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想起被自己打得弃甲拽兵,狼狈逃返契丹的窟哥王子,心中大感不安,翟娇极可能
是被自己所连累。故为翟娇讨回公道一事,更是义不容辞。
徐子陵沉声道:“这可能是香王山针对我们的行动,亦只有他那么清楚我们与大小姐的
关系。”
屠叔方一震道:“香玉山!我倒没想过是他从中弄鬼,他……他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吗?”
寇仲把香玉山成为赵德言的弟子,以及突厥人和契丹人与他们的恩怨扼要地解释一适。
屠叔方道:“看来你们的猜测不无道理,回想当时的情况,敌人实有生抢大小姐之心,
幸好给我和一众兄弟拚死把她救出来,借夜色落荒逃走。现在他们要求赎金,正是一计不成
又出一计,看死我们付不出来,只好向你们求援。”
寇仲咬牙切齿道:“好小子,我不来对付你,你却来算计我,我寇仲不杀你就誓不为
人。”
屠叔方道:“既明知是陷阱,你们绝不可踩进去。”
徐子陵微笑道:“刚刚相反,现在就算前面是刀山油镬,我们也要硬闯。”
寇仲笑道:“屠公放心,用兵伐谋,我们绝不会只逞匹大之勇,何况突利是我们肝胆相
照,曾同生共死的战友。”
屠叔方喜道:“若突利肯站在你们一方,当然是另一回事。”
两人暗忖就算没有突利这外援,此事依然不能不管。
屠叔方露出疲态,两人不敢扰他休息,又想去见小陵仲,告辞而出。
奉翟娇之命专门侍候他们的是个叫任俊的后生小子,人相当精灵,是翟娇的心腹爱将。
见两人出来,知机的道:“小的立即领寇爷和徐爷去见陵仲少爷。”
寇仲探手搭著他肩头道:“你听过美艳夫人造名字没有?”
任俊受宠若惊,不迭点头道:“当然听过。在北疆她可说艳名远播,吸引了大批围绕裙
边的不贰之臣。不过真正见过她的人绝不多,因她行踪飘忽,居无定所。”
三人穿过茫园,朝后院走去。
徐子陵问道:“她是否汉人?”
任俊道:“听说她是伊吾族的人,武功非常高明,两位爷儿不是和她有甚么过节吧。”
寇仲停步道:“现在还没有,迟些却很难说。我想小俊替我们办一件事。”
任俊欣然道:“寇爷请吩咐。”
徐子陵道:“你是否熟悉平遥的情况?”
任俊恭谨答道:“凡做生意贸易的人都知道平遥,那是太原最富庶的城市,平遥人既有
魄力又勇于冒险,生意做得很大。”
寇仲道:“平遥三大商号,其中蔚盛长的老板是否姓管的呢?”
任俊道:“蔚盛长的人老板该是李姓,据闻还与李渊有亲戚关系。”
寇仲向徐子陵苦笑道:“果然不出所料,中了那家伙的j计。”
徐子陵洒然道:“来日方长,横竖我们要到山海关去,就看看他管平尚有甚么法宝。”
寇仲微笑道:“不再拒绝与小弟同行了吗?”
徐于陵哑然失笑道:“寇仲何时只得这么心胸狭窄,斤斤计较。”
寇仲叹道:“被自己兄弟伤害的滋味都不知多么难受,有机会当然要报一箭之仇。”
夹在中间的任俊听得一头雾水,但仍感到两人间深厚的兄弟情意。
寇仲大力一拍任俊肩头,指著前面林木环绕的建筑物道:“小陵仲是否在里面?”
任俊点头应是,寇仲道:“你不用陪我们进去,我要你去查一件事,大道社由二当家冯
跋带头,押一批平遥商家的镖货途径乐寿,小俊看看他们甚么时候抵达,乐寿那个商号有货
附运,资料愈详细愈好,我们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任俊见能为两人出力办事,大感光荣,领命去了。
寇仲探手搂上徐子陵肩头,微笑道:“这是命运,你不想和我一起去见识关外的风光也
不行。”
徐子陵苦笑道:“我认命啦!”
