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半晌,陆风澜抬起头,问:“可知道哪里有沙子?”
王云诗更是莫名其妙,问:“郡主要沙子何用?”
陆风澜道:“你只说有没有。”
王云诗道:“待我前去问一下。”
说着走出了大帐。
韩殿芳看着陆风澜沉静的脸欲言又止,陆风澜只顾看地图倒没注意她的异样。
不一会,王云诗进来道:“郡主要多少沙子?”
陆风澜想了想,说:“先弄来五六担吧,再找人做个大木盒,嗯,这样吧,你拿笔墨来,我画一下,回头找人按图样做。”
王云诗更是摸不着头脑,韩殿芳不言语,自去拿来笔墨与布帛,陆风澜在布帛上画了图样,标上尽寸,王云诗叫道:“这样一个大木盘做何用?”
陆风澜道:“做好你就知道有什么用了。今天就这样吧,等东西做好了我再来看。”
王云诗见她放下笔来就要走,便笑道:“郡主,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喝过酒了,不如今天去喝个痛快?”
陆风澜摇摇头,淡淡一笑,道:“不了,我还要回去写些东西,这酒以后再喝。”
说着便告辞离去。
王云诗与韩殿芳送她到营外,看着她骑上马带着护卫绝尘而去。两人看着她消失不见的背影,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声。
王云诗道:“没想到郡主对任公子会如此痴情,竟然为了他再不踏入歌台舞榭,连酒也少喝了。”
韩殿芳低着头没说话。
两人转身回营,王云诗向往道:“虽然没见过任公子的真面目,想来是个天仙似的人物,所以才会把郡主的心紧紧抓住。”
韩殿芳低声道:“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确是少有人能及的。”
王云诗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起来,问:“姐姐如此年岁为何还不愿娶夫?难道也想找一个象任公子那样的神仙伴侣不成?”
韩殿芳胀红了脸,气道:“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我无母无父的一个孤女,又无亲族长辈,娶夫何用?倒是你,也不小了,为何也不愿娶夫?”
王云诗红着脸嘿嘿笑了起来,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秀美小巧的人儿,手里提着一个花灯,小脸带着满足的笑意,羞怯怯跟在家人身边。
韩殿芳瞅着她一脸思春的模样,笑问:“看上哪家公子了,笑成这样?”
王云诗腼腆地笑笑,不说话。
韩殿芳惊奇地道:“原来真是有了心上人了,是哪家公子,回头请大将军前去提亲,肯定能成。”
王云诗摸摸头,苦笑道:“算了,人家都不知道会不会喜欢我。”
韩殿芳笑了,说:“原来是单相思啊。什么时候的事了?”
王云诗不好意思地说:“有几年了。”
韩殿芳吃了一惊,看着她苦笑道:“那人家说不定早嫁了人,你还在这里单相思?”
王云诗嘿嘿笑道:“我知道,他还没嫁人呢。”
韩殿芳倒奇怪了,问:“你怎么知道?”
王云诗道:“我就是知道。”
韩殿芳乐了,道:“既然如此,为何还不前去提亲,再不去,只怕人家真要嫁了。”
王云诗收敛了笑容,轻轻叹了一声。倒叫韩殿芳更是好奇,这个王云诗一向大大咧咧,没什么心事的,怎么为了一个男子竟然隐忍了这么多年?看她时时关心着人家的消息,自是把人家放到了心里,怎么不去上门提亲呢?
王云诗神情有些黯然,道:“他母亲对我心有芥蒂,就是前去提亲,只怕也不会应允。”
韩殿芳奇道:“怎么,他母亲也认识你?”
王云诗伤感地点点头,韩殿芳还真没见过她这般模样过,只是,她跟王云诗大都在一起,怎么不知道她何时有了这样的心思?不过两人一向交好,就象亲姐妹一样,见她如此便鼓励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探问一下,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人家会不会答应呢?真要是不答应也就算了,如果答应了岂不是更好?”
她这样一说,真让王云诗心动了起来。
韩殿芳好奇地问:“到底是哪家公子啊?”
