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紫艺答应阿正,替他保密。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无关其他人。
但婆婆要他们结婚,要她早日怀孕抱孙子,就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而是这个家庭的事了。阿正是独苗,从他爷爷起,就是单传。所以,孙子的事是这个家庭的大事,秦紫艺提不出不结婚的理由,除了阿正的病以外。
她问过专家,阿正这种情况不是不可以治愈,但需要过程与时间。
秦紫艺被婆婆得走投无路,只好订下了婚期,家具早已经买好,婚纱照早已经照好,需要准备的只是婚礼酒席而己。其实,秦紫艺现在的生活和结婚有什么区别呢?七年前,她已经是阿正的妻子了,她和他是恋爱一年后同居的。是她自愿的,在她看来,这是爱情的必然结果。
从23岁到30岁。
恍然过去了七年。
这七年当中,不能说没有甜蜜。在她看来,性不是爱情的全部,如果阿正真的“不行”的话,她可以和阿正偷偷领养一个孩子,这也未必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或者说,可以用阿正的j子人工授精,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秦紫艺相信,她在不久后的一天将正式穿上婚纱,向世人宣告,她已经是阿正合法的妻子了,以后一直到自己死去,与他过着红尘中与人不二的日子,每天在上下班的忙碌中,c持着老公、孩子、自己的家,柴米油盐……
这是很多女人希望的,平凡的幸福生活。
但是——
人生不都是一直。
也没有如果……
给你幸福的是男人,叫你下地狱的也是男人(1)
从酒店里出来,已经是10点以后了,燕生径直回家。
楼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感应灯坏了多天,物业一直在修,不见好。钥匙c锁孔都是凭感觉。忽然,肩膀上摞了什么东西,接着是皮肤生生地疼,然后,就是毛骨悚然。如此突然袭击不是流氓也是强盗。
虽然经常用那句话安慰自己,我是流氓,我怕谁!但燕生还是有些紧张。
“……如果你缺钱的话,大可不必用这种方法解决。”
对方抓得越紧,燕生浑身越是发软,他强行镇定自己。
“多少?给个数。”
对方不开口,越是这样,越是加剧了紧张气氛!
后背上的冷气嗖嗖直往上蹿,犹如有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我只要你的脑袋!”
终于在燕生快支撑不住时,沉默被打破,铿锵有力,却是出自女人之口,燕生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从声音,燕生完全能够判断出站在他背后的人是谁。慢慢回过头,眼睛一点点适应了黑暗,眼前果然站着沈可。从几秒钟前的魂飞魄散到此时的横眉立目,可以看出,他已经不在乎这个女人了。
她已经成了他穿过的旧衣服,仅此而己。
他不准备让沈可进屋,门锁在她离开时,已经换过。
“把门打开,和你有话要说!”沈可绷着脸命令道。
“没时间奉陪。”燕生的眼睛仍旧看着别处。
“我有时间,也有心情。”沈可双手抱肩,围着燕生原地转了一圈。
燕生怕沈可这样大声说话让邻居听见,只好把门打开。
“这才是燕董事长的风度,否则,怎么会是青年企业家、有名的经理人呢。”
燕生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摔,绷着脸。
“我不是盗贼,也不是,干吗一见我就这样垂头丧气?”沈可坐在他对面,很快把脸凑了过来,“我们谈谈吧。”
燕生抬起头,敲着桌子压低声音叫道:“谈什么?不是一切都结束了吗?”停了一下他又说,“没这必要,我不想谈!”
“我们根本没有结束。”
“我们毫不相干!”
沈可不想跟燕生吵架,可是,没有办法。她是答应过燕生分手,永不来往的。
她以为,她是一个豁达的女人。
可以像放弃一单生意一样简单地,放下眼前这个男人。
但事实呢,她发觉这只是自己的一个天真的想法而己。
她的身体里还留有他的味道、力量与悸动的过程……
他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就是说,他不是第一次结束她处女身份的男人,但他在她身体里的味道、力量与悸动,却与别的男人不同……
离开他的这些日子以来,寂寞像是漫延的冰凉湖水,而她则成了一条无法呼吸的鱼。
她仍然想念着他。
“沈可,你听好。我从来没有爱过你,请你不要太自作多情。给我滚!滚!滚得越远越好。”
燕生突然怒不可遏!看到沈可紧急集合的五官,他继续道:
“天下男人多得是,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我从来不和女人结婚,也从来不会真正爱上哪一个女人。我不会为你改变自己。”
燕生摊着两只手,一副无辜的样子。他永远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卑鄙!”
