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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尼伯龙根(2 / 2)

开始耳机里传来施耐德的声音。


楚子航按动了腕表,那块机械计时表的指针开始转动,五分钟倒计时开始。


一个穿着阿迪王球服的魁梧男人从雨幕里走出来,径直走向了大门,也许是他这副打扮配上那身夸张的肌肉显得反差太大,也许是警卫的本能,来自千禧劳务公司的职业警卫们退后一步按住了腰间的警棍。


差不多是同时,一辆厢式货车冒着雨慢悠悠地向着大厦的正门而来,它没有打开雨刷器,沿着前挡风玻璃流下的雨水浪人看不清里面司机的面容。


阿迪王张开双臂,以坚硬的臂骨硬生生挡住了两名警卫的棍击,两手抓住两个人的领口,把他们向空中举起。两名警卫的头部撞在前门的顶梁上,几乎昏厥过去,他们的喊声把整个大厅的警卫都惊动了,警铃声大作,警卫们从不同的通道出口涌出,狂奔着沿电动扶梯向下,经过楚子航的身边,扑向那个来意不明的入侵者。


楚子航彬彬有礼地侧身避让他们,最后一名警卫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楚子航的手中多了一串银色的钥匙,原本挂在警卫的后腰上。这些警卫来自二楼通道口,他们原本呆在调度室来监视整个大厦的设备运转。


穿着双星板鞋和套头衫的魁梧男人从一层沿着下行的电动扶梯逆行而上,他的步伐极大,每一步都会跨过几级台阶,扶梯下行的速度对他完全没有影响似的。他和楚子航擦肩而过,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把那串钥匙放进他的掌心里。


阿迪王已经和十几名警卫纠缠上了,他正沿着一楼商场的开阔通道狂奔。那些并不算低矮的柜台对这家伙似乎完全不构成阻碍,他一个速度爆发,仿佛跨栏运动员一样的飞跃而过,因为暴雨而滞留在底层商场里购物的顾客们惊恐地双手抱头。警卫们没法像他这样取近道,只好在人群中迂回前进,阿迪王每次发现自己把警卫们甩地太远,就会停下来露出白痴似的笑容回头观望。


装得还真像。楚子航扭头看了阿迪王一眼,双手抄在口袋里步入一层levis的店面,漫无目的地在衣架上抓取了几件,试衣间在哪里


绝大部分店员都跑到门口围观那个逗着警卫到处跑的壮汉去了,那家伙好像有点傻,目的并不在抢劫什么的,而是和警卫们玩某种捉迷藏的游戏,顾客和店员们都看得很开心,店面里只剩下一个女孩照看。


后后面。女孩瞪大了眼睛看着楚子航,有看着楚子航手里的衣服,像是看一个外星人。


我去试试衣服。楚子航警觉地闪避了她的目光,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犯了错误,他目前还只是冒充一个普通的顾客。


他进入了试衣间,把衣服扔在一旁的时候才发现问题,仓促中他所抓的都是女装,包括一条牛仔短裙


时间还剩下4分30秒,他已肘部猛击在试衣间的后墙上,看起来坚固的后墙碎裂开来,从断口看得出只是刨花板做的隔断,而外面的喧嚣声完全遮盖了楚子航在更衣间里的动静,即使是留下来看守店面的女孩,大概也只是以为这个要试穿短裙的男孩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


楚子航没入了刨花板后幽暗的空间里,他打亮战术电筒,看见了对面的银色金属板。


通往11层的电梯,设计图纸显示,在下面的五层底商中,这台电梯不开门,会直达地下车库。但是所谓的不开门,只是把通道口封住,没有设置一到五层的楼层按键而已。原本的设计中,这台电梯可以停在任何楼层。现在它就停在楚子航面前,第一层。


符合计划,拿到钥匙进入调度室的人切断了这台电梯的电源,在它恰好经过一层的时候。


楚子航从腰后抽出楔形扳手,那块薄钢板一样的工具出自卡塞尔学院的装备部,无声无息地切入电梯门的缝隙里。电梯门被强行扳开,楚子航悄无声息地进入电梯,脱下外衣搭在上方是摄像头上,摘下紧急呼叫电话,接通电源。


