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俩关系也不大,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还担心会不会提前病退”,陈太忠实话实说,“再说了,毕竟吃枪子的是他。”
“嗯,明白了”,黄汉祥的眼皮子多亮?只这几句话,他就能推断出,中枪这位居然会担心因此而地位不稳,那就是……,…有结交外部势力的嫌疑,看来杜毅跟此人关系真的不算近。
想不到,杜毅用人也有点气量,大管家的位置,给了一个没什么大势力的外人,想明白之后,黄汉祥难得地对杜书〗记生出点赞许。
“嗯?”陈太忠听到那边挂了电话”又有一点奇怪,你这不表态就挂电话,我这人情是该不该卖,卖的话又该怎么卖呢?
“怎么样了?”田甜见他跟姜丽质煲电话,本来待理不待理的,后来听到说起最近的枪击案了,才悄悄地坐过来,“杜毅……”不会走吧?”
“他怎么会走呢?”陈太忠奇怪地看她一眼,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要是杜毅兜不住这档子事儿,没准真的要因此落马起码蒋世方就曾经积极打听消息来的厂但是现在,杜毅应对得当,这个可能就不存在了,反倒是可以伸手要好处了,想一想杜老板曾经也遭遇过潜藏的风险,他禁不住苦笑一声”人在官场真的是太危险了,“你放心,就算老杜调走,我也不会让田强白白交出他的绿卡。
“我哪儿是这个意思?”田甜笑着白他一眼“……,第二天,陈太忠又去医院看望何秘书长”这个人情没有落到实处,所以他不能卖,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以安慰的口吻,透露个口风,“您对精神文明建设的支持,我也积极地跟领导们反应了”您就安心地养病好了。”
然而,何宗良又岂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安慰就能满足的?他勉力笑着点点头,却是又不小心扯动了肩部的伤口,疼得“咝”地抽一口凉气,才苦笑一声”“谢谢你了,能说得明白点吗?”
“这个……还没有定论”,陈太忠沉吟一下,才微微摇头,以极低的声音回答。
“哦,这样啊”,何宗良不动声色地点头,接着他眉头一皱,“小陈,马上十点了……还要有人来看我,非常感谢你告诉我这么个消息。”
“精神文明建设工作,离不开领导们的支持”,陈太忠微微一笑,站起了身子,何宗良不欲让人怀疑两人的关系,这个顾忌是能理解的,他现在来看人,不过是共同经历了枪击案,有这么个理由,逗留太久就不好了。
想到在不久的将来,潘部长和何秘书长一明一暗,文明办两个主管领导都愿意支持自己的工作,他的心情确实不错。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走出病房不过五分钟,何宗良就低声冲妻子发话,“把我的手机拿过来,还有,要是有人来看我,就说我在睡觉,你快点啊。”
“嗯?”何夫人很奇怪地拿过手机来,你这是要干什么?”
“时间宝贵,我跟你来不及说,去门外去”,何秘书长低声回答,撵着老妻出去了。
何夫人自然没必要亲自拦在门外,她只是通知一下外间的秘书即可,其他事情,自然有秘书张罗,不过,当她回到屋里的时候,发现爱人已经挂了电话,“你这神神秘秘的,怎么回事啊?”
“没事,等个电话”,何秘书长的眼中亮光一闪,笑着回答,“杜书〗记在北京,跟蓝家掐得很凶啊。”
何妻对自己的爱人,还是比较了解的,一眼就看出来他心情不错,自打中枪以来,爱人的情绪一直非常不好,时不时地皱眉发呆,抑或是长吁短叹,倒是今天听了一句没头没脑的劝慰,居然神采飞扬了。
本来她是不想多问的,可是见他这副模样,又压抑不住这份好奇,迟疑一下她还走出声,“他说的那句,安心养病,什么的,“……,很重要吗?”
“那句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一句,还没有定论”何秘书长微笑着跟自己的爱人解释,“还没有定论,那就是我正好借个势……,y
何宗良干别的未必擅长,抓字眼那真是一抓一个准,小陈说的向领导反应,那就一定走向北京的领导反应一在天南,只有杜毅当得起他何某人的领导,小陈可能向杜毅反应吗?
