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现身屋脊,男的大笑道:“邪王往那里走,愚夫妇恭候多时。”
徐子陵由逃亡开始,从没想过对方会把他当作石之轩,不过此时无暇多想,逃命 。。 营造舒适的读书环境要
紧。
这对男女形相独特,男作文士打扮,女穿绣花长裙,前者只持一盾,后者玉手提剑,
只是随便站在那里,自有一种稳如铁塔的防守气势,绝非一般普通禁卫高手。男子一头
银灰色的头发,可是模样只像中年人,还长得颇为英俊,不过瞧他眼神,应是饱阅世情
的老前辈。女子长得雍容华贵,仪态万千,鬓角花白,但感觉上仍是一头乌黑闪亮的秀
发。
徐子陵眼力高明,知道此关不易硬闯,厉叱一声,拨出腰间飞刀,连珠掷去。
石盖横移,显露出口。
寇仲和侯希白屏息以待,外面竟是毫无动静,一片宁静。
寇仲皱眉道:“难道我猜错,待我先出去看看!”
人随刀窜,冲天而起。
空广的太极殿平静如前,并没有石之轩的踪影。
寇仲心中奇怪,早腾上十多丈的空中,待要转气下沉,异变突起。
地道内传来劲气呼啸声,夹杂着侯希白的闷哼和真劲交击的密集响音。
寇仲大叫不好,始知石之轩竟蹑在他们身后,从漆黑的地道觑准时机向侯希白偷袭。
石之轩不但武功在侯希白之上,更是深悉自己这徒弟的功夫,加上欺侯希白猝不及防,
当然占尽便宜。
寇仲收摄心神,不让对侯希白的关心和焦虑影响情绪,深吸一口气,人刀合一的重
往出口投下去。
劲气带起的呼啸声,响彻地道。
打斗声倏止。
石之轩提着侯希白从地道口闪电穿出,一拳重击在寇仲往下刺来的刀锋尖锐处。
寇仲如受雷轰,五脏六腑翻转过来般难过,差点喷血。石之轩惊人的气劲洪水般透
刀涌来,他身不由己的往大殿中心抛飞过去,双脚触地时,石之轩随手放下不醒人事的
侯希白,移在他身前丈许处,负手而立微笑道:“难得难得!竟能挡石某人全力一拳,
可见少帅刀法与功力均大有长进。”
寇仲勉强压下翻腾的血气,井中月遥指这魔门至乎天下间最可怕的邪人,沉声道:
“我的小命就在这里,看你邪王是否有本事拿走?”
石之轩好整以暇的别头望往平躺地上的侯希白,再回过头来笑道:“希白只是被我
制着x道,仍末丧失视听的能力,希望希白不会看到或听到自己视为好友的人,会是贪
生伯死,为自己舍友而逃的鼠辈。”
寇仲差点给气得怒火烧心,深吸一口气道:“卑鄙!”
井中月疾劈而去。
徐子陵看得倒抽凉气,他从没见过有人可把一张盾牌用得如此轻似羽毛、灵活如神,
千变万化,无论他的飞刀从任何角度或手法发s,对方盾牌翻飞,或是硬档,或以盾沿
砍劈,均能把飞刀挡个正着,s出的十把飞刀无一幸免。他的飞刀是以连珠手法掷出,
分别s往拦路那对高手夫妇,却给男的以一个盾牌照单全收。
所有这些事发生在电光石火的瞬那间,忽然盾牌迎头压至,而盾牌右方则剑芒大盛,
剑盾配合得天衣无缝下,正面强攻而来,瓦坡上其他战士重整阵势,朝他杀至,顿使他
陷入重围之内。李渊等则追至他刚才掠过的回廊处,形势危急至极点。
女子娇叱道:“修哥!他不是邪王!”
徐子陵闷哼一声,足尖用劲弹高少许,隔空一拳朝迫至丈许的盾牌轰去。
“蓬”!