瞬间,漆黑的电梯内部,灯光跳闪亮起,电梯重新恢复了供电,带着本不该存在于电梯中的客人直升11楼。


此刻的混乱中,已经没有人注意到这栋大厦里不同的地方都有魁梧的人影出入,有的人在不同的入口一一锁死了旋转门,有的则关闭了车库入口处的大门,有的人锁死了消防通道,阻挡了上面几层涌下来的保安一切都有条不紊,施耐德操纵这个团队,如同越过大洋操纵自己的手。


楚子航看了一眼腕表,还有3分30秒钟,他即将到达11层,还想继续上升他必须更换电梯。11层完全被千禧劳务输出公司的保安们控制着,他们来不及下去解决商场的混乱,但是他们会坚守11层。楚子航在电梯里蹲地,压了压腿,像是一个百米跑的健将在赛道尽头做的准备工作。他深深地蹲了下去,抬起头盯着能照出人影的电梯门。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11层,电梯门缓缓打开。


警铃声同样席卷了11层,目光警惕的四名保安紧紧封堵在电梯门前,手持电击警棍,他们的目光是平视的,第一瞬间看到的只是一个空空如也的电梯。他们楞了一下,他们没有人在外面按键,而电梯停在11层,必然是有人在里面按键随即他们注意到这个人豹子一样贴地蹲伏。


电击警棍还没有来得及击下,楚子航斜向上冲出,以双肩撞击靠他最近的两名警卫,瞬间停顿后,双手按住另外两名警卫的胸口,顿了顿,发力。但愿这些警卫知道他的课表,他选修的格斗术是太极,绵柔的力量把两个体重150斤以上的人发了出去,紧贴墙壁,瞬间脱力。


两侧通道涌出的是整整一队警卫,楚子航在同时听到了刺破空气的、低沉的声音,如同太古僧侣的唱颂。


言灵,没有出乎学院本部的预料,这个伪装成劳务公司的猎人组织里,隐藏着有血统的人。对于混血种而言,同族才是最可怕的敌人,相同的血统,相近的能力,最后比拼的是血统纯度。


言灵的效果力量开始出现了,所有警卫的皮肤上开始透出渗血般的红色,心脏剧烈的跳动把大量的鲜血输送到这些警卫的全身,他们的身体机能在一瞬间得到了数倍的强化。他们没有时间体会这种忽然涌来力量的惊喜,只是全力以赴扑向楚子航。


言灵王之侍,序列号28,在领域内强化活体的体能。


楚子航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腕表,倒计时三分二十秒,两侧警卫扑上,楚子航再次下蹲,重新恢复成蹲式起跑的动作。


他一直在准备向前奔跑,此刻仍旧没有放弃,而他的前方只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暴风雨肆虐的夜色。两侧保安扑上,在王之侍的领域内,他们的体能能和运动员相比,而谨慎畏惧的情绪,都被血管中剂量瞬间加倍的肾上腺素击溃。太古时代龙族用这个言灵鼓舞效忠他们的人类乃至野兽,把他们强化为jūn_duì 。


两侧的警卫们扑起于空中,一根根带着高压静电的警棍在空气中纵横,静电击穿了空气,一根根细丝状的紫色的静电粘连在警棍之间。


一瞬间,可能只有0。5秒,0。5秒之后,楚子航将被这张巨大的电网覆盖。


楚子航捻了捻手指,手指上格外的湿润,他太集中注意力而忽略了某件奇怪的事情,空气里的水汽密度已经过饱和了,走廊上的空气泛着淡淡的白色,如同浓雾。即使是暴雨的天气,空气中的水汽浓度也不应该那么大,太大的水汽密度让空气变成了导体。


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他起跑,扑向前方,撞向前方坚固的钢化玻璃。


一个巨大的黑影在窗前自上而下掠过,什么东西打在钢化玻璃的中心,仔细看会发现那是一枚极细的金属锥,锋利的尖端钻透了钢化玻璃,随后头部弹出的扣爪从里面抓住了整块玻璃,裂纹向着四面八方迅速延伸,在玻璃完全崩溃之前,那枚尾部带着绳索的金属锥回收,带动了所有钢化玻璃的碎片由内向外飞溅,楚子航跟着那些碎片扑入暴风雨中,在空气中停止了短短的瞬间,急速下坠。


