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无论是张逸夫牛小壮还是牛大猛，都再无说半句话的心思，他们只盯着那些冷冷的仪表。</p>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真的，表盘的摇摆幅度略有减小。</p>
大家死死地盯住表盘，摇摆却依然没有停止。</p>
张逸夫知道牛大猛也在犹豫，只得继续在旁边说道：“厂长。最后再降10，降到最低功率，要么就解列两台机组。”</p>
再降10出力，就是机组额定功率的50，机组最小技术出力，一般是没有问题的，但也有可能因锅炉燃烧不稳而跳闸，对设备是个冲击。</p>
“我想想……我想想……”即便平日果敢万分的牛大猛，现在也陷入了两难的抉择。</p>
“厂长，时间不多了。”张逸夫一边擦汗一边催促道。“根据经验。这种事故多半在2分钟之内……”</p>
“降！！！”牛大猛面皮一抖，肉掌在桌子上一拍，就此吼道，“给我降到最低。通通降到最低。跳闸也别怕。”</p>
这一次。生死存亡间，再未有一个人敢愣神，该操作的操作。该打电话的打电话，争分夺秒执行命令。</p>
“降到最低！对，你没听错，是最低！”</p>
“绝对是厂长说的，跳闸我们负责，你只管做。”</p>
“快快！别问为什么！”</p>
…………</p>
嗡嗡嗡……那声音始终围绕在张逸夫的耳边，搞得他头很痛。</p>
时间几秒几秒过去，像是几年。</p>
突然那么一瞬间，张逸夫感觉那声音温柔了一些，舒服了一些。</p>
再望向仪表盘，先前像跳踢踏舞一样的指针，变为了华尔兹，终于渐渐放缓了步伐。</p>
“有起色，有起色。”牛小壮捂着嘴颤声道，“功率表晃动减小，电压表摆动减小，频率向50靠近……”</p>
没人说话，都死死的盯着那几个表针，仿佛那就是死神的怀表，或者是天国的钟摆。</p>
几秒钟后，值班室的电话响起，叶青青立刻按到功放模式接通。</p>
“冀北电厂！冀北电厂！我是华北局调度员，请立刻压减所有机组出力到50！”</p>
全场人心头一轻。</p>
叶青青尽量做到镇定地答道：“华北调度，冀北电厂已经在两分钟前开始操作，同时，尽量多发无功，提高电压。”</p>
“哦？”电话那头惊讶了一声，而后兴奋地说道，“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振荡正在平息！请保持这个状态！等待调度进一步指令！”</p>
“是。”</p>
此时，那该死的嗡嗡声似乎停止了。</p>
“冀北电厂！太好了！你们竟然抗住了！你们第一时间把全华北的振荡事故平息了！！”电话那头的人已经喊了起来，显然不是冲这边喊的，而是在那边调度室喊的，“抗住了！频率电压都稳住了！蓟京没拉闸！！”</p>
电话那头传来了打了胜仗一般的欢呼声，估计调度早就急疯了。</p>
在那里，也是一场苦战啊，只有几十秒，几分钟反应时间的闪电战！</p>
“冀北电厂！谢谢冀北电厂！！”电话那头的人已经口不择言，“我爱你冀北电厂！！”</p>
值班室内的众人面面相觑，浑身的冷汗变成了热汗，每个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那心跳已经从紧张化为激动。</p>
此时，所有仪表的指针变得超乎寻常的稳定，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p>
“我们成功了？”牛小壮率先开口问道。</p>
“嗯，稳定了。”张逸夫心头的压力瞬间甩掉，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往机柜上一靠，“稳定了。”</p>
让人没想到的是，牛大猛也做了同样的事情，一介厂长也没站稳，瘫坐在张逸夫身旁：“稳定了……”</p>
周围人连忙把厂长扶起，送到椅子上。</p>
要扶张逸夫的时候，他们被拒绝，张逸夫觉得地上凉快，得去去火。</p>
“行了！成功了！没事儿了！！”牛小壮终于欢呼起来，跑到控制台前，控制不住情绪一把抱起叶青青，“成功了！没跳闸！！”</p>
“你干嘛啊……”叶青青哪受得了这个，想挣脱却又挣脱不开。</p>
“你赶紧给人家放下！”张逸夫笑骂道，“这么多人看着呢！”</p>
“看着咋了！我又不是不娶她！”牛小壮大笑道。</p>
操……这人太没有道理。</p>
牛大猛指着牛小壮要骂，半天愣是不知道骂什么好，最后也爆了句粗口：“操。”</p>
周围人也皆是大笑，哪敢骂厂长公子耍流氓？</p>
叶青青脸蛋早已红得发紫，使劲捶着牛小壮。</p>
不带这么逼亲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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