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印象深刻。身上没佩任何兵器,不过谁也不敢怀疑他具有凌厉的杀伤力。
寇仲和徐子陵暗叫不妙,解晖正是那种绝不受威胁的人,摆出此等阵仗,表明不怕
硬撼的斗志和信心。
解晖隔远淡然自若道:“本人解晖!欢迎少帅与子陵光临成都。”
声音悠然传来,没有提气扬声,每句每字均在两人耳鼓内震鸣,单是这份功力,足
令两人生出谨慎之心,不敢大意轻敌,连可从容逃退的信心亦生动摇。
人的名儿,树的影子,解晖能与宋缺齐名,当然非是等闲之辈。
寇仲在马上抱拳应道:“堡主于百忙中仍肯抽空见我们两个未成气候的小子后辈,
是我们的荣幸。”
解晖哈哈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少帅谦虚哩!现在天下谁不晓得两位大名。”
寇仲为表示尊敬,于离解晖五丈外下马,其他人连忙跟随。
空寂的大街本身自有其静默的压力,令人有透不过气的感受。双方的对话响迥荡长
街,气氛沉凝,充满大战一触即发的内在张力。
解晖没有分毫一言不合即动干戈的意思,双目s出复杂难明的神色,凝视寇、徐两
人,又以徐子陵吸引他大部分的注意。其他人仍立于下马处,由解文龙陪两人往解晖行
去。
寇仲和徐子陵见惯场面,虽处身危机四伏的险地,仍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态度。
解晖两眼s出赞赏的神色,大大冲淡原本郁结于双目的肃杀神情,微笑道:“两位
千里而来,解某准备好一桌清茶素点,为两位洗尘。”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你眼望我眼,既为解晖肯坐下来和他们说话意外,更为是清茶素
点而非美酒佳肴百思不得其解。
寇仲暗感不安,却没法把握到不妥当在甚么地方,忙道:“承蒙堡主盛宴款待,大
家可以坐下喝清茶,谈天说地,人生还有甚么比这更遐意的事?”
徐子陵一颗心则不受控制的剧动几下,隐隐预感到某些完全在他们想像之外的事正
在前路上等待他们。
解晖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微一点头,轻呼道:“开门迎宾!”
“嘎!”
在四人立处,左方一所原是门户紧闭的菜馆大门,中分而开,两名解家战士神态恭
敬的从内而外的推开大门,动作缓慢稳定,遂分逐寸显露菜馆大堂的空间。
本应排满桌子的菜馆大堂似乎只余正中一桌,予人异乎寻常的感觉。
可是吸引两人注意的,却是安坐于桌子朝街那边椅上一尘不沾的动人仙子,她正以
恬静无波的清澈眼神,凝望街上的寇仲和徐子陵。
徐子陵甚么井中月、剑心通明全告失守,虎躯剧震。
寇仲不比他好上多少,猛颤失色惊呼道:“妃暄!”
竟是师仙子重返人世。
她出现得如此突然,出人料外!就像她的色空剑般令人难以招架。
任他们如何思虑周详,不错过任何可能性,也想不到会在城内遇见师妃暄。
徐子陵浑体发热,脑际轰然,心海翻起不受任何力量约束的滔天巨浪。
曾几何时?他是那么地渴望可与她重聚,向她倾诉内心的矛盾和痛苦,只有她才明
白的矛盾和痛苦,恳请她使出仙法搭救他。
曾几何时?他曾失去一切自制力的苦苦思念她,至乎想过抛下一切,到云深不知处
的静斋,只为多看她一眼。
没有她的日子度日如年,可是残酷的现实却迫得他默默忍受,原因是怕惊扰她神圣
不可侵犯的清修。
在洛阳之战自忖必死之际,他终忍不住分身往访了空,透过了空向她遥寄心声,希
望她体谅自己违背她意旨的苦衷。
被杨虚彦重创后,徐子陵再遇石青璇,当他的心神逐渐转移到她的身上,对师妃暄
的苦思终成功由浓转淡,深埋心底。可是她却于此要命时刻出现,还关乎到寇仲取得最
后胜利的大计。
造化弄人,莫过乎此。
师妃暄仍是男装打扮,上束软头,粗衣麻布,外披绵袄,素白衬素黄,足踏软革靴,
背佩色空剑,神色平和,令人无法测知她芳心内的玄虚。见两人呆瞧着她,淡然自若的
盈盈立起,唇角飘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柔声道:“少帅、子陵请!”
