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现时仍东至海、南至江、西抵汝州、北控魏郡的大片土地。不过听说徐世绩和沈落雁
均大力反对,摆出宁为玉碎,不作瓦存的壮烈姿态,这两人均对李密很有影响力,所以
王世充对此事仍非常放心。”
寇仲叹道:“李小子真厉害,这也给他想到,至少他只派人去说几句话,立令李密
军分裂成主降和主战两派,多么划算,我们要好好学习。”
上天志道:“王世充、刘武周和窦建德固是李渊父子的劲敌,而萧铣和杜伏威均在
此带全无敌手,只要消除一些障碍,均可随时北上,若我是李渊,就绝不会在这种情况
下挥军攻打洛阳。”
寇仲皱眉道:“萧铣会否与杜伏威合作?在一般的情况下,这当然不可能发生。但
若李渊父子真的兵出关中,什么没可能的事均会变得可能。”
陈老谋道:“若李家想先对付萧铣或杜伏威,只有自金川出巴蜀一途,那时大可沿
江而下,先迫江陵,再顺江东攻杜伏威,不过如此劳师动众,实非智者愿为。”
寇仲色变道:“我的娘!终于明白为何师妃暄会到西南来啦!”
※※※
徐子陵呆看师妃暄好半晌后,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我和师小姐间实有点小
误会,坦白说我本打定主意不到悦来栈投宿的,岂知却遇上个不想碰到的人,为摆脱他
的纠缠,只好谎称有朋友给我在此订下房间。结果给他缠到这里来,才将错就错的留宿
一宵,打算明早离开,岂知给小姐寻上门来,嘿!真不好意思。”
师妃暄蛮有兴趣的听着,然后含笑道:“这就叫机缘哩!子陵兄为何忽然有不吐不
快的冲动?”
徐子陵回复一贯的洒脱从容,道:“在答这问题前,小弟可否先问一件事?”
师妃暄淡淡道:“子陵兄请下问。”
徐子陵道:“据闻成都所有客栈都一早客满,小姐到此的时间该不比我早多少,为
何却可轻易订得房间,而外边那掌柜老先生又对我那么尊敬有礼?”
师妃暄若无其事的道:“皆因妃暄是透过别人做的,这人在成都很有办法。可到你
回答妃暄的问题了哩。”
徐子陵到此刻始知师妃暄来成都,非像表面那么简单,因为以她的性格,绝不会随
便拜访任何人。微一沉吟,道:“答案很简单,皆因我不想接受小姐的邀约。”
师妃暄丝毫不以为忤,更是兴致盎然的微笑道:“这个妃暄当然猜想得到,只是想
听到子陵兄进一步的解释,子陵兄当知道妃暄的邀请绝不涉及男女之私,而是另有用意。”
徐子陵更是一阵心意索然,旋又把这令人烦扰的情绪抛开,道:“小姐任何举动言
语,均暗含玄机,岂是我等凡人所能测度。而且我现在只想大被蒙头睡一好觉。其余的
事明天才去想,小姐幸勿笑我。”
师妃暄微嗔道:“谁会笑你呢?只会怪你口不对心。实情是你猜到石青璇会来找你,
又不满妃暄对侯希白的看法,对吗?”
徐子陵一呆道:“我真没想过石青璇会来寻我。听口气小姐似乎和石青璇不大和睦。
至于小姐另一个猜测,是否暗示我徐子陵在嫉忌呢?”
师妃暄就像她自己形容的那一任水流冲击仍不留下痕迹的坚石,平静无波的道:
“算妃暄误会你哩!我只是以言语试探,想弄清楚徐子陵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没多少
人能像子陵兄般引起我的好奇心,这是实话,子陵兄信吗?”
徐子陵苦笑道:“除了师门重任,有什么事会给小姐放在心上的。我今趟入蜀,只
是想提醒石青璇,着她小心杨虚彦,事了立即离开,其他事都不想管,亦管不到。”
师妃暄点头道:“妃暄明白,若没有寇仲,徐子陵只会是闲云野鹤,不问世事。我
尊重子陵兄的决定,更希望子陵兄能事与愿同。妃暄告辞啦!”