沈可气得浑身直哆嗦,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些话会从燕生嘴里说出来。
此刻,她的脑子里蹦出四个字——道貌岸然。
燕生打开门,做出送客的架势。
“我要睡觉了,你一个单身女人,深更半夜赖在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里不走,是什么意思?想跟我上床?可惜,我对你没兴趣!”说着,就要关门。
给你幸福的是男人,叫你下地狱的也是男人(2)
本来是想和他谈谈的,却受到了如此的污辱。
沈可再也无法和燕生心平气和地说话,大骂道:
“流氓!”
燕生拉着门把手,哈哈大笑。
“女人最讨厌的男人,但不讨厌对自己!难道你不是吗?”
“燕生!”
“叫我干什么?难道还想跟我上床?”
“你……你……你欠我一辈子的爱情、幸福!”
“爱情?我爱过你吗?至于幸福,和我在一起,我已经给过你了。”
还没等沈可说话,门已经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站在门外,不!被燕生狠狠掷到门外的沈可,此时是一袋多余的发出臭味的垃圾。
沈可被燕生休了,一脚踢出门外。
在许多人看来,沈可这样既有脸蛋又有头脑的女人是不该有这样的经历的,可是,她真的是一个爱情失败者。
沈可从燕生那里出来,一个人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深夜的大街上,泪流满面。
爱情没有讨到,讨到的是一身污辱。
此刻,如果有枪,就是毙了燕生也不解沈可心中的怒气!
一场痴心绝对的爱,换来的是伤痕累累,和对生活的无望。
女人没有了爱就像男人没有了钞票一样,都有被世界遗弃的那种天塌地陷般的感觉。
沈可不是真的想要燕生50万青春损失费,那是她随口说出来的,她只是想用这种方法验证他是不是还念及彼此的旧情。结果,他十恶不赦地告诉她,5分钱也没有!把她赶出了门外。
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在没有认识燕生以前,沈可在一家港资企业里做文员,后来,提升为董事长助理。她的老板是位大腹便便的香港人,中等年纪,秃顶,公司业务做遍了大半个中国,赚的钱,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说起老板的为人,哪都不错,就一个缺点——喜欢漂亮女人。按理说,这也算不上缺点。男人嘛,如果见到漂亮女人没有一点心思,也算不得一个成功男人。
结果,在他利用各种手段终于把沈可搂在怀里时,沈可愤然辞职。
她不想把爱情置换成商品。
沈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堂妹沈宜笑她是天下第一大傻妞儿。笑够之后,沈宜说,并不是让你真的爱他,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谁死心塌地地相信爱情?爱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唯有钱才是最可靠的。男人都是一群王八蛋。何况你不花他的钱,也会有别的女人花掉,不如发扬一点共产主义风格。
他引诱你上床但不把这事与爱情、婚姻相提并论。就是你真的爱上他,他也不会相信,以为你是爱上他的钱、他的事业、体面和风光。所以,一个有钱男人第一次就跟你拥抱接吻时,你千万别以为这是爱情,只是随便玩玩而己。
那么,依照沈宜说的,燕生不过是想玩玩她而己。
作为职业导游的沈宜,走南闯北,天天遇见形形色色的男人,经常有男人被沈宜的幽默风趣和美貌倾倒,向她表示爱慕。
但沈宜有沈宜的标准。
约会可以,吃饭可以,拥抱可以,偶尔感觉好的也可以接吻。
但!不会上床,不会同居。
婚姻更是遥遥无期的东西,男人在她眼里是一件时尚的外衣。她要独身,以示对男人的抗议。
走在路上的沈可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沈宜的这些话,想到了母亲。她答应过母亲,不把男人当回事,要独立,不要事事都依附于男人,这样,男人再强大,都没法伤害到你。
可是,现在呢?
