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长老自与肖长老一番长谈之后,心下不禁动了心思,寻思此回真魔之事要果真出于门中授意,那么应当在差不多时遣人前去镇压这魔头,至不济,当送来件降魔至宝,令他们这班人上前动手,那说不定自家还有立功机会。
在焦灼和期切之中等了半夜,眼见天色渐白,却始终未见门中再有谕令下来,他不免大是失望。那真魔得了这许多时间吞吸灵机,早是势大难制,就是此刻动手,怕也是赶不及了。
摇了摇头,正要自峰头下来,落步之时,脚下忽的一震,继而整座山头都是随之晃动了一下。
他猛回头,就见东方天际尽头,一道乌黑秽气喷薄而出,横播千里,将初升朝阳压在下方,满空朝霞尽是污浊。
这时天边黑压压过来一片乌云,却是数之不尽的惊鸟,其带着凄厉尖啸之声,自众人头顶横越而过。
这景象持续有百息,众人耳畔忽起咚咚响声,四野皆闻,好似地下有大心勃动,声鼓动天,不少低辈魔宗弟子不知这声是自何处来,皆是扣拿法宝,各作戒备之色,惊疑不定地转目四顾,找寻源头。
而一干魔宗长老自是知晓生何事,个个神情凝重,遥遥目注着灵穴所在方向。
那宏声震动足足在耳畔扰动一刻才平复下去,这时天地间再无其他动静,俄而,一道荟蔚云雾滚滚涌出地表,气浊氤郁,欺日倾天。
此刻那正阳玄坛之上,无论是法宝幡旗,还是禁制法符,都在这顷刻之间被浊气污秽。灵光一失,立自魔穴口沿上方解体崩塌下来。
浓浊秽烟一气冲到了天壁之上,直至撞上罡云之后,才滚滚向下,好似乌龙转,垂烟之中忽起疾旋。自里间出来一个黑袍道人,身若琉璃,两目赤红,身上衣袍却由一团团烟雾纠缠而成,仔细看去,却是无数狰狞魔头。
司马权此时俯望地表,顿觉天下万物好若蝼蚁,不觉大笑吟声:“仰吞初阳火,炼得天魔身。倒卷地灵气,相成阴中神!”
他往所魔宗弟子所在之处投去一眼,就收了天上滚滚魔雾,化细烟一缕,重又投入魔穴中去了。
虽是不经意一瞥,但所有人一触他那目光,都是浑身僵木,神魂摇荡。竟是半分法力也无法转动,直到那魔影自天中消失。这才徐徐缓过劲来,彼此对望,都自对方眼中看出惊骇之色。
靳长老缓缓把气机调匀,心惊道:“肖师弟,你方才可曾看清那魔头相貌?”
肖长老目光复杂,叹道:“好似是司马长老。未想到他当真修成了天魔之身。”
靳长老心有余悸道:“以他方才所演法力,若要取我性命,怕是一念间事。”
肖长老哼了一声,道:“他若敢动手,门中诸位真人岂会坐视?”
他嘴上虽说得硬气。可心下也是颇为不安,传闻天魔变化万端,可出入阴阳,寄神杀人,也不知方才那一眼,是否把魔气根植入自家神魂之中。
实则他方才已是极为小心,见得征兆之时,已是七窍闭了,可即便如此,也是毫无半分作用。
此刻天中忽有一道光虹朝二人这处过来,到了近前,一名修士出了遁光,高举一枚赤红符令,对下方唤道:“靳知祥、肖子全何在?有上谕在此,还不出来接了!”
靳、肖二人一听是唤自己名姓,赶忙出来,口中道:“弟子在此。”
那修士道:“门中有令,着你二人去灵穴之中,设法点了灵烟,不得有误!”说完,也不容二人置疑,将手中令符对下方一抛,转身就遁走了。
靳长老脸色难看无比,似他们这等灵门修士,对天魔唯恐避之不及,未想门中却要他们主动送上门去,这岂非是要他们性命?
肖长老尚算镇定,道:“既然是门中令谕,违抗不得,不过我方才观那司马长老,举止有度,显然是心性未乱,好似入魔不深,此回也未必不能回来。”
靳长老回想一下,似也觉如此,叹了声,道:“肖师弟,便就一同上路吧。”
门中既谕令,身为弟子,就算不愿,也就只有顺从行事,两人起了遁光,不多时跃遁千里,来至那魔穴之前,见下方一片漆黑,目运法力瞧去,也看不清有些什么,甚至连半分灵机也察觉不到,强压下心中畏惧,硬着头皮往下行去。
才至下方,一阵阴风过来,两人头脑一昏,不由陷入浑噩之中,身不由主,随风飘去。
待再清醒过来时,现自家立在一处古怪黑云之上,四下皆是深不见底的幽深壑谷,也不知到底到了何处。
正观望时,听得有宏声自上空传来,“你二人来此作甚?”
二人一惊,抬头望去,这一眼之下,却是震骇不已,只见司马权背倚一面石崖,站于虚空之中,只是身长足有千丈,而他们自家,竟正站于其手心之中!
天魔变化无方,又可侵入人心神魂之中,二人也弄不清楚,眼前这景象究竟是心象幻境还是那现世变化。
靳长老听得对方话语中意,好似还认得他们,勉强稳住心神,打个道揖,道:“我等是奉门中之命,前来此出点灵香的,不知司马真人可否行个方便。”
“点灵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