跳楼了所有警卫都愣住了。


外面传来钢缆抽紧的锐响,夹杂着了齿轮旋转的嘎嘎声,巨大的黑影自下上升,浑身被大雨淋透的楚子航站在那东西上,抱着鲜花快递的盒子,透过墨镜看着警卫们。


润德大厦b座的天台,卡塞尔学院校工部的精锐开始回收射绳枪的绳索。


他按照任务流程表上的时间,使用超高压气丅枪,准确地发射了两次,第一次他击碎了一根保险栓,释放了a座定侧被锁住的幕墙清洗悬桥,调度室的同伴立刻全速下降悬桥,第二次才是破坏了11楼电梯对面的钢化玻璃。悬桥吊索长度45米,足以从楼顶垂到11层的高度,高层的清晰都是通过这架机具完成,为了防止有人滥用这个装置侵入上层,悬桥无法降到11楼以下。


执行部收集这个猎人团伙的资料已经很久了,一切的细节都没有被放过。


还剩三分十秒,而悬桥只需要一分三十秒就能升到顶层,楚子航只需要在一分四十秒之内夺回资料,地下停车场里楚子航的已经发动,校工部的人正坐在驾驶座上,封锁了停车场入口之后,车流被堵塞在西边的道路上,那里亮着一片红灯,焦躁的车喇叭蜂鸣。而东侧的道路已经被清空,楚子航只要回到地面,立刻可以乘车离开,以的速度,没有人能追上他们。


时间在控制范围内,计划到这里一切进行得完美无缺,环环相扣。


悬桥快速地上升,楚子航捻了捻手指,回想刚才一刻空气里饱和的水汽,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冰冷的雨水狂泻而下,云层里电蛇游窜。


他嗅到一种熟悉的味道,冰冷的味道,混合着大量的水汽,一直两到心里。


他只闻过这个味道一次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高架路上


脚下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楚子航低头看想脚下,被校工部隔离的、空无一人的东侧街道上,一辆迈巴赫亮着车灯,慢慢地驶向润德大厦a座。


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什么东西在楚子航的心底猛地炸开,迈巴赫的发动机轰然吼叫,直撞向润德大厦侧面的承重柱,两吨以上的沉重车身配合100迈以上的告诉,撞击的瞬间迈巴赫的车头被柱子撕成了两半,整栋大厦都被震动了,悬桥一震,吊索从齿轮上脱离之后卡在轴承间被绞断。楚子航失去了平衡,整个悬桥向下坠落


4上锁的十字馆


意大利,波涛菲诺,酒店。


恺撒在自己的套间里,端这一杯香槟,用手指在木质百叶窗上拓出一条缝隙,往外眺望。他的套间面对热内那亚湾,在这间酒店里是视野最好的,此刻翻飞的落叶中,一辆黑色的罗尔斯罗伊斯轿车盘山而上,进入酒店的黑铁大门,在不远处的小楼前停下。


那是酒店最大的套房,一个独栋建筑,外壁是浮雕的白色大理石,原来是修道院里苦修和自省的地方,临着山崖,窗户狭小,像是个小型的堡垒。小楼前的停车场上差不多满了,一辆兰薄基尼跑车,一辆老式的捷豹房车,一辆大众到极点的丰田,甚至还有一辆山地自行车靠在墙边。


司机拉开车门,用手遮挡在车门边框上缘。一只金色的高跟鞋稳稳地踩在地上,修长干练的小腿有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美感。


第五位校董,看来是位令人惊艳的女士。管家在恺撒的背后低声说。


女人钻出轿车,确实令人惊艳。她只有20多岁的年纪,却有30多岁的眼神,化着欧洲贵妇的妆,蒙着黑色的面纱,穿这昂贵的套裙,外面罩着裘皮坎肩,冷淡的环顾四周之后,昂首挺胸地进入小楼。


年纪轻轻就不得不继承家业,恺撒喝了一口香槟,我猜她的父亲死了。


少爷,你这样说会得罪那些校董们的,管家微笑,他们可都是为卡塞尔学院出钱的人,不过你的洞察力很敏锐,伊丽莎白洛郎,她的家族是欧洲最大的辛迪加之一,从事矿业和金融业,她的父亲死于空难,所以不得不中断在皇家美术学院的学习继承家业。


嗨,丽纱我的孩子。欢迎,到的很准时。一个年迈的男人从小楼里大步出来,向着贵妇,或者说贵妇似的女孩张开双臂,你长大得太快了,变得也太漂亮了。我还记得你在伊顿公学上学时,穿着校服的样子。


