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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部分(2 / 2)

范仲淹只是微笑着揉了揉李静的头,让她安心去忙就好。


李静多少也知道,即使摩西和王炎再怎么看在李静的面子上对谢氏视若亲母,即使有乔戎为谢氏精心医治,她还是情愿过着水土不服的生活,守在儿子身边。


虽没有大禹的精神,李静还是忙到了腊月二十九这天午后才赶回家。


家里七个院子,洪水过后,只重建了三个。最外边的院墙,不过围了一层篱笆。如果不是篱笆的边缘钉着一个木板,上面写着一个“范”字,李静走到家门前,还以为自己进入一个尚未建好的公园了呢。


下马站在家门口,李静挠着头面带赧色地对旁边的人道:“阮小弟,真的很抱歉,说好了邀请你到我家过年,可是,我们家却比最差的客栈还寒碜三分。”


长着娃娃脸的少年笑出两个梨涡道:“姐姐,我叫你一声姐,你千万别跟我客气。这几个月,我们测量海岸线,餐风露宿,什么苦没有吃过。小弟皮糙r厚的,过年能吃上一顿饺子,睡上一块热炕,小弟就心满意足了。”


李静拍了下少年的肩道:“知道你胸襟广阔,不拘小节了。走吧,姐姐给你包饺子去。”


李静虽是这样说着,可是,进了家门,却没有机会一展身手。


原来,摩西和王炎,还有李兴父子,赶了十几天的路,终于在除夕这天上午赶到了李静家。


而范仲淹,与李静阔别数月,虽然日日通信,如今团聚,还是不顾下人们笑话,在李静跟大家匆匆寒暄过后,就拉着她回了房间。


李静被范仲淹拉着走,还不忘回头嘱咐红姑帮秦海和阮吉准备沐浴的水和替换衣服的行为,引得范仲淹一关上房门,就在她的唇上重重的咬了一口。


李静吃痛,有些恼火的看向范仲淹,却看到了他眼中浓浓的情\欲和强烈的酸气。


阮吉,字善才。人如其名,在测量,制作图纸这方面,绝对称得上一个天才。


十八岁的阮吉,曾经在苏长山的船上呆过五年,绘制了他们一路经过的沿海地图,李静看过,除了没有经纬之外,比例尺和精准度,比她前生所看过的亚洲地图,并不逊色。


阮吉是苏长山为了李静特地从船上叫下来的,而苏家的商船,几经犹豫之后,今年终于决定,从非洲好望角绕过去到欧洲西海岸去做生意。


被苏长山叫来帮李静测量楚州到泰州的这段小小的海岸线,初始,阮吉自是一百一千个不愿意。


不过,苏长山对阮吉,不仅有活命之恩,还有知遇之恩,再不愿意,小家伙也没有办法拒绝苏长山的要求。


不过,初始,他可没有少为难李静。


在李静一气之下汇出了世界地图的轮廓,还是标明了经纬的地图之后,阮吉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黏上了李静。


整天缠着李静给她讲各地的地形地貌,最后,甚至不顾李静已婚的身份,学着西方的礼仪,下跪求婚让李静嫁给他。


李静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拒绝了阮吉,可是,阮吉却写信找范仲淹决斗。


李静收到范仲淹质问的信件后,虽然教训了阮吉,并跟范仲淹解释清楚了那就是小孩子一时兴起。


可是,那件事过去了十七天,范仲淹见到李静的第一面,果然还是忍不住发作了。


一直以来都是李静为范仲淹吃醋,担心她经不住诱惑,有外遇什么的;李静以为,范仲淹这样稳重的人,绝对不会有吃醋的情绪的,即使有,也绝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可是,过了而立之年的范仲淹,却跟一个缺少常识的小孩子一般见识,吃醋生气了。


双手换上范仲淹的脖子,李静不过自己一路的风尘仆仆,踮脚附上了自己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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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过后,李静穿上红姑为她缝制的色彩艳丽的新衣,和范仲淹手牵着手,努力控制自己不断上翘的嘴角,到了饭厅。


坐在下首的阮吉,看到李静进门,“哇”地大叫一声,起身冲到李静面前道:“姐,原来你真是女人呀?”


李静走就知道了阮吉粗线条,可是,却没想到他竟是这般的没神经。


感受到握着她手的力道突然加重,李静眉心隆起道:“你这是什么混话?我不是女人会让你叫我姐吗?”


