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她的泪落得更凶了。
寒假结束前,他突然失去联络,几次到他家询问,管家都说他不在,后来甚至说他出国了。
她不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之间不是一直很好吗?既没有争吵,也没有第三者介入,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样断然失去音讯。
她被拋弃了吗?
蓝怜缓缓蹲下,抱着尚还平坦的腹部失声痛哭。
她才刚尝到恋爱的甜蜜,现实却像残酷的冰雹,转眼间就将她甜美的梦打碎。
不!她不相信,他的誓言那么动听,他的眼神那么真诚,她不相信他所说的全是谎言。
她倏然起身往外冲,她要再去找项允冲,就算他躲到天涯海角,她也要找到他问清楚。
蓝怜迅速冲出家门,来到项允冲的住处,想再找他问个清楚。
到了项家门口,她发现项家的管家正在围墙外的信箱去信,她想起前几回管家避重就轻的答复,怀疑他有和项允冲串谋骗她的可能性,所以趁他没发现她之前,悄悄从没上锁的大门溜进去。
她来过项家几次,对项家的地形还算了解,为了怕被人发现赶出去,她从庭院里种植的树林间穿过,绕到主屋的后门,再从厨房溜进项家的豪华大宅。
蓝怜一进入项家就拔足狂奔,她已经无暇兼顾腹中的孩子是否会有危险,她只想尽快找到项允冲,将一切问个清楚。
沿途,几个打扫的女佣看见她,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她却连停下来解释的心思都没有。
一口气跑到项允冲的房门前,正想伸手去碰他房门的门把,一双白净细长的手突然从一旁冒出,按住她的手背,阻止了她的举动。
蓝怜侧头一看,那双手的主人是一个她从末见过的男孩,年纪比她还小,大约只有十四、五岁左右。清秀的面孔和他手上的皮肤一样白皙,不算长的头发整齐地覆盖在额前,是个相当灵秀好看的男孩。
“你是谁?”蓝怜皱着眉问。
她和项允冲交往三年,也来过项家好几次,从来不知道项家有这号人物存在。
男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不能进去。”
男孩脸上,有着与他的年纪明显不符的沉静。
“你有何资格阻止我?我偏要进去!”蓝怜倔强的小嘴一抿,绕过他的手臂就想开门进去。
此时她不顾不得什么礼貌,一心只想尽快见到项允冲。
谁知那个男孩也相当固执,俐落的一伸手,再度挡住她的去路。
“你到底想做什么?把手拿开!”
蓝怜气坏了,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眼见就快见到项允冲了,他却一再碍着她的路!
“我说过,你不能进去。”男孩仍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与声调。
“让开!”
他愈是阻止,蓝怜愈肯定项允冲一定在房内,于是乘隙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拍击门板。
“项允冲,你出来!项允冲——”
“快住手!如果你再这么做,我就要请你马上离开了!”
男孩飞快上前,抓住她拍打门板的手,他年纪虽轻,但力道不小,一握住她的手腕,她的手就无法动弹,她不禁怀疑他是否练过功夫。
虽然无法继续拍打门板,但蓝怜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她用力扯开嗓子,朝门内大喊:“项允冲,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出来!项允冲,你出来!”
“请不要这么做!”男孩用力将她往后扯,想将她带下楼,蓝怜两脚紧踩着地面,就是不肯轻易离去,她非见到项允冲不可!
“雅人,怎么回事?”
房门倏然开启,一个半l的身影走出来,他赤l着上身、面孔僵硬冷漠,显然正为了被打断某件事而感到不悦。
“允冲──”
蓝怜还来不及为了见到项允冲而高兴,就从开启的门缝间,看见一个女孩在他房内,正遮遮掩掩地用被单藏起自己l露的身体,蓝怜一眼就认出,她是曾经公然扬言,要从她手中夺走项允冲的信息系学姐──魏冰兰。
项允冲和她上床了?!
她面孔一白,脑中嗡嗡作响。
她一定神智错乱了,否则她怎么可能看到这如此荒唐、不可思议的事呢?
项允冲明明答应过她,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女人,那么此刻在他床上的人又是谁?
她拼命摇头,泪水不断飞迸而出,怎么也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事实。
“你有什么事?”项允冲满脸不耐,望着她的眼神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我有什么事?”蓝怜难以置信,他居然用如此冰冷、毫无感情的语调问她有什么事?