谢谢你,昂热。女士彬彬有礼地和男人行贴面礼,那是你足有八年没有见我了,你还是老样子,时间在你身上看起来是停止的。


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时间是会慢那么一点点的。男人微笑,非常绅士地伸出一只胳膊。


女士挽着他的胳膊上楼,像是老迈却依旧英俊的父亲挽着初入社交圈的女儿。


卡塞尔学院校长,昂热。


他们得多久恺撒问。


每年校董会的时长都不同,有时候只要区区十几分钟,有时候却长达几天,校董们投资卡塞尔学院都不是为了钱,他们都是,管家顿了顿,屠龙世家的秘党啊


恺撒微微点头,就是这一代的秘党长老会吧


是的,校董会,或者说秘党长老会,他们是混血种中真正的最高阶级,权力的掌握者,昂热校长只是他们推选出来的执行人。


我们只能在这里干等么恺撒啜饮着杯中的酒液,他的眼睛低垂,像是被阴影笼罩,不再是那种纯净的冰蓝色,而像是卷云下起伏的海面,暗蓝幽深。


您花了十五年时间,终于接近了权力的中央,这时候可以多一点耐心,管家轻声说,跟漫长的十五年相比,现在的几个小时又算得了什么呢既然通知您旁听这次校董会,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了,据我所知,历届校董会还未曾邀请过学生旁听。


我叔叔跟你说的他今天会来么


他已经来了。


我想睡一会儿,他们电话来就叫醒我。恺撒放下酒杯,转身走向里面的卧室。


生命如风流转,世界不灭如刚岩;亲人啊,你今离开我们,随风远去,你的灵魂圣洁,将在主的肩上被轻轻抚慰


唱诗班在外面反反复复唱着这首歌,歌声空灵得就像离群的鸟。


如山如海的蜡烛光,这是恺撒一生里所见的最多的蜡烛,蜡烛像是丛生的荆棘,烛光围绕着他。


十字棺平躺在烛光中,这是一具加厚的硬木板,上面挂着铜锁。


恺撒趴在十字棺上沉睡,垫着加图索家的旗帜。他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了,醒来的时候,脸上僵硬开裂,像是被水泡过的木头在阳光下晒过之后的样子。他枕在被泪水湿透的旗帜上,感受着那具棺木的温度,看着周围细长的白蜡慢慢地化作烛泪凝结在暗红色的地毯上。


真寂静啊,几十米高的穹顶下,拼花玻璃的窗上是圣母怀抱着圣子的图案,天空漆黑,图案被外面的篝火照得通明。


喂,醒来啊。恺撒低声说,他的声音在教堂深处回荡,像是留恋不去的幽灵。


喂,醒来啊,我知道你没死的,还有温度不是么恺撒又说,双手比着手语。


没有人回答他,圣坛上只有他一个人。


只是蜡烛的温度吧恺撒轻声说,六岁的脸上带着自嘲的笑容。


其实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了,接受说这个女人已经死了,再也不会醒来,再做什么都是愚蠢的,更多的哭喊说更多的话也喊不回她来了,她已经死了。他自言自语着,只是跟自己玩一个游戏,在游戏里这个女人还在他对面,还能听见他说话,还能看懂他的手语。他有时候沉浸在游戏里,有时候会清晰地明白真相,有时候哭一会儿,有时候低笑。


他总得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做什么都好,只要还能让他抱着这具十字棺。


几只孤零零的镰鼬在黑暗中飞舞,为他带回远处人耳难辨的微声:


这女人终于死了,家族的老人们都觉得松了口气。你会难过么


自己的女人,总会有点难过吧但是如果她还不死,恺撒就会落进她的掌心。


你能这么想就好。想想看,现在她已经死了,恺撒就是纯粹的加图索家的儿子了,古尔薇格这个姓氏对我们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恺撒对她感情很深,特地为她学了手语。


感情是个时间问题,慢慢地总会淡的,而且我们选中的孩子,是要成为领袖的,感情对于领袖而言,永远只是配菜。就像那女人对于你们的这场生育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配菜而已


