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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2 / 2)

“吻合了,大概快了。”


我觉得很累,办公室又没有可以睡的地方,于是我就趴在顾宗琪的桌子上有些昏昏沉沉的。


门边吱呀一声响起,实习生在隔壁房间说,“顾老师,有没有零钱,我钱不够了。”


我哗啦一下就跳起来了,顾宗琪站在门口,手指按在太阳x上,很疲倦的样子,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无奈的翘了翘嘴角,“喻夕,麻烦你,钱包在我桌子左边抽屉里,病人刚到icu,我要去看看,等会回来。”


我“哦”了一声,拉开抽屉,里面躺着一个黑色真皮的钱包,手感很好,而且很别致的样子,我暗自觉得顾宗琪的品位不错,走过去跟实习生说,“多少钱?”


“给我五十。”


我翻了一下,他随身也就带了七百块钱不到,不过倒是有很多卡,里面有一张卡很别致,我偷偷的抽开来一看是tiffany的保修卡,我心下纳闷,连忙收了回去。


我抽了一张五十的给实习生,他说,“再找两块钱零钱。”


钱包里有一个暗扣,我原以为是装硬币之类的,打开一看,一个银色的亮圈轻轻的滑落在掌心里,是一枚戒指,素白的没有任何花式,圈环比较大,看上去就是男款的。


那一定会有女款的。


忽然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默默的把那枚戒指放回原处,不动声色的给了实习生零钱。


我只是觉得冷,空气中流淌着淡淡的花香,好像是某处初雨中的桂花,悄然的绽放,我身上似乎有股腥甜的味道,黑暗的窗外,无边无际,好像是我看不穿的顾宗琪。


想起一句话“尽是相对,其实刹那不对,亿劫相别,其实刹那不离”。


把钱包放到桌子里,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屋外正在下着小雨,细细密密的痴缠入骨,车灯恍然而过,我心底已经没有知觉,于是我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秦之文,一摸上去已经关机了一天。


他正在外面吃饭,我说,“秦之文,我饿了,很饿,我站了七个小时的手术。”


他笑道,那边酒杯碰撞的声音,“你又不是医生,胡闹什么啊?”


我淡淡的说,“所以我讨厌医生,很讨厌,还有我饿,快疯了,你把我带走吧,只要有吃的我哪里都跟你去。”


只是不想看到医生,看到我喜欢的医生。


那边沉默一下,“东华医院是吧,好,我马上过去。”


我放下电话,上面有一条信息,高伊辰师兄的——喻夕,你可以逃避,但是你不可以不面对。


这句话很模棱两可,因为手机屏幕,被雨点打花了,光芒四散,所以看起来,也很模糊。


第章


我在急诊门口等到了匆匆赶来的秦之文,那时候我的头发都被雨水打湿了,很畸形的黏在脑门上,他看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的头发拨开,然后用很阴冷的声音说,“喻夕,医院阴气重啊,额头印堂为华盖,千万不要遮起来,小心鬼上身。”


我咬牙切齿,“快上我身吧,我要去克人!”


他哈哈大笑,“瞧你那衰样,还克人呢,自己照镜子都会被自己吓死,好了好了,吃饭去。”


雨还哗哗的下,我拉开车门的时候特意往倒车镜看了一眼,“是不是吊死鬼会来附身?”


“是饿死鬼吧!快点走了。”


那时候我想,我要是阴气太重,小鬼缠身,我就半夜爬到顾宗琪家,然后s扰他,让他睡不着觉,第二天顶个大熊猫眼去上班。


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色诱挺好的,于是我就又很开心的笑起来。


他跟朋友正在吃饭,接到我电话就跑过来了,回到饭桌上一看,立刻惨叫,“我的琵琶虾啊,你们怎么能那么残忍的把吃掉呢?”


他们那群哥们都是二世祖,有嬉皮,有雅皮,也有老流氓,看到我就问,“你家那个?”


指代不明,所以我顺水推舟的“恩”了一句,“吃海鲜啊,有麻辣烤鱼不?”


“小妹妹是行家啊,哈哈,重点重点,想吃什么别客气啊。”


我眼睛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然后我偷偷的问秦之文,“你们天天都那么腐败啊?”


他还没回答,就有人问道,“小妹妹啊,原来小蚊子是straight,我们都以为他是gay呢!”


我想都不想,“他不是gay。”


抬起头来就看秦之文的眼睛笑嘻嘻冲着我挤弄,我在心底嘀咕,“你就一性冷感!”


