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庄嘉就来到杜赞之办公室。半年不见,杜赞之觉得庄嘉瘦多了,从眼神看,昨晚也没睡好。
“我到汉州时已很深夜,便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庄嘉说。
杜赞之间他近来忙不忙,怎么这么久不到汉州来看他。庄嘉搪塞着。其实杜赞之很清楚,庄嘉来过几次汉州,住宿都是容棋给安排的,容棋没给杜赞之说,倒是宾馆的老总跟杜赞之说了。不知庄嘉此次来又有何公干。
‘你知道邢芳的情况吗?“庄嘉说,”自从到汉州工作后,领导对她就不太满意了。“
杜赞之觉得奇怪,他又不是邢芳的监护人,他怎么知道她的情况?他“哦”了一声,心不在焉在听庄嘉说下去。
“听说汉州有不少人缠着她。”庄嘉说,“已经乐不思蜀了。”
杜赞之说:“领导也太关心她了,一个小保姆,给她安排了工作也算仁至义尽了。”
庄嘉说:“我当初没有跟你说,其实邢芳跟领导的关系除了保姆之外,还有另一层关系,所以领导知道她在汉州的情况后很生气。”
杜赞之觉得有意思,他沉默着看庄嘉下一步如何说。
“杜书记你看能不能出面跟地税局长说二一下,让地税局长找邢芳谈谈。”庄嘉说。
杜赞之说:“这个事c作起来可能比较难,弄不好还会产生副作用。当时把她安排到这里有利也有弊,距离远了往往鞭长莫及。”
“要不,找那几个男的提醒一下也行,就说邢芳是上级领导的人,让他们不再纠缠她,她也许会有所改变。”
杜赞之想笑但不敢笑,他问:“据你所知,有几个男的纠缠她!”
庄嘉说:“听说一个是公安局的,一个是烂仔,公安局那个还是领导。那个烂仔说是要跟邢芳谈恋爱,公安局那个领导是想玩。”
杜赞之问:“名字你知道不知道?”
庄嘉说:“都有人告诉我了,那个烂仔叫任在虎,公安局那个姓布。”
“邢芳真可以啊,能让那么多人倾心。”杜赞之估计邢芳已经不理庄嘉了,笑着对庄嘉说,“这种事最好直接跟她本人谈,当初是你帮领导联系安排下来的,我看最好还是你先出面找她谈。”
庄嘉说:“我已找她谈过了,她不承认在汉州有那些事,态度很不好。”
杜赞之说:“这种事只能好好谈,如果闹僵了只有对领导不利。”
办公桌上的电话不断是响,外面也有人等着找杜赞之,杜赞之说:“我想想,看有什么办法没有,你不走那么快吧?”
庄嘉说:“我得马上走了,刚才办公厅呼我说省长有事要找我。”
杜赞之知道容棋一定为他安排了小车,便再卖次人情,他说:“你有车来吗?我让容主任安排车送你。”
庄嘉说:“容主任已安排好了。”杜赞之站起跟他握了握手,他一下子觉得这个开口闭口省领导的处长很可怜。
几天里杜赞之一直将任在娜弟弟工作的事记在心上,有一天他特地到容棋办公室坐了很久,杜赞之故意跟容棋谈起国内歌星,谈着谈着,容棋就谈到了汉州的歌星。
“其实,我觉得任在娜跟那些国家级的歌星比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如果有人捧一下,任在娜说不定就红了。”容棋说。
杜赞之间:“任在娜在我们汉州,算个人才了吧?”
容棋说:“算个人才了。”
杜赞之说:“她有个弟弟农学院毕业,不愿到农业站去,托人跟我说了几次,我觉得这种事不太好办。”
容棋说:“不愿到乡镇就留在农业局嘛,这也不违反什么原则。”
杜赞之说:“问题是他不想干农业,要到工商。”
容棋说:“我联系一下吧。”
工商局超编近百人,梅初山曾在大会上宣布过:没有他的签字,谁也别想进工商局。梅初山肯为任在娜签这个字吗?杜赞之。乙里没有数。
容棋找到人事局那个管全面的副局长,副局长说,没有市长的签字,人事局开出介绍信工商局也不会接。工商局长是梅初山的一个远房表亲。容棋说,你们先写介绍信吧,人编和工资的事由我去协调。人事局开出介绍信,工商局长说,我接也没有用,编制这边还得梅市长签字,梅市长不签字,就领不到编制卡,财政就不给工资。容棋想想还是找了梅初山。
“是谁让你办的!”梅初山一开口就问。
容棋笑笑说:“市长不准我有哪个亲戚要进工商吗?”
梅初山说:“肯定不是你的亲戚,要是你的亲戚我马上给你签。”
容棋想,如果真是他的亲戚,梅初山说不定又有另外的理由了,他说:“是上面的领导要安排的,杜书记知道工商超编太多,不想开这个口,你就记在我的名下,算是帮我办的吧。”
梅初山说:“这可不行。如果是杜书记同意办的,他开口,我只好照办,但他不开口,我帮办了他反而怪罪下来怎么办?”
