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谢安澜神色凝重的从里面出来了。从头到尾当真没有惊动半个人。
阴沉着脸找了个小溪边将手洗了好几遍,谢安澜紧锁的眉头才渐渐松开。虽然才过了两三天,但是这个季节尸体已经有些不太好的味道了。方信问道:“公子,如何了?”
谢安澜垂眸道:“早上那人说的没错,确实都是一刀致命的伤痕。”
“什么样的伤?”方信问的有些犹豫,他不也不太确定这位公子分不分的清楚刀伤的种类。
谢安澜却不在意,抬手比划了一番,道:“伤口长,而且宽。由上而下…我觉得应该是那种…类似雁翎刀的兵器,可能要略宽,略重一些。”
闻言,方信微微变色。雁翎刀一种东陵军中的制式军刀。但是样式并不完全一样,不仅是军中各地衙门衙役的佩刀很大程度上也与雁翎刀类似。但是谢公子说得那种略宽一些的雁翎刀,却是神武军的士兵惯用的。
谢安澜挑眉看他,“看来你很知道是什么样的?”
放心皱眉,有些艰难地道:“神武军。”
“神武军?”谢安澜垂眸,“按说神武军和京畿巡防营是归陛下亲自掌握的,陛下自然不会想要杀了陆离。陆离跟朝中的武将也没有什么交际,那么…就是有能调动飞羽营的人了。驻扎在古塘的飞羽营统领是谁?”
方信低头思索了一下道:“一年前是三品忠毅将军郭威,只是不知道现在还不是了。”
“陆离是来巡视各地衙门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惹上军中的人?”谢安澜沉思着道。方信摇摇头,他只能说他知道的东西,推测到底是为什么等等却不是他所擅长的事情了。
好一会儿,才听到谢安澜问道:“你可知道飞羽营的驻地在什么地方?”
方信微微变色,“公子该不会想是…飞羽营是锐重兵驻守,可不是义庄这样的地方能比的。一旦被人发现擅闯军营,无论你有没有理由都是死罪。”
谢安澜摆摆手道:“我就是问问,你想的太多了。我就一个人,再胆大妄为也不会想要去硬闯军营的。”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一点儿也不能放心。
谢安澜一点儿也不在意方信的担忧,两人在到处走了走,果然发现不少衙门的衙役。似乎都是在找人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是在寻找陆离。
“你们是什么人!?”看到两人的身影,在周围搜查的两个衙役立刻就冲了上来。
方信沉默的垂眸,垂在身侧的拳头却已经悄悄的握紧了。
谢安澜含笑道:“两位大人,我们是刚到古塘的,正准备进京呢。在城里歇脚,听说这附近风景秀美,所以才想出来走走。”
两个衙役有些怀疑地看着两人,这个少年看着确实像是那些追求风雅的读书人,但是那个大汉却明显是个练家子。谢安澜神色不变,笑道:“我这兄长以前也是从过军的,这不是伤了一只手么,这才回家来的。这次也是为了护送我上京。”
两人看过去,果然看到方信一只手垂在身侧,一看就是连握拳都不能的,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挥挥手道:“既然没事,就快些走,别在这附近停留。”
谢安澜点点头,似乎颇为无奈地道:“这附近是出了什么事儿么?我们今天才到的,怎么这么多官差啊。”
衙役哼了一声,道:“死人了,还不走!”
“走!这就走!”谢安澜连连点头,拉着方信匆匆而去仿佛被吓到了一般。
直道摆脱了两个衙役的视线,两人的脚步这才慢了下来。谢安澜脸色微沉,侧首看向方信道:“那两个,真的是衙役?”
方信不答,谢安澜轻哼一声,凤眼微微眯起,“分明是训练有素的人,这样的人若是衙役,承天府里那些剧都是饭桶。他们真的是在找陆离?”或者应该说,他们这么认真的搜寻,真的是为了救陆离而不是为了杀了他?
至少证明,陆离现在并没有落到别人手里,应该算是个好事儿吧?