她是他的女友,他突然不吭一声的消失,连句交代都没有,难道她不该来找他吗?况且──他还与别的女人上床!
她模糊的泪眼直瞪着门缝内羞于面对她的赤l背脊,一颗心逐渐冰冷、死去。
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
“你真的和魏冰兰上床了?”她沉痛地问。
“魏冰兰?谁?”他眉头一扭,顺着她的视线回头一看,一时恍然大悟。
“你是说她?哼,当然!不过你可以放心,她冷硬得像条死鱼,和她上床一点乐趣也没有。或许──压根比不上你!”
他邪佞的眼,上下打量她姣美的面孔与玲珑的身躯,像打量一块美味的甜点,一旁的男孩露出些许惊慌之色,上前道:“少主,您不能……”
“闭嘴!”冷冷的一个眼神扫过去,那男孩迅速闭上嘴,垂着头退到一旁。
“你变了……”蓝怜心痛地摇头。
望着他冷酷无情的面孔,邪佞的黑眸,她已经无法从他身上看见那个宠爱她、呵护她的男孩。“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寒眸一凛,冷冷地说:“我究竟变了多少,得依你了解我的程度而定!雅人——”他转向男孩,亳不留情的下令。“赶她走!连房里那个女的,也顺便一起撵出去,如果要假装矜持,就不要主动送上门来,简直无趣至极!”
他走进房内,不一会儿,裹着被单的魏冰兰尖叫着被推出门外,房门又砰地合上了。
蓝怜和魏冰兰一起被排拒在门外,她向着紧闭的门扉,心中不禁燃起熊熊的恨意。
她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恨得想用尽一切的方法伤害他。
蓝怜眼神冷冽,缓缓将手移到自己的腹部,紧缩成拳。
她的爱情死了,这个孩子也不应该存在!
她要拿掉这个孩子,薄情寡义的项允冲,没资格让她为他产下孩子!
“蓝怜,你要不要紧?”
黄色的出租车在蓝怜家门前停下,一个大约长蓝怜一、两岁的男孩,搀扶着面孔苍白如雪的蓝怜,小心地跨下出租车。
蓝怜虚弱地摇头,眼泪像流水似的不断流出。
大约半个钟头前,她动了人工流产手术,让那个因美丽的谎言而产生的孩子,彻底自她体内消失。
她好痛!
疼痛的不只是她的r体,更是她的心,因为是她亲自做下决定,杀死了她的孩子!
虽然那是项允冲所留下的风流孽种,但那也是她的骨r呀,她难以相信自己怎么会如此狠心,扼杀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她倒在许哲远怀中,失声痛哭。
“哲远,我后悔了!我不应该杀死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为了报复项允冲,残忍地夺走孩子的生命呢?我好可怕!我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蓝怜,别哭!”许哲远紧张哄道:“你才刚动完手术,千万别掉眼泪,我妈说女人小产就像生孩子一样,一定要好好调养才行,不然将来会有很多毛病的。”
“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像我这种狠心的女人,活该受尽折磨。”蓝怜掩面痛哭。她醒悟得太晚,孩子的性命,已经无法挽回了。
“你别自责,这也是没办法的决定,你才刚才大一而已,就算留下这个孩子,你也没有能力养活他,不如早点拿掉得好,免得孩子陪你一起受苦。”
许哲远是个实际的人,现实永远比浪漫重要。
“可是我还是难过,那毕竟是我的孩子呀!”
“别多想,等过一阵子就会好过多了。”许哲远柔声安慰。
“哲远,谢谢你肯陪我,还有瞒着我妈和阿姨,也谢谢你。”蓝怜感激地向他道谢。
“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许哲远是蓝怜一位表姨妈的儿子,算是蓝怜的表哥,由于两家住得近,所以交情不恶,常有往来。
“乖,别哭了!”许哲远轻拍她的背,低声哄道。
她无力将头靠在许哲远怀中,哽咽地啜泣。
男人都是不可信赖的骗子,这辈子,她再也不会相信爱情了!