少爷校董会的电话来了,请你进去列席会议。管家轻轻摇着恺撒。


好的,我已经准备好了。恺撒默默地起身,给自己系上领结,对着镜子冷淡地笑笑,重要的事情他们都说完了吧轮到我我这样的配菜出场了。


不,少爷,我猜,您是今天的主菜。管家低声说。


5尼伯龙根项目


会议桌边,只剩下末端的一张椅子。


这是一间阴暗的会议室,不大的窗户高高在上,是古代僧侣们苦修的地方。


恺撒环视了桌边的人,微微点头行礼,坐在了最下首。


除了昂热校长还有被称作丽莎的年轻女士,剩下三男一女。两个男人都很老了,老的无法辨别年龄,都是挺括的黑色西装,深红色的手帕塞在上衣口袋里,一个拄着拐杖,,而另外一个手里却捻着一串僧侣用的串珠。另外一男一女要年轻很多,男人大概只有40岁,居然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紧身衣,面前搁着他的自行车头盔,不难想象楼下那辆自行车是谁的,不对比那些好车,即便对比那辆丰田,他的交通工具确实有点落后。而另外一个年轻得有点夸张,是个大约16、17岁的女孩,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整整齐齐地盘在头顶,一张还带点婴儿肥的小脸表情严肃,一双深绿色的瞳孔,像是个精美的娃娃,戴着一双白手套的管家昂首挺胸的站在她背后。


介绍一下,各位尊敬的校董。这是我们的a级,目前学生中当之无愧的精英,恺撒加图索。昂热校长向着恺撒伸手。


桌边响起了礼貌的掌声。


恺撒,你是唯一受邀参加这一次校董会的学生,请坐吧。昂热校长架上眼镜,看了一眼手中的卡片,哦,补充一点信息,我们的恺撒加图索,目前的绩点是糟糕的2.7.和小布什总统在耶鲁大学的糟糕表现一样,恺撒热衷于社团活动,热衷于校园政治,所以上课经常迟到,对教授的劝导置之不顾,在考试和论文中表现得漫不经心,或者干脆说,他每次都是糊弄糊弄了事。还有两次不及格,一次实验课严重地操作违规导致了小型爆炸,以及一次严重违反校规,在冬季游泳池抽干之后灌入了大量啤酒,举办了一次奢侈的冬季啤酒游泳赛。


恺撒歪坐在那张柚木椅子上,一手撑着扶手,托着腮,看着昂热校长,冰蓝色的眼睛里什么表情都没有。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对吧昂热。女士说。


对,重要的是,他的才华、勇气、和精英龙族的血统。昂热校长说,恺撒,现在这张桌子的旁边,都是卡塞尔学院的校董,加上我一共七人,除了其中一位因为特别的原因没有赶来,其他都在这里。


恺撒微微点头。


我现在不能对你公布校董们的姓名。昂热校长说,所有校董的资料都是保密的。当然,除了其中的某一位,你的叔叔。


拄着拐杖的老人顿了顿拐杖,表示自己的存在。以恺撒的年纪而言,这位叔叔的外表苍老得令人难以想象。恺撒21岁,他的父亲也不过是个中年人才对。


我想我被叫到这里来,不是因为加图索家族是校董会的成员吧恺撒没有看向自己的叔叔,最初进入卡塞尔学院的时候,我就强调过这是我的个人选择,和家族无关。所以我不会介入校董会的事务,家族事务跟我没有关系,我很好奇,这样高级别的会议,作为学员,我为什么被叫到这里来


拄着拐杖的老人抚摸着自己的手上的家族戒指,低垂着眼帘,对这个侄子的狂妄毫不介意。


恺撒加图索,你被特许参加这次会议,是因为表现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丽莎声音冷漠。


我不知道我被期望了什么。恺撒说。


成为最优秀的屠龙者,恺撒的叔叔说,加图索家族,是历代传承的屠龙家族,你看起来比你的历代先辈都要优秀。这给了我们很大的期待。


是的,所有校董会的成员,都是还有传承的屠龙家族后裔,昂热校长说,加图索也是其中之一,而我代表的是已经没有继承人的额卡塞尔家族。多年以来,我们一只期待在这个校园中出现精英,真正的精英,能和初代种纯血龙族对抗的精英。过去的一年中,我们从某些学生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你是其中之一。