※※※
众人讶然瞧着寇仲。
寇仲轻呷一口酒,沉声道:“师妃暄定是到四川为李小子铺路,那表示薛仁杲若非
处于下风,就是被李小子轰回老家。”
众人均无话可说。
慈航静斋乃武林共仰的圣地,若摆明支持关中李家父子,声望势将倍增,如师妃暄
亲自出马到巴蜀为李世民说项,除非是冥顽不灵又或别有用心者,否则确很难拒绝直接
出自慈航静斋的请求。何况若薛仁杲败北,李阀之声势更是如日中天,对中立的地区势
力来说。及早依附自然比大局已定时归降者受看重得多。
卜天志道:“独尊堡的解晖在巴蜀举足轻重,没有他点头,谁都不敢自作主张,他
和岭南宋家有姻亲关系,该不会那么容易向李家父子投降吧?”
寇仲苦笑道:“志叔有这看法是尚未见过师妃暄,她不但长得比仙子还美,词锋识
见均像她的剑那么厉害,她若肯纾尊降贵为李小子担任苏秦张仪的角色,保证可打动很
多人。”
跟着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陈长林道:“独孤阀事败逃离洛阳后,躲到什么地方去。”
陈长林道:“最安全的地方莫如关中长安,何况他们又是亲戚。”
卜天志不解道:“独孤阀和李阀有什么关系?”
陈长林道:“李渊之父和杨坚各娶独孤氏姊妹为妻,关系就是这么建立的。据闻其
中有杨虚彦从中穿针引线,使李建成不理李世民的反对大力向李渊说项,所以独孤阀虽
寄人篱下,仍生活得非常风光。”
寇仲大感头痛,想到即将前赴长安寻宝,偏是仇人群集该地,令事情倍加困难。
叹一口气后,冲口而出道:“收拾沈纶后,我想到岭南拜见宋缺。”
众人那想得到他忽然峰回路转的吐出这两句话,均大感愕然。
寇仲像从梦中惊醒过来般,见人人均呆瞪自己,道:“我刚才说过什么?”
陈老谋道:“你说要去见宋缺。”
寇仲“啊”的一声,老脸微红,点头道:“对!好应该去拜会他老人家,从这里坐
船到岭南去,须多少天的船程?”
陈长林皱眉道:“几天便成。不过宋缺这人生性孤傲,很难相处,少帅这么贸然找
上门去,不知他会如何反应。”
陈老谋沉声道:“说不定他要试试少帅的刀法。”
洛其飞道:“宋家从未真正参与隋亡后的争逐,照看该是重施杨坚得天下的技俩,
凭其优越的地理位置,那不论谁做皇帝,都要以优厚的条件安抚他们。”
陈长林接下去道:“所以宋家是不会直接卷入眼前的任何纷争去的。少帅若想说服
他们,只是徒费唇舌。”
寇仲有点尴尬道:“我只是想去打个招呼,各位既这么说,待我再多想想吧!”
心中却浮起宋玉致的倩影,且愈趋鲜明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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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卷 第十三章 软语相求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23卷)
第十三章软语相求——
徐子陵呆坐椅内,思潮起伏,他当然不会误以为师妃暄对他独加青睐,所以会邀他
去游灯会,正如她承认的是另有深意。这仙子般的美女行事难测,若她不自己说出来,
恐怕这一生都休想猜得到。
想到这里,心中一阵烦躁,这罕有的情绪令他难再安坐,跳起身来,迳自出房离店,
来到街上,心中一片茫然,不知该到那里去寻石青璇。
传递消息后,他将立刻离川,一刻都不想再逗留下去。
似有若无之间,他因师妃暄维护侯希白而感到被伤害。现在他只想把她完全撇开,
不再因她而受到困扰。那并非因妒忌而起,而是有种枉作小人的失落感,加上厚彼薄我
的待遇,令他更不好过。
说到底,师妃暄确在他心中占着一个位置。
想起寇仲亦在男女之情上毫不得意,禁不住有点苦涩的好笑和荒谬的感觉。大家的
遭遇是何其相似。
他很想大笑一场,却笑不出来。
对未来的行止他忽然感到模模糊糊,拿不定主意。找出或找不到‘杨公宝库’后,
他可再做什么呢?大概是找宇文化及算账吧!之后呢?他绝不可留在中原,因为只要知
道寇仲有难,他定忍不住去助他。只有在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他才不用去猜下一个和
他动手的人是谁,他已厌倦这种刀头舐血的生活。
街上吹来凉飕飕的长风,吹得挂在各家各户大门外的灯笼烛光摇曳,景致特异。
一辆马车倏地在他身前停下,郑淑明的俏脸出现在车窗处,微笑道:“刚要来找徐
兄,上车好吗?妾身有事请教。”
※※※
寇仲醉熏熏的回到房间,不脱靴子的躺到床上去,心中意识到一件事,就是现在他
仍远远及不上李世民,且首次明白到杜伏威让位与他的心态。
自抵洛阳后,一切事都发生得太快太速,且是一件连接一件,令他有喘不过气来之
感,更无暇真正的去思量自己的处境。
到刚才有机会坐下喝酒闲聊,使他不由自主去思索起各方面的问题。
别人或者不知道,但他却清楚晓得攻打江都可说是杜伏威争天下最后一次的努力,
却给自己一手破坏。在这种情况下,杜伏威极可能过不得师妃暄这美丽说客的一关。岂
非是无意间自己竟帮了李世民一个大忙。
争天下并非两个人的决斗,而是长期在策略,政治至乎意志和心力的比拚。李世民
的扩展快得超乎想像,使他有措手不及的颓丧和挫折感。
唉!
