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凑过来的,都是素来佩服石崇义心思灵,计较快的。这胖子虽然面上憨厚,却长了颗七窍玲珑心。大家都是蒙了头,都是过来想听石崇义拿出个应对方法的。石崇义一发话,大家都不再哭闹,全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石崇义在驴背上扭动几下,儿子石行方忙不迭的先跳下来,将他扶下来。石崇义感动的拍拍自家儿子肩膀。
危难之际,还是这个和自家长得最像的儿子跟随。其他几个风流伶俐,长得像他们老娘的子弟,早就不见了踪影。今夜能平安过去,将来挣出来再大的家当,也只是这个儿子的。其他几人,不扫地出门,就算是便宜
他回顾一下左右。周遭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将他们几个挤得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火把熊熊,虽然大家给架出来的时侯穿得单薄,这个时侯却也不觉得太冷。人是如此密集,两只驴子都被挤得动弹不得,像发脾气撂蹶子也动不了。更被火光惊着,几乎是缩成一团,只是时而有气无力的哀鸣一声。
呼喊声仍然铺天盖地的响动,撞击在皇城城墙上,似乎连厚重的皇城城墙都在颤抖。若不是几个人被人潮挤得贴得如此近,就连互相说话都听不见
声势如此,今夜已然无法善了。要过这一关,必须要将此事促成。而且既然被裹挟其中,再也无法退出,那么就干脆争取在其间获取最大的好处
石崇义沉声发问:“你们谁还能掌握住军马?”
几个人都是摇头:“给匆匆架出来,要不是见机得快,没有硬抗。打死在自家宅邸里头都是论不定的事情。俺们就是用来当一个幌子。带队之中,或者就是往日军汉里面奢遮人物,或者就是什么东宫宿卫。俺们保命就算不错。哪里还谈得到发号施令?”
还有人指着在汴梁城四下腾起的烟焰:“不少军将宅邸现在都成直娘贼的火焰山了今夜那些军汉都跟疯魔了也似。俺们这些往日军将,却是遭了一劫”
石崇义冷笑一声,举头望望。不远处火光映照之下,就是将他架出来的那队军汉当中领队之人。几人骑在马上,火光将他们身影照得分明。
其中有两个是看磨坊的军汉,还有两个就是号称东宫宿卫的。都是满面风霜杀伐之色的矫捷汉子。下手狠,行事果断。多亏得他们,再加上太子身边宿卫这个招牌。还能勉强约束住队伍,听他们号令行事。
“什么鸟东宫宿卫…………若真是太子身边之人,现下这东华门早就打开了却不知道是哪个有心人遣来的手下啊…………这个模样。当是长在军中。难道是西军老种…………直娘贼,管不了了,先顾全自家要紧”
石崇义心思转动,却没说出来。今夜之事。后面定然有一个手段绝顶的人物操弄。自家这一干人,甚而圣人和太子,整个汴梁城,都在随着他的筹划舞蹈
这等人物是靠不上的,先不说还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他如此心机手腕,如此对待禁军将门团体。凑上去也是被利用,最后也是祸福难测。
今夜之事,唯一出路。就是赶紧凑到太子身边,成为他信重的人物。再一力促成太子内禅登基之事
不管幕后操弄的人有何等样的心机手段,现在生乱这些军汉。却是只认太子一个。只要能顺利的将太子架出来,将这声势,将这卷动汴梁的力量掌握在太子手里。则自家紧靠着太子,不仅再无危险,而且还能有绝大的好处
外间骚乱激荡当中,石崇义心思却转得飞快。大声开口:“既然现在俺们号令不得军马,那就只有赶紧去太子身边为一劝进之人。这劝进之事,赶在前面和落在后面,大不相同各位要俺拿出个计较来,俺的计较就是这个”
几人盯着石崇义。人人心里疑惑。
劝进,还要怎么劝进?这几万人围着皇城,难道还不是劝进么?大家现在是无一兵一卒可以掌握,还一副狼狈模样。既无力量又无本事,还想在这几万人。在带领这么多乱兵的人中抢到前面不成?
石崇义沉声点醒他们:“东宫纯孝,现在还未曾开东华门这事情再拖不下去了。要是圣人那里有什么变故。俺们就是一个死字现在要是能到太子身边,劝动太子开东华门,迎大军入内,当即内禅即位,则汴梁大事定矣。俺们这些人,岂不是排在前面的功臣?不仅身家可保,将来就是进横班,领西府,出则节度入则重臣,还不是等闲事?诸位,俺们面前,也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
几人给石崇义说得心热,那个年轻些的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今夜之事,谁都知道怎么样也无法平安渡过了。大家给裹挟其中,进还有条生路,退则万劫不复。这条心,早就是横下来了。唯一苦恼的就是,大家不过是个招牌幌子,混无半点力量。就算事成,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说不得还要给往日欺压惯了的军汉翻身骑到自家头上,这个如何吃得住?
难道就在这城墙下和那些军汉一起声嘶力竭的大喊,最后还是让别人来决定自家命运?
这几个军将,都是不甘心的。看到石崇义身影才拼命挤过来,看这老胖子有什么计较。而这老胖子也不负众望,果然想出条出路
几人激动少顷,转眼又是丧气:“俺们几人赤手空拳,如何进这皇城?”
石崇义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几万人全都涌在东华门左近,这么大一座皇城。总有某处城门人少点。这城墙上宿卫班直,这些军汉识不得,俺却识得俺倾身家,也买他们放俺们几个入内。总要挤到太子身边,做排在前面的从龙劝进功臣几位,贱躯颇重,行动不便。还要拜托几位,护着俺先挤出这人山人海的所在”
话都说得如此分明,这几名军将顿时就如看到唯一生路一般。那年轻一些的军将顿时摩拳擦掌,拿出吃奶气力当先就往外挤。其余几人紧紧护卫者石家父子,在人潮中艰难向外蠕动。
现在东华门外,几万人满心思都在这城门处。都激动得不知所以,谁还顾得到他们几个?
只是在不远处,两名号称东宫宿卫的汉子看到这老小两个胖子和几名军将的动静。其中一人拍拍袍泽肩膀,朝着那个方向指指。
被拍一人看了一眼,沉声道:“盯着俺们身边几个领头人物就好。这几个贼厮鸟,不必去管。”
两人对谈一句,就不再说话。望望四下火光,无边无际的人海。忍不住就向东而望。
“显谟如此手段,这汴梁,真被他翻动了。现下显谟又在如何行事?一切顺利的话,今夜之后,显谟怕不就是这大宋最有权势人之一了?俺们从燕地余生,跟随显谟,不过一年光景,谁能想到,竟然也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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