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更清楚的是,北崇那地方水太深,陈太忠的背景就不含糊,陈正奎的背景更不含糊,俩人正在掐架不说,最近连省委老大马飞鸣都插进去一杠子,打压陈正奎——马书记那可是天子门生,跟陈市长肯定尿不到一个壶里的。
小小的北崇区,却是三大势力在激斗,像李强这市委书记,也就是本土小势力,都不值得一提——那里真的很危险,欧阳贵也不想掺乎进去。
不过欧省长还是有心思听一听八卦的,“最近又做了点什么工作?”
“最近在搞一个移动大棚,”陈太忠笑着将这个工作解释(book.shuyue.org)一遍,“就是想推动大家种植大棚的热情……打算是让计委来负责的。”
他勾起了由头,不成想欧省长却不按他的路数走,“咦,这个法子不错,但是……唉,也就是北崇有这个财力搞,别的地方不行的,我跟李仲毅合计一下,看不能推广,不过最好是你先能出了效果。”
李仲毅是省农业厅厅长,欧省长分管农林水,这样考虑很正常。
“穆桦已经要拨七十万了,是我区里一个副区长联系的,”陈太忠听得只有苦笑的份儿,“省科委就是图个挂名。”
“你出两千万,他出七十万,穆桦倒是会算计,”欧阳贵哼一声,这里面的因果,不用解释(book.shuyue.org)他就懂,“我拨你两百万……这是农业厅牵头的事儿。”
对于一个副省长来说,两百万真的不算钱,再穷的副省长,也做得了这个主,起码从副省长专有资金里走,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但是同时,这笔钱也不是那么好批的,整个恒北可是一百多个县区,他的副省长专户里,也就是两千万——还得应对各种意外。
而这个项目,不过是一百多个县区之中的一个——该县区还可能有其他项目,所以这个支持力度真的不算小。
事实上,这是欧省长看好这个项目,才毫不犹豫地挤出了这么一大笔钱,表示支持之余,顺便就压住省科委了——这个事情必须是农业口儿主导。
但是……我找你谈的不是这个事儿啊,陈太忠有点撞墙的冲动,他明白,这是老欧会错意了,于是犹豫一下又表示,“可是计委那边……出了点小问题。”
嗯?欧阳贵有点恼火了,陈太忠说的这个移动大棚,让他颇为心动,这不仅仅是业绩,北崇一旦试点成功的话,就可以全省推广了。
但是这个试点,还只有北崇能来做,全省这么多县区,能把这个试点做大做好的,只能是北崇——其他任何一个县区,都不会花一千多万来搞这个。
所以说下面想做什么项目,只要自己筹集的资金差不多了,上面锦上添花地加一点米,是非常正常的,别说陈太忠跟欧省长有些渊源,就算没什么渊源,要点支持也不难。
在欧阳贵看来,如果能全省推广……不仅是业绩,也能掌握不少的资金,一个县区一千万的话,一百多个县区,那得有多少钱?
这个时候,你跟我说个茄子的计委!他有点想骂娘,“计委怎么了?”
“这个计委主任,他没管住裤裆,”陈区长咬牙切齿地发话了。
这也算个事儿?欧阳贵愈发地恼怒了,他耐着性子听完对方的话,心情才略略地平和一点,“这也是奇人奇案……那你们处理就行了,你跟我讲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就不相信你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陈太忠干笑一声回答,“我们用认真端正的态度,严格处理,所以向您来汇报一下。”
“这个,恐怕不是我能插嘴的,”欧阳贵已经听出来意思了,双方好歹是有渊源的,他也不怕明确的表示,“有合适的时机,我会帮你说话的,但是你别把希望全寄托在我身上。”
欧省长略略一想,就明白陈太忠面对的危机了,北崇现在十几个亿的项目渐次落地,不遭人妒是不可能的,这个时候,北崇发生这样的事情,绝对可以引发天大的危机。
类似事情换在别的地方,很可能是波澜不惊,财政局长和副区长,明显地跟凶杀案没什么关系,但是搁在眼下的北崇,他真的不敢打任何的保票。
“我们就是争取让省里领导看到,北崇有改正的行动,”陈太忠看到欧阳贵这个态度,倒也没多失望,北崇的斗争格局看起来不大,只是在一个小小的县区,但是牵动的利益和几方的背景,那真的不简单,其间的危机,足以让一个普通的副省长裹足了。
对陈市长和陈区长而言也是如此,但是陈区长退不得,陈市长也退不得,他们已经深陷其中了,倒是欧省长地位较为超然,人家不想蹚浑水,实在是很正常。
所以他不介意,也无法介意,一边说,他一边摸出一个小纸包,放在了桌上了,陈某人现在给人送红包,也没什么心理负担,邓健东很牛逼了吧?省委组织部长,哥们儿给红包,他也不敢不收,“这马上端午了,一点小心意。”
“你给我拿走……要不然就当你今天没来,”欧阳贵冷哼一声,“我这人办事不收钱,收钱不办事,看在邢部长面子上,我原谅你这一次。”
办事不收钱,收钱不办事?嘿,哥们儿倒不信了,陈太忠相信,有收钱不办事的人,但是这年头办事不收钱……可能吗?
