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湖点了下头,扣上檀盖朝我看来,眨一眨漂亮的大眼睛。
我“噗哧”一笑,示意他快去收好宝贝。
他捧着檀盒离开书房,我则原地再次福身行礼,诚恳认真的对“德亲王”道,“民女多谢亲王救命之恩!”单凭他救我一事来讲确实感激。
他收起眼中矣真似幻的笑意,懒洋洋说道,“免了。”道后将盅盖扣回茶盅,另起话题,“听闻你家少爷身受重伤,不晓得现下伤势如何?”
闻言,我心头拧了个疙瘩,拧得快、解得也快,回道,“谢亲王挂惦,少爷伤已痊愈。”
“呵呵,这便好。他乃皇兄最看重的将门之后,将来定可成为国之栋梁!”他说此话时笑容明显加深扩大,却让人无法辨别真假。
既无从辨别,我遂随他话意向下接道,“亲王过奖,效忠朝廷,为社稷谋利是每一位为臣子该尽的责任与义务。”回答的不卑不亢。
音落,换来他极富磁性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实令本王刮目相看!”
“亲王过奖。”我微笑应答,要求自己保持平常心,切莫受他言语所动。他的危险性令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付,若未撞见他与容妃的丑事,或许我不会如此。
“本王从不知烈明野的童养媳如此深明大义,对朝廷忠肝义胆。”他话锋突转,眉梢扬挑,嘴角翘弯出迷人妖邪的弧度,似褒奖、似揶揄。
闻言,我怔了一下,怔后只觉全身似被锋芒穿刺!我太大意了,先前的回答完全不对!我是烈明野的童养媳!我是烈明野的童养媳!我永远都无法记住这一点!
心中暗自叫坏,精明鬼胎的“德亲王”已在一问一答间看出我的不同,更以冠免堂皇的对话将我绕进他预先设下的陷阱!该死,我真傻!傻极!
事已至此后悔无用,我现下因说错话即将成为输家,立即补救方才上策!想至此,敛了微变的面色吟吟笑道,“民女低贱,只是少爷忠心为国,服侍少爷天长日久自然学会些为人臣子的道理。”听上去有些牵强,但已无它法。
我的补救未得到他的回答,只见他半握拳、单手支额懒洋洋地笑望着我,笑容仅限于嘴角,此笑令人脊背渗冒冷汗。
接下来便是对峙时刻,想他绝计不会相信我方才所说,故尔以静制动。虽如此,我却不可输,若现下输了,那么连带着烈明野的脸面也会丢光!
房内极静,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我,我则回以平和浅笑。一言不对陷入两难局面,我于心暗自鼓舞自己,不过是玩心理战术,无需惧怕,只需冷静!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我们就这样笑望着彼此,无人先语。确切地说是不可先言,否则便会输掉这一局!
正当我二人四目胶对相持不下时房门敲响,耳闻此音我二人均无应,依旧目视。
得不到应答,敲门者自行推门而入,见到我与“德亲王”两两相望着实一愣,而后伸出一只手在我眼前晃动,并疑惑唤道,“凌姑娘?”
闻言,不可再装作无视,我顺他晃动收回与“德亲王”对视的目光转投向他,笑问,“收好宝贝了?”
草湖瞅瞅我、瞅瞅“德亲王”,我收回目光在先,“德亲王”现下正笑意深浓的看着我。虽是草湖介入,但我却是输了……
侧首望望外头的天色,日头西落,已近傍晚。“时候不早,民女该回了,告辞。”我微笑着朝“德亲王”福身行礼,再向草湖笑别,在他二人的双重目视下离开书房。很明显,前者之光仿针刺肤!
一路快行返回烈府,将手中瓷瓶与药包搁在桌上时才发觉手心里满满地全是汗水,这汗水全拜“德亲王”所赐!
若无草湖介入我与“德亲王”将会对视成何等局面?他自小生长在皇宫中玩心计长大,我能赢得了他吗?心有些抖,无把握!
