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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2 / 2)

毕晓普迎着她的目光,他的表情难以捉摸。他穿着前一天去教堂穿的那套衣服──一件平纹白衬衫和一条黑裤子,裤管塞在一双齐膝高的黑靴子里,这双靴子显然已多处磨损。莉拉有生以来所认识的那些男人,如果穿着这样的便装,总会显得很笨拙,显得穿着过份简朴。但是毕晓普看上去却像在家里一样舒适自在。他所需要的是靴刺和佩在胯部的一枝手枪,他简直是直接从廉价的平装小说中走下来的。


“我想毕晓普说得对,”道格拉斯说。“显然,你呆在这儿反而自在一些,在这儿你能得到适当的照料。”


“我不呆在这儿。”虽然莉拉是对她哥哥说话,却望着毕晓普。最后的决定权在他手上,尽管要承认这一点使她很恼火。如果他拒绝带她一起走,她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但是,她不愿恳求。“如果是为了钱的事,我可以自己买车票。”


她看见毕晓普眼睛里一下子冒出怒火,反而异常地高兴起来。“如果你和我一起去,我会给你买车票的。但是,你不可以和我一起去。”


“我想莉拉是对的。”苏珊首次开口说话。“我认为她应该去。”


“这不会是你的本意!”道格拉斯怀疑地瞧了他妻子一眼。“你去过那里。你还记得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不会当真认为一个像莉拉这样怀孕的妇女适合去那种地方。”


“我看到过母亲八次足月分娩,我可以向你保证,像莉拉这种状况的妇女几乎并不像男人们愿意相信的那样娇弱。我确信她会身体很好的。”


“我不希望她去那里,只有一个……理发师照料她。”


“我理解你的担心,但是你不看看整个情景,道格拉斯,”苏珊镇定地说。“昨天在教堂里当众吵闹之后,流言蜚语将到处蔓延;我们俩都知道卡彭特牧师不是以谨慎出名的。请考虑一下,要是她呆在这儿,会怎么样。”


毕晓普平静下来,当他具体地想象要是莉拉呆在这儿,生活会是怎么样时,他的杯子举到一半不动了。他不了解宾夕法尼亚州的比顿,可他了解东部或西部地区的小城镇,它们都有一共同的特点。他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连同咖啡咽下了一句骂人的话。昨天夜里他有充足的时间来审度盘算事情障该怎样办,带新娘去科罗拉多州不是计划的一部份。


“过一段时间,流言蜚语就会逐渐消失,”道格拉斯说,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像他的话那样自信。“主要令人担心的应该是莉拉的安全。西部地区决不是适合一位夫人呆的地方,更个要说一位怀孕的夫人了。”


“我不呆在这儿,”莉拉重申道,两眼径直望着毕晓普。


带她走是荒唐的。她不知道自己在要求什么。但是,她的确明白如果她呆在这儿,生活会怎么样。不幸的是,他也一样。


毕晓普气恼地抿了抿嘴。“你必须在明天以前把你要带的一切东西都整理好。”


莉拉感到心中涌起一股宽慰之情。不管在辽阔、陌生的西部地区等待她的是什么,总不会比她在这里必须忍受的更加糟糕。片刻之间,她感到几乎对自己的新丈夫产生了一种亲切感。可就在那时,她醒悟到他话里的全部含义。


“明天?我明天以前无法准备好。我至少需要一个星期。”


“明天。”毕晓普仰起头将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


“四天,”她讨价还价地说。“我可以把我的其它东西以后用船运走,但是我不可能在不到四天的时间里准备就绪。”这是公平合理的,她心里想,一边伸出手去拿托马斯刚刚端进来的松饼。她半路就迎了上去,这是他不可能料到的。


“明天。如果你不和我一起乘火车,你就得自己设法到达科罗拉多州。”毕晓普把杯子放在餐桌上,朝道格拉斯和苏珊点点头,不等莉拉再说什么,就大步走出餐室。


她大为震惊,几乎一下子透不过气来,待缓过神来,她说:“他不可能当真。”


“我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苏珊和婉地说。


“他不可能不带着我就离开。”莉拉把黄油涂在一张松饼上,由于使用餐刀时非常用力,那个酥脆的小卷饼在她手上四分五裂。她把小卷饼放在盘子里,可手上仍然紧握着那把餐刀。她的两只眼睛闪着光芒,像是在说,毕晓普不在屋里是件好事。“要是他想吓唬我,让我急急忙忙地打点行装,那他就想错了。他可以等我安排停当才一起离开嘛。”


“你根本不用离开,”道格拉斯说。“我想你应该呆在这儿。”