寇仲和徐子陵像被隐形线索c控着的木偶般,忘记解晖父子,不约而同呆呆地往菜
馆走去。
本是普通不过的一间食馆,立即由凡尘转化为仙界,全因仙踪乍现。
解晖父子跟在两人身后,招呼他们入座。
两人呆头鸟般依循解晖指示在师妃暄对面坐下,解晖父子陪坐两边。
师妃暄亲自为各人斟茶,然后坐下。
菜馆除这席素菜和围桌而坐关系复杂至怎也说不明白的五个人外,再没有其他人,
开门的战士默默为他们掩门后,退往馆子外。
解晖举杯道:“两位不论来成都所为何事,一天未翻脸动武,仍是我解晖的客人,
解晖就借此一盏热茶,敬两位一杯。”
徐子陵避开师妃暄似能透视人世间一切事物的清澄目光,投往清茗,暗叹一口气,
举杯相应。
寇仲则一瞬不瞬的迎上师妃暄的目光,缓缓举杯,目光移往解晖,回复冷静的沉声
道:“我寇仲希望下一趟见到堡主时,还可像现在般坐下喝茶。”
四个男人均是一口喝尽杯内滚热的茶,师妃暄浅尝一口,悠然放下茶杯,神态从容
自在,似是眼前发生的事与她没半点关系。
解文龙道:“这些素点均是贱内亲手下厨造的,请勿客气。”
寇仲举箸苦笑道:“我本食难下咽,但既是解夫人一番盛意,怎敢辜负。子陵来吧!
我们齐捧少夫人的场。”
两人食不知味的尝了两件素点后,解晖叹道:“撇开我们敌对的立场不论,两位是
解某在当今之世最看重的人。单是你们在塞外为我汉人争光,任何人也要由衷赞赏。”
师妃暄没有丝毫发言的意思,饶有兴致的瞧着神情古怪啃吃东西的徐子陵,秀目s
出温柔神色。
寇仲颓然道:“坦白说,我本有千言万语,要向解堡主痛陈利害,免致我们干戈相
见,两败俱伤,并拯救巴蜀的无辜百姓。可是妃暄仙驾忽临,弄得我现在六神无主,不
知说甚么好,不如请妃暄和堡主赐示。”
师妃暄眠唇微笑,不置可否,目光投往解晖。
解晖没望向任何人,陷进深沉的思索中,双日s出凄凉的神色,望往门外,不胜感
慨的道:“我解晖纵横天下数十年,从没惧怕任何人,更不卖任何人的账,只有两个人
例外。”
解文龙垂首不语,似在分担解晖心中的痛苦。
寇仲讶道:“敢问这两位能令堡主不能不卖账的人是谁?”
解晖目光移向寇仲,变得锐利如刀,沉声道:“有一事我必须先作声明,以免少帅
误解,不论两位是否相信,权力富贵于我来说不外过眼云烟,毫不足惜。如非天下大乱,
我早退隐山林,把家当交给文龙打理,再不过问世事。所以杨广身亡,我与巴盟缔定协
议,保持巴蜀中立,免百姓受战火蹂躏摧残,静待统一天下的明主出现。”
听到解晖这番说话,徐子陵忍不住往师妃暄瞧去,这仙子生出感应似的迎上他的目
光,轻柔地颌首点头,表示解晖说的是由衷之言。
寇仲却听得眉头大皱,不解道:“既是如此,堡主何不继续保持中立?”
解晖没有答他,露出缅怀的绅色,回到先前的话题,像喃喃自语的道:“在四十多
年前一个炎热的夏日,那时我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宋缺为家族押送一批盐货
来蜀,我则代表族人接收盐货。我从未见过像宋大哥如此英雄了得,不可一世的人物,
使我一见心折,大家结成好友,联手扫荡当时肆虐蜀境内的凶悍马贼,几番出生入死,
并肩作战,宋大哥曾多次在极度凶险的情况下不顾生死的维护我。而我解晖之所以能有
今天,全仗宋大哥为我撑腰,无论外面如何纷乱,使没有人敢犯我境半步,皆因天下人
人均知犯我解晖,必触怒宋缺。天下谁敢开罪宋缺?”
揣测和事实可以相距这么远,寇仲直至此刻亲耳听到解晖剖白与宋缺的关系,始晓
得自己误解解晖。这位巴蜀最有权势的世族领袖并非因恋栈权位背宋缺迎李家,却是另
有原因,关键就在宋缺外解晖不得不卖账的另一人。
会是谁呢?