如若起不出‘杨公宝库’。不如随陵少去游山玩水算了。
假若宋玉致肯回心转意屈就自己,便索性娶她!
他就那么半醉半醒的辗转反侧,想起过去所有的人和事,素素的错嫁香玉山,宋玉
致的爱恨交缠,与李靖的反目,商秀洵的负气而离去,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惭愧、自责、
悔恨此起彼继的袭至,最终是感到无比的孤寂。
这或是争天下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
登上车厢,徐子陵为之错愕,这并非因车上除郑淑明外尚有另一年青贵妇,而是此
少妇最少和宋玉致有六、七分相似,使人一眼认出是嫁与解晖之子解文龙,宋师道和宋
玉致的亲姊宋玉华。
客气一番后,徐子陵在两女的对面坐下。
宋玉华不好意思的道:“玉华本想托郑先生邀请公子到寒舍一叙,好让玉华聊尽地
主之谊。却不知公子贵人事忙,无暇分身。只好不顾冒昧来访,公子勿要见怪。”
徐子陵心中恍然,这才明白郑石如为何坚持把自己送到客栈,皆因受人所托。亦可
知宋玉华必有天大重要的事,始会在佳节当头之际,抽空来见自己。
郑淑明熟络地道:“我们来得正巧,否则将与徐兄失诸交臂,真想不到川帮的人预
先为徐兄订下客房。”
徐子陵心想原来师妃暄是通过川帮的人来为自己订房的,确是怎都猜不着。
宋玉华黛眉轻蹙,神态温婉柔美,与宋玉致的刚强迥然有别,却另有一股惹人怜爱,
不忍拒绝的神韵,只听她樱唇轻启道:“鲁叔月前曾来成都小住,始知徐公子和寇公子
均和玉华娘家关系密切,大家可算是自己人,这才不怕唐突,来见公子。”
徐子陵不知是否爱屋及乌,又或因她神态楚楚动人,心中对她大生好感。断然道:
“解夫人不须有任何顾虑,有什么事尽避吩咐。”
郑淑明低声道:“不若我……”
宋玉华牵着她的衣袖道:“明姊不用回避。”
接着向徐子陵道:“公子可知秦国已经败亡,李阀尽有陇右之地,令他李家声势如
日中大,群雄人人自危。”
徐子陵心中剧震。开始有点明白宋玉华为何会找他说话。
郑淑明补充道:“薛举得病暴死,由其子仁杲继位,西秦军曾大败唐军,杀得李世
民弃戈曳甲的逃返长安,岂知薛举之死,令整个形势逆转过来。”
宋玉华微嗔道:“明姊说清楚点嘛,李世民非是敌不过薛家父子,只因内伤复发,
不能领军,改由刘文静和殷开山两人指挥 。。 第一时间更新jūn_duì ,才吃了从未试过的大败仗。”
郑淑明讶道:“李世民不是染疾病倒吗?”
宋玉华耐心解释道:“李世民不是病倒,薛举更不是因病致死。这些全是对外公告
的话,实情是李世民离洛阳回关中时,路上遭到宋金刚率领来历不明的高手突袭,受到
重创,一直未能痊愈,领军西抗秦军时触发伤势,才有此败。”
徐子陵听得目定口呆,他早从寇仲口中知道自称西秦王的薛举会东攻关中,只是当
时怎都想不到有这么多转折,连李世民都吃大亏。
郑淑明动容道:“那么薛举又是给谁刺杀的?能干掉他的人绝不简单哩!”
