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军中大帐,宇文纯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宇文静坐在了右手边第一个位置。曾大人带着陆离穆翎和谢安澜在左手边依次坐了下来。宇文纯也不客气,直接了当的问道:“今天的事情,不知道东陵准备如何解决?”
曾大人干笑一声,道:“此时本官也略微听说过一些。因为是因为我过参与过打擂的高手,被胤安人袭击才引起的。关于这一点,却不知道贵国打算如何与我东陵交代?”
宇文纯含笑道:“曾大人这话只怕是有些不妥。大人说是我胤安人袭击了贵国的高手,请问证据何在,犯人可抓到了,还是说有什么物证?”
曾大人眼眸微沉,这些东西他们确实是没有。宇文纯见状脸上的笑意跟盛了几分。曾大人道:“所有被袭击重伤的都是参与过贵国打擂的高手,此事三皇子总不能否认吧?”
宇文纯抬手道:“这也有可能是贵国自己的人心生嫉妒所致啊,无凭无据的,大人可不好冤枉人。”
穆翎道:“据我说知道,是有受伤的高手指认是胤安人所为吧?难道是那受伤的人撒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不想为自己报仇?”
宇文纯笑道:“这个问题…就要问那受伤的人了。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曾大人淡淡道:“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们自然会查清楚。既然三皇子也对此存疑,此事暂且罢了。三皇子请说说,眼下的事情打算如何解决吧?摄政王派三皇子来,总是有交代过该如何办的吧?三皇子尽管说,能否接受咱们再议就是了。”
宇文纯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曾大人这话里的意思让他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很显然这些东陵人是将他当成了宇文策的傀儡,虽然现在出面办事的人是他,但是幕后掌控的人还是宇文策。毕竟,不仅仅是他一个三皇子,整个胤安皇室都是宇文策手中的傀儡不是么?
这点不自在只是一刹那的,在距离他最近的宇文静都还没来得及发现的时候宇文纯就已经恢复了正常。含笑道:“既然曾大人如此爽快,本皇子也不是那小气的人。贵国的人意图攻击我胤安使臣驻扎的营地,若是就这么算了我胤安的脸面往哪儿搁?我摄政王伯父的威严又何在?”
“所以?”曾大人问道。
宇文策道:“今天闹事的这些人,家中的掌事者必须亲自上门向我们致歉。另外,所有产于了这些事情的人,在我们留在东陵的这段时间内,都必须去做苦力。以示惩罚。”
曾大人微微蹙眉,道:“这个……”
宇文纯道:“本皇子并未欺骗大人,这是我们胤安最后的底线,绝不能改变。”
曾大人却在心中暗暗摇头,他是了解这些东陵世家权贵的行事作风的。比起一两个不成器的纨绔,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面子。除了那些在家中极其受宠的几个意外,别的想要家主亲自登门道歉,就别幻想了。反正东陵人又不可能杀了他们。
曾大人沉吟了片刻道:“送去受罚不成问题,但是第一个条件,三皇子当真无法让步么?”即便是道歉的赔礼多给一些都不成问题,另外…“此事只怕还需要确定这两天的事情确实与胤安无关才行。”
说到底,曾大人还是怀疑胤安人。如果事情真的和胤安有关,那么东陵这些纨绔就算是行事太过冲动,也是有情可原的了。
宇文纯脸色微沉,道:“曾大人这是不相信我们?”
曾大人含笑道:“三皇子多虑了,但是既然有这样的传闻,咱们还是查清楚的好。三皇子和摄政王殿下来者是客,还是不要在心里留下个疙瘩膈应彼此的好,三皇子说是不是?”
宇文纯轻哼一声道:“也罢,但是第一个条件我胤安不会让步,大人也不必再多说什么。”
曾大人也不动怒,笑眯眯的点头道:“也罢,只是此时本官实在是做不了主,只怕这些人要在贵营中叨扰一段时间了。希望将来他们回来的时候,都还是完整无缺的,三皇子你说呢?”
宇文纯道:“我胤安自然不会做那样的鬼祟之事。”
曾大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宇文静没有说话,意思却是显而易见。宇文纯和宇文静脸色都有一瞬间的难看。
曾大人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我等就相信告辞了。这些人还要劳烦三皇子看顾几天。这些小子平时都是娇生惯养的,若有什么失礼之处,也请三皇子海涵。”
宇文纯点头道:“曾大人尽管放心,本皇子一定会让人…好好招待诸位公子。”
曾大人似乎满意了,再一次告辞之后直接带着人走了,半句废话也没有。
身后的大帐里,宇文纯看向下手的宇文静问道:“堂妹,这姓曾的是什么意思?他就当真不管这些人了?”
