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亲近起来。这样的结果让我对过去也能渐渐释怀,但怎么说呢,遗憾吧。我只觉得那丝遗憾成了我对那些日子最大的亏欠,也迫使我后来在面对小峰的时候多了一些退让,让我真正懂得了一个事实:父母相信自己的孩子,真的比给她什么礼物都更珍贵。
可我那时不懂。
也许有朋友可以在之前的字里行间感觉到我和我父亲的关系并不是特别融洽,用olivia曾说过的一个词,就是“相敬如宾”,像宾客似的一对fù_nǚ 。是的,没错,这就是我和我的父亲。并且,至今如此。所以我也才会在宁宁和她父亲之间的亲子关系上深觉有愧,总认为那是受了我的拖累。我已经无法深述和父亲之间之所以如此的原因,想来,总离不开这两点,有敬爱,也有不满。他出自书香门第,世家之后,身上流着让他骄傲和自恃高洁的血y。作为家中的yòu_nǚ ,我从出生开始他就已经在受着文革的迫害了。而等我长大,他被平反,我所见的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稳重坚冷的男人。我怕得不敢开口叫他,拼命往母亲的身后缩躲。那年,我十岁吧。
童年时与父亲相处的缺失,让我在渐渐长大的以后对他又敬又怕。那种人们常理认为作为幼子会享受的额外关爱,在我们家是不会发生的。他对几个子女要求极严,一旦犯错之后所遭受的并不是身体上的责罚,而是精神上责难。家族的荣誉被他看得极重,而我与我的婚姻,是这个家最大,恐怕也是唯一的耻辱。
幼小的宁宁显然是感觉到了我与娘家的这种不和谐,她每次随我回家探亲的时候都会收起在家时的那些活泼和伶牙俐齿,变得异常沉默安静。她一开始对外公也是怕的,缩在我的身后,不敢喊他,像极了我的当年。“这孩子怎么这样,见到长辈这么没有礼貌,连喊也不喊,像什么话。”父亲两道凌厉的目光过来,我只感觉身后孩子抓着我裤子的手越抓越紧。她也不怎么敢和那些哥哥姐姐玩耍,一来年龄相差大,二来则是双方互为不屑吧。总之每次带她回娘家,总是我走到哪她就默默的悄无声息的在后面跟到哪,东西从不乱碰,饭从不多吃。父亲那所家宅里的厚重,让她的幼小无所遁形,又给吞噬得干干净净。
我清楚地记得那件事的发生,是九五年的中秋节,周六,第二天正好就是教师节。前一个是属于全家人的节日,后一个,是父亲的节日。我们几个子女周六的时候全都带着孩子回家,先过中秋,然后为第二天迎接父亲那些学生的拜会做准备。当天一切安好。宁宁虽一向不喜欢吃月饼,也碍于长辈,听话的从我手里接了一小块。那天晚上我带着她在我以前未出嫁时的房间睡觉,关上门后,她兴奋地开始在整个屋子里展开搜宝,惹得我费了好大心思才把她摁在床上睡觉。她那时在家早已和我分屋而睡了,没想到却因为回外公家的关系,我们娘俩又能睡到了一起。她仍旧习惯性的在我身体右侧,趴睡的姿势,半张脸压着枕头,两只手规矩地摆在身体两侧。我就着台灯看了一会以前看过并未随嫁带走的书,再回过头,她已经睡着了。安静了片刻,我像照看她小时候睡觉一样,把她的头转了个方向,以免落枕。她这个总爱趴睡的习惯一直带到现在,恐怕olivia平时也没少被拖累。我看了她脸一会儿,想了想,拉过她的右手放在了我肚子上。她睡着了也有感应,伸开胳膊搂住了母亲。
你果然还是这样啊!怕被拒绝,不敢主动,别人若不示好,任你如何渴望也是不会有所表示的。我想起你幼时刚学会走路,我蹲在你前面不远,拍拍掌,朝你伸开胳膊。你从没有说在第一次就完全跑过来扑进我怀里的。总是先跑几步,然后停住,朝我笑,任我怎样哄你都不肯再过来。没办法,最后那段距离只得我自己起身跑过去,把你抱住。你这个习惯也带到了现在,每次无论是你接人还是别人接你,你都不会完全地走到别人面前。总是会停在人家面前不远,等着人到你身边。知道你是在给双方留余地,更是在保护自己。就像今晚一样,你过于规矩摆放的两只手,让我猜测,你也许是想抱一下妈妈。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她跟着我一块起来了,被子叠好,床铺收拾干净,出去洗漱吃饭。姐姐们已在打理布置客厅,我也过去帮忙。有几个和宁宁差不多同岁的兄弟姐妹在玩当时小孩爱玩的游戏,宁宁没有参与,双手别在身后,靠墙站着一边看。姐姐边干活边问宁宁最近的学习什么样,我知道她是又想跟我叙述自家儿子测验考了多少高分的事情,识相的只是笑笑,回头去看宁宁。她显然也听见了我们的话,见我看过去,就把本来注视着我们的目光移开了,继续盯着一边玩耍的哥姐们。我心里忽然一阵慌乱难受,把本来想和平时一样朝姐姐寒暄回答的“还行啊”换成了——
