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神化。文青们的偶像山本耀司曾经说过:还有什么比穿得规规矩矩更可笑的事情吗?循规蹈矩是女文青的大敌,衣服要不巨长要不巨短,要不巨松要不巨紧,拖拖挂挂极尽妖娆,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衣不称身方显文青风格。
第四一定要有形式感!用强烈风格冲突塑造的形式感。比如张爱玲笔下的萨黑荑妮公主,“披着一头漆黑的长发直垂到脚踝上,脚踝上套着赤金扭麻花镯子,光着腿,趿着拖鞋,上面微微露出一截印度式窄脚,”嘿,伊一出场,强大的文青气场已经不怒而威,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当然,高犰同志无论如何不得如此出挑儿,而且,还有点稍稍的遗憾。如此难搞的四大法则一定要有个前提衬托,就是“瘦”!
“细高身量,一直线下去,风迎面吹来,衣裳朝后飞着,越显得人的单薄”。就是这种“瘦”法儿。高犰也瘦,加之她有时候或冷漠或无聊或神经质或魂不守舍的表情,也确实很文青。关键是!文青最大的敌人不是伊门的身材,伊门的表情,而是,一个器官。
胸。
你看看那些文青杂志的c图,哪个纯情美少女有点胸滴?这要但凡鼓一点出来,立即就让画面变得性感,立时就有庸脂俗粉的感觉。
高犰很懊恼这一点,她有个小巧玲珑鼓鼓的胸,饱满,虽也到不了丰腴的地步,不过,这是大忌。文青平胸才是美!
所以,这天去相亲前,高犰还是在镜子跟前折腾了将近一个钟头,归根究底,在遮胸。直到穿出了些她认为的“有意思有回味有意义”,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爸爸正在书房练字,看见她要“飘”出去,赶忙走出来,
“犰犰,不好就不勉强。”
这要徐丽听见了,不怄死!我们家胡来也被你看得太不济了。
高犰也点头。她也知道对方看中的原是妹妹,这是爸爸非要给她“争取”来的机会。感觉就像去挑大牲口,本来是配给妹妹家的,结果妹妹不缺,她正好缺,就叫她去挑。其实,人家大牲口认“味儿”,不见得喜欢你家的圈呢。
看看,她把这相亲想得也够趣味,想是也不抱希望吧。看中妹妹的,条件能差到哪里去?高犰有自知之明。不过穿得正式些也“尊重”一下这次活动吧。
到了新世界,说是在下面的半岛咖啡见面。
高犰进去时,没见到男方。等了一会儿,有点纠结一个问题:到底要不要点东西?
据她粗浅的“相亲”知识,一般这喝的吃的也该男的来点,至于买单,是可以aa,不过有风度的男士都会抢先包揽,无论他中不中意你。
如果现在她先点,哪怕就是一杯咖啡,单份她自己喝?男方来了,好像不礼貌。双份,一份等着男方来喝?还是不妥,男方要不来呢?
真是还碰准这个点儿了,男方真没来!
高犰在里面坐足了一堂课,45分钟,服务生在她跟前晃了多少个轮回,———高犰决定放弃了。
徐丽阿姨说,是一位穿军装的男士,可惜,她始终连一个穿制服的都没看见。
确实还是有点小受打击的,来了没看中是一个层次,根本就不来,那绝对就是最难堪了。高犰在服务生怪异也有点小不屑的眼神中低着头快步走出了半岛。心想,这下要膈应死了,我起码半年不喝他们半岛咖啡!
从咖啡厅一出来,小风一吹儿,高犰心情又好了些,一抬眼,去逛逛武广吧,也不能白出来一趟。
却,才一个转弯儿———
“吱!——”汽车尖锐的刹车声,高犰文青范儿的瘦弱身躯应声而倒!
出车祸啦!!
正文 6
新世界旁边一个小巷子,原本是后面那个高档小区的小后门,这个时候进出的人与车都不多。
这辆奔驰黑亮得犹如极夜里的皮脂。从车上下来一个酒气熏天的男人。
军装,风纪扣开着,外套敞着,皮带扣耀眼。满嘴酒气,不过步伐到稳,看上去撞着人也不慌,走到车前来。看见一个女人躺在地上。
绕到她跟前,微弯腰,眯着眼看了会儿,
“喂!”声音微嘶哑,显然喝得太多,都烧着喉咙了。
这女人侧趴着,看不见脸。
他只能蹲下来,把她肩膀一推————看见了额角处鼓着好大个包!
男人摇了摇头,好像叫自己清醒一点。这包像倒地时跟地面“亲密接触”时产生的结果,他的车就是跳起来撞也撞不到她那里。
这女人晕了。
这女人晕得不省人事。
这女人怎么推都推不醒。他结结实实狠劲儿推搡了好几下!
