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李强这个指示,真不像是一个市委书记该做的,不但辱没身份,还涉嫌挑唆下属跟其他单位作对。
但是陈太忠很清楚李书记的苦衷,一直以来,李书记就很苦恼阳州的缺电,前一阵积极协调北崇和阳州电业局的恩怨,也是为了能借一趟线,从北崇弄点电到阳州。
结果协调完了,电业局坚决不肯借线,李强真的火大了——须知阳州停北崇五个月的电,那阳州到北崇的线,就是空闲着的。
所以李强虽然不说话,从心里讲,他是乐于看到陈太忠卡电业局的,虽然这趟线断了,对阳州也有很大影响,但是其他地方更是在嗷嗷叫。
当然,这个电话同时做出了警示——李书记对陈太忠的破坏力相当清楚,就劝诫他:阻挠施工可以,别玩得太过了。
老李这家伙,真是蔫坏,陈太忠挂了电话,心里暗叹一声:哥们儿还真是劳碌命啊。
不过阻挠施工,对北崇也有好处,恶心对方之余,有助于把北崇发的电卖出去——五万千瓦的装机容量,只能发不到三万的电,太不经济了。
遗憾的是,这种事又得北崇出面,地电却是能跟着沾光,年轻的一肩挑心里能平衡了,那才叫怪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也就是四点多的时候,电业局的人开着三辆大车、一辆大轿子车以及施工机械,悄悄地来到了小岭乡。
不等他们悄悄地往下卸材料,路边草丛一阵乱晃,有二十来条壮汉钻了出来,打头的是小岭乡的一个副乡长,他打着哈欠发问,“我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我们跟苏老三商量好了,正打算施工,”电业局那边带头的,是个黑壮的汉子。
苏老三大名苏叔平,就是承包了这块荒地的。
“把苏老三带过来,”副乡长冷哼一声,不多时,几个壮汉簇拥着一个中年人走过来,他冷冷地发问,“苏老三,你同意他们施工了?”
“我说这块地上,他们可以搞电线,”中年人就是苏叔平,他从电业局手里敲了一些好处,自然就允许人家使用他的地了——起码他会视而不见。
北崇的老百姓,还是比较有契约精神的,严格地说,比较遵守传统道德。
不过,昨天夜里,他被人找上家门询问此事,天不亮就又被带过来,所以他此刻必须强调,“我是容许他们占我的地,但是没说他们可以不经过区里审批……这种事,哪里轮得到我做主?”
“听明白了?”副乡长冷笑着看着对方,“老实点的,去区里办事手续去。”
“你知道这趟线连着什么地方吗?”黑壮汉子冷冷地发话,“这么久不通电,你承担得起责任吗?”
“这你别跟我说,跟区里说去,”副乡长双手一背,大喇喇地发话,“我就是一句话,区里不同意,你们就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下次再这么偷偷摸摸地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要怎么不客气呢?”一个小伙子沉不住气了,现在要是比人多,还是电业局占优势,所以他不怕强势一点。
“你下次试一下就知道了,”副乡长待理不待理地回答。
“怎么说话呢你?”小伙子很不含糊,走上前推对方一把,“一定要找揍?”
旁边的北崇汉子一看,登时就急眼了,抄起家伙就要上手,副乡长一伸双臂,拦住大家,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小伙子,“小家伙,有种你再动我一下……我不把你quan家老小弄到北崇来,我跟你姓儿。”
现在不少北崇的干部,都跟着陈书记学坏了,动不动就是要搞别人满门,而且因为陈太忠有成功案例在先,这种威胁,是很有力度的。
不过敢叫嚣弄别人满门的,都是自己占理的,要是欺负人的时候说这话,北崇人都要鄙视他。
“我倒是不信了,”小家伙一蹿一蹿的,一脸的不服气,北崇人厉害又怎么样?我揍了你就跑,起码让你吃个眼前亏。
但是他旁边的同事拉住了他,黑脸男人呵斥他一句,又冲着北崇人苦笑,“可是材料都拉过来了……时间紧任务重,通融一下吧。”
“我不让你卸材料,其实是为你好,”副乡长神色怪异地摇摇头,“你要是不信,那你现在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