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剑网,“砰!”的一声撞破舱壁,到了阵房去。
那人显然志不在尚公,闪电掠到桌旁,一手拏起账簿,眼尾都不看两人,便穿窗去
了。
这时脚步声和呼喝声由远而近,两人一声发喊,跳了起来,全力扑出窗外,往下方
的湖水投去。
“噗通”一声后两人深深潜进冰寒的湖水里,正要拚命游离东溟号,忽感不妥时,
背心巳给人抓着,同时真气透背而入,接连封闭了十多处大x。
那人显然以为已封死了他们的x道,改为抓着他们的手臂,在水底以惊人的高速前
进。潜过了十多丈的距离后,才在水面冒起头来。
东溟号处不时传来呼喝之声,情势混乱至极点。
那人冷笑一声抓着两人衣领,改以双足拨水,像鱼儿般迅快游动。
这时两人体内的奇异真气,巳先后自发地冲开了被制的大x,他们正不知是否该动
手时,那人怒骂道:“不知死活的家伙。”
两人偷偷睁开少许眼帘,只见十余艘快艇,正像炮弹般往他们追来。
那人又扯着两人到了水里去,两人知道机会来了,寇仲轻碰了徐子陵一记后,同时
集起全身劲力,运肘分别撞在那人胁下和肚腹处。
那人痛得整个人弯了起来,松开了抓着两人的手,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寇仲早
巳探知他以防水油布把账簿包扎好绑在腰间,乘机施展扒术,手到拿来。
徐子陵再挥拳击往他面门时,那人果是功力高绝,竟仍能忍痛移了开去,避过了他
的拳头。
两人那敢追赶,拚命往下潜去,到湖底时,再展开全力,朝那孤岛游去。
这正是他们聪明的地方,要躲开刚才那高手的追截,绝非容易的事。
但无论那高手如何强横,总不敢回到有李阀和东溟派的人在的地方去。
最妙是东溟派的人只会搜寻附近的水域,而绝不会怀疑他们会返回头来。
两人这时活像水里的鱼儿,不片刻巳来到李世民那艘大船的底部。浮上水面后,只
见东溟号灯火通明,而李世民那条船却是乌灯黑火,静悄无声。
寇仲低声道:“希望李小子的人不要当我们是贼就好了。”
徐子陵道:“上去吧!刚才我差点给那老家伙震散了我的嫩骨头哩!”
千辛万苦下,终完成了任务,心安理得的赚了李小子的银两,心情的兴奋,确是难
以形容。
兼且他们是由那神秘高手身上将账薄勇夺回来,少了当小偷的内疚,更使他们的良
心舒服多了。
他们驾轻就熟的往上爬去,经过李世民妹子所住舱房时,寇仲想起那把温柔好听的
声音,忍不住探头望进去。
在全无防备下,一把匕首闪电探出,只着他咽喉。寇仲吓得差点掉了下去,指头都
不敢动,就那么凝止了所有动作,挂在窗沿处。
一张宜喜宜嗔,俏秀无伦的睑孔移到寇仲鼻端前尺许处,冷冷打量着他。
这时徐子陵已爬到他旁,还推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停在那里,茫然不知寇仲随时
会小命不保。
这美色绝对可比得上东溟公主的妙龄女郎低声道:“你是谁?”
寇仲呼吸困难地道:“我叫寇仲,是李……”
美女收起匕首,低呼道:“还不快进来,给人看到就糟了。”
寇仲大喜,把徐子陵召了过来,两人湿漉漉的爬进人家女子的闰房里。
寇仲第一件事就是掏出那包东西,打开油布。
账簿赫然入目。
两人齐声欢呼。
那美人儿显然清楚他们和李世民的交易,拿起账薄,翻了一遍后,欣然道:“果然
没错,你两人在这里待上一会,让我去看二哥回来了没有。”
又甜甜一笑,这才出门去了。
两人挨着舱壁,坐了下来,都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寇仲叹道:“这妞儿真美,早知不要银两而要人就好了。”
徐子陵笑道:“今趟这个让给你,下次再遇上这种级数的甜妞儿,就是我的了。”
寇仲苦笑道:“你的我的,也不想想我们是什么束西,人家是千金小姐,生于高门
大族,何时才轮得到我们?”
徐子陵失声道:“仲少何时变得这么谦虚了,你不是常说自己将来是武林高手吗?
又说可封侯拜将,为什么忽然这么泄气?”