男人真不慌。他蹲在女人跟前似乎集中精力盯着她老一会儿。眼睛里,本来浑浊一气,后来,到渐渐升腾起一些些———毒艳的光芒————
你说,这是不是老天就叫他这么干!
脑海里才疯狂地冲出这么条缺德主意,还想着上哪儿找这么个女的,现在,———眼前这个,不现成的!
男人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沉,有种一不做二不休之势,突然倾身将女人抱起,丢到奔驰后座,车子掉头,又开进了身后高档小区的停车场。
在一辆军用吉普旁停了下来。
男人摩挲着身上的车钥匙,也许是酒醉,也许是兴奋得,钥匙竟然掉在地上。他摸了半天,捡起来,打开了那辆军用吉普的后座。
然后走回自己的奔驰旁,拉开后座门,看见那女人窝在上面像片软趴趴的树叶儿。
倾身开始扒她的衣裙。
扯下上衣时,发现她脖子上框着个银牌牌。背着光,也看不见上面写的啥。男人要抓紧时间扒 光她,也就没顾忌这银牌牌。
光不溜秋。女人像片滑溜的树叶被他抱在怀里,从这辆奔驰转移到这辆军用吉普。
还是一丢。她照样软趴趴窝在了军用吉普的后座儿上。
男人倾身进去本来还想给她摆几个s动的姿势,突然,车库电梯“咚”一声响,下来人了!男人只得作罢。快速关好吉普后座门。走回自己的奔驰,扬长而去!
这叫天降横祸吧!
小犰同志生平第一次相亲,不仅未果,竟然还遭遇如此“扒衣”之祸———不过,谢天谢地,她的额头与大地这么“相亲相爱”了一下,顿时进 入鸟邈无天际的“间歇式失忆”空间,在另一个世界畅游哇畅游———
小犰抚额,额头怎么就这么疼!不过,她知道这是忧心忧的。
平原是国际都市,总所周知,每座大城都是灾难,国际都市是一般大城十倍,至少是十个灾难!小犰对她所建立的城市十分头痛,城市污染她不在乎,反正她宅子每天都有一百多人用巨扇更新空气;交通阻塞问题也不大,每次她出行都提前一个时辰清理路线,管制交通;至于房价,确实贵了些,但她琢磨,等打败了曹cao后再提振民生,也不迟,老百姓会理解的。现在不理解,将来也会。
最叫她头痛的,是市民不守法纪,社区之间争斗不断,搞得整个城市乌烟瘴气!!
看看这个问题头疼死她了,疼得她呜泱呜泱得都昏了过去!谁———谁在叫她?———谁,谁这么大胆还敢推她?!!
“醒醒,喂,醒醒,——”由远及近,又飘向远方,像魑魅魍魉———高犰慢慢睁开眼——
三个金盔铁甲的壮士立在她的跟前,凝视一看!——竟然是关、张、赵三将!!
高犰又看向他们的身后——
“玄德兄!可把你盼来了!!”她多么饱含“深情”的这么一呼!臂膀还伸了出去,眼中含泪,胸口的两团晃了又晃。
哗啦啦,军用吉普前四位英挺军装的男士,瞬间被击溃!
这,这女人搞什么妖蛾子!!
正文 7
前面三个站着的分别叫张宁、崔卫平、关军。总参办公厅二处的。
后面这个叫郑井。总参政治部九处的。识内情的都知道,这个九处养着的都是大院子弟。郑井正是北京军区司令员郑永浩的小儿子。
这次四个人是随同总长助理龚全志下二炮视察。二炮领导在新世界楼上的“和府华庭”设宴招待工作组。席间临时决定,一会儿就由郑井代表龚全志领着训练部的几位去“临巡”一下二炮指挥学院算了,龚全志就不去了。这三个是郑井的嫡系,于是,跟着他下来取龚全志的车。
没想,就碰见这么个烂事儿。
怎么龚全志的专车上就搞了个没穿衣服的女的呢?
其实想想,人这么一筛,马上也就想通透了。
谁?龚晓跃呗。龚全志的独子。这位龚小公子是出了名的荒唐不着边儿,也是出了名的跟他老子对着干!他老爸把他先从空军调到海军,又从海军折腾到各分区,每个军种都要溜达全咯,还是哪哪儿都惹事儿。没想,后来“空降”至二炮到安分了不少,听说是跟着胡来混了。
嘿嘿,胡来可是个人物,听说特会“调教”人。听人的名字撒,谁还敢比他更“胡来”!
