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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拿起酒袋,咕噜咕噜地灌下炙灼的烈酒:“谁都不要来打扰我。”
呼衍揭儿感觉胸中呼啦啦地蹿起一把怒火,厉厉地瞪着他,而他仍自悠闲地喝酒。短短几日,他已经不复往日的雄风、威严与霸气,而只是一个哀恸的男子,身形销骨,容颜萧肃,尤其是那双黑亮的眼睛,尽显疲累、混浊,无神地迷瞪着,所有人在他眼前,都是模糊的。
这便是他的煎熬与折磨,可是,即便他再如何的痛楚,也不能再这样下去,深雪需要他,需要他的搭救,需要他从战败的y影中振作起来、整顿骑兵,再现匈奴铁骑的雄风。深雪一定不愿意看到他这个样子,任谁也不想看到,那么……
猛地,呼衍揭儿站起身,抡起拳头,往他的脸颊上狠狠地打过去;禺疆生生地挨了一拳,立时歪倒在地,低垂着眼睛,喉咙一顿,咯噔一声,口中涌出鲜红的血,流溢于唇边,娇艳如花……
呼衍揭儿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俯身揪住他的衣领,猛一用劲把他整个身子提起来,握紧了拳头,一拳又一拳地发泄着心中的愤怒,下颌、腹部、大腿,凡是能打的地方,都不放过。
而禺疆没有还手,任凭他的拳脚相向,有如雨点般砸在自己已经麻木的身上;他感觉到的,是一种躯体的疼痛知觉,一种久违的畅快淋漓;他清凉地笑了,原来,自己仍然可以感知到疼痛,只是不知道那颗曾经跳动的心,还会不会跳动?
呼衍揭儿见他唇边浮现的一缕笑意,顿时,一股狂热的潮水涌上他的脑门,激得他更加猛烈地挥出拳头,往他的身上招呼,仿佛他的身躯不是一个活生生的r体,而是一个塞满了稻草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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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迷失(3)
“爸爸……叔叔不要打爸爸……呜呜呜呜……”突兀的,身后传来小女孩哭泣的声音,稚嫩的嗓音是如此的惊恐与悲伤,一如夜梦惊醒那般,微闭着眼睛,使劲地嚎哭。
乍闻之下,呼衍揭儿惊愕地停手,惶急地回首,呆呆地看着须卜珑玲牵着的那个娇小的身影;天瞳酷似深雪的凝香容颜,刺痛了他的眼睛;悲伤的模样,迫得他的思绪狂乱地纷飞。
头曼挣脱了须卜珑玲的手,疾步跑上来,扬起小手打着呼衍揭儿的腿部,激动地叫道:“坏人!坏人!不许打我爸爸,我告诉你哦,你再打我爸爸,我一定杀了你!”
头曼散乱着头发,跑到跌倒在地的禺疆跟前,拉着他的手,轻轻摇着,清秀的脸庞扬起坚定的神色:“爸爸起来……爸爸不要怕,我会把坏人打跑的。”
禺疆被打得鼻青脸肿,脸上仍是淡淡的笑意,完全不在意似的;他揽过儿子的小小身子,紧紧地抱在胸前,眸中涌动的是一种欣慰的眼色:“爸爸不怕,曼儿长大后一定是一个大英雄,比爸爸厉害,也比这个叔叔厉害。”
呼衍揭儿看了他们一眼,藐然的眼风扫到禺疆惨淡的脸上,碰巧遇上他抬起的精锐目光,眼睛仍旧眯着,眼神却已改变。呼衍揭儿心道:很好,他并没有完全丧失斗志,翅膀折伤了,最终会结疤的。
他径直朝前走去,清淡地扫了须卜珑玲一眼,弯腰抱起嘤嘤啜泣的天瞳,稳稳地走远了。
须卜珑玲迟疑片刻,缓步走近禺疆,她曾经心动过的孤傲男子,此时,仿佛一只受伤的小鹿,躲在无人的角落暗自舔舐伤口,生怕被人一眼戳穿,故而自我封锁,不允许别人的靠近与探视。一时之间,她的心中泛滥起理解与感动——如果,呼衍揭儿如此待她,她死也无憾了。只不过……
素白的裙裾飞扬如拂,她轻缓道:“大单于对深雪阏氏的情意,让人感动,然而,如果阏氏见您如此,一定非常心痛!”
