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黄正辉眯眼思索片刻，而后下了一番决心般说道，“咱们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事情闹得很严重，你那边要做好工作，该谁负责谁负责，我这边可以帮你稍微说句话，毕竟，还是你主导北漠，组织最放心。【】”</p>
他刚说完这话，电话又响了，依然没打算接。</p>
黄正辉这话乍看云里雾里，其实简直就是裸的——</p>
卖林立正。</p>
是的，北漠评标闹出丑闻，赶紧把责任都推到林立正和其他边边角角的鸟人身上，错不在你张逸夫，咱们是自己人，更何况贾天芸那边始终支持你，我黄正辉能做到的，就是保证你不垮，至于别人，我管不着。</p>
林立正有错么？林立正指定也没有错，说常思平有错他都没错。</p>
错就错在，他是跟穆志恒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虽然逃过了张正诚那一脉的大清洗，可该卖的时候，还是要被卖。</p>
“不不。”张逸夫想也不想就摆手道，“立正只是负责组织工作，招标团队名单都是我签字定下的，闹丑闻是我的责任，真闹到那份上，我会严肃检讨，引咎辞职。”</p>
黄正辉眼睛一瞪：“你哪能说走就走，说辞就辞？把组织当什么了？”</p>
“……”</p>
“先不说这个。”黄正辉皱着眉从抽屉里拿出香烟，自行点燃，“现在的状况，到底还有没有推迟的可能？你不能推迟，我帮你联系，大不了外交部，联合国办公室，总有办法的。”</p>
“不用推迟。已经有成熟的策略了。”张逸夫正色道，“保证日本人心服口服，世行不再深究。”</p>
黄正辉刚刚呛了口茶。这会儿又呛了口烟。</p>
“这么有把握？”他惊讶地问道，“是不是许一些工程给三菱？据我所知abb可以接受。”</p>
“不。一根螺丝也没有他们的。”张逸夫眼神出奇地坚定，“在我们的土地上，做我们的工程，我们必须是绝对的权威，这不是技术性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我们不能做出半点妥协，必须重拳回击。”</p>
“……”黄正辉呆滞了片刻。张逸夫这真的是破釜沉舟鱼死网破的态度了。</p>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大义？</p>
不知不觉，电话又停了，这次没再响起。</p>
“是可以这样……但这样一味的强硬，可以成功么？”黄正辉一口嘬了小半支烟，“我们的策略始终是胡萝卜加大棒，你这么一通大棒，打急了怎么办？”</p>
“不，是他们先越界的，我比他们急。”</p>
“不是。张逸夫你有一点还是没考虑透彻。”黄正辉夹着烟比划道，“你代表的并不止是你，是我们。无论如何，任何后果，都是我们一起承担的。”</p>
“那黄部长的意思是？”</p>
“从长计议，先拖一拖，私下与三菱达成和解。”</p>
“我之前也是这个意思，可他们的诉求是废标。”</p>
“有办法的，我们国家在其它方面与三菱集团也有合作，可以迂回一下，让三菱集团总部。甚至财团的人出面。”黄正辉像教育小孩子一样说道，“张逸夫。你还是脾气太冲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解不开的事情。”</p>
张逸夫刚要答话，老秘书着急忙慌敲了两下门，直接进来：“黄部长，您接下电话。”</p>
黄正辉本来没当回事，但看老秘书的表情，心道不好：“上面的电话？”</p>
老秘书点了点头。</p>
“我打回去。”黄正辉很快拿起电话。</p>
“我先回避一下？”张逸夫起身问道。</p>
“不用。”黄正辉摆了摆手，很快拨通了一个号码。</p>
“是……对……我看到了……”</p>
“刚刚在和张逸夫谈，不知道是您……”</p>
“好的，明白……”</p>
“他的意思是，强硬一些，不跟日本妥协……”</p>
“把握……”黄正辉说着说着望向张逸夫。</p>
张逸夫握拳相对。</p>
“他很有把握……”</p>
“嗯……对……您的意思是……”黄正辉慌了片刻后才说道，“好的，我明白了，我会传达。”</p>
放下电话，黄正辉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张逸夫，半天没说话。</p>
张逸夫被看得有些发毛：“是贾……”</p>
“是了。”黄正辉叹了口气，“他的态度，本身是和我一样，先拖下去，不要影响三溪……可我表示过你有把握后，他很快决定按你的意思走。”</p>
“……”</p>
“你真的，真的很有把握对吧。”黄正辉狞着脸望向张逸夫，“他，可是相信了你这句话，才点头的。”</p>
“有的。”</p>
“你得清楚，跟大领导面前，一次失信的机会都没有。”黄正辉不忘再次强调，“一次，都没有。”</p>
“我明白。”</p>
“出了麻烦，谁——都救不了你。”黄正辉又再次重复了一边，“是‘谁’——都救不了你。”</p>
“明白。”</p>
“呼……”黄正辉长叹了一口气，“当然，我知道，大领导也知道，这事的责任不在你，可提出用激烈方式回击的人，是你。能成功，大领导一定也会肯定你，他不说，我也会帮你邀功。但是失败，要等大领导忘记这个失败，可能要很久很久了……”</p>
“所以我还是汇报一下策略吧。”张逸夫说道。</p>
“不不，别跟我汇报了，我也不想参与。”黄正辉连忙摆手，他活得明白，这天煞的麻烦自己可别深沾，“这样，你去跟秦勇汇报吧，需要什么支持，什么资源，他来安排。”</p>
“好的，多谢黄部长。”</p>
“逸夫啊。”黄正辉终于掐灭了烟头，起身与张逸夫握手，“我们的理念也许有所不同。但你要清楚，我一直在试图帮你，现在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p>
“非常清楚，所以要感谢黄部长。”张逸夫与黄正辉紧紧握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