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部落长老又为他们举行了为期四天的婚礼,作客的人们又获得了热闹的机会,连
商队也停下脚步,为这一对在沙漠中重新找到彼此的新人祝福。朴实,古老的婚礼安宁平和
,似乎也象征着所有爱情的终点,平平淡淡才是真。可在这落后的,甚至还保持着原始传统
的婚礼上,赛尔感到的幸福却是豪华婚礼所感觉不到的。她曾经被弃婚的豪华婚礼,罗江上
亿打造的婚礼等等都没有这珍贵,陌生人的真诚祝福,还有她从中学到的对爱的真正诠释,
这些都不是能用金钱买到的。让她不禁怀疑:究竟在文明的、现代的、发达的社会中,人的
幸福度提高了多少?
带着这样的问题赛尔和罗烈又在沙漠中游历了三个月,等他们离开时,赛尔知道自己要
做什么了。幸福与名望、地位、财富等等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你认识自己在其中的位置和价
值。
琳达也没感到她在作秀,瞥到桌下那两人相牵的手,还有他们手指上靠在一起的结婚戒
指,琳达觉得自己心中的疑惑解开了。那是很普通的结婚戒指,铂金的,简简单单一个环。
而罗太太的也是同样的款式,那上面应该刻了和罗烈指环上一样的图案——太阳。部落的图
腾,只要太阳还在天上,希望不落,爱不落!
太阳会在天上吗?那是一定的,周而复始着……
校庆
t大校园五十年大庆,除了本校应届学生还邀请了许多社会名流。庆典活动也很
多,除了日间的校友联络座谈会外还有夜晚的慈善捐款晚会。
赛尔怀孕后并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觉得很吵。但这是校庆,她不能不来,对这校园她
是很有感情的,这里有她的青春,也滋养了她的爱,留下了她很多难忘的回忆。
简心作为筹备委员会的委员,工作很忙,才打了招呼就匆匆去做自己的事,赛尔只好自
己一个人瞎逛。离校多年,校园变化很大,她慢慢浏览着,再说挺了个大肚子也走不快。看
着自己的大肚子,赛尔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浮了满脸,想着等孩子出生时罗烈看到了脸上会
有什么表情。一定很有趣吧!她自己知道时是大惊失色,罗烈如果知道会不会是欣喜若狂?
她故意的,不说自己怀的是双胞是想给罗烈一个惊喜。可那人也很木讷,看着她才五个月就
很大的肚子也没什么不正常的感觉,还得意地对谭天凡他们夸耀说小子一定长得很健康。谭
天凡可没他那么木讷,早就讲好了男的归他,女的归岳浩,都认了要做孩子的干爹。眼看着
肚子越来越大,赛尔不知道罗烈还能木讷多久,最好到生产才醒悟,这应该算天大的惊喜吧
,双份的。赛尔想着心里有些惋惜失去的福星,仅仅一会,她就安慰自己,福星一定回来了
,就在肚子里,他怎么可能不回来呢!她一直在诚心地呼唤着他归来啊!
远处一男一女看着她,赛尔没发现,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的孩子将在这里出生
,罗烈又答应她搬回来了,西园山将是他们永远的家。罗烈怎么说的?有你的地方都是我的
家,而有爸爸妈妈的地方才是你的家,所以我尊重你的决定。他太宠她了,去美国发展是她
的意思,现在要回来的也是她,她有一丝内疚,提醒自己别太过分。不过其实她也想说,有
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但没说出口,也该回来了,父母都年老了,总不能叫他们为看孙子孙
女飞来飞去吧!
“赛尔。”不同声调的语音一起叫她,让她抬起头。
韩君培和任如卉双双站在眼前,对她笑着,那笑容很耐人寻味。
“嗨!你们好。”赛尔微怔之下笑了。故友重逢,昔日的恩怨一笑抿千仇了吧!他们有勇
气站在她面前,她也该大肚吧!
那两人叫了一声尴尬地站着,相互看看,目光一致地盯着赛尔的大肚子。赛尔笑笑,没
什么不安的感觉,大方地问:“好久不见啊,还好吗?”
任如卉没头没脑地问:“你快生了吧?”
赛尔摸摸肚子,笑说:“还早呢,才五个月。”
任如卉盯了她一眼,语气有些怪异:“没听说你结婚啊,孩子是谁的?”
