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忠中午确实有事,蒙晓艳和任娇来了,他不便出迎,所以就是丁小宁接人,大约中午十二点半,人就能到北崇。
但是他更嘀咕的是,巨中华给我打电话,通知常委会会议结果的时候,怎么能不说一说油页岩的事儿呢?
刘海芳出任北崇区副区长,这是常委会上定了的,但是正国级的首长要来,会议上也不可能不探讨,李强难道不知道,北崇已经打算配合了吗?这不可能!很多渠道消息传递的速度,要远远超出一般人的想像。
异常现象,必然就意味着会有些说法,陈太忠一边驱车往回赶,一边暗暗地琢磨。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又是阴京华打来的电话,阴总在那边笑,“太忠厉害啊,敲了三叔五个亿,怪不得你不肯答应黄二叔呢。”
“你这都是哪门子的美国消息?”陈太忠气得好悬没乐出声来,“就算我敢敲他那么多,有那福气享受吗?”
“大家都那么说,你敲了他那么多。三叔也不否认,”阴京华在电话那边笑。“你这次是真的给弟兄们长脸了,以后大家撮合的费用,都要跟着涨呢。”
阴京华的欢喜非是无因,他们这个圈子里。赚的都是中介的费用。陈太忠这么一折腾,直接把中介的费用提升了。
中介的费用一直在提升,但每一次的提升,都不是那么舒畅,总伴随着血淋淋的案例。
提升是必然的,同时也是血腥的,所以大家的初衷,是在减少损失的前提下,尽量寻找到他人的参照物,以合理参照物为标准。自然能减少很多不必要损失。
陈太忠搞中介,居然能敲了黄老三五个亿。一时间在京城中被传为美谈,还有不少自命不凡的纨绔子弟,纷纷打算效仿。
我敲了他哪里有五个亿?只有区区的五千万引资,而且只是挂在嘴上,年轻的区长这时候觉得,自己是要多冤枉有多冤枉了。
但是同时,他很悲哀地发现,自己还不能辩白,虽然他意识到了。十有**,这是一种炒作。可是就算他说出来,自己跟黄老三的交易只是五千万引资——别人肯信吗?
这才叫个冤枉,陈太忠有气无力地笑一声,“阴总你怎么说,那随便你了,我就只有四个字,问心无愧……当着黄二伯的面,我也敢说。”
“他倒是脸大了,”在一边听着免提的黄汉祥不满了,“问他,答应老三啥了?”
“我好像听到了黄二伯的声音,”陈太忠在电话那边干笑一声,这声音通过扩音器,很清晰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所有人,“二伯啥时候胆子变小了,只敢躲在一边听?”
“小子你欺人太甚,”黄汉祥实在忍不住了,怒冲冲一把抓过电话,“合着京华给你打电话,那就不能商量,黄书记一个电话,你就屁滚尿流了?”
“黄二伯你好,”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这一笑就止不住了,他笑了足足有半分钟,就在黄总即将按捺不住的时候,他才强忍着笑意发话,“哈哈,黄二伯你不讲理的时候,一般就是心虚的时候。”
“嘿,我从来以德服人,就没有不讲理的时候,”黄汉祥被他笑得没了脾气,而且他心里明白,自己之前是有过承诺的,承诺兑不了现,那可以说是事情难办,但是以这种方式兑现,他也真有点没脸打电话。
不过,他当然是要为老不尊地不承认,“不管怎么说,这项目也是你的了,对不对?不能跟小阴谈,跟黄书记谈得就很开心?”
“项目这样落地,我真不稀罕,”陈太忠直截了当地回答,“至于说原因……您也知道。”
“老三给你打了个电话,就知道稀罕了,你成长得挺快啊,”黄汉祥平日里强势不假,可是说起胡搅蛮缠撒泼耍赖,那也是一等一的。
这个老黄……陈太忠有点无奈,不过他很清楚,黄二伯是想让自己解释一下,到底跟黄和祥谈了点什么,只是这挤兑人的手段有点糙。
正巧,他也在琢磨这件事,所以直接回答,“他要我做出个配合的样子就行了,唉,关系到黄三叔的发展,我只能含泪忍辱负重,哪怕背负千夫所指的骂名,包括黄二伯您的各种不理解,我心里的悲伤,根本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嗯嗯,后面的就不用说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黄汉祥也受不了这货的惫懒,事实上,第一句话才是他最想知道的,“也就是说,你未必支持项目落地?”
