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后路,祖母该是怎样的气恼。
正在胡乱想着,忽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便听到陆风澜的声音,说:“你下去吧。”
玉奴应了声,便走了。
片刻,陆风澜轻声唤道:“芳菲,我进来了!”
任芳菲唬了一跳,忙说:“澜儿不要进来。”
陆风澜轻笑道:“外面没有人,怕什么?”
任芳菲边跳出水池边穿衣服,说:“那也不行!”
陆风澜只是逗他,倒不是真的要进来,依然笑道:“管你行不行,我只管进来。”说着故意在门上弄出点响动来。
任芳菲已经穿好了衣服,倒不怕了。
陆风澜见他不出声了,有些奇怪,便说:“我真的要进来了?”听了听,还是没声音,有些奇怪,便真的打开了门,看看他在做什么。
门打开后,却见里面空无一人,任芳菲已经走了。
回到房里,任芳菲有些气恼,澜儿也太不知轻重,虽然跟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但终究还没成亲,以前在外面还可以随便些,可如今是在王府里,一举一动,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着,昨天留宿已经让他抬不起头来,如果再让人知道两人在浴池私会,那他还有什么脸见人?
冬雪见他不高兴,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问,便把王夫差人送来的东西拿给他过目,说:“公子,王夫差人来说,今天公子不用去他那陪他了,只管休息,这些补品,还有这些饰物,都是王夫送的。”
任芳菲满脸通红,也不看,只说:“你收着吧!”
冬雪捧着东西下去了。任芳菲气闷地坐在桌前,果然,昨晚的事,王夫已经知道,所以才派人来说不要他过去陪侍,还送来什么补品礼物,唉,真是的,昨天怎么就鬼迷了心窍陪着澜儿发疯呢?
王夫却是满心欢喜,一大早冬雪便来告诉了他,知道女儿与陆公子是两情相悦,并非是殿下所疑心的那样,自然喜出望外,叮嘱冬雪不要声张,怕陆公子脸上不好看,并让他对陆公子说不用来他这里伺侯,把些补品与饰物也带回去,交待他一定要给陆公子好好补补身子。
交待完后,便焦急地等待安靖王下朝回来,好把事情告诉她。偏偏今日不知出了什么事,安靖王竟晚回来,等天快黑了才回府,一回来便被王夫派在门前盯着的人请了进去。安靖王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衣服也没换便过去了。
待听说是这回事,才放下心来,不禁怨道:“这事也值得大惊小怪。”
王夫不乐意了,说:“殿下眼里的小事,在我眼里可是大事,昨天殿下是怎么说的?只要陆公子是真心对蓝儿的,你便同意进宫向皇上辞婚。”
安靖王叹道:“跟国事相比之下,这哪算什么事?你可知今天朝里出了什么事?”
王夫道:“那是你们女人管的事,用不着问我,我只管好我女儿的婚事就行了!”
安靖王苦笑,说:“用不着忙,现在皇上也没那个心思管这些了,赐婚的事先放放吧,等过一阵子,我再向皇上辞婚。”
第九章 噩 梦
安靖王来到书房,让人把女儿找来。陆风澜到了书房,见安靖王在屋里来回踱步。上前行过礼,安靖王问她:“蓝儿,你没回来时托钟大侠捎回来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陆风澜一怔,不知她问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事她早有准备,便说:“当日女儿被抓,无意中听到她们说漏了嘴,她们以为女儿睡着了便议论起来。”
见安靖王紧锁眉头,便问:“母亲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安靖王叹道:“看来这太平的日子快到头了!”
陆风澜吓了一跳,问:“母亲为什么这样说?”
安靖王道:“今日上朝,接到边关送来的奏报,说天音国的皇女们为了争夺太女的位置打了起来,她们的皇上已经气得重病,只怕过不了这个热天了。”
陆风澜松了口气,说:“这天音朝的事,用不着我们金凤来管吧!”
安靖王摇摇头,说:“澜儿,你再想想,是谁去袭击你跟皇太女的?又是谁在暗中c纵这一切的?”
陆风澜这才想起任芳菲跟自己提到过的玉璃君上的远大理想,倒吸一口冷气,不会吧,难道一个人真的可以为了一己私欲来发动一场战争?那要死多少人啊?尤其在这生产力低下,人均寿命不长的古代,那可是人类的浩劫!
安靖王问:“蓝儿所说的天书里可还有什么能用的上的东西吗?”