小蚊子他不爱我,也不爱其他任何一个人,二十六年,他一直是一个人。


孤独的让人难以置信,甚至是一种偏执。


那种异国他乡流浪的岁月里,相依为命的年华中,我怎么可能不对他动过一丝小小的私心。


德国南部的冬季,和童话一般的美丽。


那些暴风雪,一夜之间,堆砌在房顶和地面上,蓬松厚软,像是刚出炉的泡芙球,白皑皑的雪就像是倾倒在地面上的奶油,那是冬天最美的童话。


有灰姑娘的水晶鞋,却没有王子,白雪公主吃了鲜美的苹果,再也醒不过来。


那里的记忆,对我来说就是如此。


保姆是留学生,有一贯的独身子女病,照顾不得比她小不了几岁的两个孩子,圣诞节时候冰箱里空空的,她出去和别人狂欢,五点的天就已经全黑了,我坐在沙发上对秦之文说,“我饿,我想吃那种在国内吃的草莓酸奶。”


德国酸奶都偏酸,我不喜欢,但是我已经记不得什么牌子了,以至于后来我回国把所有的牌子都尝了一遍,还是忘记第一口的滋味。


我这辈子对秦之文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饿,我想吃,以至于后来他能记起的话就是“夕夕,你饿不饿?”。


可是怎么会有商店在圣诞节时候开门,我只是因为被遗弃而委屈,难受,还有任性。


他穿了衣服,出去,外面是暗蓝色的一大片积雪,阴冷的风刮起来肆虐,我一个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睁开眼还是冰冷的空气,我忽然就哭了出来。


我跑出屋子,然后冲向漫天雪地的狂风中,黑暗中根本看不清任何事情,楼上只有昏黄的灯光,我不敢叫,我开始害怕在这样的风雪天,会埋葬秦之文的影子,我就坐在楼梯口听自己的心跳,不知道坐了多久,等自己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变冷,变僵。


忽然楼梯上有轻微的脚步声,我惊得站起来,满头雪花的秦之文冲着我笑,“夕夕,我只找到这种的,没事,我们兑点方糖进去,也许不那么酸。”


他的指尖都被冻成了青紫色,我一碰,他疼的龇牙咧嘴的笑,“祖宗,轻点!”


那么一瞬间,我脱口而出,“小蚊子,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我不想做他的妹妹,我想做他的女人,认真的爱他,并且学着去照顾他。


十几年同在一起,那种感情,甚于爱情,至于亲情,可是我就是想,不可能不动心动情。


他却摸摸我的头,“傻姑娘,我可不能陪你一辈子,你总是要嫁人的。”


他明白我的意思,却选择不说破,心底那么一点点奢念就灰飞烟灭。


我就觉得小蚊子冷感,后来也没见过他跟任何人亲近过,再后来,我回国,他去瑞士读书,断了好几年的联系,等再看他的时候,已是比家人还亲。


我正在发愣,手机就在口袋里跳草裙舞,拿出来一看居然是顾宗琪那个小冤家,我想大爷你今天不能这样带我玩的,先是默默的虐了我一下,黯然销魂之后又递一块糖给我。


这块糖是接呢,还是不接呢,我觉得女生应该矜持一点,但是又不能把男生吓跑。


于是我就按下了接通键,把话筒对着脚底下,然后不管他听不听的到就自言自语,“啊,你说什么啊,我听不见,太吵了,待会我打给你好了。”


然后我就把电话挂了。


秦之文看着我,“嘿,真被小鬼缠身了,奇奇怪怪的自言自语什么东西?”


“什么?”


“长舌妇,哈哈。”


“你说谁呢,你去死!”


期间喝了不少酒,吃完饭,秦之文跟那群男人又去玩牌,都是在灯红酒绿的一条街上。


我没什么酒量,喝了稍微有些上头,话不自觉的就多起来了,我拿了哈密瓜坐在一旁看他们斗地主,流氓们就逗我讲故事。


我说,“其实小蚊子人挺好的,小时候我打他骂他他都默默的忍受,对了,你见过男人下厨没有,我觉得那些饭店的饭不如小蚊子做的好吃,他做的宫保j丁吃过没?”


其他人都“哇”的一声,我说,“没吧,他都不轻易下厨的。”


于是我就得意洋洋的笑,脑袋里迷迷糊糊的一片,反正他们逗我讲什么我就讲什么,思路完全是中国革命初期的路线,弯弯曲曲的被人追着跑。


“小妹妹,小蚊子对你不错吧,你两个还那个了?”