母亲的话在她身上再一次得到应验。她和燕生之间的爱情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幸福也像天上的流星一样,一闪而过。
给你幸福的是男人,叫你下地狱的也是男人(3)
暮色浓重,大街上到处是闪烁不定的灯火,和来来往往的行人。
沈可迈着沉重的步子艰难地朝沈宜的别墅走去。
沈宜的别墅是一幢二层小楼,足有400平米,呈慢坡形。后面是山,前面是海。屋前种着各式花草,有些花草沈可根本叫不出名字,正很青春地开着,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青草的气息。
左邻右舍的房间正处于一片灯火通明之中,时而能听到孩子的打闹声和大人的呵斥声。而沈宜的别墅正漆黑着。一个星期前她带着20人的团队去了昆明,差不多是明天回来。
沈宜不在家里,沈可的心情和那栋房子一样漆黑着。
上了二楼,拉开所有的灯,沈可一头栽到沙发上,把抱枕蒙在脸上,腿斜斜地扔在一边。如果不是电话响,沈可会一直这样躺下去。
电话是一个男人打来的。还没等沈可张口,对方就质问她为什么不去赴他昨天的约会?男人对她的失约很生气!
“对不起,我不是沈宜!”
沈可低声解释了一句。她听不出打电话的男人是谁。以往,沈宜和哪些男人交往得是不是密切,做姐姐的她一清二楚。有些时候,沈宜不想和男人走得太近,男人又死心塌地约她吃饭,她会带上沈可。所以,沈可对妹妹的朋友了如指掌。
显然,男人误把沈可当成沈宜了。
“别骗我了,也别用这种方式躲我。沈宜,你听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以前我没有钱,没有地位,你不喜欢我,是天经地义的事,现在,通过努力,我实现了自己的价值,我有钱了,你要多少我都给你,我不相信,我李奔只值几百万。”
“对不起,我……”
男人强硬打断沈可的话:
“要多少钱,你随便开口……”
这个男人一定喝了不少酒,沈可不想跟这种无聊男人说下去,急忙打断他的话: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沈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然后,沈可不得不把电话挂断。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像是得了老年痴呆症一样,屋子里一片漆黑。
心情不好时,她喜欢这样的黑暗,把自己淹没,吞噬。
她在想——
男人眼中的爱情到底是什么呢,仅仅是性和占有吗?
她不是男人,她爱的男人也没有告诉过她。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黑暗中的寂静,使得平日里悦耳的铃声有些恐怖的味道。沈可盯着红色的话机,浑身发抖。
铃声继续。
沈可不得不在恐怖中接了起来。还是刚才那个男人。
“沈宜,你想要多少钱?你告诉我,你想要多少钱?我李奔都给得起你,你不是瞧不起我吗?”
“对不起,她不在。”
“你不就是喜欢钱吗?”
“你喝多了。”
“我……没……有。沈宜,我没有……”
沈可不得不强行把电话挂断。半分钟不到,电话铃声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沈可不想接,她不想和一个醉鬼男人多说一句话。简直是无聊透顶。他以为,他有钱,就可以买到爱情。就算能买到,也是一堆芳香的r体,随时都有腐烂变质的可能。
电话铃声很有耐心地响着,响得人心烦意乱。沈可不得不拿起电话大声吼道:
“你烦不烦啊!”
正准备气势汹汹地挂掉,对方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是伍凯恩。”
伍凯恩?沈可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已经陌生了的名字。因为燕生,被她疏远了的另一个男人,曾经的朋友。不知道他打电话给她有什么事?
沉默了片刻,继续听到他温和的问候:
给你幸福的是男人,叫你下地狱的也是男人(4)
“你现在还好吗?”
什么意思?谁不知道她被燕生给甩了,他竟然讥讽她!
“不好,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然后,沈可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什么时间,爱情都成了商品?什么时间,男人把女人变成了自己眼中可以论斤两出售的精r?