陆风澜“啊”了一声,这才想到,麻烦又来了,只怕皇上此刻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个弹簧的制造方法吧。只好说:“母亲,您让女儿好好想想,女儿现在心里很乱,一时也想不起来,等想起来了再向母亲细说。”
安靖王点点头:“蓝儿可要认真地想,这可关系着我们金凤朝的安危,如果还有什么能用的好方法那我们金凤的将士可就少一些危险多一些保障。”
陆风澜怔了怔,低声说:“好的,母亲,女儿一定认真想想。”
满怀心事地回到自己房里,往床上一倒,不禁心乱如麻。如果真的打起仗来,那自己要怎么办?自从来到这个异世,虽然诸多麻烦,但这里的人对自己却是不错,安靖王夫妇对自己更是掏心挖肺的,还有任芳菲,更有那个为了自己丧生的沈若水,皇太女也是对自己亲姐妹一样看待,虽然她们以为自己是金夙蓝才这样做,但自己现在就是金夙蓝,既然做了她,接受了这份爱,就不能这样无动于衷。
如果太太平平倒也罢了,可是如果玉璃打了过来,事必让这些人都牵扯进去,对皇太女来说,必须要保护自己的国家不受侵犯,安靖王更不用提,不帮自家姐妹亲人还帮谁?自己这个郡主虽然是个不问世事的主,但看到她们遭遇磨难还会心安理得地好吃好喝,混吃等死吗?
只是自己一个只会做手术的人,可以帮她们什么呢?除了在战争时帮她们照顾伤员,减少些伤痛,还可以做什么?即使可以给她们医治伤痛,可是没有麻药,没有消毒用具,没有输血的工具,更没有抗生素之类的药物,同样也起不了多大的用途。
至于武器方面的自己是一窍不通,作战更别提,作为一个现代人,所熟知的都是现代战争所用的枪炮之类,那也只在影视剧中看到过,生活中谁能接触到这些啊?即使接触到了,可不是专业人员谁会c作,谁又能制造出来?那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出来的,那可是现代工序流水线制作的。
陆风澜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只是睡的却不安稳,她做起了梦,梦里她来到了战场上,到处都是死人,横七竖八地人叠人,人摞人,血流成河,她脚下的土地都让血浸透了。
她胆颤心惊地躲避着脚下,生怕踩到那些尸身,可是躲不胜躲,一不留神就踩到一个死人的手臂,差点让她跌倒,惊呼一声,冷不防就被一只手抓住了,吓得她寒毛倒竖,恐惧袭上全身,尖叫声到了嗓子眼里,却发不出声响。一个满面血污的人抬起头,她的眼已经看不到了,只是凭着感觉抓着她的脚,哀求道:“救……救……我……”
她附下身去看着她,她腹部被砍了一刀,内脏淌了出来,只剩下一口气了,仍然不停地叫着:“救……救……我……救……救……我……”
陆风澜流着泪把她的内脏推回腹内,说不出话来,终于那人松开了手,不再说话。
逃离那个人,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个悲伤的声音喊着:“澜儿,澜儿,你要好好保重,一定要好好保重……”
竟是任芳菲的声音,她急切地喊着:“芳菲,你在哪,芳菲,回答我,你在哪?你在哪?”
眼前出现任芳菲的身影,她惊喜地跑上前,搂住他,叫道:“芳菲,我害怕,你快带我走吧,这里真可怕,那么多死人,快带我走。”
可是任芳菲只是悲哀地看着她,松开了手:“澜儿,以后你要好好保重,忘了我,一定要好好保重……”
陆风澜急了,忙问:“芳菲,你要做什么?快回来,芳菲,你要上哪儿?带我一起走,芳菲……芳菲……等等我,不要丢下我,芳菲……芳菲……芳菲……”
陆风澜满头大汗地睁开眼,这才发觉自己是在做梦,可是那个梦竟是如此清晰,如果可怕,到现在仍然让她的心“砰砰”乱跳。
稳了稳神,下了床,向外走去,她此刻非常想看到任芳菲,梦中的一切让她害怕,害怕会成为事实,害怕任芳菲离开自己。
玉奴看着郡主苍白着脸急匆匆地向外走,忙问了声:“郡主,您要去哪里?”
陆风澜听而不闻地埋头只管向前走,直到撞到人的身上才停了下来,看时,正是任芳菲。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到了任芳菲住的院落。
任芳菲见她脸色苍白,满面惊慌,象受了不小的惊吓,忙扶住她,问:“澜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陆风澜一把抓住他,看着他关切的目光,这才觉得好过些。
任芳菲把她领进屋里坐下,问:“澜儿,出了什么事?”
