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听霍轩如此说,先是沉思了一会儿,随后目视对方,摇了摇头,道:“霍师兄,此事恕小弟难以从命。”
霍轩眉毛微微挑起,目光在张衍面上转了两转,沉默了片刻后,他缓声言道:“师弟有何为难之处么?”
张衍笑了笑,坦然言道:“我方才自魔穴中回返,还未曾得回返洞府,便往此处而来,若是其他事倒也罢了,左右不过是耽误几日修行,只是如今我乃下院执掌,再有半月时日,便需择选真传弟子,送往上院,值此关头,我又岂有抽身而去的道理?”
霍轩不免一怔,他想过张衍可能会推脱,但他自恃也有把握将其说服,但这番理由拿出来,的确是让他未曾想到,下院那些琐事哪里放在他的眼中?
只是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真传弟子乃溟沧派根基,按门规来说,确实没有延误的道理。
张衍作为下院执掌,无他用印,开脉弟子便无法去得上院,就算是说到掌门那里,这理由也是足够了。
霍轩不由皱起眉头,他虽为十大弟子之,眼下若是立刻搬出掌门谕令,倒也可强迫其低头。
不过他在十大弟子之中排名第一,若驱使一个只排名第九的弟子还要靠掌门才能压住,这消息一旦传了出去,让人看轻不说,那便再无任何威信可言了。
张衍站在那里平静不语。
此事其实也好解决。大家同为十大弟子,让自己去做事却也不能白做,关键是看霍轩给出的代价够不够了,他相信,对方也定能领会他的意思。
这时,站在一旁的钟穆清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他先是朝张衍看了看,随后对着霍轩起手一拱,道:“霍师兄,依小弟之见。张师弟已然破得壳关,想必正要凝聚法力真印,师兄却如此驱来赶去,令他无法安稳修行,却有些不太妥当。”
霍轩望他一眼,点头称是,道:“不错,确实对张师弟不公。不知师弟有何高见?”
钟穆清轻笑言道:“不若如此,昔日曾有一位渡真殿中长老赐了小弟一枚真印种子,不过后来小弟拜在秦真人门下,自有真人赐种于我,此物对我已是无用,若是师弟担心修行受累。我愿意拿出此种补偿,两位看可好?”
这话一说,霍轩不觉神情动容。
化丹修士到了二重境界之后,便需凝聚法力真印。
但如何凝聚真印,却颇有讲究。哪怕你资质再佳,丹成之品再高,只要一个不慎,凝结出来的真印有些许缺陷,那便会致使其日后修行不稳,甚至可能无法顺利结婴。
修士修到这一步并不容易。各家师长因唯恐弟子走错歪路,便以自身精气为引,将如何迈过此道关口的种种法门玄机,秘传要诀,俱都凝聚在一枚符箓之上,供其后辈凝参演,此即为真印种子。
弟子聚真印之时,若得了此种。就等如在其面前指出了一条宽敞明路,无需自己再去小心翼翼费力摸索,耗费光阴,只要照真印种子所指,按部就班修行即可。
真印种子之内因各家暗含秘传心法,是以通常非嫡系弟子不传,是以钟穆清肯大方拿出此物,霍轩和张衍二人都是有些惊讶和意外。
霍轩略略沉吟,道:“这却未免委屈师弟了,纵然你不用此种,你弟子也可用得。”
钟穆清却呵呵一笑,摇头道:“无妨,我拜在真人门下,自有传承,怕是再也用不着此物了,留之无用,索性今天就做个人情,送与张师弟好了。”
霍轩把目光投向张衍,尽量把语气放得平和,问询道:“张师弟,你意下如何?”
张衍眼睛微微一眯,随后稽道:“既然钟师兄这般大方,小弟当不能再推脱了,这样,且再容小弟几日时间,将下院之事安排妥当后,再行动身,霍师兄看可好?”
见其终于应了下来,霍轩也是心情一好,言道:“不碍事,师弟乃是下院执掌,此事当要处理稳妥,本还想请师弟去我府中一坐,既如此,那我也不留你了。”
张衍哈哈一笑,当即与二人拜别,起身一纵,化一道寒冽剑虹而去。
他走之后,种穆清也自与霍轩辞别,往琅琊洞天而来,他身份特殊,不经通报,便入了内府之中,往里来见秦真人。
一路过来,见洞府之内暖炉青烟,笼罩一池碧水,哗哗流淌,粉荷酝香,根沁幽泉,袅袅烟雾之中,他一抬头,忽见秦真人盘坐一朵玉莲花上,只是身形模糊不清,便下拜道:“弟子拜见真人。”
秦真人淡淡言道:“你见过那张衍了?”
种穆清恭恭敬敬回答道:“是。”
秦真人道:“你觉得此子如何?”,
种穆清想了想,决定照实说出,道:“自那大比之后,不过才过得八年时日,这张衍本是那丹成一品,如今却已破开壳关,实是了得,让弟子也是颇为吃惊,若是再由得他那般修炼下去,势必修为越来越高,愈加难治。”
秦真人轻点螓,赞同道:“穆清,你看得很准。”
种穆清抬起头,看向秦真人,问道:“只是弟子一事不明,不知真人可否为弟子解惑?”
秦真人道:“你且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