还有楚子航恺撒问。


他也是其中之一,昂热校长点头,是时候向我们的学生公开小东回答额目标了,恺撒在和龙王诺顿面对的时候,你感觉到了对方压倒性的力量了么


沉默了片刻,恺撒点点头,压倒性的力量,海潮般涌来的气息,令人窒息。


是的,这不是凭借人数众多就能对抗的,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龙族血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龙王们是我们的祖先。我们的血统令我们想要臣服于他们。只有最强大的意志,配合最纯正的龙族血统,但是不能超过50,才能够直面龙王。所以我们寻找的是精锐中的精锐,英雄中的英雄,一个能够像第一任狮心会会长梅涅克卡塞尔那样无与伦比的人。昂热校长深呼吸,因为最糟糕的时候就要到来了根据我们对文献的研究,龙族的四大君主,也就是四位龙王都将在未来的几年中苏醒。这种群体苏醒已经被诺顿的苏醒验证了,更大的考验即将到来。


四大君主,全部苏醒恺撒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作为加图索家的男人,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恺撒的叔叔扭头,正视自己的侄子,全部苏醒,就得全部被送回地狱这是我们的使命


听起来是个大工程。恺撒恢复了平静,耸耸肩。


管家模样的人在少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少女点了点头,扭过头,墨绿一样的瞳孔打量着恺撒,恺撒加图索,你为什么要选择屠龙如果不屠龙,你也可以享受贵族式的生活。


人存在的方式,难道不就是不断证明自己么恺撒冰蓝色的眼睛以冷冷的目光回应,而我还没有找到比这更能证明自我的方式。


少女微微点头,很好,虽然不是最好的答案,但也不差了。


那么恺撒,你愿意为我们即将开始的这项伟大工程贡献你的力量么昂热校长问。


没有异议,从来就没有,我加入卡塞尔之前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恺撒说,我杀了诺顿,我只想知道下一个苏醒的是谁。


你会知道,首先,我们希望你回答一个问题。昂热校长说。


没问题。


你是否愿意成为尼伯龙根的第一候选人恺撒的叔叔文问。


什么是尼伯龙根项目恺撒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盯着昂热校长。


尼伯龙根是北欧神话中的死者之国,瓦格纳的著名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中,这枚指环代表着权势,掌握它的人将掌握世界,昂热校长低声说,尼伯龙根项目,意味着我们将选择最有潜力的人,倾尽一切资源培养他,让他的血统优势、知识和经验打到顶峰,他将是,也必须是一个英雄,他是我们灭绝龙族计划重要的棋子。但是接收这个项目,意味着你要牺牲很多东西,譬如个人的时间,譬如安逸的环境,你将历尽危险,也许就此死去。


听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如果牺牲这些小小的东西就能换得混血种的顶峰,我估计卡塞尔学院里很多人都能接受,恺撒挑了挑眉,选择人选的条件是什么除了我还有谁被选中了为什么被选中的不是楚子航


选择条件首先是优秀的血统,其次是出色的潜力。学院尽全力也只能优先培养少数人,目前被选中的候选人只有你。


为什么不是楚子航恺撒冷冷地问,为什么不是路明非


在楚子航和你之间,我们试过抉择,但是你的叔叔坚持你的领导能力是极其出色的,而楚子航不适合和人合作,昂热校长露出一丝微笑,为什么会提到路明非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路明非的s级是个错误,他根本不配和你以及楚子航相提并论。


路明非是你看重的人,我们在校园遭遇龙王康斯坦丁的时候,你使用言灵时间零,而把狙击枪交给了他,毫无疑问你是期待他完成最后一击的,虽然他打偏了。恺撒说,你可能随便给一个人评s级。但是在你逼近龙王的时候,我不相信你会把命交给一个废物。


我对他的照顾有我的原因,他的父母和我很熟悉,此外,确实,我相信他的潜力。昂热校长微笑。


那么为什么不是路明非


因为你的叔叔坚持你是最优秀的,而且你在长江三峡的作战中也充分说明了你的能力。昂热校长淡淡地说,怎么。你介意路明非的潜力么


我不在乎任何人的潜力,他们只会在我的实力下显得渺小恺撒微笑,只不过我觉得你们的理由很扯淡。


所有校董的脸色都变了,作为学院真正的掌权派,一个学员居然敢对他们这么说话。


这一届的校董会之前,我听到了某些传闻,新的s级出现在卡塞尔学院了。大概四十年没有s级了恺撒的叔叔嗅着鼻烟,一度我们准备废弃s这个级别,因为这级别让我们觉得危险。


路明非就是s级。恺撒说,可他正在暑假期间,否则你应该见见他。


我还听说a级中所谓最强的超a级。


就是楚子航。


但是,加图索家族看重的能力,不仅仅是血统,而是组织,和领导的能力。击败龙王,绝非靠着混血中的血统就能够轻易实现的,我们需要令人服膺的领袖人物。加图索家族的目标,是推举最优秀的人,恺撒加图索是我们家族最优秀的人,我们也认为他是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学员中最优秀的,这是我们提议开启尼伯龙根计划的原因,也是我们把恺撒加图索作为第一人选的原因。老人环视四周,无论是楚子航还是路明非,都无法和他相提并论。加图索家族的一件事,集中一切资源,培养天才


