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联厂那儿七点钟上班,大部分政·府单位也是七点钟上班,宋恩礼怕迟到被人说闲话,叫萧和平载着她先去了趟肉联厂,往苗大姐桌上压了一纸条,告诉她自己今天扯证可能会晚到几分钟,让她帮着打掩护,顺便往一人抽屉里塞了一把糖一个苹果,然后跟萧和平去了供销社和国营商店。
票证都是她空间里囤的季度票和年度票,她告诉萧和平这些是自己之前在黑市上淘换的,她混黑市的事儿萧和平知道,所以也没说啥。
糖果虽然稀罕,但毕竟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所以宋恩礼把这十来斤糖票全都买了白糖,好大一布袋,并跟售货员要了不少包装用的四方油纸,售货员见她穿得好,出手又阔绰很大方的便给了。
除了白糖,她还买了十来个水果罐头,杂七杂八一堆瓜果蔬菜和十来条大红色的毛巾,连烟酒毛线棉花棉布也顺便买了……总之是把手头的各种票能花出去的都花了,除了一些暂时没货的又或者还得挺长一段时间才过期的。
只是走了好几家副食品商店都没买上鱼肉,宋恩礼便跟萧和平商量,肉她到时候直接从厂里捎回去,反正她跟食堂的大厨关系好。
萧和平满脑子光剩下扯证,她说啥都是好。
找了个没人的小巷子,宋恩礼当着萧和平的面把满自行车的东西变没了。
萧和平一改刚才的欣喜若狂,怪紧张的问她,“咱俩结婚你爸妈能来吗?”
宋恩礼摇头,“来不了。”
“那他们知道咱俩结婚吗?”
“不知道吧。”父母远在几十年后,怎么可能知道。
想起再也见不到面的家人,宋恩礼失落垂眸。
以前总幻想着自己结婚的时候,挽着父亲的胳膊走上礼堂,由父亲亲自把她交给她心爱的人,可是现在,她就要结婚了,他们却不知道……
“走吧,赶紧把证扯一扯我得回去上班了。”
她极少在萧和平面前表现出脆弱的样子,萧和平心疼把她抱住,“对不起,对不起红旗,我不该问这些的。”
“傻……”
“你俩搂搂抱抱的干啥呢!”
带着红袖章解放帽的老大妈突然从巷子口蹿出来,吓得两人推着自行车拔腿就跑,一直跑出巷子那头才骑上自行车快速离开。
“吓死我了。”宋恩礼一只手抓着自行车坐垫,一直手隔着厚厚的棉衣在萧和平腰上掐了把,“都怨你,差点结婚当天就让人给逮了!”
“是是是,都怨我都怨我。”萧和平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揣兜里,“要不你今天别去上班了,回宿舍我让你随便收拾。”
“想得倒挺美!”
自行车车轮缓缓碾过积着白雪的路面,冬日清晨罕有的一抹暖阳正好投射到他们身上,撒满暖柔的金光。
这个年代还没有民政局也没有身份证,所以人们结婚只需要带上单位审批后发下来的介绍信或者大队里开出的证明就成,乡下结婚登记就上公社,城里人则去政·府部门的“结婚登记处”。
结婚证上也只需要简单的填写序号、两人的名字、和年月日,连照片都不用贴,上头一句“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便是全部。
不过结婚证却要比几十年后来得花哨许多,上头印着一圈花草边框,边框上头当间是半月形的五星红旗,底下中间是个“囍”。
虽然有点土气,可是那种感觉真的很神奇。
宋恩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拿到小红本的感觉。
她居然真的,跟一个六十年代的男人扯证结婚了!
哪怕在进登记处大门前,她都没这么强烈的反应过。
她把小红本贴在心口,感受里头强劲有力的跳动,一丝甜蜜浮现在脸上,“萧和平,咱俩结婚了。”
“嗯。”萧和平抿着嘴,光知道笑,拿着小红本不舍得合上,“我也是有媳妇的了。”
“敢情以前没把我当媳妇呢?”
“那不一样。”
咋不一样?
萧和平说不上来。
反正从今天从这一刻起,这个女人才算是正式属于他,睡再多次都换不到这种感觉。
他心里也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