“挺好的。我们宁宁会,会背诗,会看报纸,还会在店里帮我和她爸算账呢,特别管事。”
“啊?!”姐姐有点吃惊,然后随之而来的笑声在明显表示不信和认为我在胡闹。她指导我:“芳苇,你可不要自己瞎教孩子学这些没用的啊,有空多让她复习课文,这样考试才能考好成绩。像我们家小凯,这次测验又是年纪前三名。我昨天还跟他外公说了这事,呶,他外公还表扬他了不是。你怎么老是让你家小宁学这些没用的,惹她外公生气不说,可别把孩子耽误是正经。那考试的时候会考小说报纸吗?会让她算那些明细账吗?不是我说你,可不要分不清主次轻重。”
我不愿和她起这争执,只笑着说是,回头去看宁宁,她没再看我们,也没再看一边玩耍的孩子们,只是低头盯着自己鞋尖,一如她在外公家该有的沉默安静。
我忍一下便好,只是一下便好。若我不是想着护住这孩子在她姨娘和小哥哥面前的自尊心,不想让她觉得连自己妈妈也认为她看的那些书是“没用的”。我一时的好胜心起却进了别人俗套的攀比情境,又惹得那孩子认为自己妈妈受了责难而心有不甘,才会在随后大家的谈论里她故意地挑衅出声,奚落众人,为自己妈妈出头。她也不会被外公呵斥,惹来他更大的不满。以至于我也被气得昏了头,没能明白那孩子的苦心初衷,对她做出过分的事来。如果这些都没有发生,我是不是还可以,听她那些孩子气的甜言蜜语更多一些的时间。
我们常为感慨孩子不懂父母之心而无奈心酸,其实这世上又有多少父母是能第一时间就体会到了孩子对我们的关爱付出呢。中国人的习惯是不善于表达,父mǔ_zǐ 女之间尤是,这究竟是造成了多少误会,又成全了多少无言的付出。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8…12 12:10
(十六)olivia
之后没几天庄宁也去了爸爸给她安排的那个培训班,当然这种课程和我们平常学校的那种是有很大区别的。她按照课程安排的时间按时去听课,定期会把一些与课程有关的心得体会之类的东西做好交给爸爸审阅。我和她一块去听过,当然我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听课,我是为了去看那听课的人。我没有见过上学的庄宁是什么样子,而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我补回来,虽然不那么正规。我刻意地不与她坐在一块,而是坐得离她有点距离的地方。有距离才能发现美嘛,有距离才能方便观察窥视嘛,我画画的我当然深有体会了。我以前上学也在课堂上偷偷观察过别人,在遇见庄宁之前也没少在课堂偷窥那些让我一时一时有点小意乱情迷的男孩儿,但是真正这样看一个爱到心底里的人却是从来没有过。我有的只是和上次一样,每次她送我上学骑摩托走了之后,我在上课的时候想象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下午放学我要不要赶紧回去看看她是不是在家里。我那时候画了好多画都只有一个人的背影,寥寥几笔只能知道是个人的背影速写。有时候我还隐藏,把那线条和周围的景物连在一块,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个什么。而且我还不敢把那个人画得像她,总是故意地肆意修改,让她变成别的模样。我无法画她,很长时间都如是,直到后来才机缘巧合地改掉了。
同样,庄宁在课堂也很专心致志。我专心致志地看她,她专心致志地听讲。但是她不怎么爱记笔记,一副特深沉的模样靠坐在椅子上,偶尔看我。我有问她以前在学校是不是也这样,她想了想,点头说是。“是的,没错,我一直在课堂上都比较专注,专注的干自己的事。”说完一个挑衅的眼神看我,我就明白她说的绝对不是专心听课,而是就在干自己的事呢。“不过你爸爸安排的这个课我倒是真用心在听,不骗你。”“哦?那是为什么呀?”我不由问道。她皱眉在一只耳朵上点了两下,说:“练听力。”我笑起来,她虽然英语底子确实不错,可这毕竟是来到了英语国家生活,终究还是不一样的,是需要加强适应的。
“哎,你别光顾着笑了,”她打断我的笑,歪脑袋看我,“我来这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呢。你爸已经问过我好几回了,让我提醒你点,不要搞忘了,错失良机。”
“恩?什么?”我还真想不起来有什么事这么重要。
她颇无奈得叹了口气,幽幽的声音:“还能是什么,拜见岳母大人啊,娘子。”
啊?!我怎么还真又忘了!