容棋只好苦笑。他突然才醒悟过来,这事一开始就让边皂德去办,没有不成的,现在是弄巧成拙,只好拖一拖再说了。杜赞之给任在娜打电话,让她放心,说迟早会办好的。任在挪说她要到外省演出,希望她回来时这件事已经办好。杜赞之问她去多久,要为她饯行,她说:“谢谢。”就将电话挂了。
第二十七章
任在娜从外地演出回来,杜赞之就开车将她带到边皂德提供的别墅。别墅里摆着近10种进口香水,杜赞之说要考考她,让她在那么多香水中挑出最贵的一种。
“我会选最好的,但不一定是最贵的。”任在娜说。
杜赞之说:“物有所值,最贵的往往就是最好的。”
任在挪用手指括一下杜赞之的鼻子说:“多少男人要给我送奔驰送别墅,我连看都不看,你给了我什么?我糊里糊涂就跟你上了床。”
“糊里糊涂才是爱情。”杜赞之说,“如果你感兴趣,这幢房子就算你的了。”
任在娜喜出望外,眼一下睁得贼圆:“真的吗?”
杜赞之说:“有人要送给我,我就借花献佛算了。”
“我的其实也是你的。”任在娜说。
小别胜新婚,又是在如此豪华的新房里,他们尽情地玩了个够。
任在娜念念不忘她弟弟的事。杜赞之说正在办,不要急。任在娜说她不想唱歌了。杜赞之觉得可笑,学唱歌的不唱歌干什么?
‘你跟我们局长说,让我到局机关打杂算了。“任在娜半真半假地说。
杜赞之说:“即使你自己愿意,你们局长也不赞成。”
任在娜说:“不管我们局长赞成不赞成,你赞成就行了。”
杜赞之说:“到局机关除非当副局长。”
任在娜不吱声,杜赞之猜她是有这个想法。但一个毕业不久的演员,让她干副局长有没有议论。“我跟你们局长说一下,合适的时候先做个副团长吧。”杜赞之说。
“谁希罕个破副团长?”任在娜说,“我宁可唱自己的歌。”
杜赞之说:“想不想是你自己的事,安排不安排是组织的事,你服从安排就是了。”
文化局领导研究,说任在娜参加工作时间还不长,也没有领导能力,让她当副团长平衡不了其他人的关系。
“副团长不给当,我给她当副局长。”杜赞之心里很生孙德顺的气,认为孙德顺魄力太差。没几天他见到肖遥,就跟肖遥谈文化局班子的事。
“你看文化单位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他们几个正副局长年龄偏大了,有机会得考虑配个年轻的副职。”杜赞之说。
“我早有这个想法。”肖遥说,“让有专业的年轻人走上领导岗位,让内行管内行。”
杜赞之向肖遥点头,对肖遥的观点十分赞赏。杜赞之知道,肖遥曾几次让孙德顺带任在娜陪他吃饭,看来肖遥还不知道她已跟杜赞之上了床,男人个个都那德性!
肖遥说:“我看任在娜就是个人才,听说局里研究让他当副团长,有人说她太年轻,不培养年轻人以后谁来接班?”
杜赞之说:“我也觉得任在娜是个人才,你可以向组织部说说,到时做方案拿出来讨论。”
肖遥很快就跟沈实说了,沈实也很快就派人考核。
杜赞之自己开了轿车将任在娜拉到郊外,上车后杜赞之一直不说话,任在娜像是赌气似的歪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一言不发。小车跑在宽阔的郊区公路上时,他们看到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月光透过挡风玻璃照在他们的脸上,他看着她那张还显得稚嫩的瓜子脸,说:“最近可能组织部要下去了解你的情况。”
任在挪听了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意外和惊喜,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她还是像刚才那样望着外面,仿佛在思考仿佛在静默。
“你在想什么呢?”杜赞之间。
任在娜向杜赞之撒娇说:“我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知你是否可以答应。”
“小到什么程度,先说说。”杜赞之说。任在娜喜欢跟他兜圈子,在一起时常向他卖关子,卖着卖着他就上当,所以他慢慢变得谨慎了。
‘小到你可以不当一回事。“任在娜说。
杜赞之说:“你说吧,我猜这类东西智商不高。”
任在娜说:“我们到外面去玩几天,好不好?”
“去哪里!”杜赞之间,“怎么玩!”
