“你和敖宸真的就谈不拢了吗……”
颜夏冰心内难受,正要再劝劝两句,转进来的电话突然又嘟嘟的响亮叫唤起来,扰得她没法再说。她见如雪又不肯接电话,面色浮白,身子又往被子里躲,便伸手将话筒拿起来了。
那边立即道:“如雪,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不肯见我了,因为你以为当年毁你的那个人是我,怀的那个孩子是我的!敖宸当初也这么认为!”
颜夏冰一听这话,心头暗惊,忙将话筒拿到如雪耳朵边,让她听。
原来敖宸和如雪的问题出在这里。
“如雪,你听我说,当年我只是为了震慑住毛博山那群人才这么说,毁你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那天在会所,我也向姓敖的那混蛋解释过,告诉他,只要他对得起你,我们就永远是兄妹。”
如雪从被窝里缓缓伸出头,眸中有了惊诧,“那是谁?”
“查不出来,只知道当年那个男人受了伤,流了很多血。如雪,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就放下吧,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峻熙,不要用这种谎话来安慰我,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也付出了代价!”她哭起来。
“雪,我没有安慰你,我只是现在才明白你听信了敖宸的话。敖宸他介意的不是你有没有第一次,而是你的第一次给了谁。他把毛博山那伙子人的话听进去了,所以一直认定当年是我碰了你,甚至怀了我的孩子。而你也信了他的话,造成现在的隔阂。
雪,当年是我把你弄丢了,让你做了他的新娘,我回来争取也没有错。但,我现在明白丢了就是丢了,再也找不回来。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以哥哥的身份保护你,像小时候那样。”
“峻熙,谢谢你。”她握着电话,哭得泣不成声。峻熙是兄长,是永远疼她懂她的兄长。
峻熙听着她的哭声,再哑声道:“我最近不会在这敏感时期出现在你们面前,你需要我的时候再给我打电话吧,我的那个号码成了你的专属,永远开着。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以后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敖宸,比如像上次下t流血的事,你害怕,就更应该告诉他,省得他胡思乱想,要知道男人的联想力和猜测力是不容小觑的。”
“我就算是什么都告诉他,他也会猜疑。”
“那表示他在乎你,肯去猜疑,想了解你的过去。你让他知晓你的所想,他也能体会你的心情,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
“可我上次跟他说了,我和你只是兄妹,可他不听!”
“那你在说这句话前说了什么?”
“说了离婚!”
“如果他反复跟你说‘离婚’,而且还是在一个旧情人出现的情况下,你会怎么想?”
他拥着裴云姿跟她说离婚?她眉一挑,立即道:“生气,伤心!峻熙,你是让我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考虑?”
“也不全是。只是人首先要认识自己的错,才能去挑别人的错。雪,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峻熙把话锋一转。
“不想知道,我的身世并不那么重要,因为这辈子我只认韩英杰这个父亲!”以母亲的风流史,她还真怕自己父不详。
“你总算想通了一些,好了,小乖,睡觉了。”峻熙用小时候的称呼叫她,笑了笑,便把电话挂断了。
她躺靠着身子,果然发现胸口舒畅多了,脸颊燥燥的,就好似潜水好久突然能浮出水面呼吸一口气一般。原来只要峻熙还是原来的峻哥哥,她就不会窒息,不会有心理负担。
“如雪,是峻熙吗?”颜夏冰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走进来,恰好听到如雪在电话里的最后一句。如雪说她的身世并不重要,她只认她的父亲!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并不想改变现状?
“嗯。”如雪点点头,掀开被子下床,在房间里走动,“他刚刚给我解开了一个心结,我心里好受多了。”
颜夏冰把洗好的葡萄放下,看看表,挽起提包:“那就好。如雪,你吃葡萄,我先回去了,时间不早了。”
“我送送您。”
“不用了,你休息。”她再次推门而出,发现自己的心史无前例的狂跳。如果真如敖大哥所说,当年她和韩湘雅抱错了孩子,那她该怎么办?
