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惜》 懒水·著
1第1章序
我知道我可以离开了,伴着那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
我浮在半空,今夜的月亮异常的美,美的妖艳,宛若一位素颜红唇的女子,冷冷地看着此刻人世间的混乱。
快乐?呵,是啊,这近30年来很少有过的异样情感,在我周身弥漫着,伴随着一个女子的幽魂在这空中快乐地舞出绚烂的华尔兹……
可不可以将此刻的烟硝当成我离世的烟花?
我轻笑,望着那曾经的繁华,别了,别了,下一世我定要活得精彩,至少不让自己的心如斯般地寂寞,至少能拥有一个可以牵挂的人……
“当地时间20日19时49分,纽约市中心发生一起恶性爆炸事件,现已确认爆炸为自杀式爆炸,嫌疑人已死亡,系一名亚裔女性,目前警方已确认死亡人数为256名。美警方展开大规模搜捕行动捉拿幕后主谋,爆炸发生后,美国、欧洲等地已提高戒备等级,事故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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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贫穷如鞭(上)
这就是我即将拥有的身躯吗?苍白的小脸,酱紫色的嘴唇,一个古装女子在她身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这,不算是投胎吧,借尸还魂?看着眼前破旧襁褓中的婴儿,我不禁想问问老天。这算是恩赐还是惩罚?我宁愿下一百次地狱也不愿带着前世的记忆游荡在另一个时空,30多年的苦楚,30多年的寂寞,那些令人痛彻心扉的利用与背叛,为什么不忘了,为什么不让我忘了?不是有奈何桥吗?不是有孟婆汤吗?还有那湍流的忘川之河,可以让记忆之中所有的爱恨情仇都被清洗得一干二净。所以我才会安心地离开那个世界,本以为前尘往事都会随扑面而来的清风飘散,本以为那些深深地牵绊都会在一个瞬间的手势下黯然无痕,但,为何结局会这样?
眼前的这一切预示着我未来的前景并不好,我不愿接受,我想逃,我不想重蹈我前生的覆辙,可自身却被那小小的身躯牵引着,感觉身后一阵强大的吸力,我不由自主地附向那柔弱的躯体,一阵倦意袭来,睡吧,也许醒来,就什么都忘了!可以什么都忘了!
我放下扁担,揉了揉已经褪皮的左肩,右肩的伤口早已有溃烂的迹象,前些日子疼的紧,如今却又好些了,近日来又添了好些新伤,也许疼痛也是喜新厌旧的。我摇头苦笑,想着寻个时间上山找点药草,若是严重了,发了病可不是好玩的,穷人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一副铁打的身体,我自嘲地想着。不知不觉已是康熙二十五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个年头了。此时是初夏的江南,有着说不尽的温柔与缠绵。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栀子淡淡的清香。我抬头看了看渐渐西落的太阳,半眯着眼欣赏那红艳艳的晚霞和那片无污染的天空。算了,参佛有悟,悚然而惊。这就是命数,如我这般前世落了债业,自是无法从红尘中轻易抽身,这一生怕是也注定颠簸周折的。我苦笑,从新蹲下身子,撑起那与自身极不成比例的扁担,刚想使劲,忽听身后传来尖利地嗓音:“哟,绮叶,又抬水哪,这么大两个桶,这小身子怎么吃得消哟,你那当娘的也真够狠心的,才五、六岁的小女娃哪禁得起这么折腾啊,我说绮叶啊,前村王家要一个童养媳,我都你娘说了好些次了,她就是不同意,你想那王家也算咱们当地的大户,你去了等10年就是少乃乃,有什么不好,而且你娘现在的病也需要钱不是?王家来人都瞧过你了,说是满意极了,就等你娘一句话,还说,只要你去了,可以给你娘5两银子哪!这等好事到哪找?你和你那痨病的娘说说,回头我等你话啊。”
看着她那肥硕的身躯,艰难的趟过小溪,我强忍着用水桶砸她的冲动,好事?那怎么不让你那宝贝女儿去,5两银子?你又可以得多少?前些日子刚把死了老爹的张寡妇卖进了青楼,如今又算计到我头上来了。这郭家的婆娘是个人见人骂的主,没少干损y德的事。王家的儿子是个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傻子,这可是无人不知的。这样的人,又何必去糟蹋清白的女子。
我架上扁担,不愿多想,这样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吧,只盼着这副身子能快点长大。我心中哀叹,怕我也是前世杀戮太多,如今这般落魄不也是报应?可是这报应怎么就应在了清朝?按理说这转世不是顺时间发展的吗?怎么到我这就往回转了?
