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威满意的笑了笑,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张望。果然,由於这一层是高
级病房区,走廊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他忙开门出来,大步穿过走廊,直接进入电梯,来到了四楼的手术室。
哎,你不是说去方便吗?怎麽去了这麽久?
一个护士正拿着电话拨号,看到他进来就放下了话筒,不满的嚷了起来。
阿威乾咳一声,正想找个理由解释几句,但那护士没容他多说,已经挥着手
一连声的催促他躺上病床。
快点,手术马上就要开始啦!要是耽误了时间,许医生会不高兴的!
阿威依言躺下。不一会儿,许医生和几个医务人员走了进来,摆好了手术器
械,例行的消毒和检查过後,又替他打了麻醉针。
然後一场简单的抽脂手术就正式开始了……
※※※※大约一个半小时後,手术结束。阿威被推出了手术室。
或许是麻醉药力还没完全过去,又或许是昨夜太过疲劳了,他颇有昏昏沉沉
的感觉,全然未曾注意到医生护士接下来又做了什麽,总之是在迷迷糊糊之中,
不知不觉的回到了高级病房里,被掺扶回病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正睡的香甜时,突然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阿威勉强睁开眼,刚一下床,就感觉到肚腹处传来一阵剧痛。看来是麻醉药
的效力已经过去了。他只得皱眉忍住,慢慢走过去打开了门。
敲门的是一位护士,满脸抱歉的说:对不起啊,先生!这位是刑警总局的
女警官,她想调查一下……
话还没说完,阿威已打断了她,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
苏先生,石队长,原来是你们呀!
他欢然叫着,直接伸手过去握住了苏忠平的手。
苏忠平一愣,呆了几秒才认出他来,忙点头不意,敷衍的与他握着手。
石冰兰却是蓦地瞪圆了双眼,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议的古怪情形似的,清
澈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盯在阿威脸上,眨也不眨!
阿威顿时觉得极其刺眼,赶紧打了个哈欠做掩饰,装作最自然的样子问道:
好久不见了,石队长。最近还好吗?
石冰兰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主动走上两步,伸出了右手。
阿威心跳加快,轻轻握住了那只滑腻但却有力的纤手。他马上感受到修长的
手指倏地握紧了,同时对方锐利的眼眸也变的更亮:——靠!她的眼光果真敏锐
啊,居然第一眼就认出了我!
阿威暗暗惊佩,一瞬间头皮有些发麻。
虽然他心里清楚,两人发生过无数次最亲密的r体开系,对於彼此的熟悉堪
称已达到了如指掌的程度。此刻自己以伪装面目出现,凭着这巨r女警的敏锐直
觉,要是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疑心反而是怪事了。
您生了什麽病?怎麽好端端的突然住院了?
石冰兰松开阿威的手,但目光仍凝视着他的脸,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有啦,我没什麽病。阿威扮出不好意思的样子说:就是最近开始发
福了,啤酒肚的问题日益严重,听说这家医院的整形科口碑还不错,所以也就来
做了一个抽脂手术……
哦,是吗?石冰兰上下打量着他,淡淡地说:上次在舞会里见到您的
时候,您还是标准的运动员身材,想不到,才几个月您居然就发福了!
阿威不由一阵气馁。他为了准备复出,这两个月不断的暴饮暴食,足足
增肥了二十余斤,令自己的脸型、身形都与过去有不少区别,但一个人的骨骼构
架、身高肩宽却是改变不了的,仅只是增加一点肥r看来并无多大用处,很难瞒
过这巨r女警的双眼!
不过他转念一想,目前的情形仍在自己预料之内,又何必紧张呢?想到这里
瞻气顿壮,笑着说:是啊,当时我还很注重锻链。这几个月一偷懒,加上养成
了吃宵夜的坏习惯,体重一下子就飙升了,所以赶紧就来做抽脂手术啦!
这番话合情合理,似乎也说服了石冰兰。她露出释然的神色,微笑说:这
种小手术,应该很快就能出院吧?什麽时候有空,欢迎到我家来做客哦!
好啊,呵呵。不过最近恐怕没空了。我下周要到美国参加一个学术会议,
顺便探望几个明友,等我回来再找时间登门拜访吧!