两人对视而笑,举足往前迈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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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卷 第一章 立威天下
第一章立威天下——
戴着皮帽子的小陵仲躺在地席上午睡,下垫软褥,上盖薄被,虽是寒冬刚过,天气尚未
回暖,但因厅堂内燃起炉火,这样的御寒措施,正是恰到好处。所以小陵仲嘴角挂着一丝甜
甜的笑意,说不出的安详舒适。
楚楚、奶娘和另两个小婢,伴在小陵仲身旁一边做针线,一边闲话家常,令徐子陵感受
到“家”温暖窝心的滋味。
他从来没有家。
扬州废园的破屋,只是个栖身的巢x,他很难把它视作自己的家。
家应该是眼前这个样子。
寇仲则是震撼未过。
他跨过门槛进入厅内的一刻,迎上楚楚送来的眼神,本是平静的心湖突给冲进一道湍急
的水流,登时激的波纹荡漾,楚楚的眼神好比一枝神奇的“情箭”,其中包含她芳心深处的
惊喜、复杂微妙的情绪、无尽的企盼,谁能招架抵挡?
寇仲记起当年在大龙头府,楚楚主动向他投掷雪求的情景,又记起自己扯她罗袖时,她
嗔骂自己“呆子”的迷人姿韵。美的令人心醉的往昔,忽然重活过来,变成眼前的现实。寇
仲立告“中箭”,心中涌起从未之有的冲动,想去拥抱她、怜惜她、慰藉她,令她幸福快
乐。
即使对着宋玉致,他仍未试过有这种难以遏止的渴求和欲望。
或者是因楚楚在大龙头府时显现出来主动大胆的作风,分外能勾起他深心暗藏的渴望。
在接触到她深情一瞥的此刻,他只想到要把她拥入自己强而有力的双臂内,爱抚她,尽
量去了解她芳心的奥秘。
他对她既熟悉又陌生,熟悉令他生出亲近的感觉,陌生则使他有寻幽探秘、强烈刺激的
滋味。
只可惜他此时定要把内心这种真正的情绪强压下去,不容丝毫露出。
两人带着两种不同的心情,脱掉靴子,踏足满铺厅内松软而有弹性的草席,楚楚迎上
来,温柔细意的以衣扫子为两人拂掉身沾的尘屑,没有说半句话。
徐子陵目光落在地席上酣睡不醒的小陵仲小脸上,微笑道:“楚楚姐不用理会我们,更
不需唤醒陵仲,我们只在旁静静的看着他便成,待他醒后再和他玩。”
楚楚轻轻道:“他刚刚睡着,恐怕没有把时辰是不会醒的,就算在他旁说话亦不怕吵醒
他。”
徐子陵和寇仲同时涌起既辛酸又安慰的感觉,想到小陵仲不但没有娘,也等若没有爹,
翟娇性情暴躁且欠耐性,非是作母亲的好人选,楚楚则肯定是最佳的选择。
奶娘等人知机的暂且告退,由楚楚领他们到小陵仲旁坐下。
楚楚自然而然的坐在寇仲那一边,欣然道:“你们看小少爷是否长的像素姐?”
寇仲嗅着她既熟悉又似属于遥远过去的幽香气息,感受她对自己的依恋和企盼,却又晓
得万不得对她动情,免力抑制下点头道:“素姐的优点都尽遗传给他,没有半点保留。”
徐子陵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小陵仲,问道:“他今年多少岁?”
楚楚竖高两支手指道:“快到三岁。”
接着站起来道:“你们在这里为我照看着小少爷,楚楚稍去即回。”
两人愕然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都摸不着头脑。
寇仲回过头来,目光再落到小陵仲透出红扑扑健康肤色的小脸蛋上,叹道:“希望他永
远不晓得谁是他的爹,假若香玉山以后安分守己,我们和他的帐可以一笔勾消,可惜这是没
有可能的,因问题是出在他身上。”
徐子陵爱怜的为小陵仲轻轻的整理帽子和薄被,免他受风寒所侵,同意的苦笑道:“眼
前摆明是个陷阱,我们屡次跟颉利作对,肯定触怒他,故藉香玉山对我们的熟悉,务要除掉
我们。”
寇仲双目精芒剧盛,沉声道:“我要立威。”
徐子陵点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
寇仲叹道:“只有你才会明白我。”
埋葬了贞嫂和大仇人宇文化及后,两人对人世间的仇恨恩怨变的模糊起来,甚至生出万
念俱灰的感受。
寇仲要随徐子陵来乐寿探望翟娇和小陵仲,根本是一种逃避。
可是受到外界的种种刺激,如被管平的欺骗以致乎眼前摆明是以颉利为首的外族强敌部
下的陷阱,终令寇仲怵然惊醒过来,明白到必须振起消颓的意志,让敌人认识到他这少帅绝
非浪得虚名之辈。
比起宋缺货宁道奇那类扬名数十年,仍是屹立不倒,没有人敢挑战的宗师级盖代高手,
他两人在威望和名声上仍差一截,皆因他两人一直以来都是打打逃逃,若长此下去,终难确