蓝怜紧抱着他的腰,放肆地痛哭,她和许哲远都不知道,离她家门前不远处的树丛后,一双愤恨的眼正冷冷地瞪着他们。
项允冲的双手紧握成拳,冰冷的黑眸直瞪着依偎在陌生男人怀中的蓝怜。
他才刚历经丧亲之痛,如今又得承受女友变心的折磨。
寒假结束前,他接到从瑞士传来消息,他的母亲与继父在一次雪崩的意外中丧生,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因为年纪太小,没与父母一起去滑雪,因而侥幸逃过一劫。
他接获消息,哀痛逾恒,来不及通知蓝怜就匆匆赶往瑞士处理善后,他将母亲与继父安葬在瑞士,然后将小他整整八岁的妹妹接回台湾。
他那日本籍的生父,得知出事的消息,立即来电要他带着妹妹到日本定居,但他考虑到蓝怜人在台湾,所以婉拒了父亲的好意。
他万万没想到,离开台湾才不过短短两个星期,她就能迅速勾搭上别的男人!
瞧瞧他们拥抱的亲昵模样!
原以为她是个独特、纯真的好女孩,他才会毫无保留地爱上她,没想到她竟是这种朝秦暮楚的女孩。
项允冲像折磨自己似的,眼也不眨地直瞪着他们紧密相拥,直到许哲远送蓝怜进屋然后独自离去后,他才上前敲门。
蓝怜才刚躺下,敲门声便响起,她又拖着虚弱的病体出来开门。
“谁?”
她打开门看见项允冲,立即防卫性地挺起背脊。“你来做什么?”
“你的脸色好苍白,怎么回事?你生病了吗?”本来想找她理论的项允冲,一见她白得吓人的脸色,立即担忧地问。
“不关你的事!”蓝怜想起刚失去的孩子,眼泪立即在眼眶里打转。
都是他这个负人汉的错!若不是他,她就不会被迫拿掉腹中的小生命!
她的反应激怒了项允冲,立即让他将原本尚存的一丝关怀拋到脑后,他铁青着脸,上前揪住她的手质问:“刚才送你回来那个男的是谁?”
“你是说哲远?”他看到哲远送她回来了?
“那j夫叫哲远?”她竟敢这么亲热地喊别的男人的名字!
“你说谁是j夫?”难听死了!
“难道你想否认,刚才你没和他亲热地拥抱?”
蓝怜这才知道,原来他早就来了,却躲在暗处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他这样的行径,令她感到气愤。
“我想和谁拥抱,都不关你的事吧?你有何资格来质问我?”
“你忘了你正在和我交往向?难道非要我在你身上烙印,你才会记得你是我的女朋友?”
“原来你还承认我是你的女朋友嘛!”蓝怜讥诮地说:“在你做了那样的事之后,还有脸说我是你的女人?”
“那样的事?什么事?”项允冲垂眸略微一想,立即明白了。“你是指我不告而别,突然失踪两个星期这件事?其实我是有苦衷的!我可以解释──”
“你不必向我解释,因为我根本不想听!”她亲眼看见魏冰兰在他床上,事实胜于雄辩,无论他怎么解释,她都不会再相信他了──
“你不想听?”项允冲的脸霎时沉了下来。她知道他有多少话报告诉她吗?刚逢变故时,他心里痛苦万分,赶往瑞士处理母亲和继父的后事时,他几度难忍悲痛,那时唯一支持他撑下去的力量,就是她的照片上那甜美的笑颜。
好不容易,他处理完一切,急急忙忙赶回国来见她,她却不耐不住寂寞,另结新欢了。
“这表示,你打算结束我们之间的感情?”他咬着了问。
“没错!”她不可能容许背叛,她痛恨负心的男人。
“我明白了!”