两人回到城里已经是下午,现在算来陆离失踪已经整整两天了他们却还什么线索都没有。虽然面上依然从容不迫,但是谢安澜心中却还是隐隐有些着急的。这样自己在外围查,只怕是查不出来什么有用的线索了。看来还是要另想办法。
方信去苏记绸缎庄打探消息去了,谢安澜坐在茶楼里听小二说话。小二在等到了谢安澜打赏的银子之后,立刻知无不言的告诉了谢安澜他所知道的事情。这家茶楼是整个古塘县最好的茶楼,消息自然也比别处要流通得多。
“公子是想问那位不见了的陆大人啊?”小二滔滔不绝,说起来,那位陆大人还到咱们茶楼里来过呢。
谢安澜做出好奇的表情,“哦?不是说那位大人是来巡视各地衙门的么?怎么会到这里来?难道是你们知县大人请他来得?”
小二摇摇头道:“拿到不是,是那位大人自己带着人来得。听说那位大人是头天晚上到了咱们古塘的,这么第二天早上一早就带着人来咱们这里吃早膳来着。那位大人倒是没有什么架子,也没有穿官服。若不是相貌实在是俊雅,咱们也不能记得那么清楚。那位大人吃过早膳之后就走了,还是等到出了事儿小的才想起来,没想到那俊俏公子竟然是京城来的大人。真是可惜了…。”说着,小二还忍不住摇头叹息。
谢安澜垂眸,皱着眉头思索了良久,才问道:“那位大人是在哪儿用的早膳,小二可还记得?”
小二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谢安澜,谢安澜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是从外地来得,这不是还没有见过京城来的官儿么。所以就想瞻仰瞻仰…”
人都没了,确实是只能瞻仰了。小二心中暗道,看着这长相俊秀的小公子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又捏捏自己手里的银块,笑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就在隔壁的厢房。早上咱们茶楼里人多,都是来喝早茶的,那位大人说嫌吵,就找了一间厢房。那房间现在正好空着呢,公子想要过去坐也可以。”
谢安澜笑道:“那就多谢小二哥了,坐了京城的官大人做过的地方,说不定我也能混个官儿当当呢。”
“……”您怎么不想想那位官大人如今这倒霉的下场呢?
虽然心里吐槽着,但是小二还是满脸笑容的将谢安澜换到了隔壁的厢房。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两个厢房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摆设。谢安澜坐了下来,东摸摸西看看,当真有几分没见过世面的小地方来得公子哥儿的模样。天子脚下的百姓总是有几分高人一等的矜傲的,小二退出去的时候心中还在默默嘲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
等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谢安澜才停了下来坐在桌边垂眸细细思索着。陆离虽然有些挑剔,但是却并不是一个毫无节制的任性的人。出门在外,有公务在身,暂住在骨汤县衙的陆离即便是县衙的饭菜不好吃他也不太可能专程出来吃一顿早膳再回去。
如果是为了听听风土民情的话,他就不应该坐在厢房里,而是在外面的大堂,甚至是市井间而不是这个古塘县最好的茶楼。
将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扫了一便,谢安澜将手伸到桌子下面慢慢地摩挲着。然后又换了另一半继续,半晌之后,在谢安澜纤细的手指触碰到身后摆着花瓶的雕花木几下面的时候顿了一下。俯身去看,看不太清楚里面有什么。谢安澜想了想,从袖袋中抽出一张纸和一支炭笔,在木几下面不停的磨划着。良久之后将纸笺从下面抽出来,果然看到炭笔磨划过得地方有几个浅浅的自己。
谢安澜神色淡定的起了纸笔,袖中的短刀飞快的在矮几下面划了几下,锋利的匕首立刻将那上面凹凸不平的几个字全部划去只留下一片不显眼的划痕。
做完了这些,谢安澜方才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了他银子打赏的小二满脸殷勤的将她送出了门,谢安澜站在茶楼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转向茶楼右前方,那边街道的尽头,便是古塘县的正中央位置,是古塘县衙门的所在处。
正垂眸沉思着,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无衣公子?”
谢安澜回头,便看到一个端肃文秀的青年男子穿着一身湛蓝衣衫站在不远处,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样穿着寻常服饰的男子。但是从他们的站姿和气势就能看出,这几位显然都不是普通人。
谢安澜含笑微微点头,道:“原来是浮云公子,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