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病急道:“舅舅,你真的要听那活宝的?”
卫青不理他,接着问道:“我门下现在有清客多少?”
卫平一愣,答道:“来投我们府上的虽然多,但是,大将军有吩咐,不得多收。故而现在连同帮忙文书等类的先生,只一百二十三人。”
卫青边想着边慢慢道:“就是这个数字,不要再多!另外,你自理理,有才有能的给我一个名单,我向陛下推荐出去。以后我府中,留点可协理一些府中事务的人即可,用不着多大才能的!”
卫平张大了嘴巴,人家府中养门客,都是恨不得找贤士能人,自己的主君却好,要养笨的!
霍去病听得一头雾水,茫然加了一句:“那么这个什么宁……乘的呢?”
卫青也忍不住笑了:“这样的人当然要留在府中!”
卫平一脸惊讶去了,虽然不解,但是他素来崇敬大将军,知道大将军素来说一不二,他既然这样吩咐自然有他的道理。故而虽然满腹疑窦,但是还是依言而行。
其实,卫青如此,用意可不止一个:
首先,结j王氏,王夫人必然感激,虽然不至于企望有何重大帮助,但在皇宫之中,王氏便不至于与姐姐卫皇后过分不和。
其次,此事传了出去,天下人都知道大将军并不以自己位高权重而自恃,而是时时担忧陛下的信任。对于那些时时在皇帝面前提醒要警惕着自己功高震主的人,这样是示弱是必要的。
最后,是他最幽深的心思。刘彻虽然对自己满怀歉意,但确实如自己所料此次不予赏封,也就是说,他无论是自愿还是被情势所迫,已经开始顾忌自己了。无论他是否相信赠金王氏是不是自己的本心,这样的示弱对皇帝和在皇帝耳边叨咕的人都是十分必要的!
门客之事也是如此,记得当年窦婴田汀蚬阈蠲趴停邢湍墒可醯没噬喜乱伞h缃袼匚灰阎链耍恍蠲趴驮蛉吮匚角惹椋蠲趴凸嘤钟邢右伞9识绱舜恚薹遣幌肴萌嗽诹醭姑媲坝秩ヌ嵝眩捍蠼邢湍墒浚钟卸摹?br /
卫青并非不相信刘彻,他知道刘彻是一个倾心相爱的情人,十几年的感情,让他们之间的信任,比旁人想象的要坚定!
但是,他也没有忘记,刘彻同时还是这个庞大的王朝的君主。而君主的爱情,在很多的时候是不由自主的!
说穿了,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韬晦示弱,尽量减轻他和刘彻身上的压力而已。
果然不出卫青所料。天子刘彻很快便知道了卫青赠金于王氏的消息。
面对告诉他消息的人,刘彻冲口而出:“仲卿不会这样做,一定是有人教他这样的!”
就在当天晚上,天子刘彻急匆匆地从密道来道了隐阁。
见到卫青,二话不说,先一把抱住,不待卫青说话,便使劲地几乎是惩罚般地吻了一下,然后用力将他按倒在榻上,恼怒地道:“说!是谁教你这样做的?”
卫青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做什么了?”
刘彻整个人压到他身上,气哼哼地:“做什么?你g嘛要送五百金给那个女人?”
卫青见他眉立,知是恼了,便小心将宁乘的话说了。
“就是这样么?”刘彻怀疑地问道。
“就是这样!”卫青保证说。
“哼哼!朕一直以为,仲卿也是聪明人,为何会听这样糊涂的话,做这样糊涂的事?”刘彻兀自气恼。
忽地用手抓住卫青的肩膀,使劲摇晃他:“你还用这样么?仲卿,你说你还用这样么?’”
卫青被他摇晃得头晕,连连笑道:“陛下!陛下!臣知道了,臣知道了!”
“我看你是不知道!”刘彻真的有些生气,这个仲卿,枉自共好十多年,却如此的不自信。他堂堂大将军,竟然猥自枉屈送东西给后宫女子托庇;什么时候,他刘彻一心让天下人跪拜的大将军竟然这样惶恐了?
又怒又怜间,于是便使劲扯着卫青的衣服,愤愤地道:“朕看你是不记得了!朕帮你记得!”
那卫青被他压在下面,是为鱼r,见他生气也不敢挣扎,便只有任其宰割!
这些年来,他二人感情十分稳定,而床第之欢也更为和谐。而此次刘彻带着发泄的意味,比平常要激烈的多。
那卫青被他手口并用,且爱且虐,弄得欲仙欲死,只有呻吟喘息的份。
而刘彻更是乘胜追击,直将卫青舞弄得晕迷了几次方才罢休!