立无敌高手的威名。
所以寇仲决定要明刀明枪的与颉利来一场硬仗,目标是要杜兴把翟娇那批羊皮货呕出
来,藉此立威天下,教任何人以后想惹他们,需三思始敢后行。这更是保着翟娇此盘生意的
唯一方法。
此并非匹夫之勇又或逞一时意气,因为形式并非一面倒的不利他们,在北疆他们有突利
这肝胆相照的战友,足可平衡双方势力。
所以寇仲务要趁此机会立威天下。
寇仲一对虎目闪亮起来,道:“我们首先要找两匹最优良耐苦的战马,学习马上作战的
技巧,由这里c练至北疆,唉!只要想到在塞外的大草原和荒漠与敌人决胜争雄的情景,叫
人热血,不能自己。”
徐子陵道:“我们还要学习s箭,骑和s从来都是连在一起的。”
寇仲哪想的到徐子陵竟赞同他的提议,兴奋起来,大力一拍他肩头,又怕会惊醒小陵仲
般压低声音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兄弟,我们今趟索性把事情有那么大就搞那么大,使无论
塞内或塞外,亦晓得惹上我们扬州双龙,必须付出沉痛惨重的代价。终有一天,我们会超越
他娘的什么三大宗师,因为我们仍是年轻,来日方长。”
徐子陵双目s出伤感的神色,缓缓道:“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趟并肩作战。”目光转到
小陵仲身上,沉声道:我们若抓到香玉山,该怎么办?“寇仲呆看着小陵仲半晌,苦笑道:
“在公在私,我们都应该对香玉山狠下心肠,可是他终究是陵仲这小宝贝的亲爹,我们就予
他最后一个劝告,,着他放弃一切,退隐终老,如他仍劣性不改,那就莫怪我寇仲棘手无
情,此事交由我去处理,陵少可抛开一切,到塞外游山玩水,娶个波斯美人儿做娇妻,
哈……”
徐子陵像听不到他的取笑,虎目杀机大盛,冷然道:“就此一言为定,我们再给他一个
机会,他香玉山若仍执迷不悟,就算毕玄和傅采林同时认他作儿子,我们亦要取他狗命。”
寇仲沉吟道:“y癸派那段血仇又如何?”
徐子陵道:“我们跟意图倾覆中原正道武林的魔门败类以示势不两立,此事非只关系个
人恩怨,一年后我必会赶回中原,看看功力已没有破绽的石之轩如何厉害?到时可一并把y
癸派荡平,问题在我们的武功能跨进何等进界。”
寇仲得意道:“我们今趟就非最后一次并肩作战啦!以后不要在说这种恼人的话,我会
很介意的。”
徐子陵好没气的道:“到时你有空在说吧。”
寇仲伸手轻触小陵仲吹弹得破的粉嫩脸蛋,赞道:“好一个漂亮的宝贝儿,将来兼得我
徐、寇两家之长,包保比我们更要厉害,我们办不到的,要由他去完成。”
徐子陵晒道:“你这叫害苦他,作人至紧要是无拘无束,意之所之,这才能真正享受人
生。”
寇仲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陵少莫要当真。”
接着露出深思的神色,道:“我们就算有足够硬憾杜兴的实力,仍须优越的战略来配
合,而拟定战略的首要条件是知敌。现在我们对敌人可说是一无所知,栈锝面要大小姐给我
们想办法才行。”
徐子陵正要答话,楚楚回来,后面跟着两个小婢,捧着两盅炖品似的东西,楚楚两手亦
没有空着,提着以羊皮精制的两件外袍,笑道:“喝完熊胆汤,再试试奴家为你们造的袍
子,小姐说你们会去山海关,正好用的到。”
两人忙跳起来道谢。
美人恩重,扣重心内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成制的道:“我们当然要先试穿楚楚为我们
逢制的新衣哩。”
楚楚白他一眼,甜甜的笑道:“少帅最懂卖口乖,还不快把配刀解下。”
徐子陵瞧着楚楚体贴的伺候寇仲穿上外袍,忆起昔日在大龙头府素素曾为他们缝制新
衣,心生感触,默默无语。
寇仲穿着新袍子昂然的在楚楚和两小婢前旋身一匝,自有一股迫人威势,惹的三对眼睛
亮起来。
楚楚喜孜孜的道:“这外袍连有风帽,可挡风沙雨雪,袍内更能暗藏兵器,不用把刀子
挂在背上那么张扬。”
接着轮到为徐子陵试穿新衣,亦是剪裁合体,亦发显出徐子陵潇洒俊秀的风姿。
此时翟娇忽然大驾光临,着两人到一旁的桌子坐下,边喝熊胆汤边说话,看到她撑着拐
杖走路的样子,两人更坚定要收拾杜兴的意念。
翟娇疲倦的颜容透出掩不住的兴奋神色,道:“刚有新的消息,“龙王”拜紫亭将在
“小长安”举行立国大典,估量无论是支持其立国或反对者,均会赴会,照我猜想契单的呼
延金、高丽的韩朝安和杜兴都会去,你们可一并把他们干掉,那就不用四处奔波。”
两人听的一脸茫然。
徐子陵问道:“拜紫亭是什么人?立的是什么国?”