这是男人的强大使然,还是女人自我价值的可悲?爱情沦为金钱的奴隶,最温柔最原始的致命诱惑——
精神磁场正在消失。
肚子咕咕地叫起来,沈可才知道自己还没有吃饭,却没有食欲,不知道吃什么。拉开冰箱,拿出一盒康师傅,用开水泡好,端到嘴边又不想吃了,眼看着面条僵成一个面团。那就看电视吧,打开电视,里面演的什么都吸引不了她的眼睛。遥控器在手里不停地换着节目,最后还是啪地把电视给关了。
烦!
妈妈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在爱情游戏规则里,女人要么被男人毁掉,要么,为爱重生!
现在,沈可觉得自己不是重生,而是被毁掉。
推开门,进了沈宜的卧室,倒在床上,真想天昏地暗地睡下去,永世不再醒来。
此刻,她想到了为爱情死去的母亲,想到那个画家男人,想到父亲和他后来的新欢,想到了母亲和沈宜对她说过的话——
爱情是一件美丽的外衣,男人通常会利用这件美丽的外衣,把女人的眼睛蒙蔽。
沈宜说,如果她恋爱的话,顺序是先爱钱,爱别墅,爱跑车,爱情调,爱快乐,而后才是男人。如果你只想在意爱情的话,最好去找破产的男人。
现在想来,她们的话也许是对的。可是,沈可却没办法做到。
钥匙在锁孔里扭动,沈可一点也没听到,她在专注地想自己的事情。当沈宜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她就是这样,只要她一回来,就会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她最怕黑暗。她不想让黑暗把她包围、淹没,除非是睡着了以后。本来,按照计划,是明天早晨到家,正好,下午有一趟从昆明回来的航班,她就买了下午的机票。
沈宜很喜欢这份工作,一年四季天南海北,飞来飞去,来去无牵绊,还可以结识不同种族、不同地域的人,每次,都有不同于前一次的收获和新鲜感。每一次出门时,沈宜就像是出笼的小鸟一样高兴,不过几天,开始想家,是那种很强烈的想。回家以后,看到空空荡荡的房间,又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那样的感觉也许是孤独吧。
独身就是这样的感觉。
现在,在外面玩了一个星期的沈宜归心似箭地回到了自己一个人的家。把包扔在沙发上,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视,放了洗澡水。一切都准备就绪,到洗澡间里把十几天来的疲惫统统洗掉重新回到沙发上看电视时,她才发现,茶几上,放着一碗康师傅方便面,已经僵成了一团,看样子泡过一段时间了。
看着僵成一团的面条,沈宜转动着眼珠想了想:姐姐怎么有时间一个人住在她这里啊?不会是和姐夫闹别扭了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才舍不得扔下那个姓燕的男人呢!
这间别墅,除了自己就沈可有钥匙,所以,不是她还会是谁呢?她悄悄地去了卧室。
轻轻按下开关,屋子顿时处于一片柔和的光影之中。
咦,人呢?
角角落落里,没有。
跟她捉迷藏?不像。
床上的毛巾被有人动过,下面是什么东西,堆在一起,伸手去掀。天哪,姐姐!缩成了一团儿,哪还有个人样儿啊?沈可泪流满面的样子吓了沈宜一跳。
“谁惹你了?”
给你幸福的是男人,叫你下地狱的也是男人(5)
沈可把毛巾被扯过来蒙在自己脸上,一句话不说。
沈宜再次扯了下来,瞪圆了眼睛看着姐姐。
“说!是谁!”
“你讨不讨厌啊!”沈可狠狠地白了一眼沈宜,然后把自己重新埋在毛巾被里。
是的,她不想说话,不管是谁和她说话,她都烦得要命。
“不是我讨厌!而是那个人讨厌你,所以,你才讨厌我,是不是?”
沈可忍无可忍,坐了起来,呼呼喘气。
“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吗?”
“你不要跟我提他!”
“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他以为他是谁?大唐皇帝李隆基?如果不是的话,你这样伤心欲绝就是傻妞儿一个!”沈宜一副轻描淡写的神态。
沈可跳下床,转身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沈宜不放心地跟过来。
“我的好姐姐,你要是真有个好歹,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疼我的人啦!”
沈可不理她,沈宜追着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