宇文静并不意外,道:“这些东陵的世家大族将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怎么会为了区区几个纨绔就亲自上门道歉,对胤安人俯首。曾大人若是真的答应了我们的要求,不仅逃不了那些人的欢喜,只怕还要得罪人。这件事以他的身份确实做不了主,他这般反应也不奇怪。”
宇文纯脸色微沉,道:“东陵人只怕没说假话,看来有人在暗中算计我们。会不会是…睿王?”睿王肯定比喜欢他们胤安和东陵帝结盟,所以很有可能是睿王的人在暗地里挑拨两国的关系。
宇文静犹豫了片刻,还是摇摇头道:“应该不是。”
“哦?”宇文纯挑眉。
宇文静道:“我虽然未曾见过东方明烈,不过就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看,东方明烈并不是那种鬼蜮小人。以他的脾气,就算想要破坏父王和东陵帝直接的结盟,应该也不会对东陵的高手动手,更不会挑拨这些纨绔子弟来闹事。毕竟,这样做无论如何消耗的也都是东陵的实力。擂台比武能够打的四五关的应该都算得上是高手了吧?”
宇文纯点点头,一时也有些感叹道:“东陵到不愧是传说这的富庶繁华人杰地灵。原本以为东陵人并不尚武,没想到擂台一摆出来,高手竟然还不好。”
宇文静同样也有些惊讶,点头道:“不错,而且…还都是一些无名的高手。”无名,也就是说这些人之前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至少胤安的细作就从来没有注意到过他们,所以这些人突然冒出来,他们一时间竟然连这些人的底细都查不清楚。
“那些人怎么办?”宇文静问道。
宇文纯耸耸肩道:“还能怎么办?先扣下来再说。伯父既然这么吩咐,想必是有他的用意,咱们照办便是了。”
宇文静点点头,看着宇文纯的眼眸中却带着几分探究和打量。身为胤安皇室的三皇子,胤安帝的嫡子,宇文纯真的甘心就这样被父王当成傀儡一般的操纵么?就算是将来运气好登基为帝,只要父王一天不死宇文纯就跟他的父皇一样只能守着宫里的那一亩三分地过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如今还这般年轻的宇文纯真的能甘心?
似乎察觉了宇文静打探的目光,宇文纯含笑看向她面色从容自若。
谢安澜等人出了大帐就往外面走去,见状那些纨绔们立刻大惊失色。
“无衣公子!”高小胖连忙惊慌的叫道。
谢安澜有些歉意地看着他道:“你先在这里待两天吧,回头我告诉你哥,让他想办法来接你?”
高小胖立刻哭丧着脸,“能不这样么?”
谢安澜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道:“恐怕是不能。”
想起自家大哥揍人的时候的模样,高小胖欲哭无泪。谢安澜轻叹了口气,吩咐道:“在这里好好待着,别闹事,说不定很快就可以出去。”
顶着高小胖哀怨无比的眼神,谢安澜淡定的跟着曾大人走了。她对当俘虏没有兴趣,对做苦力更没有兴趣。
一进城,谢安澜和陆离连告别都来不及,陆离就被曾大人给拉走了。一大群权贵子弟被胤安人抓了,这自然是一件大事,曾大人哪里敢耽搁立刻就要进宫去向昭平帝禀告。被抛下的谢安澜和穆翎对视一眼,无奈的苦笑。谢安澜道:“我去一趟高府,穆兄你呢?”
穆翎道:“有几家跟我们穆家关系不错,我也去跑一趟吧。”
于是两人便分道扬镳各自办事去了。
高裴正好在家,听说谢无衣求见立刻让人将他请到了大厅。谢安澜坐在大厅里喝着茶,高府依然一如往常的宁静肃穆,并没有因为之前的流言以及高裴即将定亲而有什么改变。
看到高裴从门口进来,谢安澜也不废话直接将今天的事情跟高裴讲了一遍。高裴听完面上虽然没有什么怒色但是肃然的神色却也让人感觉到他压抑的怒火。高裴深吸了一口气,对谢安澜拱手道:“舍弟胡闹,多谢无衣公子前来传信。”
谢安澜摇摇头道:“就算我不来,过一会儿高将军应该也能听到消息。高将军想必还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高小胖出了这样的事情高裴自然不可能不管不顾,所以他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功夫招呼谢安澜,便也点了点头亲自送了谢安澜出门。等到谢安澜离开,高裴的脸色立刻跟沉了几分,沉声道:“这个混账小子!”
跟在身边的人都被高裴的脸色吓了一跳,心中暗暗替二公子祈祷。看大公子这样的脸色,二公子最好还是先别回来比较好啊。若是今天回来了,绝对逃不了一顿板子,不大的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才怪。
高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换了身衣服还是匆匆出门了。
谢安澜出了高府,转身直接去了城西的笑意楼。薛铁衣看到谢安澜的到来颇有几分意外,直接让人将谢安澜请上了顶楼方才笑道:“没想到陆夫人竟然这么快就来找我了,不是夫人是否已经考虑好了?”