翟娇耐着性子解释道:“拜紫亭是????族粟末部最有实力的领袖,要件的是渤海
国,这么简单的是也不晓得?想不到你们的资质那么的低和不试时务。”
寇仲啼笑皆非的甘心被骂,恭敬的道:“小长安又是什么东西?”
翟娇好没气的道:“小长安不是什么东西,而是拜紫亭伟他的新国选定的上京龙泉府,
唉!楚楚你快来解释给他们听。”
楚楚显然极得翟娇的信任宠爱,清楚翟娇的事务,盈盈过来坐在翟娇旁,含笑道:“龙
泉府位于牡丹江中游,城环长白山余脉,南傍镜泊湖,????本为契丹和高丽两国间的游
牧民族,自“龙王”拜紫亭冒起,声势大起,势力范围东至渤海,南抵高丽,西南与契丹突
厥比邻。拜紫亭自少仰慕中土文化,故龙泉府全依长安的样式建造,其政治制度、文字至乎
服装习俗全向我们看齐,故龙泉府有“小长安”的称谓。”
徐子陵大感有趣,想不到塞外竟有如此地方。
寇仲则动容道:“想不到楚楚竟如此见多识广,我们尚是首次听到拜紫亭这么一个人和
龙全府这小长安。”
翟娇冷哼道:“我栽培的人会差到那里去?消息情报传回来后,都是由楚楚整理好后,
才说给那些饭桶蠢材听的。”
楚楚见到两人被骂作饭桶蠢材的无奈表情,强忍着笑道:“龙泉府建于平原上,府内
水清量大,全是温泉,生产的响水稻,米质软蠕适口,晶白透亮,名闻塞外,一向是契丹人
虎视眈眈的肥r,幸好高丽希望能以其做与契丹和突厥间的缓冲,故对拜紫亭非常支持,不
过若非突利与颉利决裂,令拜紫亭压力大减,他仍不敢遽然立国,反对此事最烈者,就是东
突厥和契丹人,所以拜紫亭立国一事,当然不会是顺风顺水,结果更是难以预料。”
两人至此才对整件事有点轮廓。
翟娇c入道:“我们那批皮货这是透过拜紫亭向回纥人买的,我和他见过一面,算是谈
的拢,交情则止于做生意,此人野心颇大,本身无论才智武功均非常了得,绝不简单。”
寇仲道:“突利对此事持的是什么态度?”
楚楚道:“他该不院见在其东部有另一势力的崛起。只是现在自顾不暇,无力干涉。”
翟娇道:“渤海国的建国大典在四月一日于龙泉府举行,离现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你
两个定要把事情给我办妥。”
寇仲道:“大小姐怎么能把塞外的形势把握得如此清楚分明?”
翟娇傲然道:“出外靠朋友,我翟娇做生意向来说一不二,除别有居心者外,谁不乐意
与我攀交情。”
徐子陵道:“大小姐在边塞有没有特别信的过的朋友?”
楚楚待答道:“在北疆除北霸帮外,尚有两个大帮和一大派,合称三帮一派,其他两帮
是外联帮和塞漠帮,前者以悉族人大贡郎为首,后者的龙头是汉人的荆抗,荆抗与窦爷的交
情甚笃,故对我们非常支持,关外有什么风吹草动,均由他知会我们在山海关的分店,再以
飞鸽传书通知我们。”
寇仲拍腿道:“那就成了!我们欠的是一个关于塞外的情报网,终于有着落。”
徐子陵道:“长白派的派主是否是“知世郎”王薄?”
翟娇冷哼道:“不就是这个老家伙,又说放弃争天下,偏又得处搞风搞雨,前些儿竟往
投靠宇文化及,后来见到他声势日衰,只好夹着尾巴溜回长白,说不定今趟对付我们,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