啊……那只好以後再说啦!
石冰兰显得十分失望,欲言又止,但没有再说下去了。
苏忠平在旁早已不耐烦了,不明白妻子怎会跟这个男人说那麽多无关紧要的
话,这时忙接过话头,称夫妻俩正在追踪一个可疑人物,问阿威今早十点左右时
是否有听到、或是看到任何人从旁边的空置病房出来。
十点左右?呃……那时候我正在四楼准备接受手术呢!
阿威早有准备,扮出无辜的样子,来个一问三不知。苏忠平一无所获,只得
失望的说了声打扰,拉着妻子一起告辞离开了。
阿威重新关门躺回床上,虽然此时已经睡意全无,但他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
睛,一觉睡到傍晚时分,才起身走出病房,要求主治医生做了最後一次身体检查
後,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拎着简单的换洗行装,阿威慢条斯理的走到医院门口,伸手正要拦截的士,
身後突然传来叭叭两声喇叭响。
他回头一看,一辆警车缓缓开到身边停下,驾驶座的车窗打开,探出了一张
熟悉的俏睑。
hi,石队长。您还没走呀?
阿威挥手打招呼,扮出一副意外的表情。
是啊,白天的案子一直调查到现在,总算可以收工啦!
辛苦啦,你们警员的工作真是又累又忙……阿威一边说话,一边瞥了一
眼警车,语气很随意的问道:苏先生呢?怎麽不见他?
他有事先走了!石冰兰停顿了一下,彷佛也很随意的话锋一转,您这
是去哪呢?
还能去哪?回家呗!阿威忙转成半开玩笑的语调。医生说我可以出院
了,不容分说的就把我赶出来啦!
石冰兰微微一笑,呶了呶嘴:上车吧,我正好载你回去!
哎呀,这怎麽好意思呢?
阿威嘴上连声逊谢着,人已走到了另一边,扯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他心里清楚,对方绝非有事耽搁後正好碰到自己,而是对自己仍存有很大疑
心,才会继续在此守株待兔。与其推托逃避,倒不如勇敢面对,按照自己事先策
划好的步骤来行事,也许反而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马达轰鸣声中,警车不疾不徐的开了出去。
※※※※隐身在路边的一根电线杆後,苏忠平目送着警车远去,心里忽然泛
起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起身追出去,偷偷驾车跟在妻子身後以便保护她。
如果,此刻坐在警车里的那个家伙,真的就是变态色魔的话,那毫无疑问,
单身而去的冰兰从一开始就处於极度的危险中!
然而,刚才妻子曾反覆叮嘱,叫他无论如何不可跟来。因为以色魔的机警,
必然会很快察觉,加倍提高戒备,反而使得本次接触、试探的难度更大。
——放心吧,真正的色魔是不会选择这个时机对我下手的。因为那样就等於
不打自招了,而色魔显然还希望用假身分继续隐瞒下去,所以他一定会规规矩矩
的、全力扮演好伪装的角色,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想到妻子的叮嘱,苏忠平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皱眉沉思了起来。
——那家伙……不是香兰姐的其中一个追求者吗?身形的确和色魔差下多,
但以前见到他时,他的面部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跟色魔那张可怕的毁容脸孔完
全不同啊……
※※※※苏忠平知道,以如今日新月异的科技水平,要制造一张精巧的人皮
面具并非难事。他只是难以置信,一个人竟可以每天戴着面具生活,并且能长期
瞒过周围的人。
但妻子却坚持说,她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没有认错人!
这家伙真的很可疑!我问过护士了,他今早在做手术之前,突然声称要去
方便,足足过了十五分钟才回来。而恰恰就是在那个时间段里,色魔出现在我们
面前!
这会不会是巧合呢?方便十五分钟,也并不算很久吧!
可是色魔後来选择的逃跑路线,又恰好是经过他住的高级病房区,而且之
後就再也找不到踪迹了,这又怎麽解释呢?
这点就真的是巧合了。我亲眼看到的,色魔原本是想顺着铁链一直攀爬到
地面,但是铁链意外的断裂了,所以他才不得不选择钻进七楼的窗口。
不,铁链并不是意外断裂的。我已经检查过了,那上面的断口十分光滑,
明显是之前就已经用工具磨损过!