“我不是女人你还嚷嚷着娶我吗?”这句话,在范仲淹面前,李静没敢说出来。


可是,阮吉却如李静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响应她的心声道:“我当初向你求婚,是想跟你结成船长和船医那样的关系啦,要是知道你真的是女人,我才不会向你求婚呢。人家虽然喜好美色,不过,对着女人,会不举的。”


阮吉丝毫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语,兀自在那里困扰着。


李静亡羊补牢的点了阮吉的哑x,可是,不管是范仲淹,还是谢氏,还有秦海那个小孩子,尴尬的摩西还有王炎,饭厅中所有的人,都已经明明白白的听到了阮吉的话语。


李静不顾阮吉手舞足蹈,绯红着脸看向范仲淹解释道:“他还是孩子,只是口无遮拦,没有别的心思的。”


范仲淹长到三十三岁,不至于不知道“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可是,他却第一次见一个人这样理直气壮的说出自己的性癖。不免,还是有些惊着了。


不过,回过神来,看到阮吉一脸的困扰惋惜,范仲淹却是舒了口气。


有这样一个性癖古怪的情敌,确实是他的运气。


要不然,无论年龄、意趣,还是性情,他可都比不过这个不安牌理出牌的大胆的少年。


范家的除夕守夜,除了谢氏一如既往的没有好脸色,摩西和王炎缩手缩脚,阮吉在被解开x道之后,委屈着不敢再开口之外,总体上,还算和谐完满。


初六,送走了摩西一行之后,李静也骑上马,继续出门测量剩下的海岸线。


三月,测量完泰州的海岸线之后,应范仲淹的要求,李静继续南下,测量通州的海岸线。


赶在大潮来临之前的七月底,李静测量完了通州的海岸线,踏上了归程。


回去的路上,路过海陵时,偶然之下,李静结识一位来自洛阳的少年书生。


与其说是李静结识的,更准确一点,毋宁说是,阮吉看上了人家的“美色”,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怂恿李静上前搭讪的。


而那为站在海堰残址上的少年,听说李静他们测量海岸线之后,无论如何,都想看看他们测得的图纸。


对于人家对自己骄傲的工作抱有兴趣,阮吉就差双手双脚举起来欢呼了,在李静开口之前,就邀请那个少年跟他们一起回家。


对于陌生人的邀请,那个少年竟然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


看着明明是读书人的扮相,却有几分江湖人的豪爽。


这一次,范仲淹知道了李静当天回来,没有去官署,一大早起,就等在家门口。


即使知道他等的是图纸,可是,李静看到范仲淹站在篱笆前的身影,还是忘了周围,从马上施展轻功,飞身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范仲淹在秦广、阮吉和那位少年的视线中,尴尬地抱了李静一会儿,才附在李静耳边轻声道:“静,表哥他们看着呢。”


秦广和阮吉,李静自是不在乎的。


可是,经范仲淹以提醒,李静想起了他们同行的,还有为了阮吉的私心而搭讪的一个少年。


放开环着范仲淹脖子的手,李静轻咳了一声,努力做出常色对明显吓着了的少年道:“让富公子见笑了,这位是我家相公,范希文。”说着,李静看向范仲淹道:“相……相公,这位是我们在海陵结识的少年才俊,富彦国,富公子。”


第一次在人前称呼范仲淹“相公”,李静难以避免的,舌头打了结,面上,也是一片绯红。


范仲淹看了李静一眼,对少年拱手道:“寒舍简陋,还望富公子别嫌弃才是。”


少年眼神在李静身上转了两圈,才有些结巴地对范仲淹还礼道:“冒……冒昧叨扰,主人家不要见怪才是。”


范仲淹对少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之后,随手牵上李静的手进门,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李静还是把自己的马缰绳丢给了阮吉,跟在范仲淹身边进门。


察觉到背后灼热的视线,李静回身,对少年有些尴尬地莞尔一笑。与范仲淹交握的手,传来了让她有些刺疼的力道。


李静轻轻倒抽了一口气,嘴角翘得更加靠上。


把少年交给了钱裕招呼之后,李静跟范仲淹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李静摇着范仲淹的手咬了咬下唇微笑着道:“你别误会,那孩子是阮吉看上的。我听他似乎对水利颇有兴趣,便自作主张把他带到了家里。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如果那孩子真的有用,也算误打误撞了。


即便他没有用,阮吉跟着我辛苦了近一年,让他看着美人开心一下,也算犒劳他了吧?”


