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道路就像是无穷无尽,周遭安静无比,据说这里应该有波达尸随机出没,但至少对于第三人来说,他的路程是寂寞而又单调的,镜子连着镜子,抬头看是镜子,脚下也是镜子,镜子中的影像连绵不断,如果让一个凡人来,大概没一会儿他就会发疯吧,而第三人只觉得无趣而已,他在镜面与镜面之中停下,开始计算自己走过的路程与镜面变换的几率。就如一个伟大的法师说过的,这个世间没有计算不出来的事情,他在计算完毕后继续往前走,就像这样,反复轮回了二十七次之后,他在镜子里看到了不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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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异界的灵魂兴致勃勃地问道。
――看到了我的骨头架子,还有我的黑袍。巫妖说,你呢?
――我觉得你在骗我,毫无诚意地那种。异界的灵魂有点伤心,这种潦草到飞起的敷衍――你再这样会失去宝宝的知道吗?
――你的。巫妖说。
――好吧,好吧,异界的灵魂再三端详了一下身前的镜子,犹犹豫豫地说,蟹肉煲?
巫妖知道什么是蟹肉煲。
迷诱魔有个别名叫做蟹魔,就因为它们的小臂就是两只肥美――不,等等,是两只肥大,不,这样说似乎也太……两只强壮的钳子,具体要说什么样子,去看看碧岬堤堡的自由集市上鱼人贩卖的青壳蟹就知道了……
“所以说,虽然被成为真实之镜,”巫妖低语道,“更正确的,应该说是真实欲望之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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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镜子里突然闪耀起靛青色的火焰,巫妖没有丝毫踌躇不决地走了进去。
传送法术将他送到了一个空旷的荒野上,荒野上白色的骨头高塔就像是冲出地面的密集箭矢一样刺向宝石蓝色的天空,而在白骨高塔的簇拥之下,是六十六座色泽柔润的乳白色象牙塔,之所以无需点数也知道是六十六座,那是很多施法者都知道乌黯王子格拉兹特最为喜爱与看重的堡垒就是六十六座象牙塔,至于这些白骨高塔,大概是在无底深渊与九层地狱无奈地融合之后,格拉兹特为自己开辟的新领地的一部分。
除了巫妖之外,还有几个获得资格的候选人出现了,他们和巫妖一样,在落地的一瞬间有着轻微的眩晕,传送的波动随即消失,来到这里的人是无法回去的,当然,他们也不会选择回去,既然他们来到了这里,就表示有比血战更可怕的东西在逼迫着他们。
就像是巫妖的导师埃戴尔那。
那个红袍术士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丧失了资格,还是落在了其他的地方,但巫妖还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他向巫妖做了一个手势,然后轻轻地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巫妖阿瑟,他用法术伪装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温和优雅的好青年,但巫妖就算是不去动用自己的魔法,也知道这层完美的表皮下面是一具粗糙的骨头架子――阿瑟总是寻找各种理由疏忽自己的骨架。要说有意不去清洁完善骨架的也有,譬如说一些注重外貌的可怜孩子――他们要很长一段时间后才能接受自己的骨头架子,但一旦接受,他们就会认认真真地打理自己的骨头了啊。因为有负能量侵蚀的问题,巫妖们总是穿着破破烂烂的长袍就足够可怜的了,你一施法,或是敌人一施法,大风掀起袍子,就看到骨头的缝隙里全是厚重的尘垢,股骨和肋骨表面不是疙疙瘩瘩就是发黄变色,虫子的粪便与死去的苔藓在你的头盖骨上留下斑斑痕迹,一念咒语,牙齿上就像是图画一样满是深色的不知名物体……结果你的敌人败于恶心而不是你精妙的法术……这简直比新生的巫妖掀袍子去恐吓人类的小孩子还要令人绝望。
当然,阿瑟还不算是最糟糕的一个,他偶尔也会用火焰,冰冻或是负能量整理一下自己,但相比起每次保养可以用旬月来形容的克瑞玛尔,他的骨头大概就要抱怨自己所生非人了。
在进入星界旅行之前,巫妖还想着要为他打磨一根骨头,打磨到特别亮,特别白,特别光滑,希望他能够从这根特别的骨头得到启迪,好好地清理一下其他部分。但后来,你知道的,在极北之地的时候,巫妖也是一下子就认出了阿瑟,但那个时候,提出要给他打磨一下骨头似乎不那么合时宜――所以巫妖只能支持异界的灵魂胖揍他一顿。
“你好,”阿瑟说:“我是阿瑟。”
“克瑞玛尔。”
“一个龙裔。”阿瑟说,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难道不应该是个术士吗?”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阿瑟也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