于是他微笑着揣起了红包,“我们清阳河水库,最近要搞个专家监理团,这个……希望得到水利厅的支持。”
这个工程监理……不能说有多重要,但是也不能说不重要,关键是看甲方的态度了,钱倒是没有多少钱,可这个名声,却是有钱也换不来的。
名声就是权威,名声就是人脉,名声在以后的时间可以转化为金钱,这个诱惑,真的不好抵挡——老辈人里,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有,可是没人视名声如粪土。
“有意思吗?”欧阳贵听到这话,哭笑不得地哼一声,“你北崇的态度,我可以帮你吹风,找到我来,我也可以作证……这够不够?其实我觉得,你有点杯弓蛇影了。”
“就算我杯弓蛇影,也好过别人算计,自己还不知道,”陈太忠笑着站起身,将那个纸包放在桌上,转身离开,“监理团肯定要有水利厅的一份。”
“你给我……”欧阳贵看着桌上的纸包,真的是怒从心头起,但是偏偏地,他还说不出“拿走”二字——这俩字一旦说出口,不但监理团的指标没了,移动大棚估计也悬乎。
陈太忠走出欧省长家,就给岳黄河拨个电话,难得的是,电话是岳部长亲自接的,他听到对方自报家门,就哼一声,“是陈太忠啊,来组织部吧。”
岳黄河的背景,陈区长最近也了解了一下,大致是偏一号一脉的,但是跟老干部们也有点纠葛——根子就在这里,而且……此人在能源部挂职过。
这个人的履历和背景,跟蒙艺非常像,蒙书记也出身于能源部,不过岳部长四十八岁才是省党委组织部长,比别人是快多了,但相较蒙艺还是有点慢了。
不管怎么说,蒙艺肯定跟岳黄河说过什么,岳部长虽然气场十足,但是见到陈太忠的时候,还是较为客气,他笑着点点头,示意对方坐在办公桌对面,甚至还让人泡了一大壶茶。
茶水多少是小事,但是这么一大壶茶,表明领导愿意跟你说话,两人坐在一起,也是很聊了一阵,岳部长表示出了很高的姿态。
其实也不算高姿态,岳部长初来乍到,地方事务都不太了解,他虽然做过功课,但是有一个信得过的人介绍,那是最好的。
所以岳黄河关心的,是地方势力的分布,他主要想谈的也是这些,然而非常遗憾的是……陈太忠并没有琢磨过这个。
陈区长对恒北各个地域的经济构成、资源优势之类的,做过调查,说起这些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不过这些,并不是岳黄河最想听的,他是党委口的,政府事务多了解一点不是坏事,但听了一阵之后,他很明确地表示,自己更想了解人事方面的关系。
“北崇最近遇到了点麻烦,我觉得例子有点代表性,”陈区长认为,让对方了解地方上的种种势力,举实例是最合适的……“北崇这么处理,就很不错,”岳黄河听完之后点点头,他总算明白陈太忠主动上门的缘故了,所以他沉吟一下点点头,“力度已经足够大了。”
还是不肯放句支持的话啊,年轻的区长听得明白,又说两句之后,站起身告辞,不过这也不出乎他的意料,岳部长刚刚履新,都还不摸头脑,若是一口答应下来,那才叫奇怪。
终归不是自己的人情啊……陈区长正在感叹,手边电话响起,“陈区长,我是刚才的老张啊,有些坏怂要抢咱地盘。”
“等着我,”陈太忠也不问因果,直接挂掉了电话,他正气儿不顺呢,有人送沙包上门,他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