范仲淹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揉了揉李静的头发道:“你呀,时时刻刻都不让我心安,等这次海堰修好以后,就算你不愿意,我怕是也要忍不住把你关在家里了。”


“那你也天天出门,我就不会担心了吗?等这次海堰修好了,我要天天黏在你身边。就算会被你的同僚笑话,我也不放手。”李静开着半真半假的玩笑,整个身子,如无骨一般贴向范仲淹。


鉴于家里有陌生的客人,虽是久别重逢,两人也只温存了片刻,便去了客厅。


同样沐浴更衣过后的阮吉,早早的已经坐在那位客人身旁,在李静和范仲淹从内堂出来时,正在眉飞色舞地说着话。


范仲淹在跟那位少年聊过之后,确认他是一个没有恶意的后生少年,便带着他到书房,展开了李静他们测量的图纸,让少年同看。


少年看过图纸之后,神色激动的握住范仲淹的手道:“范大人,小子不才,愿尽微薄之力,重修海堰之事,还望大人能容许小子参与。”


范仲淹想要抽出手,抽不出来,只得苦笑着道:“实不相瞒,重修海堰之事,至今,只是我和内子在奔波,尚未上奏知州大人。他日海堰重修,我一介小吏,怕也没有任人职权,富公子一番美意,怕是要失望了。”


听了范仲淹的话,那少年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认真地道:“只要能参与重修海堰这样的壮举,没有薪俸也没有关系。”


范仲淹看了李静一眼,对少年道:“既然富公子有心,那就委屈阁下了。”


少年看向范仲淹道:“范大人称呼我彦国就好,能跟在范大人身边做事,是小子的荣幸,何谈委屈?”


李静看着眼前的热血少年,又看了眼嘴角快咧到耳根的阮吉,拍了拍手道:“从去年决心重修海堰起,一年的时间,不过只测量了海岸线。连纸上谈兵都算不上,富小公子有心帮忙,怕是要在西溪常住,家里,没关系吗?”


“说来惭愧,在下此次远行,是想效法古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能够赶上这样的壮举,即使错过冠礼,都不会觉得可惜。家里,没问题的。多谢……多谢夫人挂心。”说到最后,少年闪躲着李静的眼神,耳根都变得绯红。


比起阮吉这个粗神经的孩子来,今日新认识的少年,真可谓是一个可爱斯文的后生了。


李静看着她,也第一次意识到,在这个时代,她的年龄、身份,都算得上长辈的级别了。


李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几个月,她偶尔兴起,也会按照朱婷的药方,煎药来吃,可是,她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


测量完海岸线,本来已经没有了阮吉的事了,苏长山也写信让他暂时先回宋州苏家,可是,阮吉却是赖在了李静家里。


经过几天的观察,李静确信,那位姓富的少年公子,绝对不可能成为阮吉的“佳人”,尽管知道这样做有些残忍,但是,李静还是借为谢氏到宋州请乔戎之际,打包带上阮吉,在大潮来临之前,离开了西溪。


跟李静同行的,还有秦海这个小丫头。


李静临行之前,答应了朱婷,此次从宋州回来,她一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当她出师之前的小白鼠。


年初的时候,因为皇帝驾崩,刘禅回京去看他的姑姑,虽然他说了还会再回来,却过了几个月都没有再来。


李静临行之前探了朱婷的意思,小姑娘只是笑,也不说喜欢,也不说讨厌。也看不出羞涩,也看不到腼腆。


李静最终,决定不做可能讨人嫌的红娘。


别人的感情,还是交给别人自己好了。


只是到了宋州,秦海要回秦家看她母亲时,才凑在李静耳边道:“姑姑,虽然爹爹让我先瞒着你,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朱姑姑马上就会成为我的新娘亲了。我这次回家,就是拿着爹爹的信通知爷爷、乃乃,还有娘亲、二叔的。”


等李静从这个让她惊诧的消息回过神来想要细问时,秦海早就骑着她的小马驹踏雪没了踪影。


李静想到朱婷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又想到她跟秦海临行之前,秦广难得的欲言又止,拍着头,暗骂自己迟钝。