陆风澜拉着他不松手,说:“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你要离开我,把我吓坏了。”
任芳菲松了口气,微笑道:“一个梦而已,看把你吓的,一头的汗。”说着要起身拿汗巾给她擦汗,可是陆风澜拉着他不放,说:“可是,那个梦象真的一样,我现在还在害怕。”
任芳菲浅笑着问:“那澜儿告诉我,梦里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陆风澜想着梦中的一切,慢慢讲述了一遍,又把安靖王对她说的事也说了给他听。
任芳菲不笑了,不过看到澜儿这样害怕,仍安慰她道:“这大概是听了母亲的话让澜儿联想起来的,当不得真,你想啊,澜儿又不会打仗,怎么会到战场上去呢?再说,我们现在正在一处,我怎么会要离开你,你也知道我已经不可能离开澜儿了。”
陆风澜想了想,也觉得好笑,自己竟然为了一个梦大惊小怪起来,这不过是听到安靖王的一番话,尤其睡前自己正在胡乱思想,梦里只不过是延续睡前的意识罢了。
想到这里,便对着任芳菲笑道:“唉,看我,把它当真了。”
任芳菲微微笑着,拿过汗巾给她把脸上的汗擦去,问:“你这会子睡了一觉,那夜里可还要睡?”
陆风澜见屋里没人,便小声说:“睡不着有你陪着我,好不好?”
任芳菲瞪了她一眼,红着脸道:“澜儿还嫌我丢的丑不够吗?父亲已经知道昨晚你在这里留宿的事,还差人送来些东西。今天再留在这儿,我还要不要见人了?”
陆风澜一愕,心中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头,是啊,自己从回来后也如是想着,生怕府里的人看轻了任芳菲,因此在众人前一向都是以礼相待,再无亲热举动,可昨天是怎么了?自己竟然象欲求不满的饿女,厮缠了任芳菲整夜,差点起不了床。自己从未这样失态过,即使有些日子没有亲热也不会是这样啊?
这时冬雪等人把饭食送了上来,任芳菲说:“澜儿一同吃些吧。”
陆风澜若有所思地说了声:“还有燕窝粥吗?”说着话,眼睛却盯着冬雪几个。
秋霜笑道:“郡主想喝,小的现在就去差人做,郡主稍等片刻。”
冬雪没说话,但神色却有些异样。
陆风澜心里有些明白了。任芳菲以为她真的想喝,便笑道:“昨天也没见你喝多少,今天怎么就想要喝了?”
陆风澜对着他笑笑,说:“就是昨天喝的少,所以今天还想喝点。”
对冬雪说:“还是冬雪去做吧,他做的与别人不同,味道很特别。”
冬雪白了脸,不敢说什么,只低头应了声:“是,小的这就去。”
见他们都下去了,任芳菲看着陆风澜,问:“澜儿怎么了?”
陆风澜看着他,微微一笑,小声问:“芳菲喜欢昨天那样吗?”
任芳菲红了脸,“啐”了她一声,气道:“你还说?”
陆风澜起身走到他身后,搂住他,笑道:“累坏了吧!”
任芳菲脸更红了,如若不是自己练过武,昨夜非要了自己半条命,现在还有些腰酸腿软,一想起昨夜里澜儿那疯狂的模样,就有些心悸。想到这里,心里一动,隐约感觉到些异样,尤其刚才对冬雪所说的话,不由抬起头,惊讶地望着陆风澜,迟疑地问:“澜儿是怀疑——”
陆风澜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道:“怀疑什么?”
任芳菲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说:“澜儿方才对冬雪说的是什么意思?”
陆风澜笑道:“就那意思啊!”
任芳菲微一使劲,陆风澜便被他制住,动不了,不由叫道:“好好好,我说,就是你怀疑的那样啊!”
任芳菲放开她,问:“我怀疑什么?”
陆风澜趁机坐到了他怀里,笑道:“怀疑昨天的燕窝粥里加了料,所以我昨晚才会那样索求无度嘛!”又趁机在他嘴上吻了一下。
任芳菲顾不得跟她计较,只是惊疑地看着她,半晌才问:“是父亲?他为什么这样做?”
陆风澜摇头:“我怎么知道,回头我问问去。”
任芳菲沉吟了半天,才迟疑地说:“会不会父母亲大人在怀疑什么?”
陆风澜一怔,问:“怀疑什么?”
任芳菲看着她没说话,陆风澜怎么想也想不出她们为什么怀疑,便问:“你知道她们怀疑什么?”
任芳菲思索片刻,苦笑道:“父亲大概怀疑我不是真心对你,所以——”
陆风澜还是不太明白,问:“难道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对我是真心的?”说完才猛然想起这里是女尊世界,这男的如果对一个女人委身那就是件非常重大的事,尤其还没有成亲的情况下。
第十章 往 事
当冬雪哆哆嗦嗦地端来燕窝粥时,陆风澜尝了一口,放下碗,说:“怎么跟昨天的味道不一样啊?”
