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诩向来喜欢学子勤勉好学,可是身边这位勤勉得简直快要无视他了,却让他心内大大不悦。
当下伸手抽出了她手里的竹简,道:“天色已黑,还看什么,是要看瞎了眼?”
谷内的确有几个老学究,因为看书过度而双眼看不清事物,每次吃饭总要讲饭碗碰到眼前,才能看清碗中之物。
莘奴抿抿嘴没有说话,就在这时有侍卫附耳过来在王诩的耳旁小声说了什么,他只点了点头道:“请他在二楼的小间等候。”说着便让莘奴自己坐一会,起身下楼去了。
子虎则站在莘奴身后的不远处,默默地看护着。
此时夜色加浓,高台上的游客也渐渐散了,零星只有几桌子的客人还在饮酒。上来的客人也少了很多。
莘奴本想往远处望一望那布满河灯的护城河。可是这一眼却望到了楼梯处,只见一个颇为眼熟的女子带着几个奴婢上了高台。
“小乡鄙民!没见过美人吗?这般起哄拥挤,是要挤死我不成?”伴着颇为尖利的声音,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登上了楼梯。
她上了楼梯后,飞扬着眼梢向四周张望了一圈。一下子便看到了带着纱帽的莘奴。
毕竟是相处得久了,竟然隔着纱帽都看出乃是熟人,有往前走了几步,愈加认定,顿时笑道:“莘奴姐姐,你怎么在这?”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返家去的姬莹。
子虎本要阻拦,不过看清是谷内的弟子,莘奴的同窗便顿住了脚步。
莘奴压根没想到会在此处撞见姬莹,顿时有些诧异。只能撩起自己的头纱道:“姬莹妹妹,倒是要问你为何在此?”
姬莹笑眯眯地本要回答,突然眉头一皱,凑到莘奴的身边用力吸了吸鼻子。
莘奴的身子微微一僵,暗自叫苦怎么忘了姬莹那獒犬般的鼻子了?
可是这时后悔已然来不及了,姬莹已经狡黠地笑道:“莘奴姐姐,才老实了几日,怎么一出谷便开了荤食?你的知己可真是遍天下啊!”
莘奴放下了面纱,遮住了有些困窘的面色道:“你与何人来此处的?”
原来姬莹是随父亲来到这里的,恰逢姑姑节,她贪玩游街,却被城中的百姓围观,这才辗转来到此处避一避。
莘奴听到她的父亲是魏国的司徒时,这才猛然想到,莫不是姬莹的父亲便是那个在飞廉卖马时才看见的司徒姬甫不成?
不过姬莹也很好奇莘奴为何来此,正待要问,突然楼梯传来的脚步声。
她转头一看,顿时像被定住了一般,只见在她梦里魂牵梦绕了几许的俊美恩师慢慢地出现在了台阶处。
“恩……恩恩师?”姬莹猝不及防,说话都有些结巴,浑然忘了礼数,只瞪大眼睛看见王诩走到自己旁边的小案旁,这才起身慌忙施礼。
可是这一施礼不打紧,因为身子靠前,猛然嗅闻到在鬼谷子的身上也有一股旁人难以察觉的甜腥味道。
她这本事倒是天赋异禀,可是此时高台上两个人都是满身的*味道,就是傻子也能联想到一处去了。
姬莹慢慢抬起头,脖子如生了锈的轮轴一般,在夫子与莘奴之间来回游移。
鬼谷子却文雅地一笑:“原来姬莹你也在此,现在可与你父亲一同畅饮了。
说话间,姬甫也带着仆役登上了高台。看见女儿在此,笑道:“原本还要差人寻你,现在倒是省事了。鬼谷子,我的爱女在谷中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原来王诩方才下楼去私会之人正是姬甫。
莘奴见姬甫上楼,便起身施礼。也不知王诩方才在楼下跟姬甫说了什么。白日里高价买马的深仇大恨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了,一脸长辈的和蔼道:“难怪如此机敏多智,原来莘姬是鬼谷子的爱徒,她与小女乃是同窗,以后自当互相照拂,哈哈哈……”
说完,姬甫与鬼谷子坐到了一处把酒言欢。
而姬莹与莘奴做到了另一处小案前。姬莹端坐了一会,终于将转轴一样的脖颈挪正了位置,慢慢缓过劲儿来了,斜着眼略带醋意地说:“行啊,闷声不响的,我说怎么这么大胆,敢在谷内私睡,原来是睡了个顶好的!”
莘奴腰板挺得直直地说:“不知姬是何意?”
姬莹撇着嘴道:“行了,别装了,普天之下被我这鼻子过一遍,便没什么隐秘的□□!哎,说说我们这道骨仙风,一脸假正经的恩师,在榻上是何等的雄姿?”到了最后,竟然是一脸的好奇,凑到莘奴的跟前低问。
被姬莹撞破了隐情已经叫人满身不适,姬莹的大胆提问,如何能叫莘奴回答上来?只能默默地端坐,不想再与姬莹说上半句。
可是姬莹却像是陡然饮了斗鸡血,兴奋得很,扯着她的衣袖道:“怎么还不说,我没饮到这极品的鳖羹,还不能听上一听?莘奴你可不能太小气!”
事已至此,倒是无甚隐瞒,莘奴被她逼问得急了,只来句:“有些发腻,无甚鲜美之处。”
姬莹面色一凛:“怎么?恩师可是来去太匆匆?”
其实姬莹话里的意思,莘奴也听得不甚明白,便胡乱点了点头。
姬莹又倒吸一口冷气,转脸望了过去,可叹仙师气质超凡,容貌昳丽,竟然是个不长久的软货?这一下,对莘奴的艳羡之情也骤然消减了许多。
只觉得这世间果然无十全十美之事,男儿再俊美若是个短促之辈,又有什么趣味可言?
当下颇为同情道:“只看外表,倒看不出……只是姐姐你与他有了首尾,他可有娶你之意?”
莘奴微微冷笑,温言道:“姬莹妹妹想得太多了……”
姬莹也觉得这姻缘是不大可能的,这鬼谷隐隐有道家做派,大约是要不婚的,不然何至于现在都没有妻儿?不顾莘奴实在是貌美,引得王诩动了凡心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是与大多的露水姻缘一般,待得时候到了,便消散得无了影踪。
淡了些好奇心后,姬莹又想起了另一处关节,追问道:“白日里逼迫得我父亲散尽千金,气急败坏得直跳脚的莘姬可是你?”
莘奴斟酌道:“的确是替飞廉的主事主持了一笔生意?怎么?司徒大人可说了什么?”
姬莹一听说是莘奴,顿时乐得眉眼飞扬,又怕惊动了父亲,只捂着肚子笑道:“你竟有这本事,可真是小瞧了你,我父亲可是被你气的午饭都食不下,一声声的哎呦着‘我的金、我的金……’哈哈,可笑死我了!”
姬莹竟然对于吝啬父亲的哀恸讥笑不止,这也是让莘奴看不懂之处。她一向对自己的父亲敬重有嘉,满心的爱戴孺慕。
一时也想不出别的fù_nǚ 会有什么不同的相处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