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里也有一系列的问题。就比如说这乡镇自己决定的事务,该不该由区政府出面公开,具体到闪金镇这件事,按说区里是没有公开的义务,一旦公开了,还有插手下面事务的感觉,容易让下面的同志无所适从。
尤其是下面乡镇的事务,都是本乡本土的。谁还会为了区里的一点事,专门跑到区里去看公告?所以郝耀亮他们的抱怨,真的一点道理都没有。
但是闪金镇做出的这个补偿,是获得了区里认可的。将来搞政府事务公开,区里还是应该简单地公示一下。
反正眼下就是探讨这个可行性,徐瑞麟认为,要搞这个,索性不如建个政务公开大厅。里面连工商税务什么的就都有了,这是扎扎实实的便民措施。
“现在顾不上搞这个,”陈太忠断然拒绝,这个大厅一搞。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情,大半个区政府都要派人出来。规模肯定不会小了,还不如索性直接重建区政府办公楼。
“政府办公楼要缓建。我这一届未必会建,而且政务公开这种事,不能抓得急了,一定要循序渐进,步子迈得太快,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人民群众,都可能一下适应不了。”
“其实要搞政务大厅的话,绝对是咱恒北的第一家,”郝耀亮有不同意见,他很认真地建议,“区长,我觉得这个可以搞一搞……搞好了就是成绩。”
“我也知道搞好了就是成绩,”陈太忠轻叹一声,又摇摇头,谁不喜欢坐在窗明几净、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里办公?问题是北崇百废待兴,哥们儿哪里顾得上这个?
“还是先建一个公示亭吧,”他做出了决定,就不想再说这话了,又侧头看一眼徐瑞麟,“护照办下来没有?”
“就是这一两天,外事办那边拖了一阵,”徐区长笑着回答。
“徐区长要出国了?”郝耀亮一听,眼睛就是一亮,对北崇人来说,出国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别的不说,只说徐某人这堂堂的副区长,居然连护照都没有办过,就可见一斑了。
“出去考察一下,”徐瑞麟倒是不怕说这些,都是正儿八经的事。
“是什么性质的考察?”郝镇长也有点蠢蠢欲动了,出国……谁不想出国?
陈区长淡淡地看他一眼,徐区长也不再多说此事,而是转移了话题,“今天搞防火,发现了一些问题……区里供应的苗木,还是有点少了。”
自打退耕还林开始,农民们种树要有树苗,这件事是徐区长一手操办的,他本来在林业口上就有深厚的关系,买来的树苗平价销售给农民——事实上,区政府还搭了一点运费。
“不是有人愿意种草吗?”陈太忠一听就头大,谈来谈去,没准又要谈到钱上去,“苎麻厂建起来也很快的。”
“苗木供应太少,容易滋生弊端,”徐区长淡淡地发话,一边说,一边又看一眼郝耀亮。
郝镇长见状,知道自己不能再赖下去了,于是站起身告辞,“两位领导谈事吧,我俩先走一步,对了区长……杨秀丽那里怎么处理?”
“我原则上不愿意干涉你们的工作,”陈区长淡淡地摆一摆手,“我只强调一点,不管是奖励还是处罚,要让群众心里明明白白。”
这话高建喜听得就有点迷糊,出了门之后,他低声向郝镇长请示,“区长啥意思?”
“能是啥意思?”郝镇长叹口气,“明天你带上杨秀丽来镇政府,我当面解释,不是不给只是拖后……把那两家也叫上。”
他俩出去之后,陈太忠才出声发问,“老徐你发现什么弊端了?”
