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说得好好的,可是夏马尔知道治病的对象是个男孩子的时候,二话不说把担子一撂,不知道跑哪快活了。他突然搞失踪不仅让沢田纲吉头痛,更让藤原俊也方寸大乱,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藤原一的病更重要。
“夏马尔医生马上就会找回来的,前辈不要着急!”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沢田纲吉连忙跟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夏马尔医生的可靠”——医术方面非常可靠,人品就十分令人担忧的,不过这些就不必说出来让前辈担心了。
藤原一无意参与大人间的谈话,他也看出来藤原俊也不想让他知道太多关于自己病情的事。独自一人来到阳台,手撑着栏杆眺望着不远处蓝色的湖面。
忽然熟悉的风衣——来到蒙娜丽莎庄园后他就脱下来挂在落地衣架上——搭上了他的肩膀。他回头看去,是一脸不耐的狱寺。
“喂,你怎么在外面吹风?不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吗?”狱寺暴躁地拉着藤原一的手想要把他带回室内,却反被藤原一的另一只手握住手腕。
“狱寺叔叔,我不冷,”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里面正在聊天的前后辈,“我有分寸。”
阳台上种的白色山茶花含着花苞,爬山虎从红砖墙爬上栏杆,阳光冲破厚重的云层宛若碎金的光柱,苍白的少年美好得好像虚幻的泡沫。
狱寺“切”了一下,松开他的手腕,把手臂搭上栏杆,站在藤原一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藤原一被盯得没脾气了,只能干巴巴地问道:“狱寺叔叔和我爸爸不是朋友吗?不进去里面一起聊天吗?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谁和那个家伙,”或许是想到了“那个家伙”的儿子就在面前,他咳了一下改了称呼,“我和藤原俊也才不是朋友呢,只是前后辈的关系!十代目和他才是朋友!”
他不满藤原俊也已久。
藤原一歪着脑袋看着身侧的银发青年,他长得十分俊美,祖母绿的眼睛似乎蕴藏着黑猫一样的神秘。
“我想问很久了,为什么狱寺叔叔叫纲吉叔叔‘十代目’?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狱寺没看藤原一,直视前方:“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不小了。”藤原一不满地嘟囔着。大抵在他这个年龄总是十分讨厌自以为是的大人擅自把他当成小孩子。
阳台彻底安静下来。
狱寺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高智商为他带来的不止是智慧,还有看透人心的力量。从小生活在黑手党竞争中的他知道,没有人是一尘不染的,看起来天真无邪的人往往隐藏着极大的罪恶。早慧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快乐,反而让他过早地认识了黑手党世界的黑暗。
没有人可以为了另一个人去死,所以我才会这么崇拜十代目啊。十代目奋不顾身拯救了深陷危机中的我,我自然要为他效命。可是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仗着绘学姐就轻易和十代目成为朋友!可恶!
狱寺愤愤不平地咬着牙,眼睛撇了一眼心无旁骛欣赏着风景的藤原一——这就是绘学姐和那个家伙的孩子?
藤原一遗传了藤原夫妇相貌的所有优点,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身上没有一处不完美,性格却不像藤原夫妇的儒雅和开朗,相反,冷冰冰的颇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说起来那个没用的家伙就只有长得还凑合这个优点,要不然绘学姐怎么会嫁给他?
直到沢田纲吉和藤原俊也结束了聊天,阳台上的两人才被招呼着进去。
“沙丽娜嬷嬷做好晚饭了,一起吃饭吧!”沢田纲吉挽上白衬衫的袖口,穿着一身黑衣的嬷嬷颈挂十字架,不苟言笑,推着餐车将饭菜布好便安安静静地退下了。
发现藤原一的视线跟随着沙丽娜嬷嬷,沢田纲吉笑着解释道:“嬷嬷喜欢自己一个人吃饭。”
藤原一明白过来,在主人的安排下落座。狱寺坐在他对面,只要他的眼睛瞥向哪一道菜,便用公筷帮他夹一筷子,搞得藤原一只能连连道谢,不一会儿碗里就堆满了菜。
“真的不用了,狱寺叔叔!”
狱寺夹着鸡腿的手一顿,然后生硬地拐了个方向地放在自己碗里:“谁说是给你的?哼!”
沢田纲吉在一旁哭笑不得——藤原绘是个喜欢照顾人的性子,知道狱寺坎坷的童年经历后似乎要将自己无处安放的母爱都倾洒到他身上一样,嘘寒问暖,温柔细致得连藤原俊也都有些嫉妒——这也是两个人关系不太好的原因。狱寺虽然别扭,但是心里早把藤原绘划进自己人的范围,自然也忍不住对藤原一好。
“狱寺君,我们家小一不吃红萝卜的。”藤原俊也笑得和蔼可亲,把藤原一碗里的红萝卜扒拉出来,然后重新夹了块红萝卜放到狱寺的碗里,“狱寺君喜欢吃还是自己吃吧。”
狱寺额头的青筋直跳,要不是顾忌着十代目和藤原一,他早就掏出□□炸死这个王八蛋犊子了。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恶心我!
餐桌上莫名充满了火/药味,藤原一默默地缩起脖子,远离这场因为一个女人引起的战争。对面苦笑的纲吉叔叔和他对视一眼,两人惺惺相惜地一点头,扒着白饭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