从井中打水,净手后将布巾搭回洗脸架。压下心头颤抖舒出一口深长之气,罢,事已发生再想也是枉然。
寝时,烈明野坐在淑妆台前半阖眼睑、神态慵懒。
我为他擦拭湿哒哒的头发,擦罢咬一咬唇,攥着毛巾小心说道,“我今日在‘畅园’见到了七爷。”
他“嗯”了声,无特别反应。我二次咬唇,稍加音量更为小心的说道,“七爷便是‘德亲王’。”
音落,他豁然张开无精打彩的眸,猛地侧身、侧首仰望向我,双瞳明显的紧缩了一下。
当下,我将在“畅园”中所发生的事一一告知。
听罢,他“腾”地一下站起,双手似钳般揪住我的衣领,惊得我攥在手里的布巾险些掉落!“谁准你有问有答?!你不会扮作哑巴一声不吭吗?!与他玩心计,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未曾想他如此愤怒,我干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心脏被他吼得“砰砰砰”加快了跳动。
“我早已警告过你别自作聪明,你全当耳边风不往脑子里记是不是?!”他瞪着我的眼睛不仅赤红,更攀爬上血丝,模样甚是可怖。
“我听进去了,只是……”话到此被打断,闻他恼火吼道,“我不听你解释!从今往后不谁你再踏入‘畅园’半步,每月的丹药我会派人去草湖那里取!听见没有?!”
他不准我入“畅园”可以理解,因为那是“德亲王”的地盘。但不准见草湖却令我不满,一来见他为取新药,二来也可请其诊脉及时了解身体的调养情况。于是,冲口而出,“草湖不是坏人!”
“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知他与‘德亲王’非一路?!你怎知他不会‘近墨者黑’?!”我的反驳令烈明野面色急转铁青,愤吼,揪着我的衣领一摇再晃,仿佛要将执迷不悟的我摇醒。
“他心地善良、待人真诚,绝非你想的那种人!”我不赞同他的观点,正所谓清者自清!荷花尚可出淤泥而不染,更何况是人!
“你才与他相识多久便断定他是好人?!‘德亲王’的脸上有写着‘坏人’二字吗?!”他气得全身发抖,揪着我衣领的双手越来钳紧,瞪着我的眼晴里嘭然升起两簇火苗。
他咄咄人的问话令我一时哑口无言,却仍禁不住想为草湖辩解,“你不可因‘德亲王’便将草湖打入歹人之列,他品性纯良,更救过你的命,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连我都不晓得自己中了什么邪,竟会如此相信草湖无害。
“呸——”烈明野用力啐一口,啐罢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的暴怒吼道,“该死的你!别跟我提救命,若早知他是‘德亲王’的人,我宁死也不愿被他所救!”
此音一出我立即听出语病,何为早知?莫不是他与“德亲王”之间曾有过节?!心里虽这样想,但说出来的话却非此,“他是好人,不会害我!”
闻言,他嘎停一切暴怒与愤吼,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我,“他不会害你,那么我就会了?!”浓浓的受伤从眼底闪逝。
此时我才发觉自己方才的话引人歧义,忙摇首改口,“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用力甩开我,令我身形不稳撞上桌,撞得腹部生疼!
“滚!滚!滚出我的房间!”他似一只受伤的猛兽般挥舞双臂,面色由青转白。
“听我解释……”不想让误解这样产生,我捂着腹部上前。
他不听,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将我粗鲁的扔出房。“砰”我重重的摔在地上,摔得全身骨头均有散架趋向。
“我不想看见你!滚——滚——滚——”他受伤咆哮,抓起桌上的茶壶、茶盅、果盘通通向我扔来。
见状,我大惊,忙就地翻滚躲开这些足矣令人头破血流的“利器”。
想解释已是不可能,面对接二连三飞出的“利器”我只得从地上爬起逃离,身后不止传来茶壶、茶盅、果盘破碎的声音,更有大型物件落地的沉闷之响!
一口气跑回“兰苑”扑身上床,扯过薄被蒙住自己的头,心脏一阵阵紧促的抽缩。与他的关系才稍有好转,现下又因草湖起争执,更加迟钝口无遮拦的伤害了他!我真是做什么错什么!
院外隐隐约约回响着烈明野伤心的嚎叫,我揪紧薄被蜷缩起身子,心头抽缩有增无减。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难道我与他真的不能和平相处吗?为何每每有了转机又立即迎来变故!
第三十四章 陪我看彩虹
一夜无眠,脑子里想了很多。穿越至此,近四个月的生活令我觉得自己既不像现代人、也不似古人,倒像是独自存活在古今夹缝中的异类。
我的身份是“凌筱落”,但我却总在做与“凌筱落”背道而驰的事。就拿昨日在“畅园”来说,我真是傻得可以,竟在不知不觉中被“德亲王”牵着鼻子走,从而露出马脚!