劲气交击,毫无花假的狠拼一记。
持盾高手全身一震,徐子陵则给反震之力往后抛送,朝李渊那组人落去,此着出乎
瓦坡上所有敌人料外,登时阵脚大乱,叱喝震天。
李渊等想不到徐子陵会送上门来,见机不可失,十多人腾空而起,凌空截击。
地面的禁卫见李渊带头出手,士气大振,齐声呐喊为主子助威。
喊叫喝采声直冲霄汉,震动全宫。
徐子陵当然不会这般愚蠢,勾索横s而去,抓着侧旁的树干,改变方向,往横移开,
李渊、字文伤和一众禁宫高手,全扑在空处。
徐子陵改变策略,足尖在近树顶的横杆一点,顺手收回勾索,掠往一座小亭之顶,
再一个翻腾,借勾索抓树,从高空往东南角的望楼投去。
城墙上和望楼处s来的劲箭,纷纷落空。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以迅疾无伦的身法从地面禁卫群中笔直朝他s上来。
徐子陵正在近二十丈的高空滑翔,感觉到敌人来势的凌厉,只看对方能弹上二十丈
的高空截击自己,可知对方至少是李渊或字文伤的级数,甚或尤有过之。
低头一看,立时魂飞魄散,大叫不妙。
寇仲终体会到徐子陵面对没有破绽的石之轩那种无从入手的感觉。
他像站在那里,又若不在那里。寇仲根本无法掌握他的位置,更逞论预计他下一步
的行动。
可是他这一刀已是有去无回之势,变招徒加速败亡,此刀螺旋劲贯注集中,任石之
轩的不死印法如何厉害,怕仍不敢硬提。
石之轩淡然一笑,忽往左右以惊人的高速摇晃,就像多出几个化身来,虚虚实实,
倏地出现在寇仲左侧处,衣袖拂扫寇仲额角。
寇仲竟闭上眼睛,旋身挥刀,带起森寒凌厉的刀气,刀锋如有神助的砍中石之轩拂
来的衣袖。
“霍”!
寇仲给石之轩拂得反旋开去,一个踉跄后始能立稳,再向石之轩摆开架势。
石之轩岳立如山,气定神闲的道:“这一刀还似点样子,有什么名堂,是你井中八
法中的那一法。”
寇仲心中大讶,石之轩为何像有很多时间般不乘势追击?此事确不合理,赵德言既
开出条件要他杀死自己和徐子陵,他理该不肯错过这千载一时的良机。
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石之轩可能想不到他和徐子陵可在那么远的距离窃听到他和尹祖文的密话,因为他
并不晓得他两人功力互借的独家本领,所以并不晓得他寇仲已知悉赵德言向他开出的条
件。
寇仲哈哈笑道:“这招没有什么名堂,叫作‘身意’,妙在有意无意之间,乃传自
‘天刀’宋缺的心法。”
石之轩双目s出凌厉的神色,冷哼道:“‘天刀’宋缺,终有一天石某人会教他晓
得他的天刀只是破铜烂铁,代表着失败和耻辱。”
寇仲晒道:“尽管在我这后辈前吹大气吧!你若肯找他老人家动手,他老人家保证
求之不得,无任欢迎。”
石之轩不以为忤的微微一笑,油然道:“谁胜谁负,可待日后的事实证明,废言无
益。念在你寇仲成名不易,一手刀法练至如此境界更是难能可贵,我就予你一条生路。”
寇仲悄然道:“邪王你不是在说笑吧!”
石之轩道:“我那有闲情来和你开玩笑,我的宝贝徒弟由我带走管教,放心吧!无
论他如何反叛顽皮,终是我石某人的徒弟,他只不过暂时不能风花雪月,或陪你两个小
子到处惹事生非。只要你们把盗去的《寒林清远图》交出来,希白立即回复自由。石某
人予你们一天时间,于明日黄昏前把画放在希白小厅堂的桌子上,否则协议取消。”
寇仲大笑道:“想带走希白吗?先问过老子的井中月吧!”