宋玉华道:“除‘影子刺客’杨虚彦外,谁人有此本领。”
听到杨虚彦之名,徐子陵双目亮起慑人的异芒,道:“薛仁杲又是怎样垮台的。”
宋玉华条理分明的答道:“李阀首先联结李轨,派人专程到凉州招抚,李轨欣然答
应,被册封为凉王,并可分得西秦国部份土地。去此后顾之忧后,李世民再次督师出征,
此时仁杲仍占尽优势,先败唐军秦州总管窦轨,再围重镇泾州,屡败唐军大将,到遇上
李世民大军,薛仁杲大将宗罗候迎战,岂知李世民坚壁不出,对垒数十日后,薛仁杲军
粮已尽,一向不服他的手下纷纷降唐,李世民觑准对方军心动摇,施计诱宗罗候决战于
浅水原,结果大败宗罗候,斩敌数千。”
由这样一位纤弱美人儿的樱唇把如此惨烈的战况娓娓道出,自是另有一番滋味。不
过只要听她把浅水原之战交待得这么清楚,当知宋玉华不愧“天刀”宋缺的女儿。
两人均知她仍有下文,没有c口。
宋玉华续道:“接着李世民亲率二千精骑,赶到薛仁杲拥兵坚守的折庶城,稍后唐
军各路队伍纷纷赶至,把折庶城围得水泄不通。入夜后,守城者趁黑争相下城投降,薛
仁杲无路可逃,亦只好率众投降,令李世民尽得其过万精兵,除薛仁杲被斩首外,余皆
获赦。”
郑淑明向徐子陵道:“妾身正是收到这个消息,才立下决心,不再卷入这席卷天下
的纷争去。”
宋玉华道:“现在关中已定,李轨只是跳梁小丑,纵使背约,亦绝不能为祸,兼之
有慈航静斋为李家撑腰,天下望风景从,平凉的张隆、河内的萧着,以及控制扶风、汉
阳两郡的地方势力均先后依附李家,至于我们巴蜀的去向,将会在这几天内决定。妃暄
小姐已仙驾亲临,谁都不敢疏忽怠慢。”
徐子陵心中暗叹,李世民的声势起,就是寇仲的声势跌。
李世民终以事实证明,他有能力把另一枭雄击垮,配合师妃暄的支持,直有君临天
下的威势。而寇仲仍在挣扎求存,彼此相去何止一百至乎千里之遥。
在这种情况下,寇仲陷于低潮的恶劣时刻,他更难舍寇仲而去,将来究竟是如何了
局呢?
悦来栈所在处是一条较僻静的横街,由于所有人都拥往大街趁热闹,四周更是静悄
悄的,马车停在道旁,亦不会阻塞通道或惹人注目。
在宋玉华澄明清澈,带着恳求意味的目光下,徐子陵苦笑道:“解夫人有什么话要
对在下说呢?”
宋玉华有点难以启齿的,垂下螓首轻轻道:“玉华心中很害怕。”
今趟连郑淑明都忍不住道:“华妹有什么好害怕的?”
到此刻徐子陵仍未弄清楚两女的关系,不过既能称姊道妹,自是非常稔熟。
忽然又想起安隆,不知他有否回到成都,更不知以此向宋玉华查询是否恰当。
宋玉华凄然道:“我害怕爹的处境哩,他一向不喜欢胡人,更不喜欢李渊,只是南
人没多少个够争气的,我们宋家又僻处岭南,难以北上争锋,否则他可能早卷入这场纷
争里。”
徐子陵无奈道:“这就是夫人找在下的原因吧?”
宋玉华回复平静,点头道:“现在天下能与李世民撷抗的,数来数去都只有寥寥数
人,徐公子和寇仲正是其中两个,偏又和我宋家关系密切,寇仲更是三妹情之所锺,唉!
教玉华怎么说呢?”
郑淑明叹道:“寇仲是那种天生百折不挠,坚毅卓绝的英雄人物。无论在多么恶劣
的环境下,他仍可反败为胜,华妹如想求徐兄劝寇仲拱手臣服,大可把说话省回。”
宋玉华恳求的目光深注在徐子陵脸上,摇头道:“我也知凭玉华妇人之言。难以说
动像寇公子那种非凡人物,但却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徐公子能仗义帮忙,玉华将感
激不尽。”
傍宋玉华软语相求,徐子陵也有差点要给溶化的感觉,正要答话,蹄音响起,自远
而近。
郑淑明探头一看,露出喜色,向两人道:“两位继续谈吧!淑明要失陪一会。”
徐子陵礼貌的先推门下车,待郑淑明迎上来骑,才重新到车上坐好。
宋玉华又是那难以启齿的样儿,低垂螓首轻咬下唇,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