这事一被提上日程的时刻我就有世界末日降临的感觉了,而可气的是只有我一人有这反应。那边,庄宁和christina,该玩玩,该闹闹,根本就不搭理我。christina纤手指指她的雪茄盒,庄宁立刻就变成了点头哈腰的小庄子or小宁子,掏剪刀擦火柴伺候老佛爷抽细支雪茄。我气得浑身发抖花枝乱颤,伸出我认为具有诅咒魔力的食指,朝christina——
“我真受不了你这一副养了小白脸的阔太太样儿,你作得什么劲儿啊你,抽这黑漆嘛乌的东西。”
她吸了一小口,从容不迫地慢慢吐出,对我斜眼:“这是妈妈给别人作画得的谢礼,她赏给我的。你要是觉得被亏待了,也去找她要啊。她一向都很疼你,你还能不知道。哎,记着啊,带着你女朋友一块儿,可以得双份。”
庄宁听完看着我,下雨似的点头,意思是她说的没错她说的没错。把我给气得呀,半天说不出话。
“哎,我说你这总是不知所措的干嘛呢,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顺其自然就好。”等到我们俩独处的时候,她又开始宽慰我,然后一边给我宽衣解带手不停,“你妈高兴也罢不高兴也罢,她又不能吃了你。再说,自己亲妈还能不了解嘛,按她喜欢的路数出牌呗。这是你爸支的招。”
我打她爪子到一边,皱眉:“你说的轻巧。我妈你是不知道,她最讨厌自己不受重视了,恩,也不能这么讲吧。应该说,她最讨厌被自己在意的人忽视,要不是爸爸那几年新公司上市,他总是天上飞来飞去不着家,让妈妈感觉不爽,他们也不会离婚的。”我白她一眼,暗讽她不了解实情。
她把自己也剥光了,搂我进了被窝,笑道:“他俩要不离婚,哪有咱们俩这爱恨情仇的,我也就没有弟弟了。”我瞪她,她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整个人连头一起缩进了被窝里。我心脏烦躁得要命,哪还有兴致和她行欢好之事。手伸进被窝抓住她头发把她提溜上来,她露出半个肩膀趴我身上俯视我,无奈地叹口气,亲亲我的额头,柔声道:“没事,别c心了。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等见你妈的时候。她喜欢我是我的福气,如果她不喜欢,那也没什么,只要你不讨厌我就行。不管她怎么样的态度,我都会好好表现的。可以吗,好姐姐?”我听她这么说这么叫我,忽然莫名其妙的又开心又委屈,搂住了她的脖子开始哭起来:“为什么呀,为什么非要这样啊?我那么喜欢你,那么喜欢你,多想毫无顾忌地让身边每一个人都知道啊!可是我却做不到,因为,咳,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我一这么想的时候就特别讨厌自己你知道么,明明我都不是这个意思的,我——”
她阻止了我继续哭喊下去的声音,把我抱得紧紧,肩上细细的骨头硌得我有点疼。“easy,easy,我了解,知道,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也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所以,好啦,别哭了。都没事,我在呢。olivia,olivia。。。。”
她一这么喊我,我的心脏就要停摆,瞬间止住哭泣,开始抚摸她光滑却脊骨微微凸起的后背。我那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因为爱她还有和她在一起,这种相处和交融,已在无形中c控了我的情绪,我的种种反应明明是自己发出来的,却似乎又并不全然由自己控制的。或者说,我那时候就不了解,原来深爱一个人,就是一个失去自我,又发现自我的过程,而且,竟然是带着痛苦的。