如雪在基隆港吃了那么多苦,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这个孩子被妍奚和郑淑贞欺负,想哭却没有肩膀可以依靠。她是心疼,但她毕竟没养过她,没有像云姿那样,看着她一点一滴的成长。从小小的一团,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生儿不如养儿亲,生父不如养父大,她的云姿现在也过的很苦,而且这种苦,还是源自如雪。如果真的是抱错,这对云姿无异于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敖宸这是自如雪手术过后,第二次来她的病房,她一身白色病号服,长长的黑亮青丝披散肩头,静静坐在病床上。她似乎是在看窗外的夜景,纤细的身子骨端坐着,形销骨立。
他看着,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瘦了。
老太太则是在门外看了一眼,让护士将她推到别处,故意将空间留给这对小夫妻。
敖宸站在门口,起初踟蹰了一下,旋即还是推门而入,皮鞋声踩得响响的,提醒床上的女子有人来了。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来看她,她都寄出了离婚协议书,表明恩断义绝了,他还来找抽!
如雪在用蓝色的纸折一只小兔子,十指纤纤,指尖纤巧,微微低着头,没有回头看他。她听得出他的脚步声,从他走第一步她就听出来了,沉稳中带着急躁,一下一下的。
她想他应该又生气了,把她寄去的协议书扔进了火堆里,把手机狠狠摔了。她想,他这次来一定是要来体罚她,掐着她的脖子,失控怒吼又打又骂‘你死可以,但别想离婚,因为我敖宸碰过的女人绝不让给其他人!我就是将她摆着,让她当贞洁烈火老死一生,也别想碰她一根手指头!’!
不过,峻熙不是已经跟他解释了吗?他为什么还要这样?!
“你当我死了?”见她一直不回头,他果然一把抓过她手中的折纸,死死拽在大拳头里,黑眸中的火焰又在跳动,“抬起头来!”
她低着头,忽而轻轻一笑,抬起头来看着他,“你肯来看我了。”
他让她的笑弄得微微一怔,不明白她为何这般轻快,明明他郁闷得要死!他喉结一阵滑动,立即冷道:“你给我听好了,我是不会离婚的!我就是无爱无欲的绑,也要绑你一辈子!”
这话明明说的那般绝情,可是奇了,如雪就是想笑,轻轻柔柔的笑,干涸的心房因为他的出现,慢慢的润泽。他宣示,表明他是在乎的,不想放她离去,不想将她推到峻熙身边。他还用了一辈子这个词。
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他们小时候玩过家家,说,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不许越界!而后鼻子一哼,想做孩子王。结果,大家还是玩在一起。
也许她是不顾廉耻的,但是真的,这一刻她就是想和他和好,想告诉他,以前不管谁对谁错,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彼此信任。我们这个无缘的孩子就当是给我们的一次教训,让我们在以后的婚姻道路上学会多为对方想一点,学会包容。这样,我们的婚姻大楼才盖得结实。
敖宸见她还在笑,一双美目亮晶晶的,清瘦的双颊笑得酡红,如抹了胭脂。他紧绷的俊脸竟也松懈下来,沉重的心房也有丝丝的轻快。
她娇笑的样子很美,全身如罩了一层光环,让他移不开眼。
他想起了在海滩上跳舞的她,一个回眸,也有这样的笑,可是夹杂了忧伤。那样忧伤的笑,是在没遇到他之前,可是她怀了他们的宝宝后,在从岱山岛回来后,她水眸中的那层忧伤便褪去了,漆黑的剪水双瞳,满满映的全是他的模样,有幸福、有希冀、有自信、有对他的爱。
可是他,自从得知她流过孩子,心态便变了。眼前似被蒙了一层雾,越看越模糊,把她快乐的模样遗忘了。人说眼由心生,虚假的笑眼角没有笑纹,他在她这里看到的是最真实的开怀大笑。
他第一次被她吸引,就是她的回眸一笑。
只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肯要这个孩子,为什么要答应跟韩峻熙一起走。这是他的硬伤!
薄唇一抿,他倾下身来,呵斥她:“有什么好笑的!你以为弄掉这个孩子就可以跟韩峻熙远走高飞了?想都别想!”
被着躺下的如雪突然啊了一声,脸蛋皱成一团,抱紧肚子:“宸,我肚子痛,痛!”
痛?他俊脸立即大变色,撑在她身侧的双臂连忙改为抱她,生怕用力伤了她,心里话脱口而出,“哪里痛?我叫医生,你忍着点!”那天她小产,床单地板上沾了好多血,家里的佣人一直等到他回去,才敢收拾现场。
他当时就站在那一滩鲜血中,想象她躺在血泊中的样子,一定很疼。只是他们给他的讯息是,少乃乃自己服了利血平弄掉胎儿,所以,转瞬即逝的疼痛后,就觉得她活该!她故意弄掉孩子,就活该她痛!