王云诗笑道:“姐姐可还记得那一年元宵节我们遇见郡主等人的事?”
韩殿芳想了想,道:“可是郡主要离家的那一年?”
王云诗点点头,韩殿芳恍然道:“你说的是郡主的弟弟?”
王云诗脸红了,扭捏道:“虽然那时他还小,可我总是时常想起他来,如今他也大了,我本想央母亲前去提亲,只是……”
只是一想起她当初差点要了金夙蓝的命,虽然在郡主与女皇的周旋下安靖王没有追究她,但对她也不会有什么好感吧。
韩殿芳也如是想,转念又一想,如果那人能同意了,怕是安靖王也不会反对吧!一想起那人曾经在自己面前赤身邀请自己下水便是心跳如鼓,还有,她明明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可还是为自己隐瞒了下来,这让她又是欢喜又有一丝失望,不知道她对自己是何种打算,唉,算了,就是挑明了又有什么用?自己已经不再是青春少年,她又有了自己心爱之人,虽然现在两下分离,但看她如此模样只怕不会善罢干休,她心中的恨意与怒火怕是玉璃人难以承受的,自己还是把自己管好,不要再出现差错,如果被人发现,只怕还会连累了大将军。
因此强笑道:“如果郡主不反对的话,我想安靖王也不会反对的吧?”
王云诗一听,也不禁升起了希望,顿足道:“早知道我就跟郡主提了。”
转念却又发起愁来,说:“可是郡主现在的情形,我怎么好意思跟她开口呢?”
韩殿芳道:“要不,我先探一探郡主的口气如何?”
王云诗大喜,抓住她的手笑道:“好姐姐,如果能成了,我会重重的谢你。”
韩殿芳抽回手,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等跟郡主提了有了结果再谢也不迟。”
王云诗连连点头,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韩殿芳见她如此模样禁不住乐了起来,却又想到自己不知道何年月才能有个出头之日时又暗中叹了口气。
陆风澜回到王府,见过父母便要回自己的住处,却被王夫唤住了。
王夫对她笑道:“我儿,父亲有事要与你商量,你坐下来。”
陆风澜在王夫身边坐下,笑问:“父亲有何事与女儿商量?”
王夫叹了一声,道:“蓝儿,父亲知道你还在想着慧儿的父亲,可是,他已经不在了,你这样独守空房怎能是个长久之计,再说慧儿也要有个父亲来照看,我想着不如……”
陆风澜打断了王夫的话,说道:“父亲,女儿现在一心只想着做好先皇嘱咐过的话,这事先不提,再说,慧儿现在师娘那里,还用不着其他人来照看,父亲您就不要再为女儿c这个心了。”
王夫皱起了眉头,道:“可是,你身边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啊?”
陆风澜淡淡一笑,说:“父亲不用担心,女儿自有计较。”
说着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道:“父亲,女儿今天很累,先去休息了。”
王夫心疼地道:“既然如此,快去吧!”
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王夫又是心痛又是伤心,这个女儿真是让他c碎了心。
回到房里的陆风澜把自己埋进被中默默地流泪,这些年来,虽然她不曾再去追查任芳菲的消息,但她能想到他会遇到的情况,如果不是遭遇了意外,他怎么会被困在玉璃宫中?对背叛自己的人会有什么惩罚,谁都会想得到,所以母亲才会瞒着自己,所以,秦无伤至今也没有跟自己通过消息。
她不敢往下想,只能靠着回忆过日子,只能咬紧牙关拼命工作,用自己所知道的知识来强大自己,直到有那一天,她能强大到带兵攻打玉璃,把芳菲救回来。
“芳菲,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活着就行了,一定要记着我的话,我要你活着,一定要活着,一定活着,活着再见面,千万千万要活着……”
把被褥紧紧堵在口中,不让哭声传出来。
当陆风澜让人把沙子倒入做好的大木盘,对着地图在沙盘上整出高山,河道,又折来些小树枝c在上面,当做城填与驻兵地,抬头对众人道:“这样岂不好看易记?”