徐子陵在师妃暄仙迹再现后,只有心乱如麻四个字可形容他的心情。石之轩不幸言
中,当李世民陷于生死存亡的关头,梵清惠不会坐视。
在寇仲和宋缺的阵营外,只有师妃暄明白巴蜀是不容有失,若汉中陷落,寇仲可直
接入关攻打长安,而杨公宝库则令李渊失去长安的最大优势。
师妃暄现踪于此,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着。
寇仲的声音响起道:“我明白哩!敢问堡主,另一位堡主不得不卖账的人是谁?”
解晖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不胜唏嘘的道:“有很多事我不敢想起,现下更不愿再
提。一直以来,宋大哥是解晖最敬服的人,到现在还没有改变。若有选择,我绝不愿违
逆他的旨意,何况玉华是我最锺爱的好儿媳。”
解文龙一颤道:“爹!”
解晖举手阻止他说下去,平静的道:“另一位就是妃暄的师尊梵斋主,她因秀心和
石之轩的事踏足江湖,而我和宋大哥亦因秀心要寻石之轩晦气,大家相逢于道左,似无
意实有缘。她与大哥的一席言谈机锋,我虽只是旁听者,却记得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更
感受到她悲天悯人的情怀,为万民着想的伟大情c,不敢有片刻忘记。”
接着望向师妃暄,双目透出温柔之色,慈和的道:“所以当妃暄为李世民来向我说
项,解释她选择李世民的前因后果,我是首趟在重要事项上没徵得大哥同意,断然答应
妃暄开出的条件,为的不是我解家的荣辱,而是天下万民的福祉,到今天仍不后悔,只
痛心得不到大哥的谅解。我最不想与之为敌者,今天却是我的敌人,但我心中没丝毫怪
责大哥,他有他的立场和看法,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信念。我当然不成,清惠亦无法办
到,我最不愿目睹的情况,变成可怕的现实。”
寇仲和徐子陵终明白过来,解晖虽没说清楚他和梵清惠的关系,显然他和宋缺均对
梵清惠曾生出爱慕之意,但由于梵清惠出世的身份,当然不会有结果,就像徐子陵和师
妃暄的关系。试想换过徐子陵是解晖,师妃暄的弟子在若干年后来求徐子陵,他可以拒
绝吗?
徐子陵和寇仲均对解晖观感大改,感到他是值得尊敬的前辈宗师。
寇仲的目光从解晖移往师妃暄,叹道:“妃暄可知事情到达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虽谅解堡主的苦衷,可是我与李世民结下解不开的深仇,再非我寇仲一个人的事,而
是宋家和少帅联军全体的愿望,故一切以能凭武力解决,没有另一个可能性。”
帅妃暄微笑道:“既是如此,我们就凭武力来解决吧!”
寇仲和徐子陵闻声愕然,乏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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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卷 第十一章 兵不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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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兵不血刃——
师妃暄口虽说动手,神情仍是古井不波,清澄的眼眸闪动着深不可测的异芒,显示
出比在塞外时更精进的修为。但只有徐子陵明白她已臻剑心通明的境界,如石之轩般令
他的灵觉无法捉摸。
寇仲哑口无言迎上她的目光,好半晌始懂失声道:“妃暄应是说笑吧!你岂是凭武
力解决事情的人?”
师妃喧轻柔的微笑道:“话是你说的,当其他一切方法均告无效,例如解释、劝言、
恳求、威迫等等。那除武力外尚有甚么解决的方法?妃暄是绝不会坐视巴蜀落入少帅手
上。”
徐子陵道:“妃暄……”
师妃暄容色平静地截断他的话,目光仍丝毫不让的凝望寇仲,道:“不论子陵以前
有千万个助你兄弟寇仲的理由,所有这些理由均成过去,天下已成二分之局,子陵请勿
介入妃暄和少帅间的纠纷。”
徐子陵心中一阵难过,一边是自己仰慕深爱的玉人,一边是由少混大的拍档兄弟,
他可以怎么做呢?忽然间,他重陷左右做人难的苦境。
寇仲双目神光大盛,变回充满自信无惧天下任何人的少帅,微笑道:“请帅仙子划
下道儿来。”
解晖父子望往师妃暄,露出等待的好奇绅色,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师妃暄的“武力解
决”是甚么一回事。
师妃暄从容道:“巴蜀的命运,就由妃暄的色空剑和少帅的井中月决定如何!”