我们最终商议的结果是我先自己去跟妈妈坦白,然后再带庄宁过去见她。我是怀着无比的忐忑和恐慌,但事情的发展和结果却完全超乎了我的预料。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8…18 22:41
你我的四月天
哈,是吧是吧,我就说她眉毛好看啊。不是我情人眼里才这样讲的,很多人都说过的,特别秀气。那个算命啊什么的本来是被我一竿子打死的,可我爸信的那人还真的有神到让我瞠目结舌的地方呢,他就用八字啊周易什么的,却真的说出了只有当事人知道的事。把我弄得怕怕的,反倒不敢让他算了,就此作罢。我琢磨他可能真有点什么本事,但是我不敢去沾。你想你要是都知道自己以后什么样了,那感觉多恐怖啊,我才不要呢。
哎,一讲到这我忽然想起当年有关的一件好玩的事。我爸爸因为一直追她妈妈,然后追啊追的追不到手,因为宁妈妈老是拒绝他来着。后来他无奈了,直接把她妈妈一块带到那个算命的面前,说:“今天就让他来算,咱俩到底有没有这缘分,要是没有,从这地方一走出去,我就再也不烦你了。”哈哈,闹心吧。然后那人就给他俩算,结果算出来的结果让人开心又莫名其妙。因为那人说“你们俩这辈子有夫妻之缘,也有姻亲之缘。”我爸就不懂了,说这不是一回事嘛。那人就笑笑,说这个姻亲之缘是指互为亲家的那种。我爸就傻了,问她妈:“你还有个儿子?”妈气恼得没理他,直接就走了。然后我爸追出去,还一脸美滋滋的。可她妈说我爸找的人做戏不专业,台词背错了还瞎解释,她的是女儿,我爸的也是女儿,纯粹狗p不通。拒绝我爸,扭头就走。我爸一想确实是不对劲,丧气的呀,别提了。后来弟弟出生了,我爸就越琢磨越觉得那人是瞎说,因为唯一的男生跟两边的女儿都有血缘关系,这是要l伦啊还是要捣蛋呢。再到后来,就是我东窗事发了,让他又想起当初这事,结果就越想越觉得是命中注定的,于是就更信服那个人了。你没办法,他就是信这个呀让人怎么办?隔一段时间就要去请教请教,还老是带上庄宁一块,每次翁婿俩个回来我就觉得他们浑身沾的都是邪气,妖得狠,害得我都不敢上床。
其实我特想和christina一块站他面前,看他到底要怎么说,你说这是不是个好主意,哈哈,我太坏了。
—olivia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8…19 17:05
我的合欢情人〈2〉——共写此续,献给您的女儿,我的爱人
(十七)宁妈妈
事情的起因源自一篇很常见的新闻。
上午的时候父亲的学生陆陆续续有来拜会,很多已经出人头地,或者已是各自所从事行业的精英,或者即将崭露头角。他们是父亲的骄傲,仿佛只要念到那些名字便足以使他的眼睛折s神采。有不少比我年长或是年纪仿若的我都认识,我当年还在学校的时候得过他们不少的关照。所以有些见到我的时候都蛮是亲切地打着招呼,尤其是那些以前的女孩们,她们同时也都会叫一下宁宁的名字,礼节地询问她的学习。
很快便济济一堂,有的还带着自己的孩子,和我们兄弟姐妹的孩子一块,整个宅子有点三世同堂的浩大。这些年纪相隔不大的小孩们彼此好奇胆怯地张望着,年纪大一点的举手投足俨然小大人的神态,让一些小一点的孩子又是羡慕又是不甘。
谈论的话题被很快地交换流淌,人们围在父亲身边,他是老人,也是权威。那个话题不知是被谁先提起的,当时是学校暑假结束刚开学不久的日子,在我们这个江南多水的地方几乎是每年都会发生的事情。暑假的炎热里有小孩去无人照看的野水嬉闹,不慎溺水。凑巧岸边经过的乡邻,似乎也是年纪大不了几岁的少年,虽只是初识水性,却还是跳进去搭救。可最终的结果,却是救人者和溺水者都双双溺亡了。那新闻的报道按照当时宣扬的风气,一边又一遍提醒了家长要告诫自家的孩子不要随便涉水玩耍,一边就是褒扬了那个救人牺牲的少年,乐于助人。