她刻薄的语气让赛尔怔了怔,有些被呛的感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谁的?告诉她她
也不认识。
韩君培的笑有些尴尬,似乎为任如卉的口气内疚。
赛尔看了看他,直觉感到他变了许多,昔日温文儒雅给人清爽整洁的韩君培老了许多,
眉目间写满了疲惫和沧桑。他们不好吗?赛尔心中才掠过这样的想法就纠正了自己的心态,
她希望每个人都能幸福,她早已经不在意他们的背叛,也就不该有幸灾乐祸之类的想法。
“西元的吗?还是宗正宽的?”任如卉咄咄人地问。
尽管心里已经原谅他们,但不表示赛尔对她的话就不会反感,她微皱了皱眉,淡淡地说
:“都不是,我老公不是你们认识的人。”
韩君培拉了拉任如卉的衣服,似在阻止她继
续无礼,任如卉却不管,依然纠缠不休:“哦,那是谁?做什么的?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赛尔不耐烦了,任如卉以前很温柔的,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人,她勉强地笑了笑:“以后有
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吧!我和简心约的时间到了,对不起,我先走一步。”她说着径直走了。
才在校园里转了半圈,就遇到了安西元和萧铁,赛尔舒了口气,向他们走过去。
“你知道我遇到什么人了?”赛尔一开口安西元也同时开口,而且说得都是同一样的话
,两人相视一笑,安西元做了个你先请的手势。
“我们遇见的是同样的人吧!”赛尔苦笑:“真没想到如卉变成了这样。”
安西元点头:“她一个劲问我结婚了没有,要不是我看见她的结婚戒指,我就要害怕她
问的意思是不是想回来。”
萧铁在旁边听见了叹了口气:“她的事我听我姐说了。他们其实早就回来了,只是你们
没遇到而已。我姐说他们去美国就结了婚,韩君培没继续教书,用你的钱做金融投资,可是
好像运气不太好,一直在亏。任如卉结婚后一直没孩子,她又特别想要,所以争争吵吵就为
这两件事,呆不下去就回来了。我听说韩君培又申请回校教书,可是还没有结果,估计校长
还为他当年对你的事耿耿于怀。赛尔你要可怜他就去帮他说说情,校长当年可是最偏爱你啊
!哈哈!”
赛尔想起刚才韩君培脸上的疲惫,不禁心中一动,微微点了点头。
“不是吧!”安西元瞪了萧铁一眼。“你忘了当年他怎么对赛尔的,还要赛尔去帮他求
情。”
萧铁又叹了口气:“算了算了,都过去的事别老记着,他现在也不容易,希望教书能给
他找回自信,也算朋友一场吧!”
赛尔点了点头:“我去说,别说朋友一场,就看在他是我妹妹的哥哥也不能不帮忙。”
安西元摊摊手,无所谓地说:“你们都原谅他们了,我也不耿耿于怀了,但是我是不会再
和这样的人做朋友的。”
萧铁白了他一眼:“谁勉强你啊,各人随缘。”
“随缘吗?赛尔,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可是要做干爹啊,先认了!”安西元嘿嘿笑道。
“好啊,没问题!”亲爹只有一个,干爹嘛,越多越好,嘿嘿,这样她的儿女出来后就到处
有人亲有人痛了,赛尔想得很美,唇角的笑越扬越高……
慈善捐款晚会是校庆的压轴。晚会还没开始,赛尔和安西元站在门口等人,那人说
好了要来,可是怎么还没到?赛尔看了半天,有些失望地对安西元说:“他会不会不来?”
安西元看了看表,安慰道:“别急,还有十分钟,他既然说过就一定会来的。”
赛尔点点头,穿上了外衣,已经入秋了,夜晚很冷。
安西元看了看她,体贴地说:“很冷,你进去吧,我留下来等他。”
赛尔摇了摇头:“不,我陪你一起等。好久没见他,我想亲自迎接他。”
“嗨,同学们,在夹道欢迎我吗?”不知何时,一声爽朗的笑和着熟悉的声音不知道从
什么地方钻出来,英俊熟悉的脸,充满笑意的眼睛,半张开的手臂。赛尔呆了一下,才觉得
这笑容这手势这声音甚至这姿态似乎已经上演过一次,就身不由己地伸开双臂迎上去和那人
行了一个拥抱礼:“阿宽。”赛尔才叫了一声就哽咽着说不出话,两颗眼泪忍不住就滴下来
,落在他深蓝色的西服上。无语凝噎,她欠他的情,今生无以为报,只有来生结环相报。
仿佛了解她的心情,宗正宽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这样欢迎我也不怕你家那位吃醋
吗?我很好,不需要这样的大礼。”
赛尔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放了心,离开了他的怀抱,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
笑道:“他才不会。”
宗正宽做了个鬼脸:“谁说不会,我上次还被他打了一拳,至今刻骨铭心。”
赛尔微扬起眉,有些疑惑地看看宗正宽,他们什么时候打的架,她怎么不知道啊!宗正
宽却没再补充,笑着左顾右看:“简心呢?还说在这等我,说话不算话啊?”他要来的电话
只给了简心,怎么等他的人却变成了他们两个。
安西元斜了他一眼:“简心被筹备主席叫去了,留我们在这等你。”
“哦,那我误会她了。”宗正宽笑笑,侧身让过后来的同学。
“我们进去吧,外面很
冷。”赛尔轻跺了跺脚,早晚温差怎么这么大,中午穿的孕妇裙,现在脚感到有些冷。
宗正宽奇怪地问:“你不等罗烈吗?”