他转向恺撒,恺撒,你不会辜负家族的信任,对么


这种论调出自一个姓加图索的人的嘴里,简直是赤裸裸的赞美和包庇,是决意把恺撒平捧上王座的决心,校董们都默默地听着不说话,他们也并不试图反驳,恺撒的能力在这一届的学员中确实是最优秀的,某种程度上说,他也确实是最佳的人选。


恺撒一直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直到老人说完。


叔叔,你失去过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么他忽然抬起头来,问了这句奇怪的话。他用手捋起额发,让老人可以看清自己的脸,看见自己唇边没有温度的笑容。


哦,我忘记了,叔叔这样的人,生命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人。对不起,我收回我的问题。没有等老人回答,恺撒已经耸了耸肩,抱歉。


所有人都沉默了,随着恺撒这句话,室温似乎降到了零度。他们听不懂恺撒的话,但是一个学院有幸获得这样的机会,本应感激涕零,可恺撒的反应远不是这样。


恺撒,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老人在手背上磕了点鼻烟出来一吸而尽。


简单地说,我拒绝。恺撒起身,失陪了。


校董们沉默地坐在桌边。


看来今年的会议,只有这么结束了。尼伯龙根项目被拒绝,这样的结果真是出乎我的预料。恺撒加图索确实相当优秀,但是毁灭龙族的事业,交给这样年轻的人让人有点不放心啊,人选的问题还可以再讨论吧。捻着佛珠的老人慢慢的睁开眼睛,他说一口纯正的法语。


十年之前的冰海事件,损失的人很多,执行部的力量相当缺乏,学院已经开始接受一些初级任务。选择合适的培养对象,确实迫在眉睫。昂热校长说。


昂热,为什么不亲自出动呢老人问。


我老了。昂热校长淡淡地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我仍然相信我们加图索家的孩子。恺撒的叔叔站了起来,拄着拐杖离去。


他的步伐缓慢,脚步声异常沉重,那根金属拐杖和僵硬的左脚每一次着地都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显然在裤管里,他的一条腿是金属义肢。


我始终是相信你的判断的,昂热。丽莎起身和昂热校长行了个简单的贴面礼,裹上裘皮也跟着离开。


少女和她的管家一言不发地跟着离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些都是杀孽啊。那个操一口纯正法语的老人突然改用中文说,起身捻着佛珠离去。


我可真受不了你居然成了一个佛教徒。昂热校长叹了口气。


是我年轻时候屠龙造得业疑为造的业太多,老来总得积德。老人说。


在老人的背影消失之后昂热校长才摇摇头,处在这种中西文化交汇的冲击中真叫人不适应。


他看着最后一位校董,那个穿着一身运动服的中年人,有什么意见么我的朋友。


哦,不不我是想跟你道个别就走,我赶时间。中年人说。


说起来我很好奇为什么你骑着自行车来我不是派出了一辆车去接你么昂热校长看着中年人开始戴头盔。


可是我就在波涛菲诺定居,每天早晨都是骑着自行车上班,这个习惯让我身体很好,所以我不想破例坐车。我的计划是来开一下校董会然后再骑着我的自行车回办公室这样我只是早起了三个小时,什么都不耽误。


喂,我们是在讨论一个和人类未来有关的大事,而你却那么关心你每天早晨的锻炼计划昂热校长有些无奈。


问我干什么呢其实屠龙只是我们家族先辈的事迹,昂热你也知道,到了我这一辈龙族血统少得都可怜了,我还是比较习惯普通的生活了,你这里虽然很棒,但是不适合我,我能做的也就是每年象征性地参加你们这些重磅人物的会议。中年人摊摊手,转向恺撒,年轻人,未来是属于你们的从未曾属于我。


他转身出门。


昂热校长叹了口气,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按下接听键,脸色忽然变了,楚子航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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