人刀合一朝石之轩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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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卷 第八章 棋高一着
大唐双龙传 。。 经典文学(第49卷)
第八章棋高一着——
寇仲扯掉头罩纳入怀内,免得影响视听灵觉。在石之轩说话之际,他已掌握到自己
的处境和石之轩的用心。
石之轩并非不想杀他,且是有意杀他于此时此地。他的一番说辞,只为予寇仲一线
生机,误认石之轩因要取回《寒林清远图》,所以放过眼前取他小命的机会。
事实权衡利害,杀死寇仲实为目下石之轩的头等大事,否则他就不会冒险跟进皇宫
来,深思熟虑的算计他们;至此几可肯定石之轩并不知道他们窃听到他和尹祖文的对话。
即使以石之轩之能,要杀他寇仲绝非轻松的一回事。且当寇仲自忖必死,说不定会
行险一博,例如奋力逃入地道,又或冲破天窗闯出宫外,那时纵使石之轩变得三头六臂,
谅也不敢在禁卫重重的大唐宫内四处与寇仲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石之轩才智超凡,知道只要提出带走侯希白,寇仲必会全力阻止,那石之轩就可不
虞寇仲在分出生死前舍友逃走。
螺旋劲透过刀锋,挟着嘶嘶异响,刀未至劲气先行,兜头兜面往“邪王”石之轩罩
去。
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石之轩的不死幻教人无从捉摸,疑幻似真。而寇仲则是利用
本身长生气的灵异特性,正如他和徐子陵可隔壁探察,他现在亦以气劲先行探测石之轩
的虚实,只要石之轩有任何反应,他可在气机牵引下,厘定进攻的位置、角度和劲力。
殿外不住传来禁卫军来回走动的声响和马蹄踏地声,显示禁卫军正作大规模的调集
和动员,形势紧张火热。不过谁都想不到江湖上一老一少两位最顶尖的人物,正在皇宫
核心的大殿内进行生死决战。
石之轩露出一丝淡淡笑意,又往左右各晃一下,每一晃均带得寇仲的“气劲场”往
晃动的一方偏移。
等若变成寇仲第三只眼睛的刀锋立生感应,倏地加速,化作井中八法中的“击奇”,
迅雷激电般往感觉中的石之轩s去,把宋缺传他的身意之法发挥得淋漓尽致,且更上一
层楼。
刀锋刺空。
明明应可刺中石之轩胸口,至不济该可迫他挡格反击,可是石之轩却出现在他左方
侧处,还横掌拍向井中月,以他的功力,如此一掌拍实,保证寇仲拿不稳刀子。
寇仲明白过来,不死幻不但是世上最迅疾的身法,并能在气劲上令对手产生幻觉,
除非寇仲刀尖的灵觉达至可分辨真伪的境界,否则休想破他的不死幻。
幸好他从宋缺处学晓每出一刀,均留有余力,际此危急关头,临急变招,人往后退,
刀势生变,反往石之轩掌心挑去。
石之轩低喝一声“好”,掌化为指,点正刀锋。
一股可怕和高度集中的内劲重击刀尖,发出“唆”的一声劲气交击清响,寇仲给震
得血气翻腾,差点拿不稳井中月,触电般依原势往后疾退。
石之轩双目异芒大盛,正是要全力出手的现象。
寇仲心叫不好,忙施展体内真气逆转之法,改退后为侧移,摆出“不攻”架势。
似攻非攻,似守非守。
当日他与伏难陀决战时,在强攻之际使出“不攻”,迫得伏难陀无奈出手,此刻却
是在退守之际重施故智,目的是不让石之轩能争夺上风优势。
石之轩果然目露讶色,点头道:“这招相当不错。”
说时掌化为拳,隔空一拳轰来,狂猛无踌的劲气将寇仲完全笼罩。
寇仲心叫不妙,石之轩这拳脉络分明劲气的强弱轻重角度变化全在掌握之内,晓得
其意并不在破他的“不攻”,而是以不死印气遥探他的情况,再厘定进攻的最佳方法,
等若适才他寇仲以刀气探路摸底,只不过石之轩的独门心法更能探测他体内真气运动的
状态。
寇仲私下曾和徐子陵多番研究讨论破不死印的方法,虽仍是一筹莫展,可是从徐子
陵多番与石之轩交手的经验中,却得到珍贵的启悟,所以能判别石之轩这一拳的背后用
意。
一招失着,势将招来杀身之祸。
寇仲临危不乱,心神晋入井中月的境界,哈哈一笑,回刀护体,真气敛而不发,人
刀合成一个无隙可寻的整体,是为“不攻”的变式。
“蓬”!
寇仲像断线风筝的应拳往后飞退,落下处刚好是侯希白身旁,还提脚朝侯希白轻踢
试图解x,是龙是蛇,就要看他的长生气是否灵光。
石之轩想不到寇仲不但能凭刀气凝成的护体真气硬捱他一拳,且有此妙着,露出又
好气又好笑的神情,如影附形的闪电追至,两手幻化出漫天掌影,铺天盖地往他罩来,
本体像变成没有实质的幻影,虚实难分,教人无从掌握。
寇仲收回踢往侯希白的右脚,改为往左踏出且是缩地成寸的奇步,哈哈笑道:“这
叫脚诈!邪王中计哩!”