寇仲叹道:“说说就可以,我们的功夫比起刚才那失运的高手便差远了。他毫无防
备下任我们打,亦只是吐那么鸟儿的一口血就算了。还有那姓尚的老家伙也说没个十年
八年,我们的功夫都拿不出来见人。是了,待会记得问李小子再要两把刀,没了刀连打
架都不成了。”
徐子陵道:“千万不可,否则这一世我们也休想学懂拳脚功夫,没有刀便用手,一
样可使出李大哥教的血战十式。”
苦待了整炷香的时间,李世民的美人儿妹子回来了,两人这才看清楚她一身色彩淡
丽的华服,身材窈窕动人,风神高雅,教人无法挑剔。
美女见两人小乞儿般坐在地板上,大嗔道:“为什么坐在地上?还不起来?”
两人傻今兮站起来时,房门敞开,李世民冲了进来,不理他们湿透了的身子,一把
将两人抱个结实,激动地道:“成功了!适才东溟夫人还亲笔写了一封信,要我立即赶
往太原交给爹。我李家将来如得天下,必不会薄待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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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章 志比天高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四卷)
第一章志比天高——
徐子陵一觉醒来,天刚微亮,见到寇仲破天荒第一趟比他更早起床,呆站在舱窗旁,
茫然望往外方。
这是李小子安排给他们的宿处,邻房就是李阀的美女李秀宁,李小子的动人妹子。
徐子陵移到寇仲身旁时,寇仲叹了一口气道:“小陵!我有心上人了!”
徐子陵失声道:“什么?”
寇仲低声道:“你不觉得李小子的妹子长得很标致吗?既大方又温柔,那对眼秀而
媚,胸脯玲珑浮凸,两条腿嘛,唉!更可把所有男人引死。脸蛋儿红扑扑的,肯定是这
世上最可爱的脸蛋。皮肤则嫩滑如缎锦,白里透红。天啊!若能每晚都搂着她光脱脱的
身子睡觉,我便不会再作他想,因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吗?她说话的声音和神
情才教人倾醉,,间中来个甜甜的微笑,横你娘的那么一眼,小陵啊!我快要爱死了。”
徐子陵抓着他肩头,笑得喘了起来道:“这就叫做a吗?你这混蛋只是见色起心。”
又奇道:“你不是常说娘儿愈多愈好吗?为何今趟只她一人便于愿已足。”
寇仲苦恼道:“不要翻我的旧账好吗?我说那种话时,只因我半个对象都没有,才
以此豪语来安慰自己。现在有了她,自然就要专心一志。明白吗?”
徐子陵改为拥着他宽厚的肩头,愕然道:“看来你是认真的。”
寇仲愤然道:“当然是认真的。现在李小子赶赴太原,迫他老子作反。凭李阀的声
威,又有太原作基地,兵精粮足,大有机会做皇帝。我们横竖都要投靠义军,不若就投
靠李小子好了。李小子怎都该念着我们为他立了大功,封给我们的官职应该不会太低吧,”
徐子陵呆了半晌,低声道:“你对什么他娘的义军仍不心灰吗?不若我们专心去走
私盐发点乱世财,有了钱再帮助人,岂不胜过替人打生打死?”
寇仲赔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嘿,你看看李小子那正义的模样,怎都象样过杜
伏威、李密那些半人半鬼的家伙吧!”
徐子陵苦笑道:“不要说这些话了。说到底你只是想亲近李秀宁。不要怪我在你兴
头上泼冰水。这贵家女表面虽似对我们客客气气的,但我总觉她有种拒我们于千里之外
的味儿。像她这类高门大族出生的女儿家,绝不会看得上我们两个市井小流氓的。”
今次轮到寇仲反手搂着他的肩头,笑嘻嘻道:“人家第一次见到我们,仍是陌生,
难道便纳你于方尺之内吗?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对娘儿自要用点心机和水磨功夫。
待会李小子定会邀我们这两个有用的小子加入他的阵营,记着一切由我来说。”
徐子陵皱眉道:“那谁去救素素姐呢?”