啊……
事情明摆着,色魔一开始就看准了这条逃跑路线,并且很有把握不会被人
撞到。他故意弄断半截铁链,不过是为了使这一切看来更自然而已。为什麽非要
从七楼逃跑呢?只有一种解释,因为他自己就住在七楼的高级病房区里!
嗯,确实!你说的有道理。
不过这些只是推测而己,我还不能百分百肯定就是他。所以,我必须去试
探一下,看看是否能发现更多证据!
为什麽要去试探啊?你不是已经从医院取走了他的血清,去做dna检验了
麽?那岂非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苏忠平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有如刀割。想不到妻子肚子里的孽种,居然成
为了抓住色魔的重要关键。虽然这个孽种还没生产下来,但只要以羊膜穿刺技术
抽取出适当的羊水,就可以检查胎儿的dna,再与医院里得到的血清作dna对比,
就能确认对方是否就是孽种的生父,也就是变态色魔了!
唉,别忘了这个检验是需要时间的,最快都要好几天才知道结果。而刚才
你也听到了,这家伙说马上就要去美国!这会不会是他发现事情不妙,准备逃跑
了呢?在检验报告出来之前,我们是无法禁止他出国的!所以,我只有尽快跟他
接触,争取找到其他证据来拖住他,否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溜了!
那你也不用去试探吧!只要直接去检查他的脸皮,看能不能撕下一张面具
来,就水落石出了!就算用强迫手段也无妨啊,万一弄错了我来赔罪就是了!
但妻子仍是断然拒绝了。
不行!此人若真是色魔,凭他的身手,你就算强来也不可能轻易得手的。
一击不中反而打草惊蛇。再说,姐姐还在他手里,得他拘急跳墙就糟了……
唉,你总是这麽多顾忌!
我不得不考虑的多一些……因为我总是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对劲。这次色魔
复出,行事的风格十分古怪,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有麽?古怪在哪里?
很难形容……他好像过於自信了,敢冒许多无谓的风险,布局上也没给自
己留下任何余地……就拿他与林素真合谋施行的掉包计来说,你不觉得整个
安排未免太巧合了麽?他不仅要非常准确的拿捏住萧珊回家的时间,还要准确的
判断萧珊的反应,因为涉及到还要马上善後及处理现场,这期间绝不能有一丝差
错,否则就会功亏一溃……按理说,一个考虑周密的罪犯是绝不会这样做的,总
会留有第二手方案……
未必,你又怎麽知道他没有第二手呢?或许他本身已考虑过好几种应急方
案,当晚无论情况出现何种变化,都在他的计算中吧!
是有这种可能。我甚至在想,或许掉包计会被我识破也都在他计算中。
如果我按照常规来顺藤摸瓜的话,等在前面的一定又是陷阱和圈套!
夫妻俩争论了半天,虽然谁也没能说服谁,但苏忠平最後还是让步了,同意
按照妻子的意见来行事。
现在,妻子已经从视线中消失了。
苏忠平的思绪十分紊乱,一个之前一直压抑着的念头,慢慢地冒了出来。
——哈哈哈,冰奴内心深处也在爱着我,要不然,她就不会心甘情愿的怀上
我的种,准备替我传宗接代了!
色魔的这番话是早上说的,到现在已经快七个小时了。这期间苏忠平强行控
制着自己,非但没有向妻子询问究竟,甚至连想都禁止自己去想。但是,在这夕
阳西下的时刻,一些疑惑的念头又莫名其妙的闪过了脑海。
——色魔说冰兰不肯堕胎,并不是她自己说的那个原因,那种肯定的语气,
好像十分有把握似的……难道,冰兰真的骗了我麽?