禺疆抬眸觑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沉默不语,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无辜的小男孩。
“大单于慎重思量!”须卜珑玲无奈道,拉过头曼,柔柔道,“曼儿,咱们回去喝羊r汤。”
禺疆眯紧了双眼,看着须卜珑玲带着儿子漫漫地走远,平静的黑脸弥漫开销魂蚀骨的苦楚。灿烂的霞光,把一大一小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飘摇于风中,如此单薄;那逐渐冰凉的斜阳,正在长草断肠处。
天色将暗,冷意袭人。西天的璀璨云彩已经化作深灰色的层云,迎接着夜幕的降临。单于庭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惨淡,萧条,衍生一种荒凉的景象。即便,单于庭并不惨淡,却因这不是原先的单于庭,而让所有人心生感喟。
呼衍揭儿站在穹庐大帐前面的台基上,抱着天瞳,放眼望去,心中亦是凄凉。与赵国一战,大败而归,单于庭北撤五百里,漠南匈奴各部首领俱是心惊胆战,对大单于的冲动之举心生不满,纷纷前来单于庭挑衅滋事,并且扬言禺疆大单于应该让贤,天地所置匈奴大单于应是能者当之,而不是丧失大片丰美的草场,不是北撤、逃跑,不是有损匈奴铁骑的雄风。
天瞳盯着他怅惘的脸色,轻眨着灵动若珠的眼珠子,似乎研究着什么似的:“叔叔在想什么呢?你不能打我爸爸了哦!爸爸最喜欢瞳瞳了。”
每次前来单于庭,他都会带着天瞳玩,天瞳自是熟悉他;再者,天瞳甫一出生,便对他很是亲昵,长大后,仍然如此,每次见到他,就像见到老朋友一般,腻着他,缠着他,连爸爸都不要了,就晓得叔叔是最好的。
呼衍揭儿转脸看着天瞳,灿烂一笑,故意板起脸孔,问道:“叔叔也很喜欢瞳瞳的,瞳瞳不喜欢叔叔吗?”
“嗯……我要想想。”天瞳娥眉轻蹙,歪过头,仿若郑重地思考着。
呼衍揭儿看着她细致的眉眼,相较深雪的苍涩,多了四分乖巧、三分柔润;每逢抱着她,他的心中油然而生怜爱与……迷失,是的,天瞳还这么小,而他居然迷失于酷似深雪的容颜当中,实在罪无可恕。
他无奈而宠溺地笑了,故作伤心道:“还要想呢,瞳瞳不喜欢叔叔,叔叔可要伤心了,以后再也不陪你玩了,也不来看你了。”
天瞳若有所思地点头,得意洋洋道:“好吧,我就喜欢叔叔好了。叔叔,你能不能放我下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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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迷失(4)
他一愣,看着她水波盈盈而动的眼眸一会儿,方才放她下来。天瞳仰起小脸,娇气地命令道:“叔叔蹲下来。”
“瞳瞳要做什么呢?”呼衍揭儿愈发奇怪了,一边寻思着,一边蹲下高大的身躯,大手轻轻捏着天瞳的小手,俊眸中流动着清和的笑意。
天瞳神飞流盼的杏眸睨着眼前蹲着的叔叔,乌黑的眼珠子淘气地一转,凑近他的脸颊,轻轻地吻了一下,紧接着,小小的身子急急地后退几步,粉脸上红云若彤色流霞,扬起下颌:“妈妈说,瞳瞳是不可以随便亲别人的,只有喜欢的人才可以。”
呼衍揭儿尚未从天瞳的轻吻中回味过来,一时之间难以辨别她的用意,随口问道:“那……瞳瞳都亲了哪些人?”
天瞳的一双清眸纯净无邪,似是生气道:“除了妈妈和爸爸,就是叔叔了呀!”
呼衍揭儿开怀道:“瞳瞳过来……”未说完,天瞳已经转身跑了,欢天喜地一般。他的心中像是灌下牛奶一般丝丝的柔滑,苍黑的脸上流溢出柔软的笑,发自肺腑。
他从来不知道,也不去深究,为何如此喜欢天瞳,且对待天瞳如此特别、如此呵护与怜爱。
穹庐大帐前面上演的这一幕,丝毫不差地落入两个女子的眼中。远远的,须卜珑玲和丘林非澜站在一顶大帐的帘口处,望着呼衍揭儿与小居次的一举一动。天色愈加暗淡,丘林非澜心中明白,须卜珑玲的心情更加暗淡无光。
丘林非澜看着她纤瘦的身子,心中无奈地想着:许是呼衍揭儿对她甚为客气,不似伦格尔真心真意地对待自己,百般呵护自己,她的日子能好过吗?看似拥有了草原上英雄般的男人,却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只有她自己清楚。短短两三年,便已如此消瘦,定是心中郁结过甚、心绪不朗所致,守着一个心中没有自己的男人过日子,还有比这更苦的日子么?
丘林非澜在她身后轻轻一叹,渺无声息,笑道:“珑玲,这次会在单于庭待几天?怎么不带两个孩子来玩玩?”