苏珊的目光和莉拉的目光越过光滑的餐桌交织在一起,两人默默地进行了一小会儿思想的交流。


“我们可以把基本的必需品打包装箱,其它的所有东西用船运走,”苏珊把椅子放回原处说。莉拉也把椅子放回原处,两位女子匆匆忙忙地离开餐室,让道格拉斯独自坐在那里,对着吃剩一半的食物。


这一天的其余时光是在整理行装和打包中度过的。大旅行箱从阁楼上拖了下来,除去灰尘,在最短时间内装得满满的。莉拉躺上床时,已经累得顾不上多想毕晓普会在哪里度过他们结婚后的第二夜了。


翌晨,她站在乱作一团的卧室里,向女仆们下达最后一分钟的指示,关照她们哪些东西还得打包,哪些东西以后交运,这时,托马斯敲响了门。


“莉拉小姐,你来了一个客人,”他在她开门后说道。


莉拉烦恼地回头朝壁炉台上的钟看了看。离开车不到一小时了,她得准备去火车站。她并不怀疑,要是她还没有安排就绪,毕晓普把他的威胁付诸实施,不带上她就走了。


“托马斯,我正忙得很。来的是谁?”


他压低嗓音说:“小姐,来的是辛克莱先生。”


“洛根?”她急忙扭头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吃惊地注视着他。“洛根在楼下吗?”


“他在玫瑰客厅,小姐。”


“谢谢,托马斯。”她从他身边擦过,打点行装的事一时全忘光了。她没料到还会再见到洛根。她以为,即使时间充裕,在她干了那些事情之后,他也不会想见她。她用会使她母亲惊骇的那种方式把裙子提得高高的,飞也似地跑下楼梯。她溜进玫瑰客厅,悄悄关上身后的小门。她不希望有谁来打扰他们。


洛根正站在一扇窗户的前面,望着外面的玫瑰园,她走进客厅时,他转过身来。他们站在客厅的两边互相对望着,可是真正将他们隔开的是最近四十八小时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莉拉将双手放在身前,十指交错地紧握着。她恨不得走到他跟前,投入他的怀中。除了道格拉斯以外,他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人。洛根一直是她生活中的一部份──道格拉斯的最好朋友、比利的哥哥、她自己的亲密朋友。现在望着他,她感受很深:事情变得与她一向所想象的是多么不同。


“我不能确定你是否会见我,”洛很冷冷地说。


“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这并不是说我要责备你。我可恶地利用了你。我正准备写信,告诉你我是多么内疚。”


“是吗,嗯……”洛根把眼睛转向别处。“发现你对我撒谎,我是有几分震惊。”


“我非常后悔。”莉拉再也无法忍受他们之间的距离,便走到他跟前。她伸出双手,抓住他的一只手,以哀求的眼光抬头望着他。“我决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感情,也不是存心要对你撒谎。但是,当你以为我遭……强暴时,那么容易地就让你相信了。”


“你本可以告诉我事情真相,莉拉。我仍然会娶你的。”


“我知道。”她眨着眼睛忍住泪水。她紧抓着他的手。“我总是能依靠你。我确实感到非常惭愧。我没有任何权利要求你娶我,不过你能原谅我吗?”


洛根低头注视着她。从他眼睛里,她看到了他们多年来共有的记忆。他看着她从一个脸上有雀斑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成年女子。是洛根亲口把他弟弟的死讯告诉了她;洛根搂着她,鼓励她把眼泪和难以表达的悲痛放声哭出来。她需要时,他总是在她身边──不仅仅是一个朋友,不完全是兄长──是她生活中的一个忠实的同伴。除了道格拉斯以外,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愿意伤害的就是洛根,可她伤害得最厉害的偏偏是洛根。


当他用指尖轻抚她的脸蛋时,他的手微微发抖。他那双黑眼睛是严肃的,他歪嘴苦笑时露出沮丧的神情。“我决不会一直生你的气,臭丫头。”


莉拉觉得自己如释重负。她噙着快乐的泪水冲他微笑,投入他的怀中。她的面颊贴在他那柔软的毛料甲克衫上,世界似乎又回到适当的位置上。“啊,洛根,你是我世上最好的朋友。”


她感到洛根的身子僵硬起来,奇怪他是否改变了原谅她的念头。可是,当她抬头看他时,只见他正从她头顶上方看过去,他的表情是那么呆板、那么冷漠,使她顿时明白她会看到什么,她感到天旋地转。