沿着布满青苔的泥石路一路走回那只盖着几片残瓦的茅屋,低矮的院墙,总是一副破败的模样,房西的菜畦,虽然也有菜蔬,但稀疏且孱弱,仿佛一副不得不活,苦撑着的样子。看到它们,看到它们就可以揣测到主人枯涩的日子。
我去了厨房将水搁置好,忽听小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不由得微微皱眉,心想娘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几天了。于是端来小凳爬上灶台,从放在台面上的碗篮里挑拣了半天,总算找到一只仅有两个缺口的小碗,没有热水,我从破旧的壶中到了些干净的凉水,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出了厨房进了小屋。
床上的女子,此刻正半个身子挂在床边,蓬头垢面,嘴角沿着血迹。我摇了摇头,果然是咳血了,咬了咬下唇,走到她身边:“娘,喝水吧。”
我靠了过去,撑起她的半边身子,她伸手过来接碗,我淡淡地看着那双如枯木般的手,手背还有着一些血块,我用袖口将它擦去,抬头继续想擦她的嘴角,她一偏头,避了过去,只缓缓的喝着水,两眼望向前方,我侧过头望向她的眼睛,一片死灰……
她喝完水默默地将碗递给我,我接过后搁置在床头,扶着她慢慢躺下,盖好被子,起身拿起碗安静地出了房门。
我和她是外人眼里一对很奇怪的母女,年幼的女儿异常的懂事,病弱的母亲却极其的冷漠,很多乡里乡邻认为我不是她亲生的,每每听到此种言论我只是淡然一笑。我和她之间的事只有我们知道,那些痛苦的经历和悲伤的回忆不是她那种女人能承受地了的,所以她垮了,这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而我之所以会留下来,是因为她毕竟给了我三年的母爱!
入夜,我做了几组跆拳道的练习,招式我是没忘的,就是这身子,等长开还要好些年头。现在每天只是着重体能训练,一点点适应,为以后打好基础。因为在这个世上一切向来要靠自己,更何况我还是一个女人,一个古代的女人。
在这个时代女人“属于”男人,男尊女卑好象是人所共知的法则。一个女人,不论是沉鱼落雁也好,闭月羞花也罢,抑或是才情兼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要在这里她们的结局就近乎于雷同,那就是她们都无一例外地做了男人的附属品。想到这我不禁一寒,为我未知的未来悲悯起来,我会是她们中的一个吗?不,绝不!
我恨恨地踢了踢屋前的大树,晚风轻抚,吹干了我额际的湿汗,虽已入夏,但还有点微凉,屋里的咳嗽声还在继续,只不过好似已接近极限。
我每天要在屋外待上很久,一来,要锻炼身体,二来,我知道她不愿见我。三岁以后她就再也没和我说过话,一年前她得了这痨病,没钱看,身子一天天虚弱下去。于是从那天起,我开始学着养家,我做不来别的,只是到山上采点常见的草药,卖到镇上的店铺,换点小钱,好在我们吃的不多,再加上偶尔有空我会下水抓点鱼虾,这一年也熬过来了。
屋里的呻吟声越发大了,我飞奔进屋,看她倚在床边,还是那双死灰的眼睛,只不过此时却望着我。我心头一沉,她有多久没这样看我了?怕是,一切,都要结束了吧!
“叶,帮娘梳梳头。”那枯涩的眼睛弯了弯,扯出一丝难得的微笑。
我应了一声,拾起木梳走到床边,她见了缓缓背过身去,我跪坐在床沿给她整理乱发,梳子断了好些齿,不太好用,我索性用手指帮她打理。
“叶,你是个好孩子,是娘对不起你。”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让人听了心口发酸。我帮她绑好发辫,将她的身子慢慢转过来,盯着那张原本该是绝色的面容,心头百感万千,只是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叶,不要嫁去王家。”她突然有些激动地抓紧我的小手,眼里闪着泪光。
“不会的,娘。”我有些错愕地看着她,此刻她眼中竟有深深的怜惜。
“叶,对不起,对不起,娘没好好待过你,迁怒了你,那明明不是你的错……”她侧坐着,双手掩住面孔,大滴的泪水从指缝间滑落。
“叶,你太懂事了,有时候我常常在想,也许你什么都知道,但是叶,你千万不要和娘一样,那个地方你不要去,千万不要去,去了那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幸福的,你知道了吗?”
