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稽吗?并不滑稽,多少人实际上就是这么操作的,花上五十万,价值两千万的国营厂子,就划拉到手里了,非常简单,套一句流行的话说就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没错……吃相很难看。
这就是卖光,这就是国企的改革,事实上改革二字委实不太着调,换个词更为妥帖——盛宴,没错,瓜分国企的盛宴。
蔡女士是女人——笔者毫无贬低女人的意思,但是,她都能知道这个事实,那么就说明,这现象在下面,已经形成一定之规了。
当然,这种手段只是下面人才做的,太粗鄙了,太不考虑吃相了,更高明的手段有的一个破面粉一厂,你花五十万到手了,但是现在,你这企业,背着一千万的饥荒呢,银行那一千万贷款,终是要算到面粉一厂头上去的。
按说这时候,就要看个人的能力了——能不能将泥足深陷的面粉一厂拉出来,能拉出来的话,还掉贷款,这么大个厂子,早晚就是你的了,五十万买个厂子,划得来的。
但是通常情况下,一般人不会做这种选择,我花了五十万,还得经营得当,外带还掉贷款,才能抓住这个厂子——这不是欺负人吗?
国有资产,两千万真的不算钱,但是个人资产,五十万那就是倾家荡产了。
这时候,有志于资本运作的朋友,就有用武之地了,背负贷款饥荒一千万?没事,你想将自己的信誉和资产作为担保抵押进来,我们还能贷给你的,我们不考虑你的抵押,是不是值这么多。
但是这样的贷款,通常就不能贷给面粉一厂了,除去考虑面粉厂的经营危险之外,银行那边也不太好交待,那么,该怎么操作?
再成立一个公司a,面粉一厂做担保,从银行贷款,理论上讲这贷款是要a公司来偿还的,面粉一厂只是一个担保罢了,这个操作没什么难度。
然后,可以通过这个a公司,慢慢地掏空面粉一厂,到最后另一个b公司横空出现,财产一转移,a公司一夜之间消失,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面粉一厂——他们不但要偿还自家的贷款,还要偿还替a公司担保的部分。
一系列操作下来,只用五十万,就可以得到一个资产千万以上的b公司,没有任何的不良记录,也没有任何的负担——操作得当的话,这个b公司可能资产会过三千万。
什么叫盛宴?这才叫真正的盛宴,不但要把面粉一厂掏空,顺便还要坑银行一把。
“……正经的高手,还会连环着玩,交叉担保,”蔡女士一席话,说得在座的诸位听得呲牙咧嘴,她却是冷静得一塌糊涂,“所以,陈主任你说的这个大昌公司,它必须是要在异地注册,在素波的话,经营风险有点大,也不安全。”
“说来说去,你这个假设,还是要建立在一系列的渎职行为之上,”难得地,在座的最大的官员,祖宝玉市长居然接她的话了,“操作难度不算”
“哈,”他这话一说出,邵国立就是一声笑,丁宁也无声地笑着摇头,陈太忠叹口气,“宝玉市长,不需要渎职啊,只需要不作为就够了。”
“嘿,”祖宝玉听得苦笑一声,又撇一撇嘴,感触颇深地叹一口气,“时代……终究是不同了,我老了啊。”
“那倒不是,是宝玉市长您经历的坎坷,我们没有经历过,”丁宁笑着回答,她虽然是满身的江湖习气,但现在终究是个大公司的老板了,所谓的居移气养移体,就是说她现在的表现了。
“这不仅仅是宝玉市长经历过坎坷的问题,”陈太忠摇摇头,他知道,丁宁指的是祖宝玉被双规过,胆子了,“事实上,现在的人心,真的比以前浮躁得太多了。”
“所以,你抓的精神文明建设,我是愿意大力支持的,”祖宝玉点点头,接着又是自嘲地一笑,“不过,恐怕只是螳臂当车。”
不管怎么说,这蔡女士用行为证明,她不是一个简单的花瓶,而她关于资本运作的简单介绍,让陈太忠的心里有点不舒服。
然而,就算不舒服,又怎么样呢?他现自己对这样的猜测,实在有点无能为力,没有生的事情,他总不能因此就预判为要生。
“建阳,你觉得该怎么处理面粉一厂的事儿?”饭后,在送郭建阳回家的路上,陈太忠沉声问,他觉得自己的通讯员……还是有点聪明的。
“这个……只能等生了以后,再做决定了,”郭建阳沉吟半天,才苦笑着提出自己的建议,“没生的事儿,能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没生,”陈太忠无奈地撇一撇嘴,他不是吃多了撑的,去操心这没生的事儿,而是很明白一点,“我是担心等生了之后,就来不及了……”
对于这一点,他有很深的体会,以前的素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几番阻挠,终于没让别人得逞,但是他非常确定,如果素纺一旦被人拿走,想要拿回来真的就太难了——哪怕当时的省委记是蒙艺,在“既得利益”之后,可是有“团体”二字的。
令陈太忠感到无奈的,就是这种处境了,你想阻止没生的事情,那是没资格阻止,可是事情生了之后,你想再挽回也晚了,“想做点事,真的难。”
“您都觉得难,那别人还活不活了?”郭建阳听得笑了,他又沉吟一下,“要不这样,咱们放出风声,说文明办高度重视面粉一厂的现状?”