“怎么会呢?我都答应了嘛,”陈区长笑眯眯地回答。
“你小子又不跟我说实话了,”黄汉祥对小家伙知之甚深,一听这腔调就知道,混小子藏着后手憋着使坏呢,不过……这样也好,总算是各有所得,他心里也去块疙瘩,“黄书记可是有五千万引资给你,你小心到不了手。”
“他不会这样吧?”陈太忠笑了起来,顺手一打方向——公路上有一群羊,他得避让一下,“这事儿一码归一码,那是还聂启明的欠账。”
“还是憋了劲儿使坏,”黄汉祥哈地笑一声,挂了电话,一码归一码的话都说出来了,小陈心里怎么想的。那还用问吗?
“开车果然不能一心二用,”陈太忠悻悻地嘟囔一句。老黄这也真够为老不尊,咱不带这么下套子的。
陈区长到达区里的时候,蒙晓艳和任娇已经来了,汤总丁总在北崇宾馆设宴款待。不过有鉴于最近美女出现得太多。也太频繁了,他不能陪着她们共进午餐,只能推开包间门,进去敬一小杯,呆了三五分钟就出来了。
饭后陈太忠原本想休息片刻,猛地想起来,黄二伯的电话来得有点奇怪,说不得抬手给阴京华打个电话,“老哥,我怎么感觉黄二伯在暗示我。一定要搅黄这个项目呢?”
“哈,”阴总听得就笑了。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小子这么无耻的,“明明是你自己就有这个意思,非要扯出二叔的大旗,不行,我得举报你。”
“没有,我真没这个意思,”陈太忠断然否认,就算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也不能承认,“我就是感觉。黄总挺期待我出歪招的。”
“黄总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阴京华笑着回答,“项目做黄了并不怕,他恨的是还没动手就琢磨做黄,所以一开始给你做工作,就是我的事儿,二叔是要面子的。”
“三叔只让我配合一下,这又是个什么说道呢?”陈区长对这个不太理解,事实上,他最想问的也是这个问题——这关系到他使坏的方式。
“这个我也不太懂,怎么说呢?首先你配合与否,不仅仅跟你一个人有关,这是咱们这帮人态度的问题,”阴京华沉吟着回答,“而且,三叔肚子里弯弯绕太多,所谓谈判,总是要谈来谈去……这是我猜的啊,反正跟他们相比,咱们就是消息不灵通人士。”
“身不由己啊,”陈太忠感触颇深地叹口气,不小心卷到了这么大的漩涡中,相对黄和祥惦记的位子,以及黄书记的竞争者,包括他们所交换的利益,他这个小小的区长,简直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在这个漩涡中,实在不能把握住自己。
就算他是仙人,也要受到各种关系、恩怨和利益纠葛所羁绊,这让他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
“谁说不是呢?”阴京华苦笑一声,“咱们也就能吓唬一些小人物。”
“这我就知道了,感谢老哥你的分析,”陈太忠挂了电话,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好讲的滋味,没想到啊,哥们儿这个小小的区长的配合,也能成为代表黄家态度的晴雨表。
这个滋味太过怪异了一点,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荣幸还是该苦笑,哥们儿虽然是打着黄系的标签,却是被天南礼送出境的,还说已经成了弃子,埋头安心发展地方经济就好,不成想没过多久,就又成了风暴中心,这才真是的……
不管怎么说,道理不辩不明,阴京华两句局外人的话,就让他认清了现实,合着首长来此,油页岩产地的代表,不能是花城人也不能是云中人,只能是他这个北崇区长——他去,可能代表黄家的支持,他不去,绝对代表黄家的反对!
果然身不由己啊,陈区长再次感叹,那么……视察的时候,真的要好好配合了?
陈某人还有在首长视察的时候使坏的打算,当然,不是明着使坏,而是暗地阴人,但是眼下看来,暂时不需要使用非常规手段了,哥们儿是该遗憾呢,还是该恼火呢?
中午操心完政、治局的相关事宜,下午,陈区长又不得不面对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约莫五点多的时候,徐瑞麟神情疲惫地走进来,“很多预定了娃娃鱼的养殖户,在打听退订需要什么手续。”
“这是怎么个意思?”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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