项允冲冰冷地望了她最后一眼,然后愤然扭头走开,从此,不曾再出现在她面前。
两天后,他带着小他八岁的妹妹搭上前往口日本的班机,前往青森县去找他的亲生父亲──武居清成。
隔年,他负笈前往法国留学,而这一去——
第四章
七年后
当当当……
床头柜上的小猪闹钟,叮叮咚咚地响起,小猪圆滚滚的身体,随着音乐铃声左右摇摆,相当逗趣可爱。
“嗯……”
白色绣花的双人被褥蠕动了一下,一只纤纤素手从被窝里伸出,按掉了闹钟,
不一会儿,一个发丝膨松、神情慵懒的美女掀开被子坐起,懒洋洋地转动视线环视四周。
蓝怜看见床头柜上的小猪闹钟,忍不住微微一笑。
那是她从高中时期,一直到现在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丁淳纯从日本买回来送给她的礼物。
淳纯知道她总是不快乐,所以买了这么一个逗趣的小玩意,希望她每天起床时看到它,都能开心一点。
蓝怜的视线从胖嘟嘟的小猪,移到台灯下放置的几张照片。
那是她和其它三位最要好的朋友──丁淳纯、林咏筑和苏映宣的合照,那时大家都还是快乐的单身女郎,如今其它三位都已结婚,其中还有两人当了妈妈。
大家都有了美好的归宿,只有她依然是单身一人。
虽然好友们都为她担心,希望她能忘了过去那段伤心的感情,尽早遇到足以共度一生的伴侣,但她个人并不这么想。
对于男人,她是早已死心,不敢接近,也不愿再接近了。
身为广告明星的她,年收入超过千万,住高级公寓、开名车、穿戴名牌服饰,对于目前的生活,她感到相当满意,根本不需要男人这种低等庸俗的动物介入,无端搅乱自己平静的生活。
蓝怜撩开垂落在白色丝质睡衣上的长发,下床将嫩白的小脚,套入纯白的布质软鞋内,然后进入浴室盥洗。
片刻后,她梳洗完备,电话铃声也正好响起。
她优雅地接起电话,话筒里立即爆出成串的连珠炮。“蓝怜,你还没准备好?今天要和长信集团谈合约,迟到了不好意思呀!”
那是她的经纪人──许哲远。
当年因为工作的关系,她急需一位经纪人为她打理周遭琐碎的事务,所以她找上了许哲远。一方面是因为她信任他,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当年他对她有恩,所以她没有第二选择的,以高薪聘请他担任她的经纪人。
而他也没有令她失望,个性圆滑、善于交际的地,为她接洽了不少工作,增加许多曝光的机会,将她的事业推上一个崭新的巅峰。
“马上就好,给我十分钟。”
蓝怜一说完马上挂上电话,打开衣橱挑了一套白色套装,然后迅速为自己化个简便的妆。
即使成为家喻户晓的广告明星,她仍不喜欢化浓妆,幸好她天生丽质,只要淡扫蛾眉就美得令人惊艳。
打扮妥当之后,她习惯性的戴上墨镜,然后向电梯下楼到地下室的停车场,与许哲远会合。
许哲远一见到她就急呼:“快!现在马上赶过去还来得及。”
“走吧!”蓝怜坐上许哲远墨绿色的宾上轿车,车子便急速往前驶去。
这天是星期一,虽然早已过了上班时间,但位于世贸的精华商业区,却还穿梭着来往洽公的车潮。
墨绿的宾土轿车从车阵中钻出,俐落地驶入一楝相当醒目的摩天大楼地下停车场。
大楼里的某扇玻璃窗前,站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冰冷的眸子望着轿车驶入地下室,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喃喃自语:“终于来了!”
他将头转向恭敬站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幽冷地问:“邓经理,你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的,项先生──不,总裁!属下已经知道该怎么做,我一定会顺利拿到蓝怜的新合约。”
“我不在乎花多少钱,无论如何一定要签下蓝怜,绝对不许失败!”
“是,属下明白!”
“好了,你去吧!”男子冷漠的将面孔转向窗外,继续望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潮。
邓经理离开总裁办公室后,来到隔壁的总裁专用会议室,准备依照大老板的吩咐,签下最近红得发紫、炙手可热的广告明星蓝怜。
“当真给我们这么好的条件?”蓝怜的经纪人!许哲远,听到他所开出的条件,惊喜得连声音都颤抖了。
一年两亿五千万的酬劳,哪个广告明星能拥有这么高的身价?
这简直像在做梦,许哲远真想负捏自己的脸颊,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除此之外,红利、奖金等额外的酬劳还另计,另外公司会配给一辆高级的轿车,给篮小姐做为交通工具,每年还有两次出国度假散心的机会,费用由公司全额支付,地点随蓝小姐自选。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邓经理将视线转向蓝怜,忍不住在心底赞叹:真美!
难怪总裁费尽心思要签下她,她实在是广告界的聚宝盆,谁拥有她,就等于拥有一张不败的王牌。
她今天穿著一套白色的古奇洋装,微卷的长发用一支珍珠发钗随意盘在脑后,只留几撮发丝落在颊畔,如绿叶般衬托着她绝美的容貌。
她微微抬起明亮的水眸望过来,邓经理的心跳立即停止一拍,要是她愿意向他招招手,他一定浑身酥软得立即倒在她怀中,享受她的爱抚……
“我还是觉得不太妥当。”蓝怜略微低沉的性感嗓音,惊醒了他的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