之后,她在医院差点血崩……
两次他都不在现场,听不到她娇弱的呼痛,只能一次次看到她被从手术室推出来,脸蛋苍白如纸,气若游丝。而这一次次,他都抓不到她。
“宸,我很痛。”如雪抓着他的衣襟,突然将他厚实的大掌抓起放到自己胸口,让他捂触自己的心跳,深情望着他,“宸,我痛的不是肚子,而是我的心。你能明白那种睡一觉后醒来,血流满地的惶恐了吗?那天在会所,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才明白原来八年前的那个男人是峻熙。我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吃安眠药睡觉。但是一觉醒来,才发现我的安眠药被人换了……”
他望着她的双眸,紧紧盯着,一双深沉的瞳仁颜色越来越深,想捕捉到什么,谎言或者真诚,唇线也越抿越直。八年前的事,韩峻熙后来给他说了,他稍稍释怀,她就在家里自杀!而且还摔手机!
“你相信吗?”她也深深望着他,小心翼翼问着,一瞬不瞬盯着他深沉的眸色。这个时候,她连气都是不敢出的,紧张屏住了呼吸。他的眼神,是支撑她继续说下去的动力。
他是她的丈夫,她需要他相信她。
他与她对视了半晌,眸光一闪,沉声说道:“你是说,在这八年里,你根本不知道当年那个毁你的人就是韩峻熙,也不知道怀的那个孩子是他的?”
“不,不是他的。”她摇摇头,又点头,为他肯试着相信她喜极而泣,晶莹的泪珠含在眼眶里,笑着望他,“宸,你要相信我,我一直不知道这个传言,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峻熙。那天当你说,我怀的那个孩子是峻熙的,我的世界被毁了。峻熙是我的哥哥,又怎么能对我做这种事。我爱的人是宸你,是你把我从那个噩梦里救了出来,你感觉不到吗?”
“但你那天出血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呢?”敖宸眼眸一黯,终是将泪水涟涟的她拥进怀里,心疼抱着,眸中有两种情绪在撞击。
她娇唇轻轻一咬,将脸埋在他壮硕的胸膛,“我害怕血,那些血会把我湮没,会提醒我那些肮脏的过往。宸,你果然还是嫌我脏了,不是吗?”
敖宸眸中闪过愧色,将她抱紧:“我不是嫌你的身子脏,而是嫌你的心脏!因为当时一连串的事,都说明你与韩峻熙藕断丝连,存心瞒我!”
她的娇躯猛的一僵,随即一冷。
他感觉到了,忙又把她拥紧,道:“当时喝多了,那是酒话。不过你说的话也气人,还动不动就离婚,连离婚协议书都寄出去了!不过摔手机是怎么回事?你就这么厌恶我?”
手机?如雪全身一个激灵,胸口突然卷起一股铺天盖地的恶心感。对,她摔了手机,因为有人在她手机上上传了一段他和裴云姿恩爱的视频,让她感觉吃了一只苍蝇。
她浑身不对劲起来,被他碰到的地方都似长了刺,难受极了,她道:“我出事那天,有人在我床上放了一件绿色的晚礼服,也就是放在你行李箱的那件。之后我动手术醒来,又有人在我手机上上传了两段视频,一段是关于你和裴云姿的,一段是关于峻熙的,视频一播放完就自动删除,所以我摔了手机。而当时你一直不来看我,不听我解释,即使我差点血崩,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也是峻熙,我在梦里梦见你一直拉着我的手走,给我签了生死书,说让我活着爱你……可那只是梦,你一进来就打人……”
他听着,先是严肃的蹙眉,而后慢慢舒缓,换上俊美无铸的笑容:“原来你记得那句‘我给你签了生死书,你一定要活着来爱我’,可是后来为什么眼泪汪汪答应跟韩峻熙走?还给我寄了离婚协议?你可真做得出来!”
“你从不相信我,让我们之间的误会越滚越大,我又为何还要与你维系这段婚姻?”她推开他,哀怨看着他,“我相信人心是有极限的,当它窒息到一定程度,要么崩溃,要么豁然开朗。我给你寄这一纸离婚协议,是真的被伤透了心,很累,因为你在误会我和峻熙的同时,根本没顾及过我的感受。你辱骂我脏,在我的孩子被陷害后,非但不帮我找出真凶,还在一个劲误会我,让我一天天绝望。宸,你了解女人流掉孩子的痛苦吗?了解我看到你跟裴云姿那段视频的心情吗?”
