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陈太忠来说,李主任这个建议虽然合理,也提醒了他填补某些方面的空白,可不管怎么说,终究不是很有担当的——真正有担当的男人,应该是迎难而上,而不是通过苛待下属获得政绩,他承认自己这么想,算是情商有所欠缺,但是他无愧于“男人”二字。
所以这个建议,采纳就采纳了,算是帮他拓展眼界了,但是也没有更多了,李红星的行事风格,终究不是陈太忠的行事风格——既然是你的建议,那你去实施吧。
他回到区政府,时间就不早了,又经过这些扯皮,基本上就到了下班的时间,而他心里也是有点烦躁,就琢磨着我是不是该去阳州转一转。
阳州有什么?阳州什么也没有,不过是比北崇略略繁华一点,找个小姐什么的。比北崇会强出很多——不过现在才正月初七,阳州的小姐也不会很多吧?
以陈区长的骄傲。是真的没有兴趣去找小姐的,不过眼下他确实有点无聊,随着夜幕的来袭,繁琐的政府事务不再侵扰着他,他就觉得有点孤寂,这种寂寞无人可诉说。
上一世的他,是习惯了这种孤寂的。修仙冲境界,一坐百十年是很正常,但是现在……这不是习惯热闹了吗?
王媛媛你好歹回来,教我北崇话也算嘛,陈区长觉得自己这个境界,是越来越低了。竟然想着跟王媛媛聊一聊——小王白天是来上班了。但是十分钟前请假回家了,再晚的话,可能就搭不上顺风车了。
陈太忠站起身刚要离开,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也不等廖大宝接电话了,一伸手就捞起了电话,“我是陈太忠。”
“我是江锋。”电话那边传来了江市长的声音,“是这样,退耕还林的计划快要下来了,嗯,你尽快落实到村子和人,造一个表出来,争取在二月底之前交到市里。”
我才让谭胜利去造表,市里马上就让我来造表了。真是一报还一报,陈区长听得很是无语。“江市长,不是说了……钱拨给北崇。由北崇自己做主吗?”
“就算是预算,你也得有一个吧?”江锋叹口气,听起来很是有点无奈,“你这北崇特立独行,也不能特立独行到太不成样子,今年可是第一年。”
“那……好吧,”陈太忠其实也能理解市里的顾虑,就像北崇下面有刺头乡镇,他这个做区长的也要考虑其他乡镇的感受一样,“不过预算和决算之间,可能会出现点差别。”
“差别尽量不要太大,”江锋有气无力地嘀咕一句,然后又叮嘱一遍,“最近最好就抓这件事,争取二月底之前能交过来。”
挂了电话之后,江市长无奈地摇摇头,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争取在两会之前将这个工作落实了,陈太忠听得懂听不懂,就不关他的事了。
陈区长还真没想到这个细节,挂了电话之后,他转手就给徐瑞麟打了过去,这才知道徐区长去浊水乡视察水利灌溉设施了,正在回来的路上。
徐瑞麟本来想着赶回来看女儿,可是接了电话,就只能来陈太忠的小院了,人在官场,时间真的不是自己的。
陈区长的家里已经摆好了酒菜,陪客除了李主任和廖主任,居然还有林主席,五个人吃喝一阵之后,年轻的区长把江市长的意思传达了一下。
“不是说……有个差不多的明细就行了吗?”徐瑞麟听到市里的要求,也有点奇怪,“现在居然要落实到人?”
“毕竟是第一年嘛……这个因素我有点疏忽了,”陈太忠端起酒杯来喝一口,“尽量把清单做得细一点吧,只做还林不做还草。”
“还是十万亩?”徐区长敲定一下细节,总面积不该变的吧?