须卜珑玲侧过身来,轻笑道:“五六天吧,揭儿拿主意,随他了。”
如此轻笑,丘林非澜晓得这笑意的苦涩与无助,换了一个话题:“左谷蠡王似乎很喜欢天瞳,每次来单于庭,都带着天瞳小居次玩耍。”
须卜珑玲略一迟疑,眼中淡淡的:“是啊,也没见过他这么喜欢小孩子,我为他生养了两个孩子,他很少抱他们的。”
丘林非澜一惊,怕是刺痛了她的心结,开解道:“天瞳确实长得很可爱,调皮得很,鬼精灵似的。”
“姐姐无需安慰我,我与揭儿之事,你都知道的,揭儿……妹妹没用,一直得不到他的心,他能这般待我,给我最高的荣耀,给我一个安宁的家庭,还有一双儿女,我已经很知足了。倒是姐姐,右谷蠡王对待姐姐如此痴心,最是让人羡慕了,姐姐此生也无憾了。”须卜珑玲竭力装出开朗的模样,越是如此,越让人嘘唏。
丘林非澜听闻她这一番话,倒无话开解了,只得道:“妹妹不必伤怀,男人的心思也挺难猜的。伦格尔不也是如此么?给他生了个漂亮的女孩儿,也不见得多喜欢。你说吧,草原的男人不是喜欢喝酒,就是挥刀杀戮,女人,在他们心中,算啥呢?要说最痴心的,算是我们的大单于了,可是又如何呢?如今一个远在月氏,一个哀痛颓靡,也不知何时能相见……”
须卜珑玲也有所感慨,叹道:“是啊,他们彼此相爱,却经历着分离的痛苦,我们,算是很好的了,应当好好珍惜才是。”
“大单于对深雪阏氏用情如此,两三年来都不肯再娶阏氏,深雪阏氏也该满足了。”丘林非澜的话音中流动着恳切的意味,丹凤眼深然挑动,疑问道,“不过,我就奇怪了,深雪阏氏虽是草原少有的绝色美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大单于如此迷恋,甚至甘愿放弃草原上的所有美人?”
须卜珑玲笑盈盈道:“你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大概只有大单于自己知道了。”她的眸色一转,涩然笑道,“不止大单于,还有另一个男子对深雪阏氏念念不忘,对别的女子从来都不看一眼。”
丘林非澜如何不知她所指之人,在他们四人当中,受伤最深的,怕是须卜珑玲了;然而,情意之事,非外力所能解决。其实,呼衍揭儿与须卜珑玲都是可怜的人,一个是怀抱着那一份情意默默地付出,与不爱的女子在一起;一个是与深爱的人在一起,却永远得不到他的心。
他们可怜、寂寞,却只能互相体谅,坦然面对,两颗心,无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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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迷失(5)
她沉吟道:“深雪阏氏为我们匈奴的强大,耗费了诸多心力与精力,我听闻,单于庭的某些事情,比如谷蠡王、督尉、当户的名称,就是阏氏取的。还有一些其他事情,阏氏也都参与了,不过她只是跟大单于说。也许就因为这样吧,大单于才那么深爱她,也敬重她。拥有如此聪慧过人的阏氏在背后支持、辅助,假如再娶其他阏氏,大单于也是不屑一顾,再说,不也是糟蹋了其他女子么?”
“也是的啊,他们之间再也容不下旁人了。”须卜珑玲深深地感叹。
而她的左谷蠡王——呼衍揭儿,也容不下旁人,包括她自己。
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萧萧立于穹庐大帐前面的台基上,负手而立,形销骨立,地上拉长的淡淡的黑影,迷离,斑驳。
广袤的暗青天宇上、悬浮着一片半圆的月亮,月影疏离,纤华细细,洒于身上,仿佛拢上一层薄薄的寒气。春夜寒凉,丝丝幽凄的冷意,飘洒于他的黑发与衣摆,犹显得愁魂寂寂。
李牧调动大军追击,幸亏深雪下令预先准备,否则,单于庭北撤五百里不可能进行如此顺利,且损失较小。他不得不佩服她的先见之明,可是,他终是输了她,输得一败涂地……阵阵揪心蚀骨的痛楚,灌满了全身……
是的,他感觉到疼痛了,那么痛,痛得他无法忍受。他不知道还能忍受多久,他很想立刻发兵攻打月氏,然而,如今的匈奴已经……四分五裂,全部骑兵不过五万;各部首领不服他的统领,各自为阵,单于庭形同虚设,只剩骑兵一万左右。如此匈奴,如何拼得过月氏?
那么,如何要回心爱的女子呢?即使到了秋天,也没有实力把她抢回……
他感到切骨的迷惘……
“咻——咻——咻——”,尖厉的呼啸声远远地冲天而起,绵绵不绝地回荡于浩瀚的夜幕,声裂人心。草原的男子都知道,那是鸣镝的呼啸声,俗称响箭,飞s而出之际,爆发出尖锐、刺耳的啸声,几里之外都能听闻。
禺疆心中一动,恍然记起深雪说过的一件事。
有一次,深雪问他:“你见过一种会发出声音的箭吗?”
