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不过对于贾科比诺来说,想要对陆舟心中品出的那一丝意味深长感同身受就有点稍微困难了些。而且相比之下,他更惊讶于陆舟的法语。
之前两人交流一直用的都是英语,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这位陆教授的法语居然也是如此的流利。
“……你的法语很很流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在cern工作的那段时间吗?”
陆舟轻轻摇了摇头。
“大概上个月吧。”
贾科比诺:“……?”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上个月月底,他决定来法国的时候才开始学的。
当然,这句话就没有必要说出来了,否则陆舟不确定他的下巴会不会掉到膝盖上。
看着贾科比诺主任脸上目瞪口呆的表情,陆舟淡淡笑了笑,没有再去管他,而是继续看起了手中的这本自传。
就在两人的话题进行不下去了的时候,坐在前排的司机,很是时候的开口说道。
“我们到了。”
……
圣利济耶教堂就坐落在奥米特斯的小镇上,并不是什么出名的旅游景点,只是一座当地人会去做礼拜的小教堂而已。
站在教堂的门口,望着从车上走下来的陆舟,目光浑浊的老神父一眼便将他这张脸给认了出来,走上前去说道。
“你可算来了,我都差点被你给熬死了。”
看着这位满脸皱纹的老神父,陆舟微微愣了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那张信呢?”
从怀中取出了那封陈旧的信封,陆舟将它递到了这位神父的手中。
拆开信之后匆匆扫了两眼,确认是格罗滕迪克教授的笔迹之后,老神父便将这封信还到了陆舟的手中,嘴里絮絮叨叨地说道。
“格罗滕迪克教授生前恳求我,一定要将他的笔记亲手交给你,我本以为八年前就能够完成他的心愿,没想到硬是从七十二岁等到了八十岁。”
“……实在是不好意思。”
那老神父很不客气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嗓音沙哑地继续说道。
“不必和我道歉,反正就算你不来损失的也不是我,真正被你放了鸽子的人正在土里躺着,觉得不好意思就去对他说吧,需要一束花吗?只要十欧元,不管你做了什么,死者都会原谅你。”
陆舟正准备掏钱,结果翻了半天只翻出来一张信用卡,站在他旁边的贾科比诺主任眼尖地捕捉到了他脸上的尴尬,眼疾手快地掏出了自己的钱包,并一脸严肃地看着那位老神父说道。
“请给我来两束!格罗滕迪克教授是一位伟大的学者,他的离开是世界的损失,也是法国人民的损失。而我们一直欠他一个道歉……”
因为出生在一个战乱的年代,格罗滕迪克教授生前一直是一名激进的和平主义者。也正是因此,他和当时的巴黎高等研究所在关于“数学是否应该被用于战争目的”这一问题上发生了严重的分歧与冲突,最终导致他前往法国南部的小村庄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这些都是一些陈年往事了。
看着表情“仿佛”一脸沉重的贾科比诺,那个老头用鼻子哼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扔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如果你们真这么觉得,也不会八年后的今天才来了。”
说完,他也不管这位贾科比诺主任脸上那逐渐变成尴尬的表情,转身走到了教堂的后门,伸手将通往墓园的木门推开了。
“请进吧,几位尊贵的客人们,他的墓碑在第三排左数第二个。”
陆舟点了点头,向着木门的方向走去。
不过就在路过门口的时候,老神父忽然伸出手,拉了一下陆舟的胳膊。
“等一下,这个给你。”
说着,他从手中递出了一本笔记。
从老神父的手中接过了那个略微泛黄的笔记本,陆舟拿在手中小心地翻开了扉页。
“这就是格罗滕迪克教授的笔记吗?”
说实话,居然只有这么一点,多少让陆舟感到有些意外。
老神父:“还有其他的,但他说这本最重要,所以我放在了教堂里。上面的东西我看不懂,只是据他本人说,是一道没有解开的数学难题。”
“他一直希望找个人来帮他,以前他相中的是德利涅,也考虑过一个叫舒尔茨的日耳曼人,但他讨厌日耳曼人,而且觉得他过于年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弥留之际他最终却选择了素未谋面的你。”
感受着这本笔记上的历史厚重感,陆舟暂时没有翻阅它,而是将它收入了怀中,看着老人郑重说道。
“谢谢,帮我保管了这么久。”
对于这声谢谢,老神父用鼻子哼了一声鼻音,依旧是毫不客气且市侩地说道。
“不客气,你是有钱人吧,想谢我的话不如捐点钱给我,这间教堂已经五十年都没有翻新过了。”
陆舟愣了下,随即笑着点了下头。
“没问题。”
相比起那些复杂的数学难题。
唯独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是小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