“嗯,十万亩,超出一点也无所谓,”陈太忠笑着点点头,接着又补充一句,“不过这个工作你要抓紧了,市里希望二月底之前交上去。”
“今天都二十号了……这可不能再耽搁了,”徐瑞麟叹口气,可想而知,这个时间期限对他的压力还是挺大的,“幸亏前期整理过一部分,一会儿吃完饭,我就给各个乡镇布置任务。”
“那辛苦你了,”陈区长歉然地表示,“我把这个事情想得有点简单了,没想到临时又出这么一档子事。”
“这跟你无关,”林桓在一边笑着接话,“我估计,他们是着急在两会之前,把这个事情拿下来……看起来是市里办得比较顺利。”
这姜果然是老的辣,年轻的区长甚至没往两会上想,林主席却是已经能由此推断,市里跑部比较顺利了。
“顺利就好,”陈区长听得也点点头,退耕还林一事,他并没有再关注,听到这个推断,心里的歉然登时不翼而飞,“既然是这样,老徐,百分之百确定退耕还林的地区,今年的春季作物就不要种了,以免农民们遭受损失……到时候这土地附着物该不该退钱?”
不等徐瑞麟表态,林桓再一次插话。他虽然年纪大了,今天也喝了不少。但是这思维还是一等一的敏捷,“太忠你说的不可取,万一这退耕还林跑不下来,误了农时算谁的?”
“啧,”陈太忠听到这话,苦恼地嘬一下牙花子,林主席的话不是很客气。但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这跑项目跟跑官是一个道理,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什么变故都可能发生,甚至比跑官的变化更多——立了项的项目都可以下马,甚至建设到一半的项目。也存在被叫停的可能。
按说市里现在跑得不错。但是谁也不敢拍胸脯保证,一定能跑下来,就连陈太忠也不敢肯定,换给他跑的话,今年一定能跑下来,这里面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那么林桓说的,就是个大问题了。陈太忠想到恼火处,禁不住口出不逊,“要不说这部委有些人就太操蛋,好端端的事情拖来拖去,拖得干部在京城不敢动,拖得下面人也不敢动,现在倒好,农民都不知道该不该种地了……北崇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怎么处理?”
“一般情况,都要补偿点青苗费。”徐瑞麟对此并不陌生,“电业局和电信局竖杆子。都碰到过类似问题……尤其这么大的面积停耕,更是要考虑影响。”
这还真是个问题,意识到这一点,大家都陷入了沉思,还是林主席反应快,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才笑着发话,“这也不难解决,把今年的退耕还林折算到明年就行了……青苗费不能补,要不大家绝对会都种地。”
“嗯,老书记说得不错,”李红星马上跟着附和,他原本对林桓没多少恭敬,但是林主席现在跟区长走得近,他就用老书记这个称呼,来表示自己尊重,“农民们收白条都收得多了,推后一年退耕还林算多大事儿?”
“这个……有隐患,”徐瑞麟想一想,终于还是坚持他的看法,“退耕还林的费用是一年一结的,这差了一年,将来能不能执行也是问题,最关键的是……这么一搞,跟市里就更对不上账,也更说不清楚了。”
“两条腿走路吧,”陈太忠听他们争论半天,终于拿定了主意,“我跟国家林业局联系一下,只要这个项目有希望,今年的地就不要种了。”
“要是今年跑不下来怎么办?”林桓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今年跑不下来,还林费用区里先垫上,区里没钱我去借,”陈区长果断地表示,“这就是第二条腿,宁可区里垫资,不能影响了农民的生活……可以提前发,咱为啥要推后发?”
“好!”林主席听得重重一拍桌子,伸手去端酒杯,“太忠,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个魄力,农民们的工作我协助你去做……我说小廖主任,你把酒瓶子给我递过来行吗?”
廖大宝闻言,赶紧站起身给林桓斟酒,徐瑞麟闻言也是点点头,“嗯,陈区长的提议我支持,这样一来,今年苎麻厂的原料也能保证了。”
“陈区长,我敬你一杯,”林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轻喟一声,“要不说这农民问题,说严重很严重,说不严重也真没多严重,多几个太忠这种一心想着农民的领导的话,会少很多事儿。”
“林主席你夸得我脸红了,”陈区长笑眯眯地干掉杯中酒,又摇一摇头,“这部委的决策速度,居然会影响到农民种地……也真是有点滑稽。”
众人闻言,跟着就笑了起来,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廖大宝站起身接一下对讲门铃,然后就匆匆走出门,不多时他回转来,“区长,外面有几个人跪着,要您给他们做主。”
“做什么主?”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他真的很讨厌有人跪在自家门口,站着说话不行吗?
“说是咱北崇人在地北被人欺负,把对方给误杀了,”廖大宝的眉头也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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