毕晓普正站在门内,注视着他们俩。莉拉仿佛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这个场面:她和洛根单独在客厅里,门紧关着,确保他们不受干扰,不让别人看到她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至少可以说,这是一幅该诅咒的图景。他曾冷冷地说过,如果他到得太晚,不能阻止这场婚礼,那么他会让她成为寡妇;回想起这句话,莉拉突然恐惧地感到心里怦怦直跳。虽然毕晓普没有带枪,但这似乎并不能减轻他突然开枪的危险。


“请别误会。”她急忙抢着说,一边朝他走去,小心地站在那两个男人之间。


毕晓普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的目光从她那儿移向洛根,然后又回到她身上。


“看来你是在和一个老朋友道别。”他平静地说。他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一只手,把她拉到身边。他用胳膊搂住她的腰。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清楚地表现出:他拥有她。他朝洛根点点头说:“辛克莱。”


“麦肯齐。”


虽然毕晓普听出了洛根口气中所带有的厌恶,但他没有理睬。“差不多是去车站的时间啦,”他说,低头望着莉拉。“你应该结束告别了。”


他放开她,又朝洛根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客厅,使莉拉大为震惊,不相信地瞪眼目送着他。显然,在娶她的这个男人身上,她有许多东西需要了解。


当火车驶离车站时,莉拉拼命争取最后再看一眼她哥哥那高大的身影。和道格拉斯道别是她有生以来所必须做的最难的一件事。他们之间的紧张关系也不能使道别变得容易一些。他紧紧地拥抱了她,祝她一路平安,可是,在这种情谊和关心的背后,她看到了自己给他带来的痛苦,这种痛苦不仅是由她的所作所为、也是由她的谎言引起的。要完全弥合他们之间的裂痕,还需要一段时间。


轨道拐弯了,车站和道格拉斯看不见了。莉拉低下头,掩藏突然变得泪汪汪的眼睛,她使劲拉扯放在膝上的收口网格包,可是包上的几根细绳缠在一起,打开这个小包很费劲。她笨手笨脚地解着细绳,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一只大手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她眨了眨眼睛,注视着递到她面前的那块雪白的手帕。


是毕晓普的。她完全沉浸在和她哥哥道别的悲伤中,竟然忘记她并不是孤身一人。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她根本不用和谁道别;想想这一点,真是恼人。


“它可不会咬人,”他说。他这种乾巴巴的逗趣的口吻,使莉拉意识到她正在呆望着这块手帕,仿佛自己不明白它的用途似的。她的脸蓦地红了,从他手中接过这块手帕。


“谢谢,”她含糊地说,没有抬起头来。她有生以来还从没遇到过这么容易使她生气的男人。在不知不觉中嫁给了他,是她的不幸。想到这一点,泪水不由得又涌了上来。她把鼻子埋在手帕里,让眼泪尽情地流。


她睡着了。她睡着时,开始做梦。


舞厅里五彩缤纷、灯火灿烂,充满了笑声。莉拉是道格拉斯的女主人,为她哥哥筹划和组织婚宴是她的最后一个任务。过了今晚,河道老宅中招待客人的事便要由苏珊负责了。当莉拉观看客人们在跳舞地板上旋转时,她对自己努力的成果颇感得意,这是可以谅解的。事实证明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鲜花布置得赏心说目,食物精美可口,香槟酒妙不可言。她自己喝了两杯香摈酒后便领略到它的神奇力量。看起来似乎每个人都过得极为愉快。


只有他除外。


莉拉的目光停留在舞厅另一边那个高个子、宽肩膀的人影身上。她的笑容微微消褪。


他看来似乎过得并不愉快。毕晓普·麦肯齐以一种超然的神态打量着舞厅,这种神态可能含有他对面前的场景感到厌倦或完全缺乏兴趣的意思。


她的嘴抿紧了一点。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感觉到,道格拉斯的这个西部朋友对文明的东部地区不感兴趣。事实上,她开始奇怪,是否有任何东西曾经打动过麦肯齐先生。


莉拉继续端详毕晓普,她在打量他的高大身材时,眼睛里微露怒意。她无法确切地指出,他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使她如此不快。他无疑是有礼貌的。她不能指责他的行为举止。


他似乎并不难看。一点也不难看。事实上,如果她是非常诚实的,她将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太帅了,使她内心难以平静。他头发乌亮,五官端正,颇有男子气概,两撇浓密的黑胡子使他隐隐地具有令人生畏的神气,注意到这一点,她不禁有点不寒而栗。他肩膀很宽、双腿瘦长──不过没有一位淑女会注意一位男士的下肢。总之,他帅得足以让一个姑娘的心跳加快。