闹事的工人都散了,咱还凭啥关注呢?陈太忠知道,阻止面粉一厂被皮包公司收购,比阻止素纺被人侵吞难多了,两者的性质大不相同。
素纺的土地价值在那儿摆着呢,是个人就知道那是块肥肉,而面粉一厂的地不值钱,那皮包公司收购了厂子之后,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人家会怎么做——你文明办怎么能胡乱猜测呢?
倒是该公司是空壳公司,这一点可以做一做文章,然而这又出文明办的职责范畴了,尤其是,那厂子还是粮食厅的企业,真是有点鞭长莫及。
“嗯,那你就放一放风声,”陈太忠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有风声总比没有强,让他们办事的时候,多少有点顾忌,“建阳,你有没有觉得,我管得太宽了?”
“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管的,大家都不管的话,这个社会就没救了,”郭建阳笑一笑,他骨子里还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要不然不会暗示别人去拦车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就找来了当天的《新华北报》,仔细翻看半天,才在报纸的中缝里,现了李逸风的道歉文章。
文章很短,寥寥七八十个字,而且标题也不是道歉,而是“声明”,大意是说杨姗被抓一事,可能另有缘故,李某人心系同事安危,才做出了这种举动。
“……毕竟是法治社会了,莫名其妙地抓人,带给人极大的不安全感,但是现在对方既然愿意沟通,本人不会再关注此事。”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嘛陈太忠极为恼火,让郭建阳给魏素轩打电话——这也叫道歉?领导很不满意,知道不?
“李大那边,我也没办法再做工作了,他的地位比我还高,”这次,魏经理也不摆什么架子了,反倒是开始叫苦,“能说动他写这样的文章,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以他在圈子里的地位,能专门写这么个豆腐块,那是很有诚意了,他现在是我们社里的一面旗帜。”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李逸风绝对不可能为这种事情专门道歉,他标榜的就是风骨,而且作为某些利益集团的代言人,他不会干出自毁声誉的事情来——他的股份不允许他这么做。
“这些人走钢丝的水平,真高,”陈太忠接到这个答案之后,叹口气摇摇头,他已经决定了,姓李的要是不道歉,他要尽快找机会收拾此人,但是人家现在……多少意思了一下不是?
以后再说,他摇摇头,又拿起今天的报纸,才说要看一下,手边的电话响起,却是潘剑屏的秘赵丹青打过来的电话,“陈主任,请来一趟部长办公室。”
他赶紧站起身下楼,心说马勉现在休息,以后哥们早上来了之后,得记得常去潘部长那儿转一转,请示有关日常工作——前文说过,八点到九点,是文明办里各个领导协调内部工作的时间,宣教部夷然。
潘剑屏办公室门口,也全是宣教部的各个领导在排队,不过好像都没什么大事,很快就轮到了陈太忠。
潘部长见他进来,微微一点头就问了,“新华北报的事情,处理好了?”
“我让他们登报道歉,他们就了这么一篇玩意儿,”陈太忠将手里的报纸递过去,无可奈何地向中缝的位置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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