冬雪再也忍不住,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郡主恕罪,小的该死,郡主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实在是王夫的命令,小的不得不听。”
陆风澜与任芳菲对视了一眼,问:“我父亲是怎么说的?”
冬雪听她不喜不怒的声音更是害怕,颤声说:“王夫问了小的郡主有没有在公子这里留过宿,小的照实回了,王夫便交给小的一包东西,让小的放在郡主喝的燕窝粥里,还说不要让郡主知道,小的不敢不从,就这样做了。”
挥退冬雪,陆风澜看着任芳菲说不出话来,任芳菲低叹一声:“果然父亲是疑心我。”
陆风澜偎着他半晌才笑道:“这样倒好了,我们可以正大光明地呆在一起,不用再回避任何人。”
任芳菲气恼地推了她一下,说:“你倒想得美。”
陆风澜也不气,只笑道:“我这个父亲也真是的,怎么想的出来对自己女儿下药。”
任芳菲低声道:“父亲是想看我是如何对你的,如果依了你便是真心待你,如果不依从,定是存有异心了。唉!”轻叹一声。
陆风澜笑道:“我们的话哪里出了错让父亲起了疑心?”
任芳菲想了想,才恍然道:“竟是我自己做错了。”
陆风澜看着他,奇道:“怎么会是你错了?”
任芳菲叹道:“我只说要给父母亲大人留个好印象,可忘了我们是对她们说风淇只是个孤儿,是师娘带大的,试想一个出身江湖的男子,怎么会是我这样的举动?想来是母亲看出了破碇,所以才授意父亲来试探的。”
陆风澜啧啧叹道:“我怎么看不出来什么差别?”
任芳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澜儿眼里只看人美不美了,哪里还看得到其他?”
陆风澜瞅着他,问:“我有吗?”
任芳菲扭头不理,陆风澜上前搂着他柔声说:“我的眼里只看得到芳菲,其他人美不美关我何事?”
任芳菲耳边一热已被她舔了一下,不由麻了半边身子,想推开她,却被她搂的紧,羞道:“人来人往的也不怕人看见。”
陆风澜笑道:“既然已经走了明路,还怕他做什么?”
任芳菲不说话了。
两人温存了一会,陆风澜道:“你说,这玉璃的皇上会不会真的掀起战争?”
任芳菲沉吟道:“我也只见过她几次,并不清楚君上的为人,不过听姐姐们说起过,君上一心想当个前无古人的大帝,要开创一个统一的盛世,单看她这些年来暗中所做的一切,只怕她的决心是真的。”
陆风澜问:“玉璃君上美不美啊?”
任芳菲轻轻摇头,说:“不是太有印象,只觉得是个很自信,严厉的人。”
陆风澜撇嘴道:“芳菲是怎么被她选中的?”
任芳菲不理她话中的酸味,说:“当初君上还是皇太女时,有次来家中做客,我知道家里来人,便躲进了花园中一个人弹琴,没想到她竟会离席也进了花园,当我发现她时已经躲不开,她一见到我便说要我做她的正君,我见她喝多了酒不想理她,却被她扯住不放,我一急便打了她一掌,她却拿出一块玉珮说‘你打了我一掌,我还你一块玉珮,你已经是我定下来的正君,也就是我未来的君后,不许你再喜欢其她的女人。’我不要,她硬放到我手中便离开了。
那时我还只有十四岁,追不上她,只好回头交给了母亲,请她代还。不想母亲她们很高兴,要我应下这门亲事,我不愿,可祖母说,男儿家的婚事向来都是长辈们做主,要我听话不要耍性子。”
任芳菲停了下来,脸上带着些忧伤,带着些怨叹,好一会才自哀自怜说:“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家人疼我爱我是真心为我好,此时看到为了我的亲事却被她们几次三番的迫,便隐约明白,原来我只是她们培养的一个精美的玩物,只等有机会让我这个玩物来发挥玩物所应发挥的作用。
一明白这样,我更加不喜欢,便找诸多的借口不肯成亲。直到先皇暴病驾薨,皇太女登上皇位,那时她们立我进宫,我便跟她们做了个交易,说,只要让我遍游山河,我方心甘情愿进宫。这样才换得机会出了玉璃。以后的事,我已经对澜儿说了,澜儿还想知道什么?”
陆风澜一直静静地听着没c话,见他这样问,便笑道:“没想到芳菲这么小就被人家给定下了,还好你没嫁她,否则哪里还有我的事?好芳菲,来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