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情况,责任方不太好划分,卢天祥很痛快地承认,这个事情,他负有部分责任——起码是没强调,要打加长的地脚螺丝,他只是认为大棚的基座本身就很重了,没考虑到这种极端气候的因素,毕竟这天气在北崇太少见了。
陈太忠觉得,老卢这个态度还算端正,大家都没搞过移动大棚,有所疏漏真的很难免,要说丫这个代工者没想到这些,区里这么多干部,可不也都没想到?
这个错误是可以原谅的,就当是交学费了,而且这个问题解决起来也不难,一个是把地脚螺丝打得深一点,多一点,第二就是农户没有特殊需求的话,可以考虑将大棚的高度适当放低,如此一来。受力面积会大减。
至于将大棚位置选在风口,这个错误听起来比较严重。但是事实上,在选址时,大家还是考虑了这方面的因素——起码农民们自己就会考虑,将大棚放在山谷或者河道边。会面临比较大的风。不太安全。
不过昨天的风是乱刮的,没什么章法可循,很多山脚下的大棚直接被风卷上去了,所以就出现了如此惨重的损失。
当然,这足以提醒北崇区政府,以后选址的时候,一定要多方面考虑——也是一笔学费。
事实上,陈太忠最想追查的,是第三种情况,大棚受了点外力。就部分塌陷了,这是施工方的责任。不追究不行。
北崇移动大棚的搭建,是这样一个程序,区里负责原材料的购买——型材、塑料布什么的,区里统一买,材料加工则是交给卢天祥,一些小配件的生产,也给了卢总的模具厂。
至于说大棚的安装,那就不是卢天祥一个人吃得下去的,前文早就分析过这些。也就不再赘述,所以现在区里做这个安装的。有七个施工队,其中还有俩是敬德的。
出现问题的,主要是两家施工队安装的工程,一家北崇的,一家敬德的,北崇施工队暂且不说,那敬德的施工队,是敬德的党委书记奚玉介绍的。
这两家肯定是要停工整顿的,施工款照例也要扣下,但是敬德那边喊冤了,说有些套箍,北崇这边设计得不合理——该上铁套箍的,你上了塑料套箍,我们肯定不敢使劲儿拧。
反正这种扯皮的糊糊事儿,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敬德的工程队肯定不对,但是以陈区长的身份,不应该是他去跟敬德人浪费口舌——可这又是奚书记介绍的工程队,不解释清楚,似乎也不好。
总之,就是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陈区长看得也有点头大,别人管理一个国家都没问题,哥们儿管理一个区都问题这么多——真的是该找个人,抓起孟志新的口子了。
当天下午的雷阵雨,没有在北崇造成太大的损失,事实上今天的雨没有昨天那么大,前后下了一个半小时,但是密集下雨的时候,加起来也就是二十来分钟。
这是一个闲适的下午,窗外雷雨交加,北崇的人都去关注这场雷阵雨了,而陈区长因为处置得当,居然是很难得地清净了一段时间。
不过乐极生悲,在五点多的时候,陈太忠接到了一个极为扫兴的电话,来电话的人自称是省委办公厅的,“我办公厅的付知礼,红海公司的高至诚高总在你那里?”
“我们这儿没有红海公司的高总,”陈区长一听这话就恼了,“你打错电话了。”
说完之后,他都不等对方回答,抬手就压了电话——付知礼?我不认识你这个鸟蛋。
结果那位倒好,反手又打过来了电话,陈区长一看是这个号码,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高至诚就在我这里,带种的话,你来搭救他吧。
拒绝了这个电话没多久,隋彪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了,“太忠你这……忙呢?”
你这可不是废话?陈太忠气得一翻白眼,我政府肯定比你党委忙嘛,“岳家堡被水漫了,我要赶着处理,班长你长话短说……明天说不定还有雨。”
“你把付知礼的电话压了?”隋彪果然直说了,“他电话打我这儿了。”
“我认识他是个鸟蛋,”陈太忠不以为意地回答,“一张嘴就是‘我是省党委办公厅付知礼’,尼玛……付知礼是谁啊,他以为自己是魏平安?”