也难怪李静迟钝,这一经年,秦广几乎都是跟他一起在测量海岸线,就算偶尔他独自回一趟西溪,也不过在家待上一晚,第二天一早又会匆匆启程。


相比于他的聚少离多,刘禅根本就是近水楼台。


不说这些,李静以为,秦广经历了云娘的背叛,早就已经心死;而朱婷,就算嘴里说着放下了范仲淹,心里恐怕也放不开她无果的初恋,而秦广又是她情敌的嫡亲表哥。


就是让李静的思想c上翅膀,她也想象不到这两个人会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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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秦海分开之后,李静没有回李家,也没有回别院,看着阮吉进了苏家大门,跟苏长山喝了杯茶,就直接去了乔戎的医馆。


虽然之前已经写过信了,但是,这样麻烦乔戎,李静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在启程去西溪之前,她决定暂时留在乔戎的医馆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李静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做饭洒扫,晾晒药草这样的粗活。好在,乔戎也不跟她客气,也没有嫌弃她碍手碍脚,就让她在医馆住了下来。


李静这次回来,虽然不是不想念家人、朋友,可能的话,她本是不想见他们的。


她即便别人不说,她自己多少也知道,如今她的生活,在家人眼里,是不幸福的。


患上了难孕的隐疾,随着不得志的相公被贬去海隅边地,家徒四壁,婆媳不和……


虽然在李静心里,她现在跟爱的人一起两情相悦,携手努力,是她至今为止追求的最理想的生存状态。


可是,不管是新年时摩西的欲言又止,还是回到宋州时苏长山的勉强笑容,都让李静感到,他们在担心着她。


被人关心,李静当然是感激的;可是,她还没有沦落到被人同情的境地。


即便知道关心她的人都是善意,作为那种善意的接受者,李静还是觉得有些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过,李静终究没有做到过家门而不入,毕竟,她没有交代秦海隐瞒她的归程,而关于秦广的婚事,她虽然没有置喙的余地,毕竟,名分上,朱婷还是范仲淹的本家妹妹,她的小姑子,有些事,该应对的还得应对,即便她不擅长。


毕竟,秦广的再婚,也可以给这些年互相折磨的秦家人一个解开心结的契机。


虽然这些年秦广作为她随嫁的家人跟在范仲淹身边也没有做出不妥的事,可是,李静还是觉得,秦广更适合镖师这个有着江湖气息的相对自由的职业。


而朱婷,既然一心学医,那就应该留在京城或宋州这样的繁华之地多积累一些经验,而不是只每天围着她和谢氏打转。


即使朱婷找到了新的幸福,即使李静从来没有一刻想过跟朱婷分享范仲淹,可是,李静对她,多多少少还是存了一丝歉意的。


毕竟,朱婷可是曾经被他们得自杀过的。


那样一个柔韧的姑娘,得是在多么不堪重负的情况下才会选择自杀?


以前的时候,李静不曾想过;她知道,如果朱婷真的自杀了,她的家庭幸福可能就毁了,可是,她并不会内疚。


但是,与朱婷相交的深了,对她了解的多了,李静又总是忍不住从心里为她感到心疼。


李静在秦家作为朱婷婆家嫂嫂的身份对她的回护,不仅让秦夫人朱氏不满,更让李让的妻子孙冉对她摇头。


在孙冉看来,像朱婷那样不安分守己的女子,趁早应该打发的远远的,怎么还能跟她结成亲戚。


同样是追求爱情,孙冉因为家人的宠爱得到了爱人(尽管李让可能并不是特别爱她),而朱婷,默默付出了全部,却最终落了一身伤。


初始,跟着谢氏离开朱家,在伦理上,她是有些不检点,而且,即使没有血缘关系,由兄妹到夫妻,也是家族丑闻。


而这种事,受到苛责的,更多的是女方。


朱婷是在知道这一切后果的前提下跟着谢氏还有范仲淹离开缁州的。


并不能说她完全没有私心,完全没有希冀,可是,追求幸福不是任何人都该拥有的权力吗?求而不得的人,本来已经不幸,别人为什么还要苛责她呢?


李静觉得,不管是朱氏,还是孙冉,都没有诟病朱婷的资格。


以伦理坐标也好,以她们各自的言行坐标也罢。


孙冉即使不喜欢朱婷,朱婷对她,不过是个外人,她还不是不想为身为她小姑子的李静打抱不平才要反对朱婷嫁进秦家。可是,李静却为了朱婷跟她相对,可以想象,孙冉的愤怒。


李静也并非全然的不通人情世故,她也知道,不管朱氏有什么计较,孙冉确实是一心为她的,可是,有些话,她还是话赶话说出来了。


以至于,最后孙冉离开秦家时,看着她的眼神,那何止是骂她“狗咬吕d宾”,分明是在笑她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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