徐子陵、解晖和解文龙无不色变。
寇仲失声道:“你说甚么?妃暄不要唬我。”
师妃暄露出无奈的表情,叹道:“这等时刻,妃暄哪还有和你开玩笑的心情。不论
你是否答应,这是妃暄唯一想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寇仲求助的望向徐子陵,后者以苦笑回报,遂把目光再投往师妃暄,哭笑不得的道:
“妃暄有否想过这是多么不公平!我就算不看陵少的份上,仍无法狠下心肠痛施辣手对
付你,甚至不敢损伤你半根毫毛,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必输掉巴蜀无疑。”
师妃暄淡淡道:“妃暄不是要和你分出胜负,而是分出生死,你若狠不下杀妃暄的
心,根本没当皇帝的资格!古往今来成大事者,谁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凡挡着帝座的障
碍物,一律均被清除。”
寇仲苦笑道:“那你挑李世民作未来真主时,是否发觉他有这种特质?”
这两句话,尽泄寇仲怨愤的情绪。使得只能作旁观者的徐子陵心有同感,想听师妃
暄有何可令人满意的回答。
师妃暄平静答道:“当你为争取皇帝宝座为最崇高的理想和目标时,会为此作出个
人的任何牺牲,唯一分别只有你当皇帝的目的是为满足一已的野心,还是为天下万民着
想。妃暄可以狠心杀你,正因我为的是百姓苍生,可为此作个人的任何牺牲,包括永远
不能进窥天道,又成终生歉疚。”
解晖击桌赞叹道:“说得好!只有清惠能栽培出像妃暄般的人物。”
寇仲沉声道:“妃暄可知若在洛阳之战时我被你挑选的天子宰掉,随之而来的将轮
到你那个李小子被人宰。”
帅妃暄现出一丝充满苦涩意味的神情,美目扫过徐子陵,又凝视寇仲道:“那是另
一个问题,妃暄只知依现在的形势发展行事,李世民不失巴蜀,天下尚可持二分之局。
唉!少帅岂是如此婆妈的人,外面无人的长街最适合作决战场地,就让我们的生或死决
定巴蜀和未来天下的命运吧!”
徐子陵终忍不住道:“妃暄!”
师妃暄缓缓别转清丽脱俗的俏脸,秀眸对他s出恳求神色,轻柔的道:“徐子陵你
可以置身于此事之外吗?妃暄为师门使命,自幼钻研史学,理出治乱的因果。政冶从来
是漠视动机和手段,只讲求后果。我们全力支持李世民,是因为我们认为他是能为天下
谋幸福的最佳人选。你的兄弟或者是天下无敌的统帅,却缺乏李世民治国的才能和抱负。
假设妃暄袖手不管,天下统一和平的契机就此断送。李唐从强势转为弱势,塞外联军将
乘机入侵。今趟颉利蓄势已久,有备而来,纵使不能荡平中土,造成的损害会是严刻深
远的,百姓的苦难更不知何年何日结束?中土或永不能回复元气。”
寇仲愤然道:“问题是现在大唐的皇帝是李渊,继承人是李建成,最后的得益者更
是与你们势不两立的魔门。”
师妃暄回复恬静无波的神情,秀目重投寇仲,一宇一字的缓缓道:“故此妃暄说政
冶是不理动机,只讲后果。妃暄绝不怀疑少帅用心良苦,而非因个人的欲望和野心,否
则子陵不会和你并肩作战。试想你们纵可成功攻陷长安,乃会是元气大伤的局面。李世
民则仍可据洛阳顽抗,发动关内和太原余军全面反攻,那时势必两败俱伤。在天下谁属
尚未可知之际,塞外联军突南下入侵。请问少帅!这后果是否你想见到的呢?而这正是
残酷的现实情况。”
解晖点头道:“妃暄绝非虚言恫吓,塞外诸族在颉利和突利的旗下结成联盟,随时
可发动对我中土的大规模入侵,情势危殆异常。”
帅妃暄轻轻道:“现在妃暄只能见步行步,把最迫切的危机化解,少帅如能杀死妃
暄,敝斋不会有人向少帅寻仇,就看少帅有否这本领。”
寇仲再次求助的望向徐子陵。
徐子陵无奈苦笑,叹道:“我无话可说!少帅你好自为之,由今天此刻开始,只要
李世民尚在,我会袖手旁观。”
寇仲谅解地点头,颓然道:“妃暄的仙法真厉害,几句话就把子陵从我身边挪走。
好吧!我承认斗不过你,只有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