赛尔更奇怪:“为什么要等他?”
宗正宽笑道:“我刚才进校门时看见他,还以为你们也在等他。”
“真的?他来干什么啊?”赛尔说着下意识地看看远处,不见罗烈,就说:“算了别管
他,我们进去,他爱等就让他等着吧!”直觉地赛尔以为罗烈是来接自己的。
“还好吗?”找了个座位坐下,赛尔关心地问宗正宽,毕竟他为她失去了大好的前途,
该关心一下。
“很好。休息了一段时间,廖罡又把我叫了回去,说帮我留住了律师执照。我现在转向做
刑事律师,做得很开心,就是经常往外跑,听说你们在美国也没时间去看你们,等我这桩案
子结了我们一起聚聚吧!”宗正宽给了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笑。
赛尔点了点头,有些欣慰
地放下心,宗正宽还能做回他喜欢的工作真好。
邻座又有人坐下,无巧不巧,又是韩君培和任如卉,看见他们两人有些迟疑,想换地方
面子上又有些过不去,只好尴尬地望望他们坐下了。
宗正宽看了看赛尔,见她依然很正常的表情,不由笑了,微侧了头说:“罗烈对你影响
很大啊!”
赛尔感慨地笑道:“错了,与其说他对我的影响大不如说我们都影响着彼此
。我影响你,你又影响她,我们的选择无形中都影响着别人,谁又分得清谁影响谁呢!”
宗正宽若有所思地看着韩君培和任如卉,半响才说:“你说得对!如果韩君培没有悔婚
,你不会认识罗烈,也不会有后面的磨难……”
赛尔笑着打断他:“没有罗烈不代表没有后面的磨难,没有罗烈可能会有张烈王烈李烈
,也或者有其他不同的磨难等着我!这样想我就只相信性格决定命运的说法,俄狄浦斯不能
抗拒神预言给他的命运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的性格所致,他的悲剧早就被他的性格所决定,所
以我觉得有坎坷的命运并不可怕,怕的是没有面对这命运的勇气,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宗正宽轻鼓掌:“说得好,不愧是mci范,相比以前你成熟了很多。”
赛尔用下颚指了指台上做主持的简心:“她也成熟了,我们都成熟了。”晚会已经开始
,一身玫红色礼服的简心光彩照人,正大方地说着晚会致词,校礼堂的灯光打在她身上,似
乎映s出一个别样的简心,美丽大方优雅华贵。
宗正宽默默地看着,明白她没说出来的意思,但是可能吗?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对,
我们都成熟了……”
晚会开始了,由学生们组织的表演节目上演了,看着台上年轻的一张张脸孔,桌边的人
都相视而笑,似乎在他们脸上也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回事过往,摒弃了青春的青涩,成
熟意味着不再害怕磨难,越磨砺越光滑,磨难才是成长的财富。
赛尔终于在众多的脸孔中看到了罗烈,他和校长坐在一起,在前面认真地看着歌舞表演
。赛尔笑了,这人的变化也很大,经历了她的事,他学会了宽容和尊重,对生命的尊重是他
最大的变化。罗家的庄园他买了回来,没有示威地重建,只是拆除了戴家羞辱般的在罗家祖
宅上修建的洗手间,其他的做了规划般的删减,把原罗家的庄园建成了一个公益性的公园,
让人们休息游玩。这件事得到了万石德的大力支持,也得到了当地政府的表彰。公园建成后
,罗烈专程去参加落成典礼,在公园里呆了一天,看着来往游玩的人群,回来后认真地对赛
尔说:原来建设比破坏更让人开心。
无头无脑的话让赛尔想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感慨万分,如果上天用她的磨难成
就了他的觉悟,那么为了这一刻,她不会为自己的遭遇叫屈了!