寇仲显然没想及此点,愕然语塞。
徐子陵叹道:“你即使去追求你梦寐以求的秀宁小姐吧!素素姐就交由我负责好了。
但我却绝不想加入任何一方的阵营,不过那本账薄却须取回来给我,好让我去给娘报仇。”
寇仲呆若木j时,敲门声响。
两人随着婢女来到上层的舱厅,李世民摆开酒席款待他们,列坐陪同的尚有一英挺
青年和一位四十来岁,高瘦潇洒的儒生。
李世民起立欢迎道:“寇兄、徐兄请坐,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那两人亦客气地起立施礼,教两人颇有点受宠若惊。
李世民先介绍那中年儒生道:“这位是裴寂先生,一手“忘形扇”会尽天下英豪,
乃晋阳宫副监,家父的棋友。”裴寂淡淡看了他们两眼,谦虚道:“世民侄过誉了。找
那手跛脚鸭的功夫,怎拿得出来见人,更不要说会尽天下豪杰。”
接着向那英挺青年笑道:“论功夫可要留给柴绍世侄去颢威风了。”那柴绍连忙谦
让。
寇徐见柴绍华剑丽服,气派高雅,比之李世民只逊了气魄风度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大
将之风,但已心生好感,忙与他客气寒暄。
但柴绍对他们的神态总带点傲气,不若李小子的亲热。
裴寂更是只把他们当作两个碰巧立了大功的后生小辈。坐下后,只顾和李柴两人说
话,不再理会他们。
两人受惯白眼,亦不在意,专心对付桌上的珍馐美食。
在李世民心中,裴寂和柴绍显然比寇徐两人更重要。不过他仍不忘殷勤待客之道,
亲自夹了两个油饼给两人,笑道:“这是蒸胡饼,中间有羊r葱白造的馅,以豉汁、芝
麻和盐熬熟,非常美味。”
两人还是首吹吃到北方流行的胡饼,均津津有味。
此时柴绍道:“今趟世叔是不得不起兵,若起兵则必先取关中,就怕屈突通在蒲关
和宋老生守霍邑的两支精兵,世叔看来不无顾忌。”
裴寂道:“屈突通和宋老生固是可虑。但我担心的却是突厥人,其势日大。柬自契
丹、室韦,西到吐谷浑、高昌等国均臣附之。且凡于北方起兵者,如刘武周、郭子和、
梁师都等辈,无不依靠突厥而自立。我们进军关中时,最怕就是遭受突厥和刘武周等的
从后偷袭了。”
李世民胸有成竹道:“这个无妨,力不足可以用诈,我现在唯一担心的事,就是爹
他仍是犹豫不决,怕会坐失良机。”
裴寂拍胸保证道:这事包在我裴寂身上。只要我和文静多下说辞,且眼前又确是形
势危急,你爹那还有选择余地呢?”
李世民欣然点头,转向寇徐两人道:“今趟全赖两位,若不是账簿失窃,恐仍难营
造出这种形势。最妙是那昏君刚巧到了江都应付杜伏威,此实千载一时之机。”
两人对望一眼,这才知道皇帝小子到了自己的老家江都扬州去。
此时环佩声响,两人别头望去,刚好捕捉到李秀宁美丽的倩影,一时都看呆了眼。
只见她头戴胡帽,形圆如钵,四周垂以丝网,帽上缀以珠翠,式样别致,既华丽又
充满若隐若现的神秘美。
她穿的衣服更与中原和南方的宽襟大袖完全两样,是大翻领窄袖的衣装,与他们在
彭城见的胡女衣着相若,但质料更佳。
这种衣服不但更突显了女性玲珑的曲线,行动上亦方便多了。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柴绍,这小子双目放光,热情似火般欣然道:“宁妹终于来了,
愚兄等得心都快要烧成火炭呢。”
李秀宁像看不到其它人般,对柴绍嫣然一笑,把娇躯移到柴绍旁,让他轻扶香肩,
侍候入座,这才向乃兄及裴寂打招呼,最后轮到寇仲和徐子陵。
寇仲如遭雷殛,愕然看着神态亲昵的柴绍和李秀宁,脸如死灰。
徐子陵虽替他难过,却是毫无办法。
李世民见寇仲神色不对,凑过来低声道:“寇兄是否身子不舒服呢?”
李秀宁浅笑道:“定是昨晚浸了湖水着凉了。”
又向柴绍解释道:“昨晚秀宁见到他们时,还以为有两只小水鬼由湖里爬出来害人
呢。”
看她与柴绍眉目传情、口角春风的神态,再瞧着丝网内她对柴绍含情脉脉的玉容,
徐子陵替寇仲难过的心直沉下去。恍然李秀宁只当他们是给她二兄办事的小跑腿,而裴
柴两人显然亦有同样的看法。
寇仲垂下了头,沙哑着声音道:“没什么?只因我除了是水鬼外,也是饿鬼,吃得
太饱了。”
李秀宁冰雪聪明,听出他的语气不悦,歉然道:“我只是打个譬喻,寇兄莫要见怪。”
这么说,反令人觉得寇仲心胸狭窄,裴寂和柴绍都露出不屑之色。
李世民心中却是非常感激寇徐两人,亦惟他才深切感受到他两人高绝的才智,致能
妙想天开弄出这么一条妙计来。为了冲淡气氛,微笑道:“寇兄是在说笑吧!嘿!昨晚
那个到东溟号夺账簿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柴绍要在玉人面前逞强,冷哼道:“看来都不该是什么厉害人物,否则寇兄和徐兄
那能有机可乘。”
此语一出,寇仲和徐子陵都不自然起来,因为那等若说他两人不算什么人物。
李秀宁的思虑显是比柴绍周详多了,黛眉轻蹙道:“那人够胆子单枪匹马到高手如
云的东溟号上偷东西,怎也该算有点斤两。”
柴绍微笑道:“他是趁东溟夫人和公主离船来会我们时才敢下手呢?”
