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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一章:大病初愈(1 / 2)

众人七手八脚将方景隆抬到了病员们的帐中。


这里本是无人关注的地方,十几个大帐,每个帐里数十人,里头只有简单的床榻,污水横流,也没有人愿意来照顾他们。


绝望的士卒们,除了哀嚎之外,别无他法。


可此时,却有无数人涌了进来。


这些寻常不太见到的武官,一个个肃穆的进入了大帐,人们为方景隆收拾了床榻,这时,许多病员们才意识到,来了大人物。


可当知道,来人乃是平西候时,不少人惊呆了。


刘氏至始至终,一声不吭。


她深知,自己的夫君,想要的是什么。


固然不能马革裹尸,可至少,也要成就一番忠义。


固然每一个将军,血染沙场,可称其为为国为民、忠肝义胆,可人总是有血肉的,人有公义,也有私情。


而方景隆所做的一切,同时,也是为了他的儿子。


为了他的骨肉,那个远在千里之外,骨肉相连的少年。


刘氏坐在病榻前,握住了方景隆的手,方景隆的手很是冰凉。


刘氏便俯身去探了探方景隆的额头,额头上滚烫,似乎,方景隆还有些不甘心,从方才的昏厥中,清醒了一些,他努力想要张开眼,可是张不开,只有嘴唇在轻轻的蠕动。


刘氏双眸一闪,嘴唇凑在方景隆耳畔,低声道:“你放心,便是没了性命,我也会令继藩周全,使他无忧。若是你的忠义,还不够感化朝廷,那么,还有我,你死在贵州不够,我便也死在贵州,或死在疆场,或死在营中……”


方景隆干瘪的嘴上,那不甘心的蠕动,似乎因为听的亲切了刘氏的话,因而放下了心一般,呼吸开始均匀了一些,安心的睡下。


刘氏一身戎装,起身,左右看了一眼,向诸军官道:“而今,大疫肆虐,各卫惶惶,在这人心惶惶之际,稍有变化,便是天崩地裂,而今平西候重病,卧床不起,暂时就在这营中歇养,我代平西候,巡视各营!”


众人道:“夫人……”


刘氏不比寻常的夫人,这贵州,她一直以夫人的身份,辅佐平西候,许多的主意,都是出自于刘氏,再加上她在土人之中,有着极高的威望,各卫一开始并不服气这个土人女子,且此女还是叛贼出身,可慢慢的,也心服口服了,现在见如此关头,平西候重病在榻,依旧还让夫人巡视诸营,以安稳人心,众武官感触甚深道:“夫人,卑下们可以代劳,不必夫人……”


刘氏正色道:“我听说,每一次明军各卫大疫,便是居心叵测之徒,图谋不轨,制造混乱之时,这大疫,已使我军焦头烂额,此时要防范于未然,自当更加小心,这是平西候府的职责所在,你们汉人有一句话,不知我理解的对不对,叫做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这是该当我的职责!”


说着,刘氏留了几个亲卫,率众出帐,当日巡视了几处大营,探望伤病的将士,了解各营病死、染病的数目,抚慰各处营地的武官……


有了刘氏的巡视,原本因为疫病,而几乎陷入瘫痪的各营,终于恢复了一些军中的样子,重新开始设置了岗哨,健康的士卒恢复了操练,原本无人搭理的病员,也开始安排人的照顾。


在巡视了贵阳周边的几处大营之后,明后日,刘氏将带人启程,前往黔南诸卫巡视。


那里乃是土人盘踞最多的地方,与刘氏的族人犬牙交错,巡视那里,一方面是安抚刘氏本部的土人,免得这土人之中,有人见明军虚弱,煽动谋变,也是安抚住各卫的官兵,防止军中松懈。不只如此,再向南,刘氏所属的部族山寨连绵,这十数万的族人,散布于广大的山区,与安南国相邻,此去,也是为了防止安南人趁乱火中取栗。


固然安南人绝不敢对大明大举进攻,可他们狼子野心,势必会制造事端,趁机染指大明的疆土。


疲惫不堪的刘氏回到了方景隆所在的军营,这里,因为方景隆的到来,许多的病员,开始有了较好的待遇,便连那污水横流的环境,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刘氏已经十数日,不曾睡过好觉了,一脸疲惫不堪,想到明日将要远行,更要将方景隆留在此,这一别,可能夫妻二人,从此生死相隔,刘氏突然想到,自己终究是女子,可此时,却需比任何人都要坚强,便心如刀割一般。


“不好了。”照顾着方景隆的亲卫恐惧道:“侯爷喘不过气来。”


果然,方景隆呼吸粗重,像是要窒息一般,身子在抽搐。


刘氏吓的花容失色,却又不知所措。


大夫们匆匆而来,一个大夫在大抵看过诊之后,面如土色:“侯爷用的是什么药,此药甚毒啊,侯爷怕是不成了,而今,他腹中胀的厉害,呼吸似也粗重了许多,气息紊乱,病情比之从前,又加重了不知多少倍,学生叫了这么多次,侯爷也没有反应,怕是连听力也没了。”


大夫朝刘氏行了个礼:“夫人,只怕……熬不过今夜了,还是早早准备后事吧。”


此时已是夜深,帐中只有冉冉的微亮烛火,摇曳着,使刘氏的脸忽明忽暗,刘氏脸色惨然,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坐在榻上,抓着方景隆的手,默然无言。


这一夜,极漫长。


黑灯瞎火之中,只有偶尔自附近病榻的痛苦呻吟。


刘氏脑子已彻底的乱了,天亮之后,她即将出发,而现在,她却必须等待着自己的夫君彻底的死去。


自己滚烫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方景隆冰凉的手焐热。


刘氏心里一叹,悲从心来,却依旧强撑着,她是平西候夫人,朝廷的诰命,她的夫君,有一个家,这个家,夫君已经撑不起了,她必须撑起来,这是夫君的遗愿,她要信守自己对夫君的承诺。


等到天刚拂晓之时。


却不知哪里来的雄鸡,鸣叫起来。


刘氏昏昏沉沉的起来。


突的,一个声音道:“饿,有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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