想着他老爸亲自来了,这设宴肯定要把小龚公子找来撒,想不到,小龚公子跟老龚同志真是“世仇”,见了面就吵!小龚公子一怒之下差点掀了桌子,老龚同志差点气出个好歹。小龚公子目前就被“安”在二炮指挥学院撒,上午才吵翻了天,下午还见面———这不更搓火?所以,老龚眼不见为净,不去了。诶,小龚不得了,搞了这么出儿“玩”老爸。
这是y错阳差,老龚没下来也就没正面遭遇到,这要一众人一起下来见到这个场景————小龚的荒唐举这次真能把他老爸气得吐血!!
郑井想着也好笑,这龚晓跃做得出来啊,不过,这女的哪儿找的?真像个神经病!
她指着自己,“玄德兄!可把你盼来了!”那盼红军般的眼神真真切切咧!
然后,见自己不认得她般,她又急切地拍着自己的胸 脯————咳咳,这女人有点身材,一拍一挺一荡的,
“在下袁绍袁本初啊,都怪我听信田丰、郭图、沮授、审配等人的愚见,将平原城设计得像个‘囧’字一样,社区矛盾越来越严重。百姓渐渐不把官府放在眼里,衍生出一系列社会问题,非法建筑越来越多,无证商贩也难以管教———”
再说下去,她就要声泪俱下了,愁死她了!
不过,你听听她说的名字,什么“田丰郭图沮授”,诶?你不详读三国还真嘚啵不出来咧!
四个人都忍不住想笑,郑井摆了摆手,“给她把衣服穿上,给她把衣服穿上,”张宁已经把军外套脱了下来环住她身上,“先把衣服穿着———”她还谢他,“谢谢云长兄,你不带着玄德的两位夫人投奔曹贼了吗?”张宁差点把中午饭喷出来!!
“怎么办?”关军问。这女人眼眸子贼亮贼亮的,却,全然真切,一点不像装!
“送医院,然后联系龚晓跃———诶,她脖子上挂的什么?”郑井他们已经上了车,时间耽误不起,这是在公干。要是闲玩,到可以把这个女人多折腾一下。
此时,关军开车,崔卫平坐副驾驶,后座儿,高犰坐在中间,郑井坐她左边,张宁坐她右边。
她对“玄德兄”还是感情深些,一直嘚啵不停,“玄德兄啊,你可是‘及时雨’啊。当年你进成都时,法正用‘刘备来了’激励部属;早些时候孙权面对曹贼八十三万大军,在战与降之间犹疑不定时,周瑜也用‘刘备来了’为他打气;更早一点,诸葛亮、诸葛瑾、诸葛均兄弟在隆中互相议论,何时能出山成就一番事业时,诸葛亮对哥哥弟弟说自己早已散布出山消息,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请时,有人敲门,诸葛亮开门纳客,回头说,‘说曹cao,曹cao就到,刘备来了!’———”
郑井低声笑,又指了指她胸口前的牌子,“看看。”
张宁翻开一看,皱眉头念,“我叫高犰,我父亲的电话,我母亲的电话,我妹妹的电话,荷兰妹妹电话。”
明显后面的“荷兰妹妹一栏”字迹不一样。原来,这是荷兰妹妹自己刻上去滴。荷兰妹妹实在很感兴趣“间歇式失忆”时的高犰同志,正在做一个“追踪研究”,准备用这个研究结果写成一篇“人格分裂奇观”的论文卖给心理学的学生做毕业论文,肯定又是大赚一笔。而且,她还在自己的这个电话一栏后注明了几个小字:发病严重,请联系此电话。
这是啥?
在实在无从处理这个神经病的情况下,又有公干的小爷们还是选择了直接拨打荷兰妹妹的电话,没想,一打就通!
“喂,是荷兰妹妹———”话还没说完,那边的女的十分冷静,“是不是高犰犯病了。”
“是的,她———”又是话没说完,那边的女的依然十分冷静,“别打断她说话,让她说,还有,给她搞杯蜂蜜冲水喝,三勺蜂蜜,半杯水。你们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我们在中山公园门口。”这才得以把话搞完。对方很干脆挂了电话。
简直摸不着头脑这是出了啥事儿!
神经病依然靠在“玄德兄”的身边不停说,“玄德兄,建安五年真是你不好过的日子啊,曹贼破徐州城————”
郑井微眯着眼,微笑,还能瞧热闹一样看着她。
哪里晓得,
碰见她开始,这日子,———从此,就真“不好过”鸟哇————
正文 8
第二章
来了个漂亮姑娘。很漂亮。穿着11厘米的高跟鞋,后脚跟一落地能刺穿你脚背骨的那种。
姑娘一来,瞧见高犰现状,站在吉普车外,一蹙眉,“怎么不给她买蜂蜜水喝?”活像他们小气。
爷儿们是压根儿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什么蜂蜜水儿,还3勺半杯的。我们还有正经事儿要做,这神经病你赶紧领走!
