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供应公司的牛奶,都是塑料桶装的,每个桶上都有学校的名字,份额也是卡死的,送奶员承认,自己嫌倒出来加热太麻烦,而且牛奶是液体,熬了以后会变少的。
至于说他试图逃跑,那纯粹是吓得,听说红土崖小学出事,他一颗心已经是七上八下了,心说还好,我只坏了一桶奶,别的学校没受影响,我有狡辩的机会。
然而,待他听说陈书记要过来,脑子里登时就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就想先逃跑——有啥事儿,等跑出去再说,要不然被陈书记捉住,一顿毒打免不了。
他们在这儿调查,不多时,谭胜利的桑塔纳也赶到了,走下车来,谭区长问一问谁是送奶员,铁青着脸走上前去就是一脚,“小子你活腻歪了?”
在陈书记身体力行的带领下,很有几个区干部作风比较粗暴,女干部里,葛宝玲和畅玉玲是典型,就连谭胜利这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异端,恼火了都会骂娘,现在居然会动手了。
“老谭你干什么?”陈太忠不满意了,“有话说话,为什么打人?”
“二十几个孩子呢,被这家伙折腾得上吐下泻,”谭胜利气得脸色通红,口不择言地发话,“不光打他,我还想抓他呢。”
“你能耐大了,”陈太忠冷哼一声,一点不给谭区长留面子。
按说这送奶员是元凶,以陈书记的脾气,是不会在意别人蹂躏此人,但是这件事,其实并不这么简单。
他相信谭胜利知道这个消息,不会比自己晚,且不说事情是发生在学校,只说生病的学生都被送进区医院了,丫可能不知道吗?谭区长管的可是科教文卫。
自打北崇开始补贴学生,已经招过三次标了,三家不同的公司中标,而这次中标的公司,此前还向北崇教育局销售过大宗的年节福利。
要说这里面没点利益输送,陈书记是不信的。
陈太忠是对区里不少事务放手了,不怎么具体管,但是他的消息渠道是一等一的灵通,甚至可以说是北崇最灵通的,因为所有的北崇人都知道,冲谁歪嘴最有效果。
不管是看不过眼的事,还是要借机生事踩人上位,说小话,找书记大人才是王道。
那么,谭胜利一开始不过问,等他关注了,才急匆匆赶过来,而且一开口就要收拾送奶员,他当然不能让其得逞——你如此严厉查处,这是转移视线吧?
而且在他看来,若是送奶员说得不假,那这是个卫生习惯欠缺的问题,太多北崇人有这个毛病,地里摘下来的辣椒西红柿,袖子象征姓地擦一擦,咔嚓咔嚓就生吃了,直接就着机井喝水的,也大有人在。
所以他淡淡地表示,“他是直接责任人,但不是主要责任人。”
“嗯?”谭胜利纳闷地皱一下眉,“主要责任人?”
“没错,谁投的标,谁才是主要责任人,”陈太忠耷拉下眼皮,摸出一根烟来,自顾自地点燃,“这个事儿,区长办公会议一下。”
“他们是负有监管不严的连带责任吧?”谭胜利的眼张得老大。
“送奶员是智健公司聘用的,自然是要找智健公司说话,”陈太忠吸一口烟,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谭区长,“老谭,我问你个问题,比如你去饭店吃饭,菜里发现根头发……你是到厨房骂一顿大厨,还是找老板说事?”
“那当然是找老板了,他雇的人嘛,算管理不善,”陈村的镇党委书记笑着发话,如果能把责任推到智健公司身上,镇子里就没啥压力了。
“可是他们反应很快,解决问题的态度也很积极,”谭胜利据理力争。
陈村镇的党政一把手见状,走到一边抽烟,心里却是齐齐地叹一声:这时候还犟,老谭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事实上陈太忠心里才清楚,谭胜利这么辩解,其实是为丫自己开脱,到最后哪怕是收拾了智健,谭某人坚持自己的看法,无非就是个“被蒙蔽”了。
陈书记冷冷地发话,“事后弥补,再积极也有限,关键是事先不够认真,身为饭店老板,想要菜里不出现头发,那就要强调规范衣帽着装,都戴好帽子,哪里会出现头发?”
说来这里,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谭胜利,“做老板的没有管理好,就不要怪别人找他的麻烦。”
谭区长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雪白,他听出了话里的言外之意,这不仅仅是说智健公司的,还有针对他本人的警告:老谭你招标没选好对象,是管理不善,小心我找你麻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