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仔细想一想,他又觉得并非如此,一区之长不能什么事都亲自过问,那样会累死的,也是无能的表现,必须要用好自己的助手,而这个违约金真的不是大事——这不是合同金额的一千万,而是多五十万少五十万的问题。
其次,这个结果真的不算差,从某些角度上讲,还好过他想的方案,比如施淑华都明确地表示支持,她可不是一点钱能收买动的,施总大约也是为了北崇能埋头发展,少惹是非。
他总不能因为下面人提的建议,跟他的设计有偏差,就彻底否认,那样的话,会严重打击下面人的工作积极性。
其实下面人跟着领导,只能埋头干活,一点好处都捞不上的话,更打击工作积极性。
尤其令陈太忠拿不定主意的是:现在勒令他们改变建议,也还来得及!
他望着星空,纠结到无以复加,沉默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最后才猛地想到了代入法:若蒙艺面临这个问题,会如何决定?
蒙老大会坐视!陈太忠对蒙艺太熟悉了,下一刻就得出了结论,于是顿时就轻松了起来:人无完人嘛,有点私心杂念很正常,哥们儿索性就当不知情了,有时候不出声,反而是极大的威慑——想必刘海芳等人也不会认为,自己啥都不知道。
不过,年轻的区长终是没有蒙书记的城府,心情放松之后,他无奈地撇一撇嘴角:说真的,今天的事情,还真的滑稽。
下一刻,陈太忠推着轮椅回转,微微一低头,却意外地发现:地上丢着十几个烟头……陈区长纠结得抽了十几支烟,才做出了决定,却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多的时候,章遂再次前来拜访,他婉转地表示,公司最近财政紧张,急于还贷款利息,剩下的五十万想缓几天支付。
陈太忠懒得理他,就说这个事情你跟相关负责人谈,谈完之后还要上会,你总在我这儿泡着没用,找王媛媛去吧,不成想章总见四下没人,直接悄悄地塞了一张卡过来。
合着我才是你最大的公关对象?陈区长气得好悬笑出声来。
“拿走,”他冷冷地发话,“要不然我以行贿罪抓起你来,这区里的钱全是我的,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稀罕你给的这点儿?”
看到章遂狼狈而走,陈太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我也是利益链条里的一环,还是最大的一环,那几位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尼玛,这都叫什么事儿!
反正这个事情是真的挺纠结人的,华亨又派来一个副总,在这里折腾了两天,最后王主任向陈区长汇报,人家要给我张十万的卡,陈区长才拍板,行了,跟他们说我同意了。
当天下午,刘区长、王主任和华亨的副总来医院,汇报了一下友好协商的结果,陈太忠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表示,“这次太心慈手软了,下不为例。”
他并没有说是谁心慈手软,点到为止就够了。
刘区长和副总没敢多呆,汇报两句就走了,倒是王媛媛留了下来,捡廖大宝出去的时候,她脸色有点发青地请示领导,“收下这张卡,我心里哆嗦得慌,也不敢花。”
“这是最没风险的,尽管花,”陈太忠淡淡地指示,“你不花,他们不安心……但是我还是要强调一下,有些手是不能乱伸的。”
华亨终止合同的消息传出,乌风山就打来电话,说我们也想涨价,不过被刘区长直接顶了回去——你们想终止供货的话,我们都不告你违约,就是四个字,后果自负。
这就是区政府对上国企的底气了,乌风山那边见是这种情况,哼哼两句之后继续供货——其实就是少为公家赚了点,何必结下私人恩怨?不过那五万吨指标他们也不要,以表示愤慨。
他们不要有人要,海潮集团毫不犹豫地吃下了这五万吨,海潮的煤炭资源丰富,原价格原参数接下了单子,这么看来的话,就算不说个人的好处,北崇是相当于赚了五十万。
李简听说之后,也找到了陈太忠,表示说最近煤炭涨得厉害,剩下的八千多吨,他基本上要小亏四五十万——他的货源受电煤影响很大。
最近全国性地缺电,各大电厂的机组都是加大了负荷运转,升了负荷耗煤就多。
“咬牙挺住吧,”陈太忠好言安慰他——四家里只有李简是全部汽运,数此人赚得少,供货也不含糊,大家的心里都清楚,所以陈区长微露口风,“煤炭储备不止这么一点,这批完了还要有……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