清晨j叫,我顶着两只熊猫眼着衣梳洗,出房走向“竹苑”。当推开烈明野的房门时未再向前迈步,只因房内的狼藉与空荡!他已不再,床榻上的薄被整齐叠放。
将门拉阖,我缓慢转身回了“兰苑”。他不想见我,否则矣不会先一步离府……
坐在床上,脑中浮现出他受伤的模样,从他激烈的反应来看是担心我的安危,不希望我与“德亲王”有太多牵扯,同样更不希望我因与草湖来往而促使和“德亲王”有所接触,故尔才会不由分说阻止我见草湖。
现下我明白了,他本意在此,但我却硬生生将他的好意拒之门外。在他看来怕是我不知好歹,故意与他作对吧……
他不止清晨不见我,夜晚矣如此,不晓得他几时归府。一日一日的重复,我已有六日未见过他。
第七日寝前,我惊喜的发现胸前柔软在阔别一个多月后再次有了胀痛之感!这感觉令我狂喜,草湖的丹药起了作用,胀奶了!
真实感受催促我跳下床、穿好鞋子夺门而出,目标——小苍炽!难掩心头激喜,趁烈明野未归飞也似奔跑,我要给小苍炽喂奶!
怀着一位母亲迫切的心,双臂环胸风风火火跑向“菊苑”,距苑门仅有两米远时嘎然收步,惊讶的望着那走出苑门的人。烈明野!他、他为何今日回来的这样早?!
他见到我也是一愣,停下脚步,立在原地定定的瞅着我。
多日不见,他无变化,还是那幅张狂酷酷的死样子,好似全世界的人均欠他两百万。
他归来太早,将我想喂小苍炽奶水的心挥竿打碎,先前激喜荡然无存。今日并非可亲近小苍炽的日子,所以,注定空欢喜一场!
他不言不动,无声地将我从头打量至脚,打量一圈后目光落放在我环于胸前的双臂上,神情由困惑转为了然。
见状,我二话不说转身便走,看样子得回房自行解决涨奶问题。
“站住!”只走出两步便闻身后传来他冰冷的声音,未理,非旦不停,反而环紧前胸加快脚步。
“站住!”他二次冰语,向我追来。
脚步声临近,我由快走转为小跑,一心只想快点回房。
“凌筱落,我叫你站住!”人随音至,当我跑入园子时一道劲风超越,横身在前。
来不及收足,我“砰”地一声撞上去,从而引发彼此痛呼,“唔……”
我捂着撞痛的额头呲牙咧嘴,撞得脑袋有些懵。一面按揉额头、一面抬首望,这一看不紧,愣了。
烈明野捂的不是额,而是鼻子!因撞击我才恍然意识到他在不知不觉中竟长高了!
“该死的你,我叫你站住,听不见吗?!”他拧皱眉头恼火训斥,拿开手看掌心,未见血,这才又捂回鼻子。
我按揉额头啧啧称奇的瞅着他,方才撞得那样用力,我额头生疼,他却未流血,鼻子够硬!
他捂着鼻子好半晌才放下手,单刀直入,迸出一句,“你胀奶了?”
闻言,我双臂重环胸,闷闷不乐的回道,“我自己可以解决。”说完,越过他。若不是他提前回府,我现下已喂小苍炽吃上了奶水!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扯进怀,未给我反应的机会便搂着我冲向大树。“砰”后背撞上粗壮树干,疼得我当即闷哼,“唔……”张口欲言,衣襟却抢先一步被拉扯开来。随即,烈明野俯下头去……
“啧!”我急急的倒抽口气,双目即刻瞠圆,呼吸为之顿秉。他他他,他竟吸我的奶水!老天,唇瓣的吮动引发我从头至脚的颤栗,太过突然,我似被一记大捶敲懵般僵硬当场。
他抓着我的手腕压在树干上,令我想推开都办不到。他伏在我胸前尽情吸吮,仿佛我的奶水天生便是为他准备。大脑雪白,张着双眸望月亮,若有面镜子可看见自己,我想现下的我一定十分呆傻有趣!
现下气氛半是暧昧、半是微妙,我说不出、动不了,只听见自己“扑嗵、扑嗵”过于快速的心跳,以及感受着他的吸吮……渐渐地,我二人的呼吸均脱离平稳转向急促,这可不是好现象!