苏忠平感到心烦意乱。
从逃出魔窟的那一天起,他就在心中发了个重誓——在亲手消灭色魔之前,
他都将像个苦行僧一样严格禁慾,绝不跟妻子发生r体上的任何亲热关系——身
为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在妻子遭受了如此巨大的屈辱後,要是还能跟从前一样,
若无其事的享用她的胴体,那才是咄咄怪事。
事实上,即便不发重誓,苏忠平也提不起跟妻子亲热的劲头了。虽然他明白
不这不是石冰兰的错,但只要一想到她肚子里怀着的孽种,就不由自主的一阵恶
心,什麽慾望都消失得乾乾净净。
但至少,他理智上还是清醒的,知道这不能怪到妻子头上。然而,要是妻子
真的如色魔所说,是因为某种目的才不肯堕胎的话,那对他绝对是一个巨大的精
神打击。
胡思乱想了片刻,苏忠平忽然一咬牙,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取出手机,开始
拨打协和医院妇产枓的电话……
※※※※警车行驶了很久,车内都一片寂静,谁都没有出声。
最後还是石冰兰首先打破了沉默:上次在孙德富那里多亏您帮忙,我才能
顺利完成任务,剿灭了他那个犯罪团伙,说起来真的应该好好感谢您。
听到孙德富三个字,阿威心里抽搐了一下,知道对方故意捉到孙德富,
目的是想试探自己的反应。他暗暗冷笑,不着痕迹的开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之身。
石队长您就别客气啦!您是香兰的妹妹,在我眼里也就跟香兰一样,说感
谢就太见外了!
阿威边说边留神观察着对方,果然听到姐姐的名字,这巨r女警的眸子里闪
过一丝悲痛之色,俏脸也明显的黯然神伤。
可惜我太没用了,没能从色魔手中救出姐姐来!石冰兰似乎并不想掩饰
自己,眼圈也都有些红了,但是目光却很快变得坚毅,一字一句地说:但我发
誓,我一定会抓住色魔,让姐姐逃出苦海,重过正常人的生活!
阿威故作惊奇:咦,报纸上不是说,色魔已经被林素真击毙了吗?
那只是个替死鬼!虽然体格身形跟色魔差不多,但血型却完全不同,说明
真正的色魔尚未落网,至今仍逍遥法外!
阿威脸颊肌r一跳,这次是真正的吃惊了,忍不住问道:你怎麽知道血型
完全不同?难道你……你从前抽过色魔的血,检验过他的血型?
那倒没有。不过,我已经查到了色魔的真正身分!石冰兰说出的话犹如
石破天惊,嗡嗡震撼着阿威的耳膜。他曾经是个少年犯,进过监狱,档案里留
有他的血型记录,是ab型,但被林素真击毙的死者血型却是b型,所以绝对不可
能是色魔!
阿威心跳猛然加速。纵然他再善於掩饰。这时也不禁微微变色。在寻找合适
的替死鬼时,他的确没有考虑过血型的问题。因为他自信,警方绝不可能查出他
过去的身分。但刚才石冰兰的话却令他大为骇异,惊觉自己又一次小觑了对手。
难道她已经知道,我就是她继母的亲生儿子了?那些恩恩怨怨已经过去了快
二十年了,她居然也能查出来?
阿威越想越是惊惧,心中不断打鼓,偷眼望去,发现这巨r女警也正留神观
察着自己。他忽然心中一动,明白对方仍然没有十足把握,这番话依然是试探居
多。
於是他迅速镇定下来,装作兴奋地说: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您赶紧把真
相公之於众,再发一个全国通缉令,色魔就绝对逃不了啦!
石冰兰凝视了他好一阵,叹了口气说:这是没用的。色魔已经彻底改变了
身分,而且当时文革刚结束不久,警局的档案也是一团混乱,再加上技术条件简
陋,也没有存储指纹记录……否则我只要凭藉指纹,现在就能揭穿色魔的真面目
了!
阿威喑叫侥幸,表面上当然是装得大为失望,惋惜之状溢於言表。
说话之间,警车已经开到了一个花园小区,停靠在了路边。
这正是阿威临时租下的住所。他道声谢,拎起行李下了车。
我就住在四楼。时间还早,您不如上来坐一坐吧?
阿威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心知肚明,对方反正是要彻底调查自己
的,倒不如主动邀请她,反而显得光明磊落。
好啊,那就叨扰了!
石冰兰爽快地一口答应了。双方互相对视着,神色虽然都很客气,可是彼此
的目光却都充满挑战,仿佛想要看透对手是怎样的人。区别只在於,一个更想看
穿对方的内心,一个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