敖宸俊脸闪过愧色,一双利眸静静看着她。
“可今天我的心豁然开朗了。”她轻轻一笑,双目水亮灵动望着他,身子却在退离,“因为我刚刚才知道,当年毁我的那个人不是峻熙,我和他之间是清白的,根本什么事也没有。所以我不能绝望,不能让那个幕后c纵者将我越抹越黑。我要让你相信,我没有故意弄掉我们的孩子,也没有水性杨花!”
水性杨花!敖宸的心口重重一击,双眸似两口幽黑的深潭,什么情绪都有。而后再次倾过身,将往后退的她抱过来揽臂拥入怀中,脸庞埋在她幽香的发间,紧紧贴着说不出话。如果真是他伤了她,他该拿什么去弥补?
他总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做着最伤她的事。
082 谁是幕后黑手
敖宸回到家,并没有发现如雪所说的那件绿色晚礼服,也不知道她所看到的视频到底是什么内容。他除了相信她确实不知道当年的事外,对她流产后的奇怪反应保持半信半疑态度,因为现在没有蛛丝马迹可以让他追寻那只幕后黑手。
此刻,他让管家把敖家所有下人都叫了过来,进行审训式谈话。
“那天给少爷你整理行李箱的是冰兰,冰兰一直负责服侍少乃乃的寝居,寸步不离的。”
“那她人呢?”他板起俊脸。
“少乃乃出事后,她就回乡下了,说是家里有孩子要带,她家婆催她回去。不过我记得少乃乃出事那天,她是一直守在门边的,是第一个发现少乃乃出事的人。”
“第一个?”他挑了下双眉,看着冷清的主卧室。行李箱是gina帮他整理的,他都没有动过,难道是gina在箱子里动了手脚?不过gina在他箱子里放件裙子也没什么,以前他们一起执行任务时,也时常这样做,成习惯了。
“是啊,我们是听到她的叫喊声才赶上楼来的,一上来就看到少乃乃躺在血泊中……”
他听着,眸光立即黯淡一层。如雪出事那天,他首先查的就是这个冰兰和照顾如雪的家庭医生。不过这个冰兰除了说一些如雪的日常起居,便闭口不提绿裙子的事,表现很正常。也就是说这个人很有可能故意将这件裙子放到他们的婚床上,故意刺激如雪!但,她怎么知道他不知道有这条裙子?又怎么知道那个时候如雪情绪不大对劲?
gina?
gina故意将那天在摩纳哥皇宫参宴的礼服放在他的行李箱里,回国后又故意忘记带走,让如雪发现后再买通冰兰将裙子藏起来,最后放在如雪的床上……之后将监狱的那段视频传到如雪的手机上,选择播放完即自动删除的格式,滴水不漏的兴风作浪。因为只有这个女人熟知,只要是她打理的行李箱,他都不会再动,十二分信任她。也只有她,在帮他查韩峻熙的这段往事,知道的事比他还多。
“lee,帮我连线gina!”这样一番想通后,他立即给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连线刚被调去欧洲的gina。如果这些事真是gina做的,调离还有什么意义!他得直接将这个女人赶出他的圈子,以绝后患!
“老板,有什么急召?”gina很快就在海外连线上了,并与他视频,模样非常干练清爽,“我刚下飞机就来公司报到了,敬业吧,年底的奖金和红包,老板你可得给我多包一点!”
他看着视频中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她,并未与她开玩笑,剑眉一拧,冷道:“你是不是有一件绿色裙子落在我这里了?”
“嗯哼!”gina想也没想的轻哼,眉梢挑的高高的,轻佻的玩转手中的笔,媚惑望着他,“你老婆看到那条裙子有反应没?是立即追问?还是又哭又闹?”
“你果然故意的?”他的反应则是脸色骤变,眼神转为犀利暗沉。这么说真的存在那条绿裙子,真的有人在兴风作浪!
“我当然故意的。”gina倾下身,将自己娇美的脸靠近摄像头,放大,嘴角始终挂着笑:“我就想探探她在不在乎你。”
“然后你将这条裙子悄悄放在我和她的婚床上,故意让她误会我们的关系?”他漆黑深邃的双眸即刻卷起狂风暴雨,危险眯起,“gina,立即给我滚回国!这笔账我要好好跟你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