第二r,皇帝召宣宁乘为东海都尉!
卫青曾经提醒过刘彻,这宁乘何等人物。但是,固执的刘彻却道:“朕不管他是什么人,他为朕的心爱之人出谋划策,朕就要赏他,你说什么都没用的!”
卫青见他不听,也只得罢了!
刘彻此举,无疑是向天下宣布,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是什么人,只要他为大将军作想,那么便可以得到皇帝的任用!
在他心中,卫青如此委屈,便下意识地要帮卫青在天下人面前扳回一局!
于是卫青无奈地看着自己韬晦的策略差不多被皇帝完全破坏,这简直就是自己退三分,这个固执的皇帝又帮着倒忙迫回一寸!
情迷
元朔六年后面的r子。
丞相公孙弘年老,很多政事不能担承,而卫青虽然是大将军,但无征战之时皇帝有也会将部分原该丞相处置的政务j给卫青。渐渐地,朝堂之中已经看出,皇帝要分丞相之权了。
大将军卫青在朝堂的地位仍然不可动摇。
作为帝王,这是刘彻最感到高兴的一年。
在国内,他推行的‘推恩令’起到很大的效果。诸侯国被这道心怀叵测的政令一分再分,越分越小,除了少数还有一点实力之外,各国皆已无法和中央朝廷抗衡!
在国外,随着卫青几击匈奴,匈奴元气大伤。而汉室军威振奋,举国上下自有汉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满溢着无比的自豪!
况且,如今在卫青之外,他又发现了另外一个军事的天才霍去病,这简直是老天派给他的最好的将领!为他心中的宏图而特意安排的。
所以,刘彻十分高兴!他用一种几乎像个父亲一样得意的眼光看着这个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年青人,心中涌起满满的自豪!
他比以往更关心霍去病,对他有更高的期许。
不过,对于他的关怀,去病是不是感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刘彻曾经听卫青提过,去病不喜读书,用兵几乎全出自于本能。
尽管这样一个天才的将领已经十分出s了,但由于刘彻对他有更高的期许,因此,刘彻希望他多读一些兵书,好好充实一下自己。
对于他的建议,卫青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点头的意思是说,陛下说的确实如此;摇头的意思是说,在读书这方面,臣已经拿他没辙了!
不错,去病十分聪明,学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但一会就扔。
小的时候,卫青看兵书,他不爱看,只爱在旁边问东问西。甥舅两也曾经就古代战例辩论过,这去病虽然一知半解,但是往往独出心裁,有惊人之见!后来长大了,喜欢军事这点不变,不喜读兵书也不变!
于是,刘彻带着一个情人的讨好和帝王的自以为是决定,亲自帮卫青教教这个桀骜的家伙。
他把去病叫来,告诉他,自己决定亲自教他读《孙武兵法》。他以为去病要么会诚惶诚恐,要么会感激涕零的。
不料,向来在他面前不爱说话的去病却开口问道:“为什么?”
刘彻一愣,你是将领啊!将领有谁不读兵书的么?
那去病g脆地道:“不学!”
“为什么?”刘彻几乎想要在这个跟他差不多高的不识抬举的家伙头上重重地敲一下,就像他小时候,皇帝陛下经常做的一样。那时候,那个小家伙只能揉揉大头,忿忿地看着他。
现在,这个已经长得又高又大的家伙已经是他最好的将领了,也是他新封的冠军侯。他当然不能在自己的大臣头上伸手敲一下。
于是皇帝捏捏有些痒的手,耐着x子又问了一遍:“这可是兵书啊,你身为我大汉将领为何不学?”
那霍去病懒懒地道:“陛下认为,孙武之时国事,地理,兵情,与现在是否相同么?”
“不相同!”
“既然不相同,那便是孙武复生,他也得重新写一本兵书了。那么他过去写的,我学了做什么?”
刘彻说不出话来,而去病接着道:“所谓兵法,不过是如何打胜仗而已,战争情况瞬息万变,为将者当随机应变,为何要读死书?”
刘彻哑口无言!
……
末了,皇帝刘彻一脸无奈地对卫青说:“算了,你自个儿的外甥你自个儿去教好了!”