魏平安是省党委秘书长,陈区长曾经在高速路上救了魏秘书长的公子,他说起这个名字来,没有半点敬意。
“付知礼是魏平安的秘书,”隋彪面无表情地发话——当然,他可能肚子已经笑疼了。
“那又怎么样?”陈太忠微微错愕之后,便是冷笑一声,魏平安受我这么大的情,遇事不直接打电话,而是叫秘书打,丫敢在我面前出现,那我肯定老大一个耳光抽过去,“他有想法,来北崇直接跟我说,隔着电话。我认识他是个鸟蛋!”
“他的意思是说,这个……红海公司实力很强。”隋彪苦笑一声,都知道你是这个脾气,魏平安可能打电话给你吗?
“班长,王媛媛是不是咱北崇的干部?”陈太忠眉头一皱。似笑非笑地发问。
“我就是传个话。”隋彪笑着回答,心里却是暗叹,你扛得住这种事儿,我真的扛不住啊——付知礼敢打这个电话,魏平安又怎么可能不知情?
“真就是一帮不知道感恩的混蛋,”陈太忠冷笑一声,索性直接开骂了,“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让他儿子死在高速路上就完了。”
“太忠……慎言,慎言。”隋彪劝了两句之后,转身走了。
有人给高至诚说情。这不是一个好的消息,但是与此同时,也有好的消息传来,大约是在五四十的时候,霍国祥来到了区政府,他满脸笑容,“陈区长,报告我打上去了。”
你还没回阳州啊?陈太忠咧嘴笑一笑,“那是辛苦你了。”
“有领导认为。这个试点值得鼓励,”霍局长的眼角眉梢都是笑容。非常地开心,“今天下午,省委组织部岳部长来省局视察,正好听说了此事。”
“岳黄河啊,他闲得没事去气象局?”陈太忠听得有点愕然,这实在有点八竿子打不着吧?
“人家好歹是省委常委呢,”霍国祥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心说你这小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不过他心情正好,也就不注意这种小事,“你就不想知道岳部长说了什么?”
我就是奇怪,岳黄河怎么会去了气象局,还好死不死地知道了你的汇报,陈区长笑着点点头,“看来是好消息啊。”
“岳部长去局里,讲的就是发展和创新,让气象事业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干部心里要装着群众,”霍国祥越说越高兴,说到后来居然开心地笑了起来,“正好,我发了一份传真过去,说阳州这次受极端气候影响,损失很大,强烈申请开预警试点。”
“运气真不错啊,”陈太忠感触颇深地点点头,老霍这才叫走了狗屎运。
按道理来说,霍国祥在二字线上就担心掉下去,肯定是局里没有得力的支持者,那么他打上去的报告,就算是最终通过,也递不到岳黄河的面前,更别说这报告搁置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说,下午发生在省气象局的事情,不用老霍说,陈太忠也能猜出一二来,肯定是局里的一些规划,让岳部长不甚满意,省局的人不得不拿出刚到手的传真——下面气象局都要开试点了,我们不光纸上规划,也在实际操作。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不解,“东岔子站被砸,你没写上去?”
“你看我像很傻吗?”霍国祥白他一眼,脸上却依旧笑嘻嘻的,“这种事,怎么可能随便写到纸上?我那是通过电话汇报的……其实局里已经知道了。”
陈区长猜的是一点都没错,霍局长的高兴,也就高兴在这里了,他甚至知道,局里对他的传真很不以为然,实在是岳黄河批评了,说你们气象局就没有点实质性的动作。
这个时候,才有人想起来,能拿这个传真说事——我们也是很关心群众疾苦的。
万幸的是,霍局长没有把东岔子站被砸的情况写上去,虽然在座的局领导差不多都听说了此事,但是谁会傻到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所以,被蒙蔽的岳部长,看到的就是气象人心系群众的申请,很正面很感人,于是当场拍板,这个阳州气象局的建议很不错嘛,试点我看可以搞。
这个蒙蔽是大家都需要的,局领导们纷纷表示,部长您的指示很及时也很正确。
霍国祥接到消息之后,心里大定,就算他在局里依旧没什么支持,这个位子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哪天岳部长想起来他,问一句,局领导还能说我们把他调整了?
他现在唯一有点忐忑的,就是陈太忠的反应——这货实在太无法无天了,万一沟通不善,又发生天大的事情,岳部长知道此事起因是北崇砸气象站,那还得了?
(掉到第十四,马上第十五了,这太让人为难了,大声召唤月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