表演中场,慈善捐款开始,参加捐款的学员们排队向捐款箱中献着自己的爱心。赛尔也
随着队伍跟在宗正宽后面捐了钱,下来时韩君培叫住了她:“赛尔,我欠你一个道歉。”他
的声音很小很小,在人群中几乎等于耳语。
赛尔避开后面的校友,和他站在了会场的栏杆前,扬脸看着他,他最终还是认识到自己
的错误了吗?敢于正视自己的卑鄙了吗?很好,也不枉她帮他说话,她刚才还害怕自己为学
校送进了一个没有道德的老师,为人师表如果连正视自己错误的勇气都没有,那么怎么教育
学生!
“对不起,我错了。”韩君培诚恳地说。
赛尔点点头,将手伸给他:“你得到我的原谅了,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韩君培迟疑地看了看她的手,似乎不相信轻易得到了赛尔的原谅,等看到赛尔脸上熟悉
的诚恳的笑容,终于放下了心,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手:“谢谢。”五年了,随着这一声我原
谅你了,心头的仇恨、忐忑不安、内疚等等情绪都放下了,韩君培觉得全身都轻松起来,百
感交集,觉得除了这一声谢谢,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没人知道,这些年来他为
当年做下的事受的折磨,对赛尔的内疚折磨着他的良知,他觉得他被自己的恨关在了笼子里
,而赛尔的原谅是开笼子锁的钥匙,如今这钥匙不计前嫌地让他获得了心灵的自由,他怎么
可能不感激。
“我为如卉中午对你的态度道歉。”木讷的韩君培想了想又说,夫妻共一体,他不会天
真地以为大家会把他们分开看。
赛尔却心不在焉了,晚会已经到了尾声,她也累了,想
到罗烈身边等晚会结束和他一起走。校长走上台去,场中都静了下来,期待着他的最后致辞
:
“……在此我感谢各位同学和各界人士的爱心,在你们的无私奉献下,我们今天的慈善
晚会共筹得义款一亿八千多万……”
校长的数字一公布,全场一片愕然,大家面面相窥
,都怀疑要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校长念错了,一亿八千多万?别说校庆慈善捐款,就是社会
慈善捐款也不可能有这么多。
校长在上面似乎看到了大家的疑惑,镇定自若地说:“大家没有听错,我说的是一亿八
千万,可能你们感到疑惑,这么多的钱哪来的?除了在座的爱心,在此我们要特别感谢一位
罗先生,是他慷慨解囊,一人独自捐款一亿,才有我们今天的成绩,请大家为这位罗先生起
立鼓掌,感谢他的爱心。”校长带头鼓起掌来,全场了,众口称赞这位出手大方的金主
,更有甚者众口一辞,要校长介绍这位罗先生。
校长没办法,只好出卖了见势不妙要逃走的罗先生。
赛尔好笑地看着脸红如火的罗烈被推上了台,她现在已经明白罗烈来学校的目的,没想
到她只是随口说说的话,他却记住了。
罗烈局促了片刻,毕竟是做老大的人,根本没什么怯场的感觉,见躲不掉只好说上几句
。他随手整了整西服,黑煤般的眼眸对着全场淡淡地扫了一圈,只淡淡的一笑,尽露的王者
气势就让全场莫名地静了下来,令人震撼的存在感让每个人都抬头看着他。
其中包括赛
尔!
那人高高在上,低垂的眼似俯瞰众生的神,不过在她眼中却不再是远而高不可攀,只有
她最了解,那黑煤般的眼眸中有着火一样的热情,她为只有自己知道这个秘密而兴奋。她的
王!即使现在已经是平民,他也会是她心中眼中永远的王!
“……校长的感谢让我汗颜,我不能坦然接受这样的感谢。如果一定要感谢,就感谢我
太太吧!……我是个自私的男人,本来是想用这些钱给我太太一个世纪的豪华婚礼,是她坚
持不要,选择捐给学校,我不能不尊重她的选择……”
赛尔又笑了,这人总算悟到了用钱的真谛,与其用在华而不实的地方,不如发挥它真正
的用途,做些有意义的事。
“你先生吗?”韩君培无法忘记这给人强烈震撼感的男人,
应该是他,在商会熊主席的后院中亲吻赛尔。奇怪,他现在没有妒忌怨恨,只有如获重释的
感觉。
赛尔骄傲地点了点头,坚定地承认:“是。”她不是为罗烈的捐款骄傲,她是为她的先
生是罗烈而骄傲!
韩君培点点头,象是了解她的意思,祝福似地说:“你应该得到这样的男人。”韩君培
言下之意,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赛尔!这算不算和解?当真正能为对方着想时,超过了
昔日的恋人关系,这种友谊就能很长很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