李秀宁偷瞥了李世民一眼,暧昧地道:“琬晶姐若不是心切要见二哥,仍留在船上,
就不会容那贼子偷袭得手,还伤了尚公哩!”
李世民眼内掠过怅歉神色,责道:“秀宁莫忘了我是有家室的人,但话也可反过来
说,若非那人伤了尚公,我们亦休想得到夫人这至关紧要的一封书信。”
裴寂沉声道:“绍贤侄切莫小觊此人,只看他能打得尚公全无招架之力,可见后来
虽给两位小兄弟夺去账簿,想来只是失诸轻敌吧!”
李世民点头道:“此人应是宇文阀的人,论水性,宇文阀内自以宇文成都排首位,
不过该不会是他亲来,否则寇兄和徐兄就难以解开x道了。”
寇仲和徐子陵见包括李世民在内,都不大看得起他们的身手,大感不是滋味。
这时寇仲朝徐子陵打了个眼色。
徐子陵和他心意相通,自知其意,略微点头,正容道:“我们兄弟希望能取回账簿
好去办一件大事。”
李世民等大感愕然。
裴寂倚老卖老道:“这账苒关系到各方面与东溟派的兵器买卖,留在我们手上较为
适合点。”
李秀宁颢然对两人颇有好感,劝道:“若让人知道账簿在你们手上,只是东溟派巳
绝不肯放过你们。”
柴绍则是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徐子陵心中坦然,理直氧壮道:“这可是我们兄弟俩的事,李兄意下如何?”
李世民皱眉道:“我和两位一见投缘,若两位没有什么地方非去不可,大可与我李
世民同心合力闯他一闯,将来我李家有成,两位亦可享尽富贵。”
寇仲硬绷绷地道:“李兄的好意心领了。由于我们另有要事去办,只望李兄能把账
簿还给我们,再随便把我们送上附近的岸边就成。”
柴绍不悦道:“这怎……”
李世民举手阻止他说下去,细看了两人好一会后,叹道:“假若我说不行,就是不
够朋友和义气了。就依两位所说的办吧。但别忘了将来你们改变心意时,随时可再来找
我李世民。”
钜龚泽在两人眼前无限地延展开去,湖上烟雾迷蒙,随风变化。寇仲瞧着没入雾中
的李阀巨舟,双目茫茫,出奇地沉默。
徐子陵陪他立在大湖西岸,一时亦找不到可说的话。好一会才试探道:
“仲少!你没有什么吧?”
寇仲淡淡道:“我可以有什么吗?”
徐子陵听他语气,便知尚未释然,只好安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况仲少你今
趟是非战之失,只是给那柴小子捷足先登吧了!”
寇仲一对虎目闪过复杂的神色,好一会才沉声道:“我情愿她恨我!”
徐子陵失声道:“什么?”
寇仲旋风般转过身来,握拳叫道:“就像东溟公主恨你般那样恨我,那起码我还可
在她心中占个位置。但现在看她对我的离开毫不在意,根本上我们只是为她李阀奔走出
力的两个小喽啰,连令她不欢喜的资格也欠奉。”
徐子陵见他说得两眼通红,咬牙切齿,不由想起东溟公主单琬晶,颓然道:“我能
比你好多少,你听不到那刁蛮公主只会看上李小子那种身分地位的人吗?”
寇仲呆然半晌,转回身去,看着逐渐消散的秋雾,忽然笑了起来。
徐子陵不解道:“很好笑吗?”
寇仲捧腹蹲了下去,喘着气道:“我想通了,所以觉得很好笑。”
徐子陵学他般蹲下,欣然道:“快说出来听听。”
寇仲昂头凝视了他好半刻,才道:“若论才貌,我才不信我们会比李小子或柴小子
差得多少。为何他们都不当我们是东酉呢?因为我们欠缺了成就。无论在江湖上又或社
会间,没有成就的人都不会被重视。”
徐子陵皱眉道:“但若只是为了别人而去争取名利地位,那不是等若让人牵着鼻子
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