今天很多人喜欢用“那个”来指代一些指代不明的东西,我心里明白,但是借酒装糊涂,“那个什么啊,你看他对我好,他有时候还凶我,说我笨。”


我咔嚓的咬了一块西瓜,故意咬的很重,丰沛的汁水流了下来,于是我站起来去洗手间,这时候我脑袋才清醒了一些,我要是继续呆下去,肯定会被拆穿的。


于是我决定出去走走,透透气。


已经很晚了,因为下雨,天幕微微透着一些红,红的有些突兀,甚至有些隐隐的不安,对面酒吧里慢摇的曲子传来,撩拨离人的心弦,身体本能的感到了寂寥。


怪不得夜场,是妖糜而疯狂的,声色的交易,总是在音乐和酒精的作用下。


我怎么能不好奇,诱惑就在眼前。


现在那些人在做什么呢,我干爸应该在家大吃大喝,今天这手术实在是长的骇人,顾宗琪应该在医院里,惦记他的小圈圈戒指,童若阡应该在急诊低头看他的那些笔记,手册,高伊晨师兄肯定在网上勾搭小美眉,完全忘记昨天晚上被我无视的伤痛。


可是为什么我想别人重视到我呢,明明刚开始的时候我是多么不屑别人的眼光。


我想去酒吧看看。


可是刚站起来,后面老远的就有人喊我,“喻夕!”


看,递糖果的人,把他递到了我的面前,本来我是要去做小鬼附身的,结果他把自己送上门给我附身了,真是一只呆鱼。


我是属于酒劲延期型的,刚转过头来就觉得昏沉沉的晕,顾宗琪站在我面前手上撑着伞,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我,声音却有些冷冰,“喻夕,你喝酒了?”


我只好“恩”了一声,就是想说话,舌头不受脑袋的控制,“我喝了,怎么了,刚才跟小蚊子他们吃饭的,吃海鲜,你吃过没,那个麻辣烤鱼,不配点酒喝喝哪里有滋有味的,唉,看你那份整天吃外卖的脸就晓得肯定没吃过,下次我请你好了……”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今天还说医院里阴气重,被小鬼附身呢,我看我是被gprs附身了吧……”


他一声不吭,就是看着我,然后笑起来,“喻夕,你刚才手机没关!”


我一个机灵就醒了,在包里摸了半天手机,发现是通话结束了,但是通话时间是四十分钟,显然顾宗琪那边很久才挂掉,我差点晕了,“你干嘛不挂电话,我的钱啊。”


“你不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只好听了。”


我开始耍胡赖了,“我的钱啊,我的话费啊,我的血r啊。”


“好了,好了,喻夕,以后我打四十分钟的电话给你。”


“要利息的!”


“好,那一个小时。”


讨价还价完了之后我按了按晕乎乎的脑袋,“对了,你找我干啥啊?”


“怎么不声不响的从医院里跑走了,陈教授下了手术台还找你的,结果我们都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走了?”


“我乐故我走。”


“唉。”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是不是生气了,还喝酒,女孩子在外面不要轻易喝酒。”


我斜斜眼,“烦!”


“还有,你刚才往前走是什么意思?”他指着对面街上的酒吧牌子,还想继续说下去,门口走出来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看了顾宗琪一眼,妖媚的笑起来,“帅哥,进去玩玩?”


他转过脸来没理睬,侧脸看上去很酷的样子。


我拽住他的衣角,拉了拉,“我想去看看。”


他盯了我半晌,我依然糊糊涂涂的笑,反正我是醉鬼,大脑没思维,小脑没平衡。


好脾气的顾医生依然是好脾气,对于我这种混蛋的醉鬼来说,在这种条件下惹毛他,第二天他都不会跟我计较的,于是我继续扯他衣服,“我想去看。”


“不许胡闹。”


“那什么叫不不胡闹。”我铁定跟他胡闹到底了,可是我眼皮越来越沉,头也越来越晕,就想找一个地方倒下来好好睡一觉,“我这辈子都没风流快活过,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寂寥!我的人生,好像已经到了一个尽头,挺那个的。”


我就不停的说,脑袋撑着顾宗琪的手臂。


“你是真的喝多了,小丫头,回家吧。”


这是我闭起眼睛之前,唯一听的到的话。


第章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额头上敷着一块热毛巾。


伸出手摸摸还是热呼呼的,于是我嘟囔道,“我发烧了?靠,怎么不拿个热包子顶我头上的?”