“有的,这种箭叫做鸣镝,打造上比较麻烦,所以不多,打猎的时候用得比较多。怎么问到这个了?”
“没什么。我听说……匈奴有一个部落,酋长就是利用这种鸣镝来训练骑兵的。”
“哦?怎么训练?”
她说,但凡酋长发出鸣镝,酋长的一百个护卫必须立刻举箭发s,目标就是酋长发s的目标,酋长s向自己的爱马,护卫必须s马;酋长s向自己的阏氏,护卫必须s阏氏,酋长s向不服者,护卫必须s不服者。不从者,立斩无赦。
一百护卫中,连续斩杀了一二十名,并且不断的补充,才最终训练出一支铁一般的护卫队,只遵从于酋长的鸣镝,不听任何人的命令,冷酷无情,不识父母,不识亲友。
当时听来,他也没太在意,只觉得这种训练方法太过残酷,泯灭了护卫个人的心绪与意志。如今,漠南匈奴分崩离析的局势,势必采取强硬的铁腕对策,才能慑服蠢蠢欲动的各部首领,他们实在嚣张、狂妄,说不定,过阵子就会大举攻入单于庭,到时该如何?
鸣镝,是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绝妙方法。
禺疆深深地吸入冰凉入骨的寒气,再缓缓地吐出来,心中主意已定,连日来紧绷着的身躯骤然松懈,丝丝地抽疼,流窜于四肢百骸,钻心的疼。然而,竟是那般轻松……
月亮缓缓地浮动,凝脂般的月华洒落无边无际的草原,单于庭仿佛琉璃一般朦胧而清透。
“麦圣。”他头也不回地叫道,听得脚步声趋近,慢慢缩紧眸中的双瞳,精光毕现,仿佛浓重夜色中的苍狼,发出凶厉的红光;他吩咐道,“你明日挑选十个骑兵,后日前往月氏,化装成月氏人潜入昭武城,打探阏氏的消息。可在边境上找一个懂得月氏语言者带你们进城。具体事宜,明日与你细说。”
“还有,明日一早,让洛桑到穹庐大帐候命。好了,先下去休息吧!”
麦圣重重地一愣,随即高兴得咧嘴傻笑。大单于的嗓音是坚决的、果断的,仍然是以前雄心万丈、睿智果决的大单于,之前的颓废与迷失,只是暂时的。他一直坚信,大单于一定会振作起来的。
麦圣消失于夜色与月色深情交融的斑驳y影中,步伐是轻快的,身影是兴奋的,仿佛听闻了一件天大的好消息一般。禺疆看在眼里,轻轻地笑了,第一次觉得麦圣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看来,大单于已经有所决定了!”悠闲的声音,自右侧传来,冲破了月夜的静寂。
禺疆无需转首,自是知道来者何人,于是调侃道:“这么晚了,左谷蠡王还没就寝?是看着月色如此美妙,出来欣赏月色的吗?”
“行了,别谷蠡王的一直叫,我听得烦。”呼衍揭儿与他并肩而站立,故作正经道,“我打你的那几拳还真是管用,你应该如何谢我?”
“谢你?当然是以拳头谢你了。”话落,禺疆鬼魅似的转身,运起全身的力气,扬起一记凶狠的拳头往他的颊边打去。
呼衍揭儿不防他来这么一招,避无可避之下,只得生生地接下力道强劲的一拳,疼得龇牙咧嘴,装腔作势地鬼哭狼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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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月氏情事(1)
一夜之间,飞雪苑变成一个活死人墓一般,冷风嗖嗖,y气森森,一入夜便暗影重重,宫灯尽灭。月氏王宫无人胆敢靠近这个散播瘟疫的宫苑,人人谈匈奴色变,因为,杨娃娃身患瘟疫两日后,又流传开一个新的谣言:服侍匈奴大阏氏的秋霜已经身染瘟疫,病入膏肓,药石无治。
当所有人畏惧飞雪苑,不敢靠近一步,正是杨娃娃夜装出行的绝好时机。连续两个夜晚,她摸熟了飞雪苑周边宫室的环境,今晚上,一定要摸清整个月氏王宫。
夜风吹拂,蚀骨的寒意抽打着手脚,让人无端地打起冷颤。此时正是夜梦深沉的时刻,偌大的王宫一片死寂,只余微弱的灯火飘摇于风中,漫s出单薄的火光,衬得宫室、内苑黑影婆娑、萧萧肃肃。庭院中偶有鸟儿扑睖睖地飞掠而起,震动枝叶簌簌地响,让人心惊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