谢安澜有些歉意地笑笑,摇头道:“那倒不是,我是另有别的事情,才来打扰薛楼主的。”
薛铁衣有些不解,“别的事情?”
谢安澜点点头,“不知楼主听说没有…”谢安澜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完之后薛铁衣微微蹙眉道:“竟然还有此事?最近我们在忙一些别的事情,倒是没有注意这个。而且,之前莫七也去了,事后并没有遇到袭击,想来陆夫人应该也是没有?”
谢安澜点点头道:“不错,莫七先生神出鬼没,对方找不到人也是可能的。但是我,穆翎,苏梦寒还有柳浮云这些人都不难找,我们也没有遇到任何事情。”
薛铁衣笑道:“应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各位的身份都不凡,下手的人显然都是知道的。对方只对没有任何背景身份的普通人下手。”
谢安澜问道:“薛楼主认为,此时跟胤安人有关系么?”
薛铁衣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夫人为何不认为,此事与在下有关呢?”
谢安澜笑了笑,道:“如果薛楼主是这样的人,我便不会来了。不过…若真的是我看走眼了,也只能算我倒霉。”
薛铁衣朗声笑道:“好,跟夫人说话果然是痛快。既然夫人如此信任在下,在下也撂下实话,此事确实不是我笑意楼所为。在下若是真的做出这种事情,那位…也不会饶了我。”
谢安澜浅浅一笑,看着薛铁衣认真的神色,心中倒是对那位尚未蒙面的睿王更多了几分好感。
薛铁衣请谢安澜坐了下来,方才道:“以我只见,这事应该不是宇文策所为。这种事情瞒不住,宇文策就算真的有心废了东陵的高手也不会现在就动手。如果我是他,至少也要等个十天八天才会动手。这两天一共出来的高手又能有多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过两天才会是高手涌现的日子,许多人接到消息才开始往京城感呢,这两天出来的都是那些本就在京城的人,这样的人愿意出来打擂的毕竟不多。”
谢安澜点点头,既然有真本事却一直默默无闻,这些人多半是有心隐藏根本就不图名利的人。既然如此,自然也不会对胤安的擂台有多大的兴趣了。
谢安澜问道:“那薛楼主觉得,此事是什么人所为?”
薛铁衣摇摇头道:“那就多了。西戎,莫罗,或者别的什么国家不希望东陵和胤安和谈的细作,也有可能是东陵本身的哪一方同样势力。也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为了和谈的事情,干脆就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下的手,只是想要让胤安人背黑锅罢了。不过既然夫人说有人挑唆那些纨绔子弟闹事,八成还是冲着和谈来的。”
谢安澜觉得头疼,不过说到底还是这些家伙自己耳根子软禁不起别人挑唆。这次吃点苦头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薛铁衣有些好奇地看着谢安澜道:“陆夫人何以对此时如此感兴趣?难不成这是最后要落到陆公子身上?”
谢安澜摇摇头道:“应该不会,陆离的品级毕竟不高。不过是闲着没事顺口一问罢了。”
薛铁衣笑道:“陆夫人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多提升一下实力?”
谢安澜顿时囧然,这家伙是在说她实力不行还喜欢多管闲事吗?提升实力她已经很努力了啊,但是有的事情并不是陆离就可以一蹴而就的。太过于求成反倒是可能会损害自身。谢安澜摊手,无奈地道:“不是我不肯努力,而是已经尽力了啊。”
薛铁衣点点头若有所思,“也是,夫人习武也不过才不到一年时间,有如此成就薛某实在不该再奢求更多。不过…”
薛铁衣的手在轮椅的扶手上轻轻按了一下,扶手下方就慢慢弹出了一个小抽屉模样的东西,薛铁衣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册子道:“我看夫人的内力已经入门,若是有兴趣不妨练练这个。”谢安澜接过来翻开一看,是一本内功心法。但是既没有名字也没有出处,就这么一本孤零零的册子,若是没学过武功的人只怕就直接当成不值钱的东西给扔了。
薛铁衣也不解释,只是坐在轮椅里笑吟吟的看着她,等她做出决定。
好一会儿,谢安澜方才起了册子点头道:“多谢薛楼主厚赐。只是,薛楼主就不担心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么?”薛铁衣摇头笑道:“不过是一本内功心法而已。若是夫人自己不愿上进,便是答应了在下又能如何?最后也不过是枉送性命罢了。薛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做这种送人入必死之地的事情。”
谢安澜再次谢过了薛铁衣,这才告辞离去。
等到谢安澜离开,莫七才从后面走了出来,皱眉道:“你怎么现在就将心法给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