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沙盘,好一会兵部尚书李琴拍手大笑:“太好了,真是太妙了,大将军,这下子你们可得到宝了。”
大将军也是惊喜莫名,看着陆风澜连连点头:“金参事真乃奇思妙想,这样我们就可以在这上面排兵、布阵、演练,有什么不足与差池,一眼便能看出来,真是太有用了。”
陆风澜淡笑道:“我对带兵打仗是一窍不通,只能做些辅助的工作,能有用自然好。”
众人齐声道:“有用,太有用了。”
众将军围在沙盘周围忍不住手痒,便开始你来我往演示起来。
陆风澜看不懂,便离开了大帐。
韩殿芳对王云诗暗中一点头,便跟了出去,留下王云诗虽然两眼紧紧盯着沙盘,却闪了神,一点也不知道众人在沙盘上杀得激烈无比。
陆风澜低着头一路慢行,忽听身后一阵脚步声,一个声音喊道:“郡主慢走。”
陆风澜停下来,回头看,是韩殿芳,便笑道:“韩将军找我有事?”
自从知道韩殿芳是个男子后,她便不再戏耍喊他“小芳”了。
韩殿芳上前两步,笑道:“末将有些事想跟郡主商谈,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风澜微微一笑,道:“请。”
随着韩殿芳走到营外水边,水面上几只水禽飞来飞去的在觅食,见了人也不害怕,依然如故。韩殿芳见陆风澜盯着水面发呆,不禁想起当初在天水关无意中看到她在水中的情形,脸红了起来。
而陆风澜想到的却是曾与任芳菲背着众人在水边芦苇从中私会的情形,如今想来犹如一梦。
陆风澜捡起一块小石头扔进水里,把觅食的飞禽惊得“扑楞楞”拍着翅膀飞走了,也把韩殿芳惊醒过来,他掩饰地轻咳了两声,说道:“郡主,您现在可还在怪着云诗?”
陆风澜惊讶地扭头看着他,问:“王云诗?我怪她什么?”
韩殿芳道:“可还对她曾伤过郡主一事记恨在心?”
陆风澜失笑道:“这些陈年旧事还提它做什么?不是早就结了?怎么又想了起来?”
韩殿芳笑了,问:“就是说郡主已经不怪她了?”
陆风澜笑了,说:“如果怪她,当初也不会在先皇面前轻易放过她,怎么,有什么人又掀以前的旧帐找她麻烦?”
韩殿芳忙笑道:“那倒没有,只是她有了心事,总想着郡主是不是真的不再介意以前的磨擦,如果郡主对她没有反感,便请我代她向郡主征求一事。”
陆风澜好奇道:“她为何不亲自来问我?”
韩殿芳笑道:“她不好意思问。”
陆风澜更好奇了,问:“什么事?”
韩殿芳笑笑,道:“郡主可还记得那年要离开凤都时元宵节一事?”
陆风澜点点头,韩殿芳笑道:“当时郡主与家人一同猜灯谜,我与云诗意外与郡主相逢,那时,云诗见到了四公子,便上了心,只因为当时四公子年幼她不好意思提,如今四公子已经成人,却又顾忌安靖王殿下对她心有芥蒂不敢央人前去提亲,我见她为情所困,便大胆代她向郡主讨个音信,郡主可愿成全她一番情意?”
陆风澜怔了怔,便笑道:“这是好事啊,待我回去问过小弟,如果他没意见,我来对母亲说。”
韩殿芳喜道:“郡主认可云诗?”
陆风澜笑道:“王将军是个不错的人,只要小弟同意,我自然没意见,不过,你回去对她说明白了,我这个弟弟是个乖巧之人,我可不愿他嫁个朝三暮四的负心人,如果亲事成了她以后只能有我弟弟一个夫婿,成了亲后还要左拥右抱,想都不要想。”
韩殿芳怔了怔,道:“我会对云诗说明的。”
陆风澜笑道:“好,那就等我的消息吧。”
章节74
陆风澜回到府里便径直去到四公子金素雅房里去,侍童雁儿看见一边行礼问候,一边高声叫道:“公子,郡主来看您了。”
金素雅正在房里百~万\小!说,听到姐姐来了,忙放下书出来迎接。
陆风澜笑问:“在做什么呢?”