倏忽间他避开石之轩正面的进攻,移至石之轩右侧,看也不看的随意一刀挥扫,心
中凝起战场上千军万马互相冲杀,血流成河、日月无光的惨烈情景,登时生出凛例冰寒
的刀气,以横扫千军的霸道威势,不理石之轩是真是幻,就把石之轩当作是婠婠的天魔
劲场,井中月化作黄芒,疾扫过去。
石之轩漫天掌影消散,提脚侧踢井中月,在毫无转圆余地下双方狠拼一招。
寇仲给连人带刀踢得侧退开去,不过心中只有欢喜,交手至此,他尚是首趟主动的
迫得石之轩肯与他硬挤。
石之轩上身微晃,目露杀机,待要追击,寇仲早凭逆转真气之法,反冲回来,冷喝
道:“看老子的‘方圆’!”
以石之轩的身手眼光,仍在判断上失误,想不到寇仲能硬接一记后如此快回复过来,
更想不到他在退跌的中途能反退为进,更头痛是眼看寇仲只简简单单的一刀溯至,竟生
出一堵方阔的气墙,迫身而来,令他不敢冒进,最威胁他是刀锋s出一柱浑圆的气劲,
如铁柱般朝他胸口直捣。
石之轩冷喝道:“找死!”
蓦然急旋,化作人造的龙卷风暴,迎向刀锋,“方圆”的劲气和旋动的劲气正面硬
撼,生出贯满全殿空间的狂飚激啸。
寇仲那想得到对方有此一着,更害怕对方把他的气墙真气吸纳,反过来对付自己,
我消彼长下,一招就可取他小命。
想也没想过“方圆”可给对方这么破掉,幸好他身经百战,深明穷则变、变则通之
理,硬把气墙收缩,方不在圆仍在,一束高度集中,使对方无法吸收消化的劲气,在井
中月黄芒剧盛下,改“方圆”为“速战”,刀随人去,重击对手。
变成旋风般的石之轩也不敢以身试法以不死印卸解寇仲的刀气,改为一袖挥出,搭
上刀锋,发出“砰”的一下闷响。另一手挥袖拂击寇仲面门,可怕的旋动似从没发生般
那样突然终止。
寇仲的井中月似给整座大山压着,不管如何运劲都不能移动分毫,最要命是对方衣
袖轻轻一拂,不但成功的将他自以为必杀的劲气震散,对方那充满邪恶冰寒的真气更沿
刀入侵,往他经脉袭至。
以往大小战役,从没有人能将他灵动如神的井中月如此压服控制。寇仲险些儿要弃
刀保命,又晓得倘如此不智只有加速败亡,人急智生下顾不到威仪,就那么侧滚地上,
避过拂往面门的夺命一袖,把全身全灵的力量对抗石之轩搭在刀锋可摄魄勾魂的另一袖。
螺旋劲山洪暴发般透刀反击。
“轰”!
石之轩分得一半的力道终及不上寇仲的全力反击,缠刀的衣袖松脱,且身不由主的
后退小半步,寇仲则风车般转动着滑地直滚开去。
石之轩一阵长笑,腾空而起,往寇仲扑去。
徐子陵的吃惊是有理由的,因为截击他的正是从喘病康复过来的独孤阀第一高手尤
楚红,严格来说此时徐子陵只是从她的身手和独门兵器碧玉杖把她认出来。
她的白发和布满脸庞的皱纹换上乌发和嫩肤,虽仍是老婆婆的形相,此时外貌却至
少比以前在洛阳见她时年轻上三、四十年。她真正的年纪肯定接近百岁,现在则横看竖
看只是个五十来岁的贵妇,此刻的她头饰黑渍巾,白衣黄裙,朱色短帕肩迎风飞扬,加
上徐子陵对她以前的印象,情景诡异得使人心寒。
她理该和李渊等一道赶来,却能赶在前头从下方冲天而上追截自己,足见功力高明。
难怪宇文伤有尤楚红可能胜过宋缺的高度评价。能否及得上威镇天下的“天刀”宋缺仍
是言之过早,可是只要她与宋缺有一拼之力,此刻给她缠上,徐子陵肯定今晚要饮恨唐
宫。
徐子陵低头下望的刹那,她刚从两组骑兵间离地跃起,拿捏的时间角度精准无匹,
照双方移动的速度,她刚好能在空中截住徐子陵。即使凭她以前患着喘病的身手,徐子
陵绝无可能过得此关。
思索间尤楚红以闪电的速度斜掠而上至十丈的高空,碧玉杖生出微妙难言的变化,
随疾升往他刺来,杖气把徐子陵完全锁紧笼罩,使他的身法不由受到影响稍有迟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