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头身躯下落之后,似是因其身上道袍之故,只是坠下数丈,便就止住了去势,漂游在空。
张衍目光微微闪动,轻轻一抬手,起了阵中剑光上去一磨,就将其搅成了一团烂肉,然而做完此事后,他却并不撤去剑阵,而是往下扫了一眼。
那处还有数十头颅,只是一颗颗坚固异常,虽被剑中阵气来回劈斩,但却传出金铁交响之音,未曾损得分毫。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哂然言道:“诸妖王神通也是不凡,不过既被困在贫道这剑阵之中,便休想再能逃了出去。”
就在开口说话之际,其中一颗头颅忽然一晃,自断口处喷出一大团乌烟,只是片刻,便就散去,竟是把那身躯又长了出来。
诸伯皋面色看看盯着张衍,道:“我自问未露破绽,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就如气道修士修至元婴三重境后,便会得禁锁天地一般,力道修士在修至四转圆满境地之后,也自会了一门神通,此术因各家功法传承不同,所得也各是有异。
而他所领会的,名为“一息团阳术”,若是与人对敌时战败,哪怕只有一截残躯在,只要元灵不散,半个时辰之内,就能再次长了回来。
他为骗过张衍,还用了魔宗一件宝物,假作元灵破散,想待张衍撤了剑阵之后,自己便能逃了出去,再转头来过,可未想到却是当场便被识破。
张衍淡淡一笑,道:“妖王那对玉须想是浸润精血,是以每回头颅斩下,则立失灵泽。可其中偏偏有一头颅能保得双须灵机不失,这却未免太过明显。”
诸伯皋沉默久时,叹一声道:“此战是真人胜了,诸某俯认输。”
他往地上一伏,叩道:“只是临死之时。想恳求真人一事,还请贵派高抬贵手,放过诸某部族。”
张衍稍作思索,沉声道:“若余渊部遵从你我斗书之约,诚心归附,我可不与他们计较。只是贫道有几句话想问妖王,望你如实回言。”
诸伯皋听得有望保全族众性命,忙道:“真人问就是。”
张衍目光微寒,道:“敢问诸妖王,你在两洲山界处聚众百万,可是得了魔宗之助?”
诸伯皋承认道:“确是如此。百余年前,魔宗有几人寻到了诸某,要我在魔穴现世后率部众入掠东华,不瞒真人,诸某尚有一子在血魄宗中为,名为修道,实为质子。”
他知晓此事是瞒不过去。溟沧派也不是无有搜魂之法,大可擒了他元灵回去查问清楚,与其受一番折磨,还不如老实说出,再则为部众性命计,也不得不如此。
张衍下来又问了几句,此人皆是如实回答,待再无可问时,便掐起法诀,便要动剑阵。将其了结。
诸伯皋却一伸手,道:“慢,就不劳张真人动手了。”
他双手一搭唇边两根玉须,嘿了一声,将之拽了下来。跪伏在地,双手呈上,道:“诸某已把八百载所炼精血化入其内,自信寻常法宝那难以遮挡,也算有几分用处,今便赠与真人,只望真人莫要忘了先前允诺才好。”
张衍微微一思,便抬手将那长须摄了过来,并不多看,便就收入了袖囊之中,颌言道:“贫道收下了,诸妖王好生去吧。”
去了这两须之后,诸伯皋立时变得神情委顿,面目枯槁,他盘膝坐下,自囊中取了一把尖锥出来,在手中看了片刻,就猛然起手,自囟门之中插了下去,身躯忽地一颤,目中光芒淡去,脑袋耷拉至前胸处,随后便见一缕元灵飘了出来。
张衍一挥袖,无数剑光闪过,顷刻间便将之绞碎。
若在以往,这元灵也就放去转生了,可诸伯皋与他正面交过手,又曾见识过他手段,若是逃了去,难免不被魔宗修士知晓此战详情,故而必得彻底杀灭。
轻轻招手,将此人留下袖囊收了过来,翻了一翻,便就寻到了余渊部妖王玺印,不觉点了点头,也不去看囊中其余诸物,将之收起,而后撤去剑阵,轻身一纵,一道遁光撞破罡云,往下而来,不多时就到得守岁山前。
底下溟沧弟子见了,都是喜悦,纷纷大呼道:“真人回来了,真人回来了。”
遁光一转,降至法坛之上,张衍敛去周身光华,自里步出。魏子宏上来一礼,道:“恩师。”
张衍道:“诸伯皋已为我斩杀,而今尸骨无存,子宏,你遣一名弟子去往余渊部,命他们遵照斗书约言,三日之内出来归降,如若不从,为师便会起神通之术夷平其百万部众。”
韩王客这时上来一稽,道:“师弟,为兄自来此处,也未曾出得多少力,此事不如就交予我吧。”
张衍看了过来,点笑道:“既然韩师兄请命,那就劳烦师兄跑上一回了。”他抬起袖,取出那枚印玺,交至其手中,道:“师兄且把此物拿去。”
韩王客小心收好,再是一礼,纵起遁光,就往津河中来。
未有多时,就到得河畔,他对下方宏声言道:“我乃溟沧来使,诸伯皋已死,叫可以做主之人出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