姐弟两人进了房,金素雅笑道:“也没什么,闲来无事看些书解闷。”
坐下,雁儿奉上茶,下去后,陆风澜微笑着打量着他,金素雅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便问:“姐姐为何这样看着弟弟?”
陆风澜放下茶杯,笑道:“姐姐有件事想问弟弟。”
金素雅忙端坐好,道:“姐姐要问弟弟何事?”
陆风澜道:“弟弟可怪我这几年推掉那些前来提亲的人家?”
金素雅的脸腾地红了,低下了头。
陆风澜叹了一声,道:“这些年,虽然提亲的不少,只是弟弟还年少,而且那些人大多是风月场里的浪女,并不是姐姐不关心弟弟的终身,而是想给弟弟找一个知冷知热一心待你的有情人,姐姐看了这么些年,很失望,不过现在有了一个人选,不知道弟弟心中可愿意?”
金素雅低着头不肯说话,陆风澜笑道:“事关弟弟的终身,弟弟可要拿定了主意,此人你也曾见过的。”
她这样说倒引起了金素雅的好奇,自己很少出门的,哪里见过什么其她女子?
陆风澜道:“那年元宵节,姐姐跟嫂子带你跟二哥出去赏灯,后来遇见了王大将军之女一行,没想到她对弟弟一见倾心,只因当时你太小,她不好意思前来提亲,如今弟弟已经成年,她托人问我的意思,云诗为人正直豪爽,也没那么多风流烂债,而且她也答应了姐姐,以后只娶弟弟一个主夫,不知道弟弟意下如何?”
金素雅红着脸不肯抬头,陆风澜笑道:“虽然姐姐认为她还可以,不过,这事还是看弟弟自己的意思,如果弟弟不同意,姐姐便去回了她。”
金素雅依然不肯说话,陆风澜知道他害羞,便道:“这样吧,如果弟弟同意便点点头,如果不同意便摇头。”
说着便盯着金素雅,可金素雅既不摇头也不点头,陆风澜有些急了,问:“弟弟倒是给姐姐一句话我也好知道怎么做啊?”
好半天,金素雅才低低说了一句,陆风澜没听见,问:“弟弟怎么说?”
金素雅脸更红了,又重复了一遍,这次陆风澜听到了,笑道:“这样啊,好的,回头姐姐让你们见上一面,那时弟弟可要看仔细了。”
金素雅羞的再也不肯抬头,陆风澜见他不好意思,便笑着走了。
王云诗接到陆风澜的通知,喜得坐立不宁,一会问韩殿芳她要怎样穿衣,一会又问她要送给四公子什么礼物,把个韩殿芳缠得头痛,跑开了。留下王云诗一个人对着空气,想象着见面时的情形,想来想去,脑子里一片混乱,眼前只闪动着那张可爱的小脸,那时他就如此貌美,如今大了,还不知道是何等惊人呢?一想到这里,赶紧跑到铜镜前,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半晌,泄气地抛下镜子,四公子那样一个天仙似的人物,能看上自己吗?听说,这几年,有好多人家前去提亲,都被拒绝了,那些人哪一个不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可看自己,虽然武艺高强,可文才却比不过人家,对吟诗做对什么的是一窍不通,再说自己的相貌,怎么看怎么觉得配不上四公子。
王云诗伤心起来,如果四公子看不上自己,那自己这一腔爱意岂不落空?如此纠结了两天,吃不香睡不着,两天下来,人竟瘦了几斤。
第三天,是约好见面的时间,王云诗无精打采地随着韩殿芳来到怡景园。两人在约定的亭中坐了下来,韩殿芳对她很不理解,不是一心想见四公子吗?怎么到了见面这天,反倒不高兴了?
王云诗长吁短叹地道:“姐姐,你看我,大老粗一个,四公子能喜欢我吗?”
韩殿芳有些失笑:“你以前怎么没想过?如今都要见面了,你反倒担起心来?”
王云诗哭丧着脸说:“就是要见面才更担心啊,如果四公子看不上我,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