当他吸吮完毕松开些我的手腕时,我迅速挣脱、用力将他推离。间距拉开,我扶着树干转身拉拢敞开的衣襟。下意识摸抚脸颊,有些发烫!
理好衣物未回身,平复快跳的心。他是哪根神经不正常,竟会吸我的奶水?哪有人像他这样野蛮!
身后急促的呼吸转向平稳,随后便闻烈明野沙哑着嗓音说道,“不准你将低贱的奶水喂给苍炽,听见没有?”
闻言,我立即回身用幽怨的眼神瞪着他,在心里将他骂上860遍。骂着骂着嘎然而止,敛起幽怨,绽出一抹坏笑。
他拧了下眉,不解道,“笑何?”
“既然我奶水低贱,你为何要吸?若我未记错,少爷你已吸食三次!”我扬起下巴,眉梢扬挑,半是调侃、半是挖苦。
此言一出他当即怔住,怔后迅速变脸,铁青着面容指着我鼻子气急败坏喝道,“你敢骂我?!”
“错!”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轻摇,兴灾乐祸的笑容于唇畔泛开,“是你骂了自己,不是我。”
“你——”他捉住我的手将我用力扯进怀,压下俊容恶狠狠说道,“你这张嘴早晚会令自己尝到悔恨的滋味!”
闻言,我笑容僵在唇边,睫毛无声无息垂下,片刻后重抬,问道,“你还生气吗?”
他没有言语,慢慢地松开我,转身以背相对,双手背向身后,仰首望月。
他不语,我望着他的背影矣无言。他很静,我看不见他的表情,甚至连波动的气息也感觉不到。他何意?是气?还是不气?
夜风吹拂,吹扬了他的发丝、吹起了他的衣摆、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
望月良久,他走向秋千坐下,背对着我幽幽地说道,“唱首歌吧,就唱你与穆姐姐荡秋千时的那首。”
闻言,我心一跳,惊讶浮面,那日歌唱时他莫非躲在暗处听了、看了?否则怎会知晓?
在他身旁的秋千坐下,还是原位。轻荡秋千,我在起落中启唇唱响了《明月几时有》……
一面歌唱、一面侧首看着他。他静静聆听,目光始终落放在月亮上。
收回目光,我放开歌喉倾情而唱,将这首歌曲所表达的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如数展现。
一曲唱罢,将秋千荡低,侧首看向他。他不知几时垂下了头,浏海挡住面部。“这是你家乡的歌谣?”他这样问着,声音有些缥缈、有些虚幻,又有些颤动。
“……算是吧。”21世纪对我来说已可用“家乡”称呼。
“挺好听的,再唱一首。”他一面说着、一面抬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我,月亮是他唯一的目光聚点。
我歪头思索,现下气氛隐约有些不对,似乎偏于沉静,又有些哀伤的味道在蔓延。想了会儿,一首经典老歌《阳光总在风雨后》涌入脑海,决定了,就是它!
“咳咳……”清一清喉咙,我要用这首充满阳光、激励人心的歌驱走周围的哀伤!
人生路上甜苦和喜忧
愿与你分担所有
难免曾经跌倒和等候
要勇敢的抬头
谁愿常躲在避风的港口
宁有波涛汹涌的自由
愿是你心中灯塔的守候
在迷雾中让你看透
阳光总在风雨后
乌云上有睛空
珍惜所有的感动
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
阳光总在风雨后
请相信有彩
风风雨雨都接受
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
边荡秋千边唱歌,以眼角余光扫向烈明野。果然,这首阳光愉悦型的歌曲令他双目绽出一抹明亮的光芒,就连面上也洋溢出些许憧憬神色。
我庆幸自己选对了歌,他拥有一身本领,只是在等待机会施展。他拥有一颗火热的心,只是需要身旁有人鼓舞。十几年孤僻的傲慢性情需一点一点改去,急不得。从青涩走向成熟,这令人期待的过程定会使人心悸!
唱罢,我望着他的侧脸认真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说到此暂顿,后又以口头白话续言,“越挫越勇,走过泥泞方可见到绚丽耀眼的彩虹,懂吗?”之所以添附口头白话,并非怕他听不懂文言古句,而是想借此加深所要表达的深意。
我从聂光、穆柳絮口中得知,他所活的14年里充满了灾难与坎坷,人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