姑娘认定这些当兵的不是人民子弟兵,否则,把人衣服扒 光,头上鼓那大个包,还不给买蜂蜜水儿喝?当然,这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事儿,姑娘,哦,也就是荷兰妹妹懒得花心思去联想,她现在只盯着高犰同志,好像要瞧出点她骨头缝儿里的东西———
听了半天她的鬼扯,荷兰妹妹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倾身探进吉普,摸着她额头上的大包,“怎么跳到三国了?”然后打开自己手里捏着的黑色牛皮本,连连翻阅。是的,她身上叮铃桄榔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挂饰,就手里那牛皮本朴素点,且,面皮儿都磨破了。
“你现在是———”
“在下袁本初。”
“哦,本初啊,曹贼现在把你得好紧啊,”
“是呀,我叫陈琳去骂他了,专门指出他挖坟的事儿,‘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曹cao那小子打仗的时候,搂草打兔子经常盗墓!刘武的坟就是他扒的,盗墓所得够他jūn_duì 吃三年!”神经病咬牙切齿!
荷兰妹妹点点头,“是与曹贼势不两立!”应和过后,又突然抬眼望她,“本初,你怎么不穿衣服?”
嘿嘿,神经病哑巴了,愣那儿!
她嘴巴微张,眼睛晕朦朦的,全身上下就只罩着件宽大的军装外套,腿蜷在外面,身体软塔塔地靠在车后座儿上,手指头开始纠结地搅合在一起。那种茫然,那种不知身在何处———挺可怜见的。
开始同志们听这两女的你来我往,说得真是搞,突然问那神经病‘你怎么不穿衣服’,神经病明显开始魂不守舍起来。她这一魂不守舍,眼神,动作,神态,———到有点勾人咧。再仔细听她那喃喃,———“我昨儿临幸谁了来着——”崔卫平终于哈哈笑出声儿!
郑井也笑了起来,不过不能为这女的耽搁太长时间,跟张宁递了个眼色,张宁走过去,“妹子,赶紧把你这宝气姐姐送医院吧,哥哥们还有急事儿,要不,今天就仗义帮一把了。”
荷兰妹妹一点不领情,“你们搞她了?”
“诶诶诶,这话别乱说!我们一下来,她就没穿衣服呆车里。给你找个主儿寻仇去,喏,这是龚晓跃的电话,估计是他弄的。”
荷兰妹妹盯着他手里那纸条一会儿,接过来了。“不过,总得让我给她买身儿衣服穿吧,让她这样在外面走,你们忍心?”
嘿,他们还真忍得下心!
不过,忍心是一回事儿,让个女的赤着条腿又不穿鞋街上走是影响不好。荷兰妹妹去对面武广给她买衣服了。车里,四个大男人依然跟她大眼瞪小眼。
“玄德兄,你跟曹贼———咳,剪不断理还乱哇。”
她还没完,真是“看上”“玄德兄”了吧,就是不放手!
“夏侯霸是夏侯渊的儿子,曹贼是他姨夫。夏侯霸的妹妹又嫁给了张飞,”她这时候看看关军,搞得关军堵得慌,老子像张飞?“张飞是他妹夫。他妹生的女儿又嫁给了你儿子刘禅,他又是刘禅的舅舅。所以,曹贼是刘禅的舅老爷。所以,你就是曹贼八竿子打不着的外甥。”
张宁、关军、崔卫平叹服啊!这小娘儿们咋史学知识如此丰厚?
三个不学无术的,一下被唬了。他们不知道这其中有史学,大多也是野史撒。高犰同志正儿八经也是武大历史系毕业,不过,痴迷野史。因此,这孩子实在也活得错乱,一“间歇性失忆”就掉进自己编制的“杂学野史”中出不来了!由此,荷兰妹妹也发现了规律,她的“野史幻想”还是有编年体的,很有脉络,不过,这次有点意外,怎么一下飞奔至三国了?上次不还在周王朝吗,她那时候一本正经地告诉荷兰妹妹,“周王朝时期,后妃大姨妈来了不能行 房,就用红笔在两颊涂上两道儿,据说这是涂腮红的由来。”
荷兰妹妹闷笑。高太尉不知道她“间歇性失忆”陷入“野史幻想”中时,十分之低俗下 流,研究的大半都是床事情事,委实彪悍。
郑井不似那三位,人家正经也是国防大学毕业,看得出这小娘子有点野路数。
他突然抬起手搭在她的肩头,拇指磨了磨她肩头军装的肩章星星,“你昨天临幸谁了?”声音不大,低沉,又有点往上飘儿。——微笑。
靠,张、关、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