这并不是说她自己也愚蠢得见到他就心跳不止。而且,即便她见到他时心跳加快,可麦肯齐先生已经清楚地表露出,他对她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好像眼中根本就没她这个人。莉拉紧攥着她的扇子,几乎握断纤细的象牙扇架。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特别自负,可当她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姑娘时,便受到男人的追求和讨好,如果她意识不到自己对异性的吸引力,就未免太愚蠢了。发现毕晓普·麦肯齐对她的美貌无动于衷,她恼恨极了。


他的看法无关紧要。但是,对她这样视若无睹,确实有伤她的自尊心。尤其是今晚,她不带一点自负地意识到,自己显得比平时漂亮。她的连衣裙是用海绵泡沫状的绿绸制成的,呈褶状低垂在她的胸前,使她的双肩几乎l露。束人裙子的紧身马甲遮住了前身,在背部则打了许多皱褶。在褶裥的两侧饰有r白色和绿色的绸玫瑰;长手套盖住了她胳膊肘以卜的手臂。颜色和连衣裙相配的缎子面浅口便鞋和长统丝袜使整套装束的总体效果更加完美。她竭力使裙服与她苍白的皮肤相配并充份利用她那头浓密的赭色头发,这并不是出于一种虚荣心。


但是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


当管弦乐队在两支舞曲之间暂停时,莉拉朝舞厅的另一边走去。她走得很慢,因为她得不时地停下来跟朋友和熟人说话,得不时地点头、微笑,承认苏珊是个可爱的年轻女子,道格拉斯能找到这样一个娇媚的新娘真是幸运。她非常喜欢她的新嫂子,可她这时的心思已经完全转到了别的事情上面。


“你没有跳舞,麦肯齐先生。”


毕晓普转过身来望着她,莉拉在那双冷冷的蓝眼睛的注视下感到有点心慌意乱。她还从来没遇到过一个只要瞅上一眼便会使自己感到心慌意乱的男人。


“我猜你一定听过西部地区的音乐,”她见他没说话,便接下去说道。


“是的。不过那里正式的管弦乐队不多。”他朝穿着盛装、坐在舞厅尽头高台上的乐师点点头。“我们的舞会往往比这里更随便一点。”


“但你一定跳舞,是吗?”她追问道。


“有时候。”


“你现在没有跳舞。”


“我应该跳舞吗?”


“作为他们的女主人,我关心的是让所有的客人都玩得开心。麦肯齐先生,你既不跳舞也不和人交谈,这会使一个女主人感到不安。”她打开扇子,在身前懒懒地摇着,觉察到这一举动使他注意起她那领口开得很低的露肩连衣裙。


“亚当姆斯小姐,我当然不想使你感到不安,”毕晓普认真地说。他向下瞟了一眼,然后又抬眼迎着她的目光,莉拉感到自己的皮肤突然发热、发红。


“我确信你不会故意这样做,”她说,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中有一种几乎难以察觉的慌乱。


“告诉我怎样做才能使你安心,”他问说。


莉拉假装考虑这个问题,她优雅地蹙起眉头,让两条眉毛皱在一起。她正在挑逗他。意识到这一点,本该把她吓得举止稳重起来。那样的举止才适合河道老宅的莉拉·亚当姆斯,适合比利·辛克莱的这位未亡的未婚妻。想到比利,她感到一阵内疚,可是香槟酒又使她心中燃起一股反抗的火焰。她爱比利,但不管其他所有的人怎么想,她并没有同他一起死去。在比顿,谁都认识比利,喜欢比利,三年来,人们一直小心地面待她,这种待遇通常只有世界大战英雄的寡妇才配享有。虽然她一直对比利的死感到悲痛,但近来她开始感到对他的回忆似乎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但是,毕晓普·麦肯齐对她曾经跟比利·辛克莱订婚的事既不了解,也不关心。当他望着她时,只见到她本人而没有见到她未婚夫的幽灵。这一想法中有某种虽然危险却很吸引人的东西。


“或者,如果你请一位淑女跳舞,让我看见你受到我们的殷勤款待,我也许就放心了,”她最后说。


毕晓普的一个嘴角向上一撇,可他的口气仍然是一本正经的。“万一她拒绝怎么办?想想我会多么丢脸。”


“麦肯齐先生,如果你有礼貌地邀请,我看一位淑女未必会拒绝。”她从眼睫毛下偷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又像个十七岁的姑娘。同一个男人温柔地调情是很快乐的,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这样的乐趣了。在她背后传来小提琴调弦时发出的刺耳的声音,她明白管弦乐队就要演奏下一支曲子。毕晓普回头扫了一眼舞池,他的表情像在思忖什么。莉拉心里就像他大声说出来了一样清楚:他正在考虑要不要请她跳舞。她突然非常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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