起因就是这样的一件事,十个中国人,九个都知道的吧,我想。
似乎是事件发生的地方离当时在座的人里某一个的家很近,与那两个溺亡的孩子都是有过几面之缘。他感叹唏嘘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没有了,大家也都是一通免不了伤感,同时又都感叹赞扬那个施救少年。父亲也点头称是,给予肯定。
一声短促极不合时宜的奚落笑声从某个角落传出来,大家听见的同时也都听见了那笑声里音腔的稚嫩。是一个孩子。我的心一紧,赶紧扭头去找宁宁,果不其然,她双手背靠墙上,很不起眼的角落,就在我的斜后方,脸上挂着孩童的嘲讽。
是她。
有人尴尬地干笑了两声,试图把刚才短小的c曲当失误一样掩盖过去,眼神交汇间其他人也明白了这层意味。可父亲犀利的眼光看过来,先看了我,然后再看向宁宁。我紧张地刚要站起来去拉过宁宁走开,父亲开口了。
“你别动她,让她说,她那是有想法要说啊,呵呵。”他的笑声让我心里顿时泛起一股恨意来,是一种无可名状的羞耻。挨着父亲比较近的有谁低声劝了他一下,可他假装没有听见。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宁宁身上,但是大概觉得她只是一个孩子,恐怕承受不了这样重视,又都不好意思地滑开了。只是那些孩子们的,仍旧好奇而兴奋,没有挪开。我走到她身边,想要抓住她背靠在身后的手牵走她,她狡猾又坚决的看了我一眼,用握紧的拳头的姿势和力气,拒绝了,从我正对着她的肩膀扭出头去,对着她外公——
“两个该死的人也值得你们一屋子人费力气,哼。”她刻薄的笑声让她外公噌的一下直立起来,我看着宁宁的脸上瞬间闪过害怕,瞬间恢复嘲弄。我怕极了。
“宁宁,听话,出去。”我对她说道,努力压制嗓子可能发出来的颤抖,因为某种不好的预感。
屋里的人这时全都安静了,有人起身去劝父亲,也有人过来想要帮我把孩子哄出去。可该来的总要来,这一老一小一直以来的互不喜欢,它怎么可能不爆发。父亲又在我身后对着宁宁发话了。
“庄宁,”他叫了她全名,一向如此,“别说因为你是小孩我就不给你机会,好,你要不把话解释清楚,这屋子里可都是你的长辈,你就必须为你刚才的行为道歉。”我扭头看他,当时心里的那种气呀,你犯的着跟孩子较真么,这屋里谁不知道你不喜欢她!
“宁宁,赶紧给外公道歉,然后出去,听见么。”我又对着宁宁说,她一听我要她道歉的话,羞恼地瞪了我一眼,直接把身子滑到一边,仍靠着墙,跟她外公叫板——“我说那两个该死的人,也值得你费力气,笑话!”
“宁宁!”我对她低声吼起来,走过去就要牵她胳膊往外走,她拧开肩膀拒绝的同时,父亲也走上了前来制止我。“你别动她。你让她说。小小伢儿不知天高地厚,读了几本书就目无尊长的,长大了还怎么得了。你让她说,人家凭什么就该死了。”
“他们就是该死。”她眯起细长的眼睛,往中间皱的眉毛现出狠毒来,“一个不听人话,非要去游泳,活该淹死。一个学艺不精,还妄想救人,害死别人又害死自己,也活该淹死。”
哗——!像浪潮涨落一次那样极短暂的哗然声在屋里迭起又落下,几乎所有人都等着这孩子大逆不道的结果,甚至包括我。我扭头去看父亲,他一边眉毛抖动了两下,显然气得不轻。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左边那个位置似乎要被胀炸了似的跳动,说不出话来。父亲看着我轻蔑地笑了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