那就是黄家知情了,打算在这件事里稍微偏向他一点,这可是个宝贵的机会,何宗良在北京的关系已经式微,但是多少也有个把两个故旧,往日里或者没啥用,可眼下借着黄蓝两家以及杜毅斗法之际,说两句话“…………没准就有意外之喜。
所以,陈太忠觉得没有定论是很没面子的,可是对何秘书长来说”没有定论比有了更可喜何宗良也不是一个习惯把命运交给别人来左右的主儿”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得到更多。
“……,现在没有定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所以这时间,是必须抓紧的”,何秘书长笑着跟夫人解释,一扫两日来的顽唐。
“我宁可你安安生生的,也不愿意你吃一枪…………就算给你个正部,又能怎么样呢?”何妻看着他,幽幽地叹口气”对她来说,什么也比不上爱人的身体更重要。
看到爱人的脸上泛起了点无趣,她终于不再抱怨,而是转移话题,“这个陈太忠说话,靠谱不靠谱?现在的年轻人……可是说不准。”
“他做事未必靠谱,但是说话可是很靠谱”何宗良微笑着回答,这就是口碑的力量了,事实上在他眼里,小陈做事都很靠谱,不过做事的手段嘛……,…那真的是太不着调了。
于此同时”黄老正在听周瑞的汇报,据“下面的同志们”反应,天南省委对自己的秘书长中枪,是颇有微词,要求中〗央严惩凶手,免得让同志们寒心何秘书长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呢。
对老人家来说”下面的同志是些谁,这是不用问的,他只需要知道”天南那边也有自己的诉求就行了,听完之后”他点点头表态,“这个要求…,是正当的。”
“那……”,我去说?”周瑞一听就知道方向了,然后就是该怎么做的问题了一事实上,他有点疑惑,老首长很久没有这么旗帜鲜明地支持天南了。
“暗示一下就行了”,黄老漫不经心地回答一句,犹豫一下又点拨一句,“上面也得有上面的魄力才行。”
上面也得……有魄力?以周瑞对老首长的了解,也禁不住琢磨一下,然后才笑着点点头,低声嘀咕一句,“倒是,只把蓝志龙撵出去,处异轻了。”
一边说,他一边看一眼躺椅上的那位,发现老首长半眯着眼睛,脸上也没啥表情,心知自己把握对了脉搏,于是转身轻手轻脚离开,走出门之后,他才微微撇一下嘴角: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黄老的态度,至此一览无遗:天南的同志们有情绪,我们只是据实反应,那姓何的跟我黄家根本没关系,上面对天南做什么动作,我们是支持的这里就充分地考虑了上面的情绪,要说这次是杜、黄、蓝三方斗法,蓝家大败亏输之后,陆陆续续放了不少血,但是给上面的交待,才仅仅是蓝志龙走人这真的有目无领导的嫌疑。
当然,这样规格的碰撞,能得到眼下比较平稳的结局,也是殊为不易了,从稳定的角度上讲,上面应该是满意的。
但是……,…这仅仅是从稳定的角度上讲,换一个说法就是,你们三方势力噼里啪啦地协商完毕,然后给首长的交待仅仅是走了一个人,就算走的是蓝家嫡系,就算咱领导人胸襟宽广,你说这心里真的会很平静吗?
黄老的反应,证明他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但是他或者是想装老糊涂,又或者是想着这板子要算到蓝家身上,更或者想着天南是黄家地盘,不好乱开口总之是不做声。
直到黄汉祥把何宗良的情绪反应上来之后,他才表示一下,说是支持上面的动作你们要抽蓝家一下,我是支持的,中枪的那个可怜虫跟我黄家无关,你们不信可以去查嘛。
想到这些,周瑞怎么可能不佩服黄老?和光同尘、装聋作哑是把好手,给人面子也非常果断,这智商、情商和反应速度“……,牛人就是牛人,不服不行!
他甚至由此延伸出一些想象来,既然黄和祥那边要得利,那么深为人忌的黄家,又将崛起一颗政治新星、黄家占便宜了,也更遭人忌了,这个时候,表示一下对上面的支持,这叫愿意服从大局。
我就说了那么几句话,老首长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周秘书是见惯黄老的睿智了,可还是禁不住要感慨一下:我不是比不了,而是差得太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