“这个倒没有,就是苗木缺口太大,有些农民不得不自己搞扦插,”徐瑞麟摇摇头,他今天来,其实是有另一件事,“听说张一元吐口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这个消息他是下午知道的。张一元终于扛不住了,交待了那个自杀的枪手是他聘请的,突破口则是那支步枪。
枪是文革的时候流出朝田的,警察们通过大量的摸排。最后终于找到了经手人——那位正在服刑期间,本来以为挺天衣无缝的事儿,听说那支枪出现了,只能老老实实地交待,他藏了三支枪在阳州,知道此事的还有某某。
一查两查,就查到了张一元头上,至此省厅再无怀疑。张总也知道完了,只能老实交待,不过他强调一点,他找这个杀手来。只是想吓唬陈太忠一下。
其时,陈区长正跟花城的老大刘金虎互掐,更别说还有楼健勇这种混混,张一元认为此人树敌太多,自己也不容易暴露——他是想通过几枪。让姓陈的收敛一点。
“能判多少年?”徐瑞麟不动声色地发问。
“这个不好说,”陈太忠摇摇头,“要看省厅怎么考虑,关键是那俩东北人还没抓住。”
徐瑞麟听得无语。他问陈区长能判多少年,就是希望区长能动用自己的力量。狠狠地判那家伙,耳听得这个回答。心里多少是有点失望。
然而,能让张一元锒铛入狱,也是拜托了陈区长种种不讲理的手段,这个他也是要认的,“不管怎么说,我是要多谢陈区长。”
“多把心放在工作上吧,”陈太忠笑一笑,“去巴黎的人选选好了吗?”
“选好了,农业局的老胡和技术员张志刚,”徐瑞麟沉吟一下,“要不,让小王也去?”
陈太忠侧头看一眼坐在旁边的王媛媛,她的眼中放射出惊喜的光芒,犹豫一下他摇摇头,“这个……合适吗?”
徐瑞麟去巴黎,是考察巴黎的服装市场,苎麻厂虽然正在修建中,但是如何打开销路,已经摆上了议事日程,陈区长就建议他走出去看一看——低端市场不能放过,高端市场也要看一看,做到心里有数,才好做规划。
徐区长当然不会拒绝这个建议,他甚至还想自己出钱,把老伴儿也带到巴黎走一趟,但是现在家里两个牙牙学语的小女娃娃离不开人,只能悻悻作罢。
不过这样的考察,带王媛媛去……实在是没什么道理。
“没什么吧?”徐瑞麟沉吟一下,“小王终究是女孩儿,审美水平要高过咱们这些大老爷们儿,她又年轻,记性也好……我看可以考虑。”
“想去吗?”陈太忠侧头看一眼王媛媛,心说以你的身份,参加这次考察的话,哥们儿“处女之友”的帽子是摘都摘不掉了,不过,小王想赶上吴言,还有太长的路要走,出去多走一走看一看,增长一下见识,对她的成长很有好处。
王媛媛听到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才垂下眼皮,“我听区长您的安排。”
“不需要考虑我,你愿意去就去,”陈太忠一摆手,“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这就是让我去了,王媛媛又迟疑一下,才轻声回答,“可是我要不在,您的日常生活,就没有人照顾了。”
能去巴黎固然很好,但是同时,她也害怕自己出国一趟,回来之后就没了位子,这可就因小失大了,虽然经历了这次考察之后,她也许能在别的方面有所作为了,但是她主要考虑的,还是先稳固了自己在区长面前的地位。
“我没你想的那么娇气,”陈太忠看她一眼,接着又一笑,“好了,你真想去的话,这几天我还可以教一教你法语,北崇还是需要多培养属于自己的人才。”
“那从现在起,您就是我的法语师傅了,我一定用心学,”王媛媛忙不迭地点头,“区长您懂得真多。”
“陈区长比你想像的要厉害得多,”徐瑞麟推荐王媛媛,不是一味地讨好区长,而是刚才他隔着门听她说话,发现这小女孩儿也是有点见地的,不是单纯的花瓶,值得培养一下。
一边说,他一边站起身来,“区长,没什么事儿我走了。”
走出门后,徐区长脑子里莫名地冒出一句北崇俗语:想学会,跟师傅睡……
(方向想好了,不过还是有点千头万绪,请多给几张月票,风笑也有动力多设计一下情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