卫青知他在去病处碰了一鼻子灰,心下暗笑不提。
虽然去病毫不领会皇帝陛下的好意,但是,皇帝仍然喜欢这个任x的家伙,因为在这个桀骜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霍去病的身上,他看见了自己少年时代的影子。
这天,大将军卫青处置完手中的事务,到未央宫复命。不料皇帝却不在宣室殿,而跑到了傲霜亭。
顾名思义,傲霜亭外,全种植着各s的菊花,许多是海内重金搜购来的名种。此时正是秋天最盛的时候,各s菊花尽皆怒放。那傲霜亭犹如在花海之中的仙山亭阁!
卫青在内侍的引导下一路行来,只觉得空气中一股子隐隐清香,说不清道不明,春花无此韵味,夏荷无此含蓄,冬梅则多了一层冷冽。看看四周层林尽染,青的如黛绿的如翠红的似火黄的如金,便如在画图中一样,不由得暗暗称奇!
到得傲霜亭外,远远便看见里面一黑一红两个人影,面对面跪坐,聚精会神地不知g什么。
进得亭中,卫青不由得哑然失笑。
原来穿红的是皇帝刘彻,一身大红织锦宫袍,高华富丽;穿黑的竟然是冠军侯霍去病,黑s玉绸长袍,衬了白s深衣,腰间一条银带,英武中十分俊秀!
两人居然在下棋!
卫青本是奕道高手,可是刘彻和去病,一个x子急,一个坐不住,故而两人虽然都会下,却是水平实在都臭得可以!
如今这两个家伙在这里装模作样,卫青忍不住好笑!
待得往棋盘上一看,终于憋不住了,“呵呵!”笑出声来。
刘彻执了一子,正在苦思冥想,听见他笑声,转过头来:“笑什么?朕刚刚跟一名高手学过,棋力大涨,仲卿要不要试试?”
卫青笑着行觐见之礼,行完后道:“臣是来复命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呵呵,臣不敢和皇上对弈!”
刘彻看着他,他母丧未满,仍穿一身白s。素发银冠衬得发s漆黑,而一身白s起暗底云纹的长袍分外的帅气。见他样子刘彻的眼光一闪,笑道:“不信?不信朕和你下一盘!”
去病本来就不想下,如今听见这话,忙不迭地让开。
卫青执了黑子,刘彻执白。两人便一来一往下了起来。
不上数十子,刘彻便已露败相。
他也惫懒,见势不对,便伸手哗哗抹乱了棋子。笑道:“玩这个没意思!去病也不得玩,这样,我们另一个新鲜玩法可好!”
卫青见他耍赖,已经习惯了的,便只是笑笑;而那霍去病见这一国之君在舅舅面前如此无赖,哪里有帝王的样子,心中管自腹诽不已,面上却也不露半分!
刘彻看着俊逸无双的卫青,眼光微微一闪,笑道:“这样罢!朕宫中新造了些菊花酒。咱们摸棋子赌赛,输的罚酒如何?”
卫青没什么意见,但去病不g:“臣向来不喜饮酒,臣做个见证好了。”
刘彻应允了。
于是将两盒棋子和在一块儿,放在案下,两人轮流伸手进去摸一枚,然后自己猜是黑还是白,猜中的赢,猜不中的输。输了的罚酒一杯。
刘彻先来,一来便输了。
去病笑眯眯地斟了酒,刘彻端起来便一仰脖。
卫青接着摸了一枚,道:“黑s的。”拿出来,果然是黑s。卫青便赢了,只啜饮一口。
刘彻再来,再输!
去病兴高采烈地斟酒。
这刘彻满脸的不服气,道:“朕就不信朕会再输!换大杯来!”
卫青连忙阻拦,却如何拦得住。
不料,一从换了杯子,那刘彻连赢,卫青连输,便被刘彻强着灌了几杯。见舅舅被灌,去病心中担忧,便斟酒时悄悄少斟了。却立即被刘彻抓住,不由分说,两人都被他罚酒一大杯!
去病不善饮酒,马上觉得脸上发热,胸口火辣辣的,再不敢作弊了。
而卫青酒量虽好,但被他这样子死灌,也不由得有些醉了。朦胧迷糊之中更是乱猜,却次次猜错!
刘彻却次次都赢,去病暗自觉得这个惫懒的皇帝是不是在棋子上做了什么手脚了。自己也悄悄拿了几颗棋子捏弄,却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这里卫青酒已沉了!