眼前有明暗相接的光影,视线中有一抹深蓝渐渐靠近,空气中淡淡的绿茶香味,若有似无的飘散在我的发间,笼罩在周身,然后我听见顾宗琪熟悉的声音,“醒了?”


我眯起眼睛指指头上的毛巾,“干嘛,扮演蜡笔小新的?”


“你走回来时候不小心撞到路灯柱子了,有点青了,所以用热毛巾给你敷一下。”


我大惊,“靠,你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我自投罗网呢,好歹有些悬壶济世的道德吧,你不给我公主抱回来,起码也扶着点我吧。”


顾宗琪帮我把毛巾拿下来,有些无奈的说,“我正给出租车司机付钱,你就把车门来开来,跌跌撞撞的往路灯那边走去,我都来不及拉住你你就一头撞上去了。”


“然后呢?”


“然后司机说,这小姑娘肯定是进步分子,那么积极的向往光明。”


“然后呢?”


“我只好说,其实她平时不是这样的,他哈哈大笑,你看那小姑娘走路都是猫步,平时肯定也是古怪精灵的,然后找了钱我就把你拉过来,发现你额头上红了一块。”


我大骇,努力的回想回想,还是回想不出什么,“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撞路灯,我为啥不去跳河?我为啥不去死啊!”


他不做声,坐在床沿有些发呆,我看到他的侧脸,淡淡的神情,好像在想什么东西,于是我伸出脚勾了一下他的衣服,“想啥呢?”


“猫!”


“唉唉?”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转过头来却发现他盯着我,眼神真的温柔的可以掩埋三座大山,心不由的漏了好几拍,“什么猫,哪里?”


“没有!”他笑笑别过脸去,“暂时睡醒了就去冲个澡好了,现在太晚了,要不就住我家好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喝了酒话就特别多,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他站起来,笑道,“要是不放心,你可以住楼上,我晚上就睡楼下好了。”


“唉,复式楼?”我打量他家,很简洁素净的设计,“你这医生太有钱了吧!”


“好了,小丫头,快起来洗澡,我帮你拿换洗的衣服。”


我坐起来,深深的打了一个哈欠,嘴巴根本不受脑子的控制就说出来,“还是我来吧,你每次都不晓得那些衣服放到哪里去了,上次那个蓝色的领带明明就挂在范家的白衬衫旁边,你硬是死活找不到。”


说完这句话,我彻彻底底的愣住了,“我刚才说什么了?”


只是那么一瞬间,顾宗琪那双手悬在空中,五指轻轻的弯曲成一个扭曲的角度,然后放下,松开,再握紧,背光之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却听得清他沉重缓慢的呼吸声,“喻夕,你喝多了,下次不准这样了。”


声音有些透冰,我的脑袋夹杂着破碎的意念处在两极边缘,头晕的慌,心底有某种未知的欲念,脑海中一直有种模模糊糊的迹象,看不清道不明。


“我刚才,我……”


他轻轻的把房间的灯打开,融融的灯光悄然落在房间里,然后转过身去拉开衣柜,捧出一套睡衣,标牌还没有剪掉,他解释说,“别想太多了,洗过澡就睡觉去吧,这件睡衣是新的,我去日本的时候,小姨带她家女儿住过来参加高考的,落了这件衣服,你先穿着吧。”


我头本来就疼,他嗡嗡的说了好多话,我觉得好吵好烦好罗嗦,“顾宗琪,不要解释那么多了,我晓得,不过你干嘛解释那么多啊,怕我误会啊?”


“恩。”


“唉唉唉——”我的小心肝抖了又抖。


他的眼眸亮闪闪的,暗藏笑意,“喻夕,我知道你总是想的比一般人多一些,所以我只好对你解释的比一般人多一些。”


“然后呢?”我傻傻的问,心里期待来点不一样的刺激。


“没了,所以你快点去洗澡吧。”


洗完澡后,我穿着拖鞋去找顾宗琪,楼上安安静静的,书房的灯是关着的,从楼梯上看下去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膝盖上一个本本,圆墩墩的小沙发上有被子和枕头。


洗过澡脸上还是热呼呼的,我走下去,凑到小沙发上,蹭了蹭,有一股沉静的香味,幽幽的荡漾人心,我问,“啥味道,我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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