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翼在一条光整平净的廊道之中从容行走,殿中侍从见他路过,都是躬身一揖,以示恭敬。
玄六天宫虽被灭去,但杨传等人为怕积气宫根就此覆灭,早在斗战之前,便就安排门下弟子带着所有宫中修士撤到了偏远天域中来。
尽管是偏僻宫阙,可积气宫底蕴到底深厚,此间积蓄外物,足可支撑逃至此处的宫中修士修炼百载。
只是此刻数年过去,杨传等仍是没有消息回来,其实宫中真君早从四名帝君先前留下的手段中知晓了结果,但怕人心动荡,才联手将这个消息隐瞒下去。
当年孔赢一亡,玉梁教便分崩离析,可积气宫传承久远,上下是用合理合度的矩令维系,而不是依靠识玉这等违逆人心之物,宫中低辈弟子虽是心下惶惶,可因不知上层消息,也没见有人来攻打他们,是以一直还很是安稳。
而似张翼这等正传弟子却是有资格得知真相了,毕竟真君高高在上,具体执掌俗务的还是他们这些有者元婴修为的修士,不告知他们却是做不成事。
这时他脚步一停,却是到了一处高大宫门之前,门前有个小童上来一揖,道:“御何来?”
张翼打个稽,道:“宣法使者张翼奉谕到此,请童儿代为禀告一声。”说话间,他取出一枚牌符递过。
童儿认得牌符,接过来,道:“请使者稍等。”随后转入门中,不过等了片刻,他又出来道:“使者,真君唤你进去。”
张翼走入内殿,望见座上坐着一名不着冠带,面容和雅的道人,这一位乃是蒋参座下三弟子,如今整个积气宫大局都是靠其维系,也正是他此前投拜之人,上来稽道:“宣法使者张翼见过江真君。”
江真君神情之中略带一丝忧虑,不过很快掩饰下去,很是和气道:“宣法使者,可一旁入座说话。”
张翼与这一位并没有直接的师承关系,而论上下之属,所有正传弟子未经正式拜师前,都算是宫主门下道官,故里没有客气,道谢一声,就去了旁处落座。
江真君看了张翼几眼,他仔细翻看过后者以往功册,现这名弟子不但是正传弟子出生,且自入得主天域后,所做一切事宜都是上考,功行进境也是甚快,这很是不容易,故心下很是欣赏,口中道:“张翼,可愿拜入我门下么?”
张翼自座上立起,拱手道:“多谢真君好意,弟子并无意改换门庭,还望真君恕罪。”
江真君叹一声,道:“无妨,说来我也是逾矩了,你且坐。”
他并未动气,正传弟子若是日后功行上来,依照规矩,将来地位怎么也不会比他差,若非宫中帝君都是不在,这等话他也不会问出口。
张翼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坐了下来后,问道:“真君寻弟子来,可是有什么要嘱咐的?”
江真君语气沉重,道:“杨宫主他们不见影踪,想必你已是知道了?”
张翼回道:“是,弟子也是听闻了一些。”
江真君语带嘲弄道:“如今宫中不少真君怕九洲修士寻来,都是暗中离宫避灾,只是他们自己走还好,却还把门下一脉弟子也俱是带走,这却令许多地域都是无人坐镇。”
张翼摸了摸袖口,道:“不说他们,弟子也一样担忧。”
江真君摇头道:“这般大神通之士,又岂会来与我辈为难?当年孔赢败亡,又未见九洲修士拿玉梁教如何,我以为这里至少二三十载内是可以无忧。”
张翼暗暗点头,江真君判断得不错,九洲众真的确不会与他们这些人做计较。具体之事,日后也只会安排门下修士过来处置。
江真君又道:“这二三十年乃是一个机会,我欲待闭关,求取上层功果,若能成就,那可带得弟子远离,再于暗中积蓄实力,等来日再战。”
张翼心下微微一跳,道:“真君要闭关?这可有把握么?”
江真君叹道:“此事岂有必得之把握,我也不瞒你,此回共是六位真君一同闭关,只要有一人功成,便可做得此事,我等坐关之后,宫中诸事便需靠你等维系了,张翼,我知你做事尤为可靠,不要令我等失望。”说到最后,他语声严厉了起来。
张翼稽道:“弟子一定用心做好此事。”
江真君看他片刻,才道:“除你之外,宫中又另外交代了几人,我知你一人独木难支,故是把几件法宝交给了你江师兄和曲师兄,你若遇到难以处置之事,可寻他们出手帮衬。”
张翼知道,因自己并不是江真君门下亲传弟子,是以此人对他并不是十分信任。只是看到他处置俗务的手段了得,宫中此刻无人能及,在这等情势下,却不得不加以倚重。而说法宝交给谁人,这半是威慑,半是警告,关键还是要他好好做事,勿起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