我揪着她的衣角怔仲无语,呆坐在一边看她宣泄地哭着,过了许久她安静了下来,低声对我说道:“你出去吧,娘累了。”
我起身看她,她已紧闭了双目,颧骨深陷的脸上却是异常的安详,我转身出屋,三两下攀上屋檐,今夜的星光格外的灿烂,满是迎接新人的喜悦,逝去吧,也许逝去是唯一的解脱。
康熙二十六年的江宁又迎来了温暖的南风,大朵大朵的白云,一层层,一簇簇地堆积着。拥挤的街道,热闹的人群,旁的店铺里,陈列着各式的货品。老板和买家正吐沫纷飞地讲着价。街面上最显眼处,便是这享誉南北的“醉乡楼”,听说饭庄上三代长厨皆为宫廷御厨的嫡传,如今到了这康熙盛世,“醉乡楼”的东家更是将其家业发展壮大。聘请了八大厨师,鲁、川、粤、闽、苏、浙、湘、徽即被人们常说的中国“八大菜系”。每人各负责一系,这其中又专属“维扬菜”最为受欢迎,“一物各献一性、一碗各成一味”。江宁是个繁华之地,各地的商贾、官员众多。这“八大菜系”齐聚的“醉乡楼”不得不说是一个经营手法绝妙的特例,此刻正值中午,浓郁的菜香弥漫到整个街道,这对我们这些穷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我咽了咽口水,摸着肚子苦笑,到了这一世还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呢!一年前,娘死了以后,我自是无钱帮她入殓的,所以只拾来些柴禾,将其化骨扬灰,这在古代算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可我算不来是个古人,自然也不会做那些卖身葬母的蠢事。不过我到是为此遭全村的唾骂。想到这,不免愤恨地捏紧拳头,那些人,又如何有资格骂我?我不是没求过他们,相处近5年,竟无一人原意施舍两吊钱的薄皮棺材,我冷笑着捶了捶墙壁。忽闻“醉乡楼”门口一阵s动,出来几名锦衣华服的男子,身边还带着两位身材高大的随从,看得出来是武功了得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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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贫穷如鞭(下)
“王爷,微臣今日照顾不周了”说话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宽额浓眉,薄薄的嘴唇,浑身透着一股子圆滑的气息。
“哪的话,这醉乡楼乃江南第一楼,前个儿在京城,皇上还说有机会南巡,定要来这尝尝江南美食,怎么就不周了?哈哈,四阿哥,你觉得如何啊,这南边的东西真真就和咱北边不一样,精致,精致哪,哈哈哈!”
一位玉袍的小公子,约莫八九岁的年纪,正仰着头同那唤作“王爷”的男子说着什么,那两个大汉紧紧地围在他们身边,远处两个小乞丐见着这队人物,立马猫上前来,一个匍匐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另一个半跪着直起小小瘦弱的身躯,不停地乞求着:“大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大爷。”
那个王爷见状微微蹙眉,那样子怕是这辈子没让如此不堪的人近过身,旁边的中年男子忙差遣那两个侍卫驱赶他们。
“慢!”
一声轻喝,只见那小公子走下阶梯,从随身的明黄荷包里取出几两碎银。
“四阿哥,可使不得。”
中年男子忙上前欲拦住他,回首示意身旁的护卫掏银子,就在这一拉一扯之间,反倒给那两个小乞丐得了空子。只见那刚刚出言乞讨的孩子,一把抢过小公子手中的荷包,向着我这边的街角飞奔而来。而那匍匐在地的小子乘着大汉呆愣的当儿,一个打滚从他裤裆钻过,向着反方向溜去。
这分明是早已编排好的,我轻笑着捏了捏拳头,望着那急急跑来的身影,瞅准了忽的一伸脚,那小子机灵,竟一个踉跄躲过了,我左手搭上他的肩膀,右手拽住他的衣领,一使劲,他便整个人翻转过来,仰躺在地上,我用脚踩住他的小腹,俯下身,向他一伸手,轻喝一声:“拿来!”
那乞丐便乖乖地递上荷包,我接过荷包,在手上掂了掂,稍一松脚,他便向一旁滚去,“腾”地窜起来,拔腿要跑,此时就见那两个大汉从后面一个飞身,已是落在他的面前,身形壮硕,硬生生地挡了大半条街道,他扭头,便见我堵在他后方,我身后那群华服主子已经赶到。我侧头,看见那小公子立在前面,面额有些发青地瞪着那个乞丐。
“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看了眼身前缩成一团的枯瘦身躯,转身将荷包递向那小公子。
“给你,什么也没少!”