任在挪说:“我们到首都去,要不到上海天津去。”说着搂杜赞之脖子亲了亲,“就像度蜜月一样。”
杜赞之说:“这主意真好,但不知能否走得开。”在杜赞之看来,这已经不是小事了,一个市委书记带着情人去玩,扔下市里的工作先别说,两个人在外面给熟人碰到也好,住宾馆碰到什么意外也好,都不是闹着玩的。
任在娜说:“有什么走不开的,市里的工作不是有市长和副书记吗?放手给他们干几天,还可以考验他们对你忠不忠呢。”
这个想法有点意思,杜赞之怎么就想不出来呢?但事实上,班子里的人谁怎么样他已经了如指掌了,还用考验吗,“考验一个人,就得远距离,就得故意放手,看他到底对你怎么样!”任在娜仿佛一下子变成了政治家,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想想也是,他不知多少年没有自由过了,会上会下,迎来送往,整天p股后面都跟着司机秘书,古时候皇帝也有偷着溜出皇宫的,他没有皇帝那份尊贵,但不知比皇帝辛苦多少倍,早应该休息休息游洒深洒了。
杜赞之让容棋跟梅初山说,他要到广州去检查身体,几天后才能回来。
这是个没有商量余地的理由。自从那次讨论人事问题的常委会之后,梅初山意识到自己在班子里已经没有太多的优势,需要重新调整策略收买人。动了。几个月下来,觉得杜赞之也不像尚维有那么霸道,好像就对杜赞之友好些了,不再等容棋主动找他,就吩咐财政局分批给市委办拨付油费和修理费。
“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体,你告诉社书记让他放心去吧,有什么事我们就打手机向他汇报。”梅初山对容棋说。
杜赞之说:“在外面我的手机也不一定经常通,说不定还要到医院住几天,该做的事大胆做,汇报那么多于什么!”人与人之间本来就需要一些客气,只要互相客气,就什么事都好办了。
容棋问谁陪他去,杜赞之说谁也不用,他广州有朋友,一下飞机朋友就什么都给安排了。梅初山让容棋再问什么时候动身,到时去机场送送。
杜赞之知道那全是套话,梅初山不会送他,他也不可能让梅初山送,但他还是让客棋感谢梅初山的好意。他说要等对方朋友的电话,但这两天他不到办公室了。容棋还坚持送他,他生气地说:“送什么?又不是出国定居,说不定三天两天就回来了。你只要配合他们做好市里的工作就行了,记得多跟梅市长和几个副书记联系。”
容棋说:“这个你尽管放心。”他安慰杜赞之说:“你身体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的,但检查一下也好。”
下午,杜赞之和任在娜坐出租车悄悄地去了机场,一前一后登上飞往首都的波音747 客机。杜赞之担心机上会碰到熟人,两个人的票也分开购买,在确定没有熟人时,杜赞之才让任在娜调了位置坐到他身边来。
杜赞之和任在娜在首都玩了几天,让任在娜挽着手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逛,杜赞之第一次体会到人地两生的妙处。他每天接到容棋一个电话,容棋在询问杜赞之检查进展的同时,还顺便汇报一下工作,反复要求杜赞之放心。容棋说:“庄处长来找你,我说你不在,他就去找了梅初山。”“他有什么事吗?”杜赞之知道庄嘉一定是为邢芳而来,但还是要问。容棋说:“还不是为邢芳,听说邢芳在这里交了不少男朋友,庄处长很恼火,但已经没有办法了。”
“他是不是想让梅市长为他调解一下?”杜赞之笑着说,“既然今日,何必当初?”
容棋说:“市长帮不帮调解我不知道,但处长说近期省领导可能要来汉州,这几天梅市长正在筹划冬修水利现场会,不知政府这边跟你说过没有?”
杜赞之含糊地说:“我知道。”其实杜赞之只知道现在市里正在抓冬修水利,但开现场会,省领导要来,并没有人告诉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他说。
任在娜要从首都飞桂林再飞北海,杜赞之说出来时间长了不好,想回汉州,现在他突然又不想马上回去了,他要等梅初山的现场会进展如何再说,他曾得益于现场会,当年试验田现场会让他出尽风头,也捞到了好处,但回头想想真不是滋味。自那以后,汉州的试验田一直在搞,已完全变成了形式,现在全市每个乡镇都有挂着他名字的试验田,要不是陪着上级领导去看,他从来没有去看过。他们到桂林玩了三天,然后又去了北海。在桂林,杜赞之和任在娜坐出租车,司机让他和任在娜将安全带从胸前拉过,说不一定真系好。杜赞之不明白,既然不系,这样套着有什么意义?司机说这样就可以应付交警检查了,他说:“我们党只要求装装样子就行了。”杜赞之听了忍不住一笑,任在娜也跟着他笑。
晚上,杜赞之躺在沙发上闷闷不乐,任在挪问他今晚怎么了,是不是想老大了?杜赞之说,他还想着那个出租车司机。他是党的一分子,还是市委书记,今天让一个出租车司机面对面奚落,很不是味儿。
“小任,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得如实回答我。”杜赞之望着任在挪问。
“问吧。”任在挪说,“我们的杜书记有什么重大政治问题没法解决是不是!”
“你想不想人党!”杜赞之间。
“不想。”任在娜不假思索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