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八十多户,分作两队收粮,花费的时间并不久。
粮食被堆在驴车上,官差看向李石,讨好道:李老爷不走不如我们结伴而行
李石摇头,你们先走吧,村长答应了带我们拐另一条小路出去。李石的目光好奇的看他手中的斗量,这就是斗量
官差失笑,果然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连斗量都没见过。
正是呢,老爷没见过来,给你摸摸。
李石只是一笑,并没有接过,但目光却一直看着。
木兰笑着看向常义。
常义就拿出一块碎银子塞在官差的手里,低声道:兄弟拿着去喝酒,我家老爷没见过这些东西,最是感兴趣。
官差迟疑,这斗量,不过是普通的东西。
常义就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前儿我们家老爷看到背篓还好奇的背了一天呢
原来是有特殊癖好的贵公子,官差瞬间没了压力,一副我了解的模样将斗量塞到常义手里。
一个最普通的斗量都能换钱,实在是太赚了,回头压根不会被查问,一句损坏就能搪塞过去了。
官差回到队伍里与众人勾肩搭背的下山去了。
交了税粮,大家是既放松又伤心。
家中还有足够余粮的明显松了一口气,开心的与人说笑起来。
新朝建立后,其他的课税就少了,只要过了秋税就没其他的税交了,下面可以过个好年了。
但家中谷仓明显空下来的人家就满面悲苦的蹲在地上无声的流泪,孙小波就属于其中的一个。
他的家境本来就算不上好,年前他娘病重,他硬是背着进镇看病抓药,花去了不少钱,结果也不过是往后拖几个月,人死了,烧埋费又去了一些,关键是他婆娘刚生了个儿子,自己却亏损了身体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整个家就压在他身上了
他只有十二亩地,却被分摊了十八亩的税,今年他家的收成本来就不太好,斗量又大这么多,一大半的粮食就这么没了,剩下的哪里够他们一家子吃到明年秋收
孙小波有些绝望的蹲在地上,但他知道,也就这一时半刻可以伤心,转身他还要努力进山打猎,趁着冬天未到,给家里积累些铜板。
这还不是最绝望的时候,不是吗
老娘可是说过,前朝的时候他们整个村都逃到了深山里,半个村的人或饿死,或喂了野兽。
现在还不到山穷水尽呢。
村长抹了一把脸,这才发现站在旁边的李石,忙起身道:让李大夫见笑了,走吧,我这就送你们下山。
李石看向木兰。
木兰也觉得心沉甸甸的,她对着李石微微点头,笑着看他。
李石顿时释然,是了,他们只管随自己心意就是,何必去计较那些得失,最贵莫过心安。
我们再留一天吧,正巧,我手上有些常备的药草,村长把几个机灵些的孩子找来,我教他们认些草药。
村长眼睛一亮,嘴里说着这怎么好意思,却快速的跑去找一些记性比较好的青年和少年过来,还带来了好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常松看了不由撇嘴,木兰也有些失笑。
你们这儿征收的秋税都是每亩输一斗朝廷不是规定了只收八升的吗李石问旁边蹲着的村民。
李大夫不知道,我们除了交税,还得交些脚费之类的课税,那粮食总要运到京城吧这都是要钱的,这钱还得从我们身上出,所以就收的一斗米。
李石和木兰还是头次听说这样的规定,都微微皱眉。
那斗量
唉,快别说斗量了,这斗量是从前朝用到现在的,当初新朝换旧朝,头两年还用的是标准斗,后来这斗量又给用上了,也有人到县城里去闹过,但都被抓到牢里去了,出来的时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为了把人赎出来,家里也给弄得家破人亡,之后就再没人敢去闹了。
木兰握紧了斗量,眼里闪过寒光,你们这十里八乡用的都是这种斗量
村民左右看看,见附近都是自村的人,也没了顾忌,抱怨道:和咱们一样是贫民的,用的都是这样的斗量,若是地主,家里余钱多的,可以打点上头,用的就是标准量。
木兰问,刚才我听他们念税簿,你们村的田地怎么像是多出许多来了孙小波也说自家没这么多田。
那是县里那些大老爷的田,他们不纳税,和县城的大人们把田挂在我们名下了。
李石沉声问,你们就没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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