他看着我,乌黑的瞳孔里有着些许的差异,身旁的众人亦然,怕是我那两下子吓着他们了,也不是说身手特别的好,只是放在这六七岁的孩子身上着实怪异的紧。
手举在半空也有些时候了,他也不接,只是看着我,我不甘示弱地回盯着他,透过乌黑深潭似的眸子,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怎么可能?我下意识想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不料旁边的中年男子突然伸手接过了荷包,然后恭恭敬敬双手给那男孩奉上:“微臣该死,让王爷、四阿哥受惊了。”
我低头看看乌黑手掌,原来如此!是嫌我肮脏了。
“王爷、曹大人,我看不如把这小子……”
只见那王爷一挥手打断了侍卫的话。
“胤禛,你说如何处置啊?”
他左手黏着胡须,右手置于身后,言语中无丝毫的怒意。我看向他,也不见他看那乞丐或四阿哥,只是望着我,脸上带着性味的笑。
“只是个贱民,怕也是为生活所迫,放了吧!”他伸手接过荷包,向我走了几步,我见他近亦退了几步,抬头看见他挑眉玩味地看着我,问道:“你可要什么奖赏?”
他的嗓音清清淡淡的,不似这般年纪的孩子说话的语调。
我楞了楞,转眼看见旁边小摊的桂花糕刚刚出炉,于是转脸朝他微微一笑。
“我想要几个桂花糕!”
他嘴角一扬,转身看向那个王爷,说道:“皇叔,我要他!”
我听了低下头偷偷扬起一丝诡笑,这世上谁都帮不了你,贫贱的命运只能靠自己去改变!
北归的紫燕已在檐下筑巢,路边的柳丝也已抽芽吐绿。迎面的风,几分温馨,几分迷离,轻轻地穿起了岁月的红黄粉绿,牵来了一串朦胧,一缕诗意……
我去厨房拎了几桶水,痛快的洗了个澡,顿时觉得浑身舒爽,此时下榻的地方便是赫赫有名的江宁织造府,那个中年男子便是现任江宁织造兼巡视两淮盐漕的监察御使曹寅。“曹雪芹的祖父”想到这,我不仅失笑,这个300年后的人们要如此介绍,才能使大多数人了然的人物,这个如今居高位得厚宠的一朝大臣,也敌不过后世一个落魄书生的笔杆。
院墙边有一棵矮树,我攀了上去,坐稳后用干布擦拭着发丝,听着隔壁的哥俩聊着天:“总说江南这地方藏龙卧虎,可没想到一个6岁的小娃也有这般俊的身手,这可真他娘的奇了怪了,今个要不是那小娃,没准就让那小贼给溜了。”
“可不是,要是真溜了咱哥俩可就死了去了,就算裕亲王能饶得了咱们,曹大人那也不可能逃得掉。”
一阵风送来几缕酒香,天边的红霞越发浓艳了。我微微笑了笑,回想起那位慈眉善目的王爷,听人说他便是顺治帝的次子,当今皇上的哥哥裕亲王福全。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点都不像,虽蓄着胡子,倒也看的出是个英俊的人。看他说不上几句话就倘怀大笑的样子,万万想不出战场上杀敌的样子。
正想着远远地听见有脚步声,我忙拿出塞在裤腰里的帽子盖住我那一头参差不齐的短发。眯眼看去,果然是他,看来也是刚沐浴过,脸颊上还带着几分被蒸汽熏出的红晕,算是个漂亮的孩子。只是太过于老成,不说话还好,一开口便不那么可爱了。
他仰头看我,眉毛拧得快连在一块了。这表情配在他那张稚嫩得小脸上显得有几分滑稽。
“下来,成什么体统,念你原先生活窘迫,小爷我不予以计较,不过这以后,规矩是要上的。”
我微叹,果然是不可爱,用手扶了扶帽子,确定牢靠了,一个旋身从树上跳下来,在他面前落稳后,看他张口瞠目的样子甚为好笑。
“四阿哥有何吩咐?”
我面对他站着,他虽大我三岁,却只略高我半个头,女孩子早年大都比男孩发育早,加上我平日里勤于锻炼,身体自是长得快,若营养也能跟得上,怕就不会矮过他了。
“你随我回房收拾东西。,明日便启程回京。”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院外走去,想是为刚才失态的事闹别扭了。
我跟着四阿哥出了院门,他走得相当快,府邸里的路况又颇为复杂,一转一个亭子,再转一条回廊,我紧紧地跟着,生怕不见他的身影。正想着完事后如何寻得路回来,忽见前方拱桥上走下来一群人。
“王爷怎么不多待两日,微臣还本想明日……是四阿哥啊,微臣给四阿哥请安了。”
“起吧!”
裕亲王见了便迎了上来,他宠昵摸了摸四阿哥的头,然后俯身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