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记的屋子就是一间小平房,天气寒冷,屋里烧着电暖气,接待窗口关着,里面两位直到见人过来,才将窗口打开。
接过刘晓荻的记者证翻一翻,又问两句,等听说她是找殷市长的,这二位相互交换个眼神,“你跟殷市长有预约吗?”
“预约测是没有”,刘晓莉早做好了准备,陈太忠跟她说得明白,殷放就假装不知道此事了,你去了解一下,他表示一下重视,这事情就齐了。
当然,为了不被堵在门口,必要的说辞还是要有的,“不过我在素波见过殷市长,您给帮着传个话就行了,《天南商报》的刘晓莉。”
她相信对方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刘记者也是走南闯北的主儿,商报虽然是社会性的报纸,但是挂了“天南”二字,在下面地市还是不少人肯认的——起码这是来自省城的不是?
而且凭良心说,下面的规矩没有上面那么严,不同等级的官场气氨也不同,很多人听说她具过某某人,倒也不怕多打个电话请示一平——但是很遗憾,这一套在凤凰市府这儿行不通,殷放来了之后,特意抓了这一摊,说是市府的门禁不行啊,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进放,不但体现不出来政fu的威严,也严重影响大家的办事效率,而且还存在安全隐患。
要说殷市长这个思路,还是机关里的那一套,格外强调等级,尤其他是省府下来的,恐怕去了素波市府,都会觉得那里不够规矩,就别说下了地市。
灿巨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的,十年前的凤凰市委市府,连孩子玩耍都能不小心溜进去,随着有形和无形的隔阂逐渐地建立,最终会发展为壁垒森严。侯秘书一看这场面,就知道出情况了,说不得冷哼一声,“怎么回事?”
“上午……上午的时候,来了一个记者,不过是《天南商报》的,”没拍桌子的那位怯生生地回答,“她说……跟殷市长没预约。”
“《天南商报》?”小侯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眼睛一瞪,“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按制度来了,”另一位低声补充,顺便还解释一下,“这是社会报纸,市长不是刚强调了,要规范门岗吗?”
“你、你……你俩,”侯秘书冲他俩指一指,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可是知道商报就是正主,他长叹一声,“但是人家找的是殷市长啊”
“她要找的是别的市长,我们测没准还敢汇报一下,”拍了桌子的那位愁眉苦脸地回答,开什么玩笑规范门岗就是殷放提出来的。
“怪话不少啊”侯秘书冷冷地看此人一眼,他知道事情的轻重,目前没心思在这种无所谓的事情上瞎耽误工夫,“然后呢,记看去哪儿了?”
关于这个结果这二位例是还记得,刘晓莉在门口打了电话之后不久,就来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把人接走了又确实没到半个小时。
遗憾的是,这两位在屋子里坐着,窗户上还有点水汽,实在看不清楚那黑色轿车的牌子,只是隐约记得,是辆桑塔纳,更要命的是,他俩连这女人的名字都忘记了只记得她姓刘了。
“这都是殷市长请来宣传的贵客,”侯秘书见实在得不到更多的消息了于是冷冷发话,“你们怎么把人撵走的,就怎么把人请回来……”
见他转身毫不含糊地扬长而去这二位是真的傻眼了,好半天之后拍桌子的那位才低声嘀咭一句,“这当领导的……不让人进的是你们,让人进的也是你们。”
“别发牢骚了,先找那女人吧,你给《天南商报》打电话,”另一个叹口气站起身,向外走去,“我去问问卫兵记得不记得了。”
“把人撵走了?”殷放的脸顿时就黑得不能再黑了,他不说这是自己整顿的结果,只是觉得这些人太没眼色了,事实上他对商报也有不小的怨念,“昨天半夜打个电话,今天上午就过来人,我这是招他们惹他们了?”
“咱们市府路口两边,有摄像头,就是不知道只是拍照还是摄像,”侯秘书是本地人,对市府的周边环境还是比较清楚的,“也许能查到,是谁接走了人。”
“马上去了解,”殷放低声吩咐一句,抬手去摸电话,拨个号码之后,“张厅长吧?我是殷放,问你个事情,商报是不是在咱经贸厅下面挂着的……”
这就叫各显神通了,不多时,殷放就落实清楚了,来的记者叫刘晓莉,他不但知道这女人是陈太忠的笔头子,更是连她的电话都搞到手了。
要不要给她拨个电话呢?他正琢磨呢,侯秘书急匆匆推门而入,低声汇报,“市长,我查到了,接刘晓莉的车是科委的,目前是疾风厂的张爱国在用……他是陈太忠的通讯员。”
“那你给这个电话拨一下……”殷放才待递出手中的纸条,冷不丁听到自己的秘书又来一句,“她不到十一点就走了。”
我说陈太忠,我招你惹你了?殷市长听得这叫一个火大,十一点走的话,如果吃饭不耽误多长时间,那都到金乌了,他吸一口气,强令自己镇静下来,“你给张爱国打个电话,就说我很关注疾风车厂的发展,要他来我这儿一趟。”
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他这就是典型的例子,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了,他还要强撑脸面,保持一市之长的威严。
但是侯秘书身为凤凰人,知道陈太忠这些人的做事风格,“这个张爱国做事,也是风风火火的,他要推辞一下,后果说……而且,您马上还有会。”
他其实想说的是,陈主任那人睚眦必报,咱这儿顶了他的人,那位发起狠来,可能就要张爱国不理会咱们了又要出面也得您出面,才够份量。
啧,这基层的工作,还真是难做,殷市长撇一撇嘴,他听得懂这话,但正因为是听懂了,他也没脾气了。
那么,他只能换个角度来看问题了:不管怎么说,人家昨天陈太忠是打招呼了,今天商报的也来报到了,结果是自己这边……啧,也不能说我抓门岗制度就错了吧?
这人啊,就怕一门心思想歪,那就是容易走进死胡同,殷放虽然身上机关的味儿很浓,但是还是那句话,能做到厅级干部的,鲜有脑瓜不够用的。
所以一换角度,他心情居然舒畅了一些,接过来秘书给的张爱国的电话号码,亲自拨通电话之后,殷市长还有心情干笑一声,“呵呵,是科委的小张吧?我是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