醺醺然间,斜斜倚于旁边的栏杆之上,酒劲上来,便无意识地伸手略松着自己的衣领。此时他面s晕红,神态慵懒,睇凝之间,目光如春水般。那橄榄s的肌肤在白s深衣的映衬下本就十分明净,如今多了几分酒意,便透出隐隐的粉红s。
去病不知如何,刘彻早已心痒难禁,如不是有人在旁,恐怕早就扑上去了。
正想叫内侍将他搀扶进去,打发了霍去病,好慢慢享用。
不料他话还未开口,那去病便庄重道:
“陛下,大将军醉了,恐君前失仪,臣告辞陛下,搀大将军回去!”
刘彻忙道:“既然醉了,便叫内侍搀去休息一回……”
去病不待他说完,便接着道:“谢陛下隆恩!不过,宫中例无外男留宿,臣等不敢破例。且大将军有胃疾,如今醉酒,待会儿需得吃药,臣便不敢打扰陛下了!”
……
一时想不到这个变故的刘彻找不到任何理由,只得满脸生疼地看着去病搀了卫青踉跄而去。心中火急火燎的,见卫青斜倚在去病的身上。竟发现去病已经长得如此高大,蜂腰猿臂身长玉立,那卫青脚步踉跄,随他二人安排。但脚下虚浮,只得靠在去病身上。
忽然之间,刘彻便一股说不清的酸意妒意涌上心头。
这里去病搀着卫青出得宫来。
外面冷风一吹,那酒劲上涌,卫青早已站立不稳。只靠定了去病才未摔到地上去。
去病半扶半抱,好容易到得仪门。
车马连忙赶来,御者连忙协同去病将卫青扶上车子,待去病也随同坐了,便一扬马鞭,啪地甩了一声,向长平侯府驶去。
那卫青在车中兀自坐不稳,去病只得将他靠在自己身上。
除少年时代外,他再未和卫青如此亲近。
肩上身畔,感受到他的温度,耳边是他平和的呼吸,鼻端嗅到带着酒香的他的体气。去病伸手揽住卫青的腰肢,心中便如小鹿乱撞起来了。
侧眼看去,卫青靠在他的肩头上兀自熟睡。那长长的黑s眼睫一如他少年时见过的那样浓密。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
心中咚咚乱跳的去病,乍着胆子终于圆了少年时的梦幻,摸了摸卫青的眼睫。
那长长的眼睫果然在他手心里痒痒的。
然后,去病做了自己一生最后悔也最不后悔的一件事。他一手环住卫青的头颈,对着他温润的嘴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卫青依然醉梦之中,无知无觉,只呼吸绵密,胸膛微微起伏。
上林(一)
元朔六年的秋天,因为冠军侯军功出众,皇帝刘彻命人在长安城东边为他修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以示恩宠。
刘彻本来x子就急,如今不知怎么的对这事是十分上心,每每催促。皇帝如此那些将作如何敢怠慢,加了急地赶工。待得府邸造得差不多了,那刘彻才对霍去病言及。叫他看看去,要添些什么东西。
听到大黄门传话的时候,去病正在和卫青研究匈奴的侵扰路线。闻言硬是楞了一刻。
君有赐,臣不敢辞,去病只有谢恩答应,一边答应一边向卫青看去。
见卫青闻言也是一怔,原来刘彻竟然未对他提及。
去病看看他脸上的惊讶,心中慢慢定了。低下头来看着面前的地图,指着一条线道:“舅舅,你看这里!”
紧接着和卫青接着认真议论。却将此事丢开,绝口不提。
府邸建造期间,他连看都没有去看一次。待得府邸造好,他也置若罔闻。
倒累了皇帝刘彻,替他置了全部家私奴婢,不断催促他搬进去,那去病虽然口头答应着,却不动身。
此时已是元狩元年,卫青和去病加紧了对匈奴下一次征战的准备!
刘彻催促几次未果,催得急了,去病硬邦邦地蹦出一句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对于卫青来说,这件事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去病自小在他身边长大,他爱之如子;如今去病一战成名,他有如父亲般的骄傲和自豪。但是,若是去病现在就离开他自立,他也如父亲般的不放心。总觉得去病征战虽然出s,其他地方却还太年轻了。
但皇帝如此盛情,他也不好帮去病挡着,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二人去!
那去病见卫青不开口,尽自放心地住在卫府,只可惜偌大一座华丽的冠军侯府,就这样空置着。
而刘彻又便生出一件事来,这次是去病的婚事。
当时的人大都早婚,男子十六七岁便成家了。
去病十五岁便有人提亲,但卫老夫人怕他成亲过早剥削元气,便迁延着。卫青任大将军后,一时给去病提亲